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姐，怎么了，你干得不开心啊？”
“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吧，就是想换个环境，做点别的工作。小绮啊，你们公司，最近招人吗？”
原来，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啊。莫绮帷的心里转了十八个弯儿，一下子就看穿了陆明轻的心意。“招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呢，你也知道，我刚进公司没多久，业务都没熟悉呢，哪里管得了其他事情啊。”
“说得倒也是，你一个小职员，确实也管不了这些。不过，你帮我留意一下，要是听到招人的事情，赶紧通知我啊。”
“哦，知道了。”莫绮帷嘴上答应了下来，心里可是十万个不愿意。跟她偶尔见个面吃个饭也就算了，要是搞到一家公司来上班，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是要烦心死了。而且按照她的性格，指不定会在别人面前，怎么说自己的私事儿呢。这样的麻烦精，她才不往身边招呢。
陆明轻吃了几口菜，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小绮啊，以你的能力，是帮不了我的，不过，要是你姐姐肯出手，我想，我进汇众应该希望挺大的。你有空，帮我跟她说说啊。”
“我姐？她有什么本事啊。我进这家公司，还是自己找的呢，她要是能把你弄进来，早就把我给弄进来了。”
“傻丫头，你怎么知道，你这个工作，你姐没在背后出力啊。”陆明轻拍了拍她的头，笑骂道，“你姐跟人力资源部的黄经理，可是很熟呢，要是她能开口，托黄经理帮我个忙，还不是小事一桩。你当初的工作，十有八九也是她去找黄经理帮忙的。”
莫绮帷不说话了，她心里暗暗吃惊，想不到陆明轻消息这么灵通，连她姐跟黄经理认识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这个工作，确实不是靠黄经理得来的，不过，陆明轻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姐姐头上，倒不得不让人佩服。
看着陆明轻的脸，莫绮帷不禁有些佩服她。论圆滑和世故，她们莫家两姐妹，是远远不及陆明轻啊。
“小绮，你听到我的话没？”陆明轻见莫绮帷不说话，微微有些着急，“记得帮我跟你姐说说啊，要不，改天我去找她吧。”
“不用了，我会跟她说的。”莫绮帷赶紧先答应了起来，“可是姐，你干嘛要来我们公司啊，我们公司什么地方好啊？”
陆明轻抿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小绮，你进公司这么久，见过你们总裁了吗？”
“总裁？我怎么可能会见到总裁啊，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黄经理，我都没见过呢。总裁啊，那就是天上的星星，永远也摘不到的，所以，不如不见得好。再说了，我在公司见过他的照片的，一个老头子，皱皱巴巴的，有什么好看的。”
陆明轻“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好气又好笑道：“我的小姐啊，那个老头不是总裁，是总裁他爹。你们现在的总裁啊，年轻英俊又多金，不知道多少女员工，心里暗暗惦记呢。”
“哦，我知道了，难道说，你要来我们公司，是为了这个总裁啊？”
“一半一半吧，咱们这种小人物，也不能真的指望巴结到总裁啊，不过，来这里工作，多看上几眼，总是好的。而且你们汇众，前一段时间刚收购了美进，现在是气势如虹，眼看着就要成为青周商业圈的头把交椅了，我得赶紧挑个好位子，以后也能混出点名堂来。”
陆明轻说的这一些，全是以前莫绮帷从来也没有想过的。她要的不多，无非就是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饭碗罢了。她现在不缺地方住，姐姐还时不时地会补贴她一些，找的男朋友严寒，也不是个穷学生，口袋里钱也不少，经常带她去吃好的，买好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比起大部分从外地来青周闯荡的年轻人，她的生活，真的是如同在天堂里一般。
因为从小受宠，生活安定，养成了莫绮帷没有野心的性格。那种努力向上爬的念头，从来没有在脑子里出现过。
当天下班回到家里，莫绮帷就把陆明轻的意思，告诉了姐姐，然后歪着脑袋问道：“姐，你会帮她吗？”
“你说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黄经理认识，是因为两家公司有业务往来，并不是私人的交情。我连你都不敢随便塞进汇众，怎么可能帮小轻去托黄经理走后门。她的性格你也知道，一张嘴就得罪人，做事说话又夸张。我要真的开了这个口，把她给弄进去了，不是把自己的名声全给毁了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轻姐姐的性格不太好，进了公司肯定会竖敌的，到时候，可能连我也会遭殃呢。而且，我才不要跟她一家公司呢，她肯定会跟别人说我坏话的。”
“你倒也变得聪明起来了。我记得小时候，你还会帮她说好话呢，现在怎么比我还要讨厌她啊？”
“谁让她做事那么夸张。我跟你说哦，每年吃年夜饭，听她在那里自吹自擂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再好听的话，听上三遍也要烦了。她呀，屁大点的事情，都能说成原子弹爆炸呢。”
莫绮帷越说越起劲，倒把自己被老板性骚扰的事情给忘了。想起吃饭时陆明轻说的另外一番话，突然满眼放光的，小声地对姐姐道：“姐，我听说，我们汇众的总裁，是个大帅哥啊。”
“怎么，想变心啦。想甩了严寒，去攀你们总裁的高枝儿啊。别想了，人家马上要结婚了。”莫雪帷说这一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异样。可是心里却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为什么明明都说好要放弃了，谈到韩即楚即将到来的婚姻时，自己的心，还是忍不住会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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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旧爱始终难忘 ...
让莫雪帷揪心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桩呢。徐曼璎生日，居然给自己发来了一张请帖。莫雪帷看着那张制作得很精致的紫色邀请卡，脸上实在笑不出来。
她确实已经跟韩即楚握手言欢，但还是不代表，她可以满心欢喜地去恭喜他们两个。现在还只是个生日，以后是不是结婚的时候，也要请自己去观礼？
莫雪帷实在很想把这张邀请卡一撕为二，扔进垃圾筒里，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拒绝出席这个生日会。可是，周培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她获得了邀请，感到非常地高兴，甚至兴冲冲地前来恭喜她，要她抓住机会，跟汇众搞好关系。
莫雪帷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粘上了一堆狗屎，怎么也甩不掉了。下班的时候，在办公室外撞见了简月心，刚想跟她诉几句苦，却见她冲自己神秘地招招手，拉着她又重新回了办公室。
“怎么了，有什么八卦吗？”莫雪帷看着简月心的脸色，开始了各种猜测。
“你收到这个没？”简月心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紫色的邀请卡，满脸疑惑的表情。
居然连简月心这里都送了。莫雪帷不禁冷笑了起来：“看来她是存心要跟我示威了。请了你，大约是怕我受不住刺激，也好有个人照顾我一下。”
“她要真自信满满，何必还来这一招，明摆着就是心虚。”
“管她呢，既然她请了咱们，那就去吧，估计能吃顿好的。”
“那礼物呢，要不要送礼物？”简月心觉得，自己是无辜被殃及，破财破得很不甘愿。
“不用了，人家请帖上都写了，让不用带礼物，人到就好。反正估计我们送的东西，她也不会看得上眼，就随便吧。”
简月心其实很不想去，但周培军也找过她了，以工作为由压了下来，务必要她和莫雪帷一同出席。所以，明知道不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她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做着违心的事情。有时候，混口饭吃，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徐曼璎的生日会，定在了5月22日，已经是入夏时分。莫雪帷和简月心，都很有默契地挑了颜色款式低调的裙子，一方面是怕抢主人的风头，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越少被人注意到越好。这种与她们的身份不搭调的场合，尽量少引人注目，才是上佳的选择。
不过，简月心看到莫雪帷时，还是忍不住取笑她道：“你就算把自己装进盒子里，那个风度翩翩的蒋先生，还是会把你给揪出来的。”
“无所谓了，反正他对于我，最多也就是玩玩罢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他也不可能从我这里捞到些什么。”
两个人正在谈论蒋诚度时，他就适时地出现在了她们面前。简月心冲莫雪帷微微一笑，识趣地走开了。
蒋诚度打量了莫雪帷一番，摸着下巴道：“这件衣服不太适合你。”
“但却很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你要知道，我的身份，有点特殊，也有点尴尬。”莫雪帷冲他笑了笑，看了看身上的裙子，觉得很满意。
“曼璎还在里面，要不要跟我进去，跟男主人打个招呼？”
“不用了，你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最好给我找个最安静的地方，让我把自己给藏起来。”
蒋诚度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拉起莫雪帷的手，就往屋子里面走去。这是一套占地极大的别墅，里面装饰得犹如中世纪的欧洲宫殿一般，到处都摆着新奇又精巧的玩意儿。有些东西，只怕把莫雪帷给卖了，也买不起小小的一样。
听说，这是韩即楚为未婚妻徐曼璎所准备的新房，两人结婚后，就会住在这里。莫雪帷忽然想起了另一套房子，大学毕业的时候，韩即楚曾带她去过那里一次。也就是在那里，他向自己求了婚，但也就是在那里，他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最终闹到了决裂的地步。有些地方，明明有着美好的回忆，但却总是要夹杂一些不愉快，让她为了不想起那些不愉快，就要连美好的往事，也一并忘掉。
跟着蒋诚度绕了半天，终于停在了一个长长的楼梯口。这楼梯呈半圆状，一眼望下去，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莫雪帷本能地停了下来，挣脱了蒋诚度的手，有些不悦道：“我看我还是回去外面好了。”
“不要担心，里面不是房间，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不礼貌的举动。这只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希望能让你顺利地度过今晚。其实，我更想把你藏在这里，不让即楚见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谁和我争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给杀了。”
蒋诚度突然的表白，搞得莫雪帷有些措手不及，恍惚间，就被他给顺势拉着走下了楼梯。原来，这楼梯通向了一个室内游泳池。莫雪帷有些心不焉，也没有好好看清楚里面的环境，倒是蒋诚度，一踏进那里，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真该死，本来想带你离他远一点的。这下倒成了把你主动给送上门了。”
莫雪帷听得他说的话，抬起头一看，便见泳池里面，韩即楚正在那里游泳，而泳池边，则站着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徐曼璎。此时的她，正以一种戒备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莫雪帷很不喜欢徐曼璎的这种眼神，对蒋诚度小声道：“我们还是走吧，打扰到别人了。”
“不用，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蒋诚度倒显得很大度，嘴巴贴到莫雪帷的耳边，笑道，“我不要跟我去水里玩玩？”
“不用了。”莫雪帷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自己游就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那就在这里陪我好了。”
“你不觉得这里有点闷吗？何必非要在这里，去其他安静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蒋诚度看着在水里游着的韩即楚，点点头，同意了莫雪帷的提议，故意搂着她的肩膀，转身要离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不小心踩了她的裙边。莫雪帷一个重心不稳，泳池边的地上又全是水渍，她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想要抓住蒋诚度的衣服，却只是虚抓了一把，双手滑过他的西装，以一种难看的姿势，整个人掉进了游泳池里。
“啊！”徐曼璎反应最快，尖叫了起来，看看泳池里的韩即楚，再看看站在岸边有些发愣的蒋诚度，手里还拿着杯红酒，整个人手足无措。
韩即楚其实早就知道，蒋诚度带着莫雪帷来了泳池边。他虽然一直在水里游着，却还是隐约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他本来想装得若无其事，装做不在意的样子，但当莫雪帷不慎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却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飞快地游到了莫雪帷身边，将她整个身子拉出了水面，用另一只手奋力地划到岸边，在蒋诚度的帮助下，将莫雪帷的身体给抱了上去。
莫雪帷似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牙关紧咬，双眼紧闭，脸色渐渐开始发青。韩即楚冲蒋诚度低喝一声：“帮我压着她。”随即，就开始帮她做心肺复苏。
当他的嘴唇紧紧地贴在莫雪帷的嘴唇上时，谁都没有留意到，站在一旁的徐曼璎，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韩即楚此时心烦意乱，根本没有想到别的地方，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活莫雪帷。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她。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哪怕她最终不属于自己，而是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也比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要幸福得多。曾经他以为，与莫雪帷分手，看着她嫁个另一个男人，是自己生命中最难以随的痛。但现在的他才发现，当自己在与死神争夺莫雪帷时，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只要她能活着，能活着站在自己的面前，就足够了。
两次人工呼吸，与三十次按压心脏交替进行，韩即楚就像一个机器人，不停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莫雪帷开始有了一些意识，轻轻地咳嗽起来，嘴角里不停地涌出池水，开始有了自己的呼吸。
在这一刻，韩即楚似乎忘了对徐曼璎的承诺，也忘了与莫雪帷的约定，激动地一把将她抱起，只是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完全忘了世界中其他的存在。
莫雪帷虽然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却显得很呆滞，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任由韩即楚将她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韩即楚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皱了下眉，就将她一把抱起，离开了泳池，只留下徐曼璎和蒋诚度，迷茫地站在原地。到了此时，徐曼璎眼中的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韩即楚将莫雪帷抱进了客房，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拿出所有的浴巾，披在她的身上，想要帮她擦干身体。
莫雪帷就像是一个人偶娃娃，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由着别人摆布，自己一点行动也没有。韩即楚不禁担心了起来，一面擦着她的头发，一面柔声道：“雪帷，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看？雪帷，雪帷？”
连叫了几声，莫雪帷都没有反应，韩即楚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放下浴巾，走到床边，拿起电话刚要拨号码，却听到莫雪帷的嘴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说道：“我没事了。”
韩即楚放下电话，走到她身边，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你没事了？”
莫雪帷抬起头，冲他苦笑一下，摇头道：“嗯，我没事儿了，我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韩即楚蹲了下来，一面替她擦手臂，一面说道：“还记得大一时出去野营吗？那一天，你也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掉进了湖里，被我救上来后，整个人就像抽筋了一样痉挛不止，当时我真的被你吓了一跳。雪帷，其实，刚刚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我小时候溺水过，那一次真的很厉害，都快要死掉了，所以我的心里一直留着那个阴影。一直到现在，每次突然落水，都会不自觉地窒息休克，身体也会变得僵硬。韩即楚，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
“如果救不回你，我想我可能也会……”
韩即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莫雪帷伸手给捂住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即楚，我们两个，都应该学着忘记以前的事情，以后的生活，我们要习惯没有彼此。你已经有了曼璎，而我，最终也会有一个属于我的男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很好？也许是吧，这样真的很好。”韩即楚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薄薄的嘴唇吐出这么几个字后，就抿紧了不再说话。
莫雪帷从他手中接过浴巾，机械地擦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韩即楚则站起身来，在衣柜里拿出件浴袍，给自己披上，接着便走到阳台，望着外面的风景，似乎在想着什么。从这里望出去，是一片青山绿水的风景。在青周这样的大都市里，能找到这样的一处地方，已经不太容易了。这个地方，以后就是他与徐曼璎的家，他的一生，或许就会这样，慢慢地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