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

　　月明一直躺在郁燃的怀里, 她很累，也很困，便闭着眼，不想醒来。

　　郁燃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 月明心想, 还是睁眼吧, 不然郁燃该着急了。可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无法睁开。

　　在感触到脸上湿漉漉时，便忧着心, 陷入了昏睡, 不知不觉，竟做了梦，梦里的郁燃, 还只是眉眼隐隐阴鸷的少年模样。

　　那是两约是一万年前。

　　月明打败魔界两位殿下, 飞升上神, 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夜间，在宴会上，多喝了些酒, 便被月神抬了回去。

　　到了后半夜，月明醒酒，一时也没了睡意, 便离开神辉殿，在天界四处游荡。偶然想起，听说魔界太子是个难得的美人，月明只见过魔界的两位殿下, 却没见过太子郁燃，便一时兴起，到了魔界。

　　在魔界王宫内转了转，月明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魔界太子住在哪座宫殿，如此贸然前来，真是愚蠢。

　　瞅着最华丽的几处宫殿看看，并未发现什么美人，月明的兴趣也就淡了，要准备回去。

　　转身之际，忽然看见眼下这座宫殿外，几个魔侍绑着一个清瘦少年，月明站得太高，看不清那孩子的面容，估计着是犯了错的魔修。

　　“太子殿下，二殿下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听到太子殿下这四字，月明起初是惊讶的，这小小少年竟然就是魔界太子？

　　月明颇有兴趣地留了下来，想了想，眼眸露出狡猾的笑，化为一缕神识，躲进了那少年的袖子里。

　　少年感觉自己的腕间忽然一凉，但是此时心灰意冷，也并未在意。

　　郁燃被魔侍带入殿内，袖中的月明飞了出来，站在少年的面前，细细打量着面容精致的男孩，都说魔界太子是一等一的美人，的确不假，不过这孩子给人的感觉太过阴郁，月明喜欢郁燃的容颜，却不喜欢他的气质。

　　少年忽然对着自己跪下，月明吓得一跳，待身后的魔界二殿下说话时，月明才反应过来，这郁燃跪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人。

　　“郁燃，你看看你现在的惨样，连蝼蚁都不如，还魔界太子？”

　　月明皱着眉头打量着二殿下，这魔界太子这么没地位？

　　郁燃红着眼睛狠狠盯着眼前及其嚣张的男人，呜咽着如同困兽，露出锋利的牙齿，挣脱魔侍，要扑向二殿，还未碰到人家的衣角，便被一脚踹了出去，嘴角残血，衣裳微散，月明这样看去，竟也觉得邪魅。

　　月明拍拍自己的脸，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走吧，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唉，这魔界太子有点弱，只是长得好看罢了。

　　“父王将你的母亲送给了大长老，你觉得你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多久？你若是乖乖臣服于我，本殿下可护着你。”

　　少年听着这话，竖瞳乍起，发出痛苦的低吼声，二殿下的手已经在郁燃的身上不规矩地游走：“果然长了一副随你那贱娘的狐媚样！”

　　郁燃的目光渐渐涣散，盯着月明所在的地方微微一顿，转而嘲弄一笑，眼眸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兽爪露出，猛地刺入二殿下的心脏处，二殿下毕竟比郁燃年长几万岁，他躲过这一击，却受不了这辱，直接将郁燃扇得吐血倒地。

　　直到听到响亮的声音，月明才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复杂地看着。

　　月明气得挥起长鞭直直朝着二殿下的脸甩去：“恶心的东西。”骂完，还不解气，月明抬起脚，对着二殿下的下半身踢了过去。

　　在郁燃呆滞的目光下，将他抱了出去，落在还算偏僻的地方。

　　月明输了些修为灵力给他，然后便站在他的旁边，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一度尴尬。

　　良久，郁燃没有看向月明，而是盯着自己的脚尖，问道。

　　“你为什么现在才救我？”

　　“你能看见我？”月明挑了挑眉，看向郁燃。

　　郁燃抿着唇，不说话。

　　月明笑着摸摸鼻尖，看着少年毛茸茸的头发，撸了撸，少年本来身体一僵，但是也没有移开。

　　“唉，我以为你是犯了错被责问呢，而且这是你们魔族的家事，我也不好贸然上前吧。”

　　“你不是魔族人？”

　　郁燃盯着月明，攥着衣角。

　　“不是，我是天界战神，你听说过月明战神吗？一杀千军的战神。”月明笑嘻嘻地看着少年，眼眸里是娇憨的得意。

　　“是你打败了魔族。”少年缓缓说道。

　　月明：“……”

　　月明踢着脚下的石子，问道：“你好歹是魔界太子，魔界二殿为何这般对你？”

　　少年缓缓道：“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人人可作践的东西。”

　　月明愣了愣，少年的眼眸里闪过狠戾，她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少年老成的孩子。

　　“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你足够强大，别人也就不敢这样对你了。”

　　郁燃盯着月明随意的神情，冷嗤：“如何变得强大？”

　　“自然是好好修行了。”

　　郁燃听到月明的回答，抿着唇，看着魔界阴沉沉的天，又盯着月明如此澄净的眼眸，忽然觉得像她这般的神族，出现在肮脏的魔界，是对她的玷污。

　　而月明在说完这句话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这孩子的自尊心了，方才那样的场景，足以说明这魔界太子当得实在窝囊，好好修行，说起来容易，可放在郁燃身上，估计是寸步难行。

　　“要不，我带你走吧，跟我回天界，我教你修行，等你学会了本领，强大了，再回魔界？”

　　月明眯着眼，撸着郁燃的头发，这个人有个癖好，就是喜欢毛茸茸的动物，这手感，真好。

　　少年的眼睛在听到月明的话时一亮，不过转而消失，他抬眸直直看着月明，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你在魔界待得又不快乐。”

　　月明想了想，了然，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娘亲？要不，你带着我去找你的娘亲，我将你们母子一起带走？”

　　郁燃咬着唇，看着月明，问道：“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

　　月明愣了愣，然后玩世不恭地笑道：“当然不是，我对谁好是看眼缘的，我第一眼见你，不讨厌你，想着，能帮你一些是一些。”

　　“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

　　“走的人不该是我。”郁燃抬眸，阴森地看着月明，竖瞳忽闪忽闪的。

　　月明摸摸鼻尖，看来是自己多管闲事了，轻轻一笑，转而站起身来，从红玉里掏出几瓶仙药，塞到孩子的手里。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送你几瓶药了，现在的小孩子，心思都这么深的吗？”

　　月明临走时，还忍不住摸了摸郁燃的头，有些舍不得呢。

　　见月明要走，郁燃猛地攥住月明的衣袖，语气里竟然有些可怜巴巴：“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月明思量，实话实说：“魔界一向不欢迎神族的人来的，我这次是偷偷来的，估计以后便不来了。”

　　听到月明的回答，郁燃的脸上闪过失落，仿佛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感觉。

　　月明瞧着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又看了其毛茸茸的头发一会儿，眼睛里满是不舍。

　　察觉到月明情绪的郁燃，抬起脸，看着她，似乎是在诱惑：“你下次再来，我的头发还可以给你摸。”说着这样的话，郁燃的耳尖动了动。

　　月明眉尾一挑，忍不住又摸了摸郁燃的头，得寸进尺道：“不如这样，你将这毛发给了我，我传你千年道行，如何？”

　　“只有长在我头上的毛发，你才能撸得舒服。”

　　郁燃低低道。

　　月明叹息一声，觉得郁燃的话在理。于是，天界战神可耻地堕落了，她与郁燃约定，每半月便偷偷在此等他，然后教他法术，而郁燃付出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的毛茸茸的头送给月明撸一个时辰。

　　这样古怪又可笑的约定竟然就这样延续了长达六千年，六千年的时间，郁燃在月明有意无意的静心照顾投喂下，脸色也好看了起来，个子也挺拔了很多，整个人越发地精致俊美了。

　　这日，又是约定的日子，可是月明直到深夜才来，来时眉眼带娇，气喘吁吁的，很显然，是赶过来的。

　　月明刚到这秘密基地，便看见郁燃站在一侧，阴沉沉地看着自己。

　　今夜的郁燃感觉有些奇怪。

　　月明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脸，这孩子自从其娘亲自缢后，变得越发喜怒不形于色，患得患失，有时光盯着月明瞧，便能看上半天，眼睛都不带眨的。这样的郁燃，老实说，月明有些不喜欢。

　　“阿明，你来迟了。”

　　郁燃盯着月明，目光在月明带媚的眉眼顿住，啥时，一股阴气缠绕在他的眉眼处，他猛然紧紧抱住月明，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道：“你去哪了？”

　　月明不习惯郁燃这般，气得揪着他的耳朵，笑骂道：“怎么了，就算你还有一千岁就成年了，也不能对我没大没小的！”

　　郁燃紧紧搂住月明，月明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刚要踢开郁燃便觉得耳蜗一热，郁燃有些病态的声音传来：“阿明，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月明觉得这话有问题，她用了些力气，这才将郁燃推开，然后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凝神嗅了嗅，之前春心荡漾，一时没有注意到郁燃这浑身的怨气与血腥味。

　　“阿明，我灭了大长老一族。”

　　月明心神一顿，看着郁燃隐隐疯狂的神情，她浅浅笑着，撸了撸他的头发：“你可有受伤？”至于为何伤及无辜之人这种话，月明知道此时说给郁燃听，也没用。

　　郁燃不说话，委屈地将蹭了蹭月明的鼻尖。

　　“我一早便在等你，可你现在才来。”

　　月明自知理亏，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人冰清玉洁的模样，有些失神。

　　看到月明这般神情，郁燃的脸色很是难堪。

　　“我今日有事耽搁了。”

　　郁燃楼上月明的腰，被月明一瞪，然后拍掉，没有注意到郁燃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戮。

　　“干嘛动手动脚的？”

　　听到月明的训斥，郁燃便规矩不动了，只是一双眼睛都快长在月明的脸上了。

　　月明坐在郁燃身旁，坐了会，便惦记着天界的梦中情人，于是屁股坐不住了，想走，但是看着心情十分不美丽的郁燃，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