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莫雪帷根本不在乎吃什么，也没有想过要付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传知换大老板的事情，哪怕不是凭借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也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而且，跟房首义的案子，十有八九是脱不了关系的。

　　两个人在预先定好的包厢里坐下之后，蒋诚度就很有风度地将餐单递到莫雪帷面前，笑道：“你来点吧，今天我请客，算是庆祝你升职。”

　　果然，不出所料，蒋诚度什么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副经理的位置，不用说，肯定是他安排的。难怪刚刚总经理自己自己的目光，竟然有一点巴结的意味，想必老谋深算如他那样的人，必定已经猜到了蒋诚度跟自己的关系了。

　　莫雪帷看了眼那个做得极为精致的餐单，伸出手来，却没有接住，只是轻轻地推了回去，然后微微一笑道：“你请我吃饭，我真的很感谢。不过，如果你能跟我把整件事情说清楚的话，我想，我会更感谢你的。”

　　“哦，你想知道什么？”蒋诚度收回了手里的餐单，往旁边随便一放，也不点菜也不点酒，只是拿着杯浅浅地抿了一口。他们两个人，今天来这里，果然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购传知？难道仅仅是为了升我做副经理？”问题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脚，莫雪帷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蒋诚度对自己的心意她很明白，可是，她不希望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解决房首义的问题。如果不能还她清白，仅仅是用钱把事情压下去的话，意义不大。

　　蒋诚度看着莫雪帷的表情，似乎猜出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开口道：“房首义已经承认，之前说你指使她偷取汇众的资料，是故意诬陷你的。那盒所谓的录音带，其实是伪造的。他之前一直故做神秘不肯拿出来，就是想拖延时间，好抹黑你。即便最后查出来录音带是假的，你在这一行的名声也坏了，只怕以后在青周的猎头界，都很难混下去了。”

　　“房首义的身后，应该还有人吧，那个人，你们查到了吗？”自己跟房首义根本不熟，无冤无仇的，拖人下水的事情，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莫雪帷现在很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身后那个人，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目前仍在怀疑阶段，估计得过一阵子才能确认。”

　　“怎么，想引蛇出洞吗？”

　　蒋诚度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引蛇出洞倒不至于，不过瓮中捉鳖倒是有可能。”

　　“那你收购传知，跟捉鳖计划有关吗？”

　　“唔，关系不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模棱两可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莫雪帷听得出来，蒋诚度现在还不愿意细说，可能他也有其他考虑在内，自己跟他非亲非故，也不适合问得太过详细。不过，她不问下去，不代表没有其他话要说：“不管你收购传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会因为你给了副经理让我当，就改变我原来的态度。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觉得，你付出了这些，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的话，你可以收回那个副经理的职位，甚至，开除我。”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蒋诚度失笑道，他将身子略微地靠近了一些，伸出手来，握住了莫雪帷的左手，难道表情严肃地问道：“雪帷，你真的不能忘掉韩即楚，和我在一起吗？”

　　莫雪帷轻轻地抽掉了自己的手，摇头道：“忘掉韩即楚，以及是否和你在一起，其实是两件事情。我可以忘掉他，事实上，我已经忘掉他了，可是，我依然不能和你在一起，请你原谅。”

　　“不，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没有忘掉他，如果不是因为有他横在我们两个之间，你不会一直都对我这么抗拒。”

　　“不管我有没有忘记他，我都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蒋诚度，我得承认，做为朋友，你确实很好，可是，做为男朋友，我可能暂时还无法接受。”

　　“为什么？”蒋诚度拿起面前的杯子，将里面透明色的液体晃了一晃，说道，“我在你面前，就像这杯水，清澈表明，毫无保留，难道，这还不够吗？”

　　莫雪帷笑着接过那杯水，也学着蒋诚度的样子晃了晃，回答道：“这杯水，在做成饮料端上来之前，不知道被过滤了多少回。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说，这水就真的清澈到底，毫无杂质。雁过留痕，有些事情，发生了之后，总是很难抹去的。”

　　“雪帷，你想要说明什么？”蒋诚度有些明白莫雪帷的意思，可是又不太确定。

　　莫雪帷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套裙，整理得当后，就摆出一副职业化的笑容来，客气地说道：“我该回去了，午饭时间快要过去了，今天谢谢你。”

　　“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吃呢。”蒋诚度失笑道，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请人吃饭菜都没点，客人就已经起身要走了。

　　“不要紧，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情况，这就够了。”莫雪帷拿起放在一旁的提包，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当她的手触到门把手时，便停下了步子，转过头来，冲蒋诚度微微一笑道：“对不起，我无法接受和一个有着丰富情史的男人谈恋爱。”说罢，她拉开了包厢的大门，快步走了出去。

　　蒋诚度心里怎么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他，莫雪帷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即使现在真的丢了工作，情况也要比之前好得多，至少，她的清白已经被还清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莫雪帷的心情好得，几乎是一路儿哼着小曲儿进了电梯。而一走进办公室，那些个前几天还对她横眉冷对，尽等着看笑话的员工，现在已是对她毕恭毕敬，态度可亲了。莫雪帷虽然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但还是保留了一点小小的虚荣心，看到原先的同事对她的态度，再联想到她现在的职位，甚至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门口那块已经换成“莫经理”的牌子，心情想不好，都真的很难。哪怕中午连一粒米也没有吃，也不妨碍她笑得很自然。

　　走进办公室，人还没坐到椅子里，手机就响了起来。莫雪帷接起来一看，居然是韩即楚打来的，犹豫着要不要接。只是这手机，似乎很有耐心，不停地在那里响着，完全没有要挂断的意思，所以她只能接起来，客气地“喂”了一句。

　　电话那头，韩即楚笑问道：“怎么，还跟诚度在一起吃饭吗？”

　　他怎么会知道蒋诚度来找自己吃饭的？莫雪帷有些疑惑，回答道：“没有，吃完了。有事儿吗？”

　　“没有，就想看看你，重新上班之后，感觉如何？”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上班了？”莫雪帷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么说起来，蒋诚度收购传知的事情，你也知道？这应该不是他的个人行为吧。”说来说去，蒋诚度不过就是个代表人，只怕收购传知，是汇众在后面出的手。

　　“收购传知，确实不只是诚度一个人的事情。不过你放心，传知换了老板，对你的工作不会有影响。”

　　“没有影响吗？沾了蒋诚度的光，我今天一来公司就升职了，这也算是没有影响？”

　　“怎么说，也是好的影响，不是吗？”

　　“是不是好的影响，现在还真是说不好，就怕现在把我捧得高高的，以后还会让我再摔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在职场混久了，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了，今天得意洋洋，明天灰头土脸的人，她莫雪帷不是没有见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听得韩即楚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雪帷，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下子，倒轮到莫雪帷发愣了，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装着毫不在意地笑道：“那好吧，我就信你一次吧，希望这一次，我这个副经理的位子，可以坐得长久一些。不过，房首义的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快了。”韩即楚的话言简意骇。放下电话后，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蒋诚度，一言不发地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全都敲进了两个人的心里。蒋诚度看着这样的韩即楚，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到了要连根拔起的时候了。”

　　40

　　40、三人行 ...

　　莫雪帷回公司上班之后，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就和汇众有关。其实，这是一个旧案子，绕来绕去，还是要帮韩即楚找一个总裁秘书。一切，似乎重新又回到了原点。

　　虽然不久之前，莫雪帷就已经做过这人案子，对于韩即楚本人的要求也有所了解。但因为发生了房首义这样恶劣的事件，韩即楚的要求多多少少会有所改变，而且出于对每一个案子的重视以及认真程度，莫雪帷不可避免的，要再次往汇众跑几趟，与人事部黄经理见面详谈一下。

　　这一次，莫雪帷没有带上简月心，而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汇众。不是因为她升了职要摆派头，也不是她想要假公济私，实在是因为公司最近业务非常繁忙，一个人都得当两个人来用。简月心的手头上压了一堆的案子，实在分不出神来帮她管汇众这个项目。反正公司里人人都知道，莫雪帷和汇众的两大高层，有着千丝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由她出面来办这个案子，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黄经理再次见到莫雪帷，总觉得有点尴尬。上次的事情闹得这么不愉快，还害得莫雪帷差点吃官司。虽然最后事情圆满地解决了，而且那事情跟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是个聪明人，蒋诚度收购传知时，风言风语已经传得沸沸洋洋，加上他上一次的仔细观察，可以很明白地看出，莫雪帷这个女人，在汇众是可以掀起风浪的。她不过就一句话，那个色狼李经理就滚蛋了。她的妹妹莫绮帷，也顺利地安插进了重要的岗位。

　　所以今天黄经理见莫雪帷，与其说是合作关系，倒不如说是他有意巴结对方。嘴里一直说着“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帮忙”之类的客套话，对待莫雪帷，也殷勤了许多。

　　莫雪帷一看黄经理的态度，心里就更加明白了。虽然明面儿上没有说穿，但其实谁都知道，传知现在就是汇众手下的一个子公司了，她这一次办的这个事情，说起来，就是在为自家公司办事情。怎么转了一大圈，她莫雪帷又回到韩即楚的手里了？果然，手里有钱的人，想办什么事情，都是很容易的。

　　跟黄经理谈完之后，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莫雪帷想了想，还是给妹妹打了个电话，约她在公司里吃个午饭再回去。莫绮帷一听姐姐来了，兴奋地不得了，将手上的工作一扔，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办公室，搞得一旁的杨仲微有些奇怪，难道是男朋友来了，居然兴奋成这样？

　　莫绮帷见到姐姐，免不得要先抱怨几下，说一说办公室里那几个难缠的女人。自从上次她跟吕欣欣大战了一场之后，那些人多少都对她有点忌惮，加上她跟总裁，似乎原先就认识的样子，更让以吕欣欣为首的办公室女“豺狼”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背地里，她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时不时在工作上给莫绮帷出一些隐性的难题，搞得她颇有些头痛，可是又是有苦说不出，唯有更加努力工作，尽力将事情做到最好。

　　莫家两姐妹一面说着闲话，一面走进汇众的餐厅。此时正是用餐的高峰时间，餐厅里坐了大半的人，还有不少人在那里走来走去，或是端站餐盘，或是正准备去端餐盘。

　　虽然莫雪帷是姐姐，买饭的事情大约应该是她来做，但汇众却是莫绮帷的地盘，她对这里熟悉得多。于是她主动提出要请姐姐吃饭，并不由分说地将姐姐按进椅子里，“责令”她看住位子，以免让人抢了去。

　　莫雪帷看着妹妹快步走远，无聊之际，就想好好打量一下汇众的餐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至少从规模上来讲，就比传知要大得多。莫雪帷知道韩即楚的野心，也清楚她的能力，现在的汇众，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最终期望的样子。不过就目前来看，已经算是不错，汇众这个名头，短短的几个月内，在青周已成为一个不容小视的名字。

　　正看得高兴，莫雪帷只觉得肩上让人敲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对面的位子上就已经坐了一个人。等她回过头来看清楚后，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别扭了起来。

　　陆明轻那个从小就略显丰满的身材，此刻正完整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失策，真是失策。莫雪帷在心里暗暗抱怨，自己怎么就给忘了这一点呢。小绮明明有说过，陆明轻也来汇众上班了，吃饭时间，跑到餐厅来，简直就是给自己制造与她相遇的机会嘛。

　　陆明轻依旧还是老样子，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对着莫雪帷笑道：“雪帷姐，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怎么，在原来的公司混不下去了，也来汇众上班了？”这话里夹枪带棒的，听着真让人不舒服。

　　“我姐现在可是经理了，怎么可能混不下去。她手底下带的那些个人，比你们一个部门的人都要多。”莫绮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买好饭回来了，端着两份午餐出现在陆明轻的面前，将餐盘往桌上一放，说的话完全就是为了刺激她的。

　　陆明轻碰了软钉子，又见她们姐妹同心，知道自己讨不着什么便宜，只能轻轻“哼”了一声，随即就转了一副态度，跟莫雪帷亲昵了起来：“雪帷姐，你升职了？真是太好了，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你妹妹我啊。”

　　“做作！”莫绮帷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在姐姐眼神的示意下，没有再开口讽刺什么，乖乖坐下开始吃饭。

　　莫雪帷对陆明轻的说话风格，早已习惯，刚刚的那番话，听过也就忘记了。她一面将饭菜端到自己面前，一面笑问道：“小轻，你怎么也来汇众了？原先的房产公司不做了吗？”

　　陆明轻撇撇嘴道：“那个东西，没前途，卖来卖去，都是帮别人卖房子，没意思。还是汇众好，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呢。”

　　“你原先不是说，那个公司这里好那里好，赚钱又多吗？还想撺掇我姐买那里的房子。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人嘛，总是要往高处走的。不进则退这个道理，小绮你以后就会明白了。”陆明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惹得莫绮帷直想笑。可是姐姐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没法子，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笑意，假装对陆明轻的话表示赞同。

　　好在陆明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时并没有查觉。而且以她的自恋性格，基本上，别人对她的嘲笑，都会被她看成是对自己的嫉妒和羡慕。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在生活里，并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难过，相反的，他们总是能自己找到乐子。

　　比如说，饭吃到一半，陆明轻就找到了所谓的乐子。她故做神秘地仔细看了看莫雪帷，从头往下看，再从下往上看，像是在发掘什么。她的这种明显的目光，搞得莫雪帷很不自在，根本没办法好好吃饭。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只能出声抗议道：“小轻，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没有，真的一点儿也没有。”陆明轻有些神神叨叨。

　　莫绮帷忍不住了，轻推了她一把，问道：“既然没有，你还看什么啊？”

　　“我是说，我实在没有从雪帷姐的脸上，看出一点点能让总裁看上的地方。像雪帷姐这样，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人，为什么公司里会有人传，说你和总裁之间，有些暧昧呢？”

　　莫雪帷听了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让一粒饭给噎死。这个陆明轻，说话真是不知道拐个弯，哪有当着别人的面，当面这么不留情面的说话的。自己很差吗？莫雪帷暗忖，当年好歹还是韩即楚追的自己，现在那个蒋诚度，还死乞白赖地追着自己呢。要是自己长得很难看，这两个大男人，总不至于都瞎了狗眼了吧。

　　“嗯，确实如此，我姐姐她确实不算太过出色。”本以为妹妹会帮自己说几句，没想到这一次，莫绮帷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破天荒地赞同起陆明轻的观点来了。

　　就在莫雪帷即将被两个妹妹给气死时，莫绮帷又不阴不阳地说道：“我姐姐倒真是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不像有些人，太过醒目，目标太大，往人堆里一扔，就算旁边站着个天仙美女，人家第一眼，也肯定看到的是她。”

　　此话一出，莫雪帷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而陆明轻也一下子听明白了莫绮帷的意思，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不得了。最后还是莫雪帷良心发现，打起了圆场，才将这个话题给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