第114章

　　听着沈明所说, 黑蜘蛛不禁感慨，这个整个灵界之中，怕是只有眼前人敢直言不讳地对她控诉了。

　　偏偏, 她还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于公，对于这场劫难的走向, 她是未卜先知的；于私, 她真心希望迷糊又善良的小兔子精能够顺利渡劫，她值得这一切。

　　可是, 世事本就难料, 当变数发生，她也不能插手其中, 擅自行动。

　　整件事情, 的确是他们亏欠了两人, 以他们的性情和感情, 一切本应是顺理成章, 但是，渡劫中先前的意识全部都会清零，在有人恶意插手之下, 他们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白绒绒至今无法恢复记忆, 而第一次渡劫回到灵界的妖王恢复在人类世界的记忆后痛不欲生, 不顾一切疯狂地逆天改命, 直到硬生生创造出平行世界，再次头也不回地投身其中。

　　黑蜘蛛长叹一口气：

　　“重重世界, 盘桓交错。你说的没错, 周恬的确就是原本的古里，也正是写书之人。

　　在正常的轨道中，她天生患有疾病, 本该在古家接受很好的照顾和治疗，也正是在此期间，身为孤儿被沈家收养的白蓉与她成为朋友，使得她对这个善良又可怜的女孩既依赖又羡慕，在漫长无聊和痛苦的治疗过程中，将好友的爱情故事呈现在小说之中。

　　但是，因为狐狸精的闯入，‘白蓉’却在她的恶意挑拨下性情大变，度过了艰难、绝望的一生。”

　　沈明喉咙滚动，他胸口绞痛，剧烈难忍，却依然紧抿薄唇。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愤恨自己无知和能力不济，变成人类又怎样，终究是他求女孩一起渡劫，却没能够做到自己承诺的那样，还让她遭遇惨痛的人生，甚至其中一部分还是他造成的。

　　“绒绒她，回到灵界后，是什么样的？”

　　“渡劫失败回去后，她沉溺其中走不出来，心如枯木，日渐消瘦，实在是无法放过自己。最终，她选择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全部遗忘。”

　　沈明闭上眼睛，他无法想象那时候的女孩是怎样的心情。

　　人类世界中的白蓉先一步死去，灵界的白绒绒也先他一步回来。

　　当他后知后觉地醒来时，洞府内已经空无一人。女孩早就在不知何时离去，而他安然无恙，阵法也没有丝毫损坏。

　　就像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样，女孩静悄悄地离开了，即使受到伤害被背叛，她也从未想过报复。

　　他无颜去面对她，只是疯狂地去想办法弥补这一切。

　　这对于两人而言，无异于飞来横祸，纵使黑蜘蛛不忍心看他们这么痛苦，却也无能为力。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沈明能力滔天，创造出一个平行世界，却仍然无法改变之前世界存在的事实。

　　“平衡被打破，命运被改写，如此动荡已经惊动了上界。我们理亏，所以任由你逆天改命，假意时空倒转，实则生生创造出一个平行世界。但是，这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绒绒早晚会想起来的，如果她还是无法接受你的话，你要如何，要放弃吗？”

　　黑蜘蛛望着眼前的妖王，只听他冷漠地说：“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放弃自己最爱的人？”

　　那样的语气，好似理所当然，世间所有事物与一切不利的形势，他都全然不放在眼中。

　　被妖王感染，黑蜘蛛也坚定起来。

　　本就不是他们的错，小兔子精虽然平凡却拥有比任何人都要善良赤诚的心，哪怕胆子小了一些、不思进取了一些，都不是她遭遇这些的借口。

　　“好！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明看向黑蜘蛛的眼睛，强大的妖王并没有因为眼前人的真实身份是神，就畏惧分毫。

　　他淡漠且笃定地说：“无论我做什么，你不要插手就好。”

　　黑蜘蛛：“……”

　　突然就有点后悔要帮他了，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啊！

　　－

　　白绒绒急匆匆跑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药和食物。

　　她走了很久很远，才找到一家山村小店铺，厚着脸皮求人家将自家的药卖给她，还借用人家的厨具，将牛奶热好。

　　一进门，便看到依然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她知道，生病又受伤的人类必须要补充充足的营养才能有经历与疾病对抗。

　　可是，当她把牛奶纸袋撕开一个小口才意识到，人在昏迷状态下是没办法进食的。

　　白绒绒急地在小木屋里团团转。

　　正准备找时机适时醒来的沈明听到急切又杂乱的脚步声：？？

　　正当他在黑暗中微微皱眉时，脚步声消失，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一只小手轻轻托起了他的后颈，然后他躺在了纤瘦柔软的臂肘中。

　　沈明有点慌，小兔子精从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就在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时，又有一只小手落在了他的脸上，捏住了他的嘴边，迫使他不得不张开薄唇。

　　软软的触感贴上来，不是特别温柔，但沈明来不及思考这些，或者说他的大脑一排空白。

　　伴随着听不到的嗡鸣，奶香味的温热的液体从柔软的唇瓣间流入他的口中。

　　他下意识吞咽，瞬间明白了小女人在做什么，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沈明浑身僵硬，被动而麻木地承受着那日思夜想、可望而不可及的樱唇一次次贴上来，将牛奶一口口渡给他。

　　耷拉着的手臂青筋暴起，活活将地面抠出一道道划痕。

　　天知道，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变被动为主动，冲动地做出回应！

　　这样甜蜜的折磨漫长又极其短暂，结束后，沈明的脸色爆红，也就是借着夜色的遮掩，才不会吓坏别人。

　　但是，接下来，他又要承受着一双小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上下其手”。

　　白绒绒在焦急地寻找男人身上的伤处，仔细地检查后，又认真地上好药才罢休。

　　沈明只能忍住急促的呼吸，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让身体因此而产生变化，可是，却又屡次被拽回来。

　　没办法，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坦白时机。

　　次日，白绒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扒拉身边的沈明看。

　　没想到，刚一抬头，他就撞进了男人来不及掩饰的幽深的目光中。

　　“你醒了！”

　　她喜出望外地说，说完才发现，沈明不光醒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拉进了怀里抱着。

　　白绒绒连忙挣脱出来，抓着从身上拿下来的结实的手臂放到男人身上。

　　“你受伤了，不要抱我！”

　　沈明一愣，没想到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样子，一时间，忍不住勾起唇角。

　　“没事，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吗？”

　　白绒绒又急忙凑到男人面前，直接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比用手更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温度。

　　果然，和自己差不多。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那就好。”

　　“嗯，多亏了你。”

　　白绒绒看到男人冲自己微笑，配合着清晨明朗的阳光，仿佛在熠熠生辉。

　　沈明很少呈现出这么温柔的模样，甚至很少带有情绪，可每次他对着她这样做，都能让她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她微微脸红，目光躲闪，不敢直视那干净又专注的目光，无意间瞥到前一日丢在旁边的满满一塑料袋食物，赶紧转移话题。

　　“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她找到一枚卤蛋，递到男人前面，觉得这大概算是一堆东西里最有营养的了。

　　“我不饿。”沈明摇摇头，好似突然想起，“我昨天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好像有人给我喂食来着，是你吧？”

　　白绒绒动作顿住，身体一僵：“……”

　　“谢谢你。”

　　“不客气！”白绒绒连忙大方地摆摆手，“你当时昏迷不醒，我也是事从权宜……”

　　“是呀，我理解。”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可是……”沈明难得有些扭捏。

　　白绒绒的心又提起来：“可是什么？”

　　沈明长叹一口气，再看向她的眼神竟然有些幽怨：“可是那时我第一次接吻呢，是初吻。”

　　“什么？！”

　　“怎么？你不信？”

　　“不不不，绝不是！可、可那怎么能叫吻呢……”

　　“唇和唇碰在一起，不叫吻叫什么？”

　　那眼神更受伤了，一副不被信任的样子，让白绒绒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欺凌了良家妇女却不承认的恶棍。

　　“是也没有别的叫法……”她不得不承认。

　　“所以，你不想负责？”

　　“啊？”白绒绒怯怯地望着男人，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在情急之下喂个饭而已，竟然就扯到了负责上去。

　　“我是说，我喜欢你。”沈明忽然正经起来，“撇开其他因素来看，我也就大胆猜测，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既然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阻碍，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试试呢？”

　　白绒绒愣愣的：他真的能一点都不在意吗？

　　“更何况，我活这么久从来没有与任何女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现在，你却还不想负责，唉——”

　　“我、我……负责负责！我不是不负责！”白绒绒赶紧说，再也承受不了男人那幽怨的眼神。

　　“那你同意了？”沈明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再次确认。

　　“……嗯。”白绒绒点头，实在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我还活了一万多年都没有呢！”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白绒绒赶紧摇头，被赶兔子上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男人悄悄浮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