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解心结

  看到她期待的目光, 玄玉韫反而一噎,满心的话好像一下子就被堵到了嗓子眼。他扭过头去,硬邦邦地道:“你怎么不吃饭?”

  谢珠藏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个, 她扁着嘴问道:“韫哥哥难道吃、吃过了?”

  玄玉韫坐下来, 有点气。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没有提醒他吃饭的松烟——反正不是在气谢珠藏就对了。

  玄玉韫的目光扫过门口的两坛松醪酒,又匆匆将视线投向房梁:“孤不饿。”他半点不提站在门口充当门神的松醪酒。

  可谢珠藏的视线却随着他的目光, 落在了那两坛松醪酒上——酒坛上还沾着没来得及完全清洗干净的黄泥, 瞧上去水雾蒙蒙的。

  谢珠藏的心因此而一点点地软了下来。但心软可不代表着她不能调皮,她眨巴着眼睛, 狡黠地道:“那韫哥哥,提着松、松醪酒,来作甚?”

  玄玉韫呼吸一滞。

  但谢珠藏意不在让他难堪, 她自己就接了下来:“韫哥哥,是为了……同、同我庆祝嘛?”

  这么好的台阶, 玄玉韫怎么可能不下。他立刻颔首:“对。”既下了台阶,玄玉韫便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先前来箭亭找孤……”

  玄玉韫提到箭亭, 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最后那一支射歪的箭。他轻咳了一声, 才继续道:“不就是想跟孤求一坛松醪酒吗?”

  玄玉韫这才光明正大地看向那坛松醪酒:“孤允了。这两坛你想要就都拿去吧。”他的目光里, 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不舍。可这不舍, 也不过是刹那之间。比起谢珠藏来说, 两坛酒不过是死物而已。

  谢珠藏知道, 这就是玄玉韫表达歉意和内疚的方式了。

  谢珠藏唇边有了淡淡的笑意,她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我不要。”玄玉韫一见她站起来, 吓得一个箭步冲过去扶她。

  玄玉韫不管谢珠藏回答了什么,先低声斥道:“你腿受了伤,手也受了伤, 不好好坐在榻上,站起来作甚?”

  他的手干燥而有力,谢珠藏怕他又要拦腰抱她,连忙反手挽着他的手,借力蹦跳着走到桌旁:“我想离、离韫哥哥,近一点。”

  玄玉韫无话可说,只好又咳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唤孤就是。”他话音才落,就听到了谢珠藏肚子咕咕的声音。

  谢珠藏伸手捂着肚子,看着玄玉韫,委屈巴巴地道:“饿。”

  谢珠藏明显看到玄玉韫松了一口气,玄玉韫把她安顿好,想要出门去叫槐嬷嬷布膳。谢珠藏连忙道:“不……”

  玄玉韫拧着眉头转过身来,以为她不想吃饭,刚要说谢珠藏一顿,就听到谢珠藏道:“不、不要松醪酒。”

  玄玉韫微愣。

  “埋起来吧。”谢珠藏看着玄玉韫,眸中的灯火暖融,透着温柔。

  玄玉韫抿了一下唇,他看穿了谢珠藏眸中的认真和坚持:“好。”他紧绷的脊背,缓缓地松下来。列松如翠的少年,透出几分夜色家中该有的慵懒。

  他们明明还没开始将今日在箭亭的心结一一解开,可只是这几句对话,两人就都放下了心来。原本冷冰冰硬邦邦的心口,又重新温热地跳动起来。

  谢珠藏的笑容里,便沾染了几分理直气壮:“但是!我还、还要……开河鱼!”

  玄玉韫一个趔趄,差点儿把手中的松醪酒坛嗑在门柱上。

  *

  这么一折腾,围炉小烤自然是吃不成了。不过,御膳房巧手做了鱼羹,并几道玄玉韫爱吃的菜,端到了西殿的桌上。

  玄玉韫也饿,可他看着谢珠藏津津有味地喝着那一道鱼羹,一时竟没有下筷。玄玉韫有几分难以置信地道:“你以前从来不吃河鲜和海鲜。”

  他直到这道鱼羹端上来之前,都以为谢珠藏是故意想气他。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谢珠藏是真的爱吃。

  谢珠藏用帕子沾了沾自己的嘴角:“是韫哥哥不、不爱吃。”

  玄玉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一直跟谢珠藏同用晚膳,桌上摆着的大多是他爱吃的菜。谢珠藏也从来没说过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于是,他便想当然了,以为他爱吃的,就是谢珠藏爱吃的。

  可事实上,他从来没问过谢珠藏喜不喜欢。

  玄玉韫将饭菜放入口中,原本他最爱吃的野猪肉,此时也味同嚼蜡。

  谢珠藏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她亲手替他斟了一杯冰雪酒:“这一次……没、没有蜜了。”

  她一步步地来解释今日发生的事。

  玄玉韫接过冰雪酒,一饮而尽:“其实,添了一勺蜜,也没有那么难喝。”玄玉韫放下酒杯,看见谢珠藏眸中的惊讶,连忙亡羊补牢地道:“总之没有你先前添两勺五倍子花蜜的茶那么难喝!”

  谢珠藏撇撇嘴:“五倍子花蜜……那么贵、贵重呢。我都舍、舍得,添两勺!”如今,玄玉韫消了气,谢珠藏也恢复了理智,相当的理不直气也壮。

  玄玉韫瞪了她一眼,唇边却勾了笑意:“强词夺理。”

  当他唇边染了笑,接下来的话便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玄玉韫又抿了一口冰雪酒:“你今日穿的衣裳……”

  谢珠藏讶然地看着玄玉韫。她福至心灵地意识到,玄玉韫并不是因为听到她哭了所以才匆匆赶来。原来,他真的有在认真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玄玉韫触到谢珠藏的目光,赶紧又喝了一杯冰雪酒,轻咳了一声:“是年礼?”

  谢珠藏点了点头:“谢家的。”

  “大伯母确实有眼光。”玄玉韫再喝一杯冰雪酒,含糊地道。

  谢珠藏被他气笑了,她劈手去抢他手上的酒壶,气鼓鼓地道:“韫哥哥!你就是不、不肯说我穿、穿得好看!”

  饶是玄玉韫的心事本就昭然若揭,可是当真被谢珠藏挑破,还是让玄玉韫登时就红了脸。他挪开握着酒杯的手,板着脸看着她:“孤还没问你,你跟那程云溶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嗐。

  顾左右而言他,是玄玉韫的老计谋了。

  谢珠藏乍一听到,还有点懵:“程哥哥?”这跟程云溶有什么关系?

  玄玉韫一听谢珠藏叫“程哥哥”,心里就有点儿不舒坦,他抬手又饮了一杯冰雪酒,嘟哝道:“……你还叫他程哥哥。”

  谢珠藏茫然地看着玄玉韫:“啊?难道他比、比我小吗?”谢珠藏二丈摸不着头脑:“可是他……的确,比我大啊。”

  谢珠藏的外祖家虽为书香门第,却扎根于济源郡。她只有一个嫡亲的舅舅,可这嫡亲的舅舅与众不同,早年出海,不见踪影。所以,谢珠藏跟外祖家关系不亲近。

  又因为谢大夫人抚养她父亲长大,所以谢珠藏称呼程家人,也是紧赶着亲近的叫法。

  玄玉韫哪里是想要计较这个,可他见谢珠藏一脸茫然,也知道她一定没往心里去,只好叹了口气,闷头喝了口酒。

  一壶冰雪酒很快就见了底,玄玉韫搬了一坛来,又将酒壶满上。

  谢珠藏看看酒壶,再看看玄玉韫,福至心灵地小心问道:“那我以后不、不叫他程哥哥了?”

  玄玉韫眼睛一亮,又侧首掩饰过去。

  谢珠藏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道:“那叫……表哥?”

  玄玉韫一噎,他霎时就想到了一万个表兄妹之间的故事,他板着脸拒绝:“叫程公子不行吗?”可他说完,便也知道这样生疏的叫法恐怕会伤了谢大夫人的心。就连他为示亲近,都是跟着谢珠藏一起叫谢大夫人“伯母”的。

  玄玉韫叹了口气,很纠结地道:“算了算了,你也见不了他几回。而且程云溶这年纪,很快也要娶妻成家了。等他娶妻成家,再入仕,便是孤恐怕也要等上几年才能见他了。”玄玉韫这么一说完,自己高兴了起来。

  谢珠藏哑然失笑。程云溶就算不娶妻成家,自己也跟他完全没什么关系啊。

  程云溶落水醒来时,第一个喊的名字,可是谢尔雅。

  谢珠藏想到画舫赏灯的事,若有所思地抿了口冰雪酒。

  玄玉韫见谢珠藏只笑却不说话,误以为她在回想今日箭亭比箭的事。

  他最后那一箭可是糗大了。

  玄玉韫神色一凛,咳了一声,然后道:“如此说来,在阿溶成亲前,孤还得记着再跟他比上一场。免得以后见面少,他入仕难练箭,到时候又说孤欺负他。”

  谢珠藏眨眨眼,一眼就看穿了玄玉韫的言外之意:“韫哥哥……”

  玄玉韫听她说了个开头,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他悄悄地捏紧酒杯,不知道要不要趁着她惯来说话停顿的间隙,打断谢珠藏的话——毕竟,他实在是有些怕谢珠藏的回答。

  若是谢珠藏笑话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过,只是这脑海中迟疑的片刻,谢珠藏已经接了下来:“……比、比他厉害呀。”

  玄玉韫松了一口气,也更有底气嘟囔:“你先前在箭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明明问的是“这有什么区别?”

  谢珠藏眨眨眼:“是吗?”然后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忘了!”

  玄玉韫气她觉得程云溶和他不相上下,她还气玄玉韫不像程云溶会夸她衣裳好看呢。谁还不是娇生惯养的掌中珠,心中不能生点别扭了!

  玄玉韫瞪了她一眼:“谢珠藏,你还记得点什么?”

  谢珠藏挺直了腰背,一脸正气地道:“记得……韫哥哥跟我说,若是我过、过了扈昭仪等人的考、考教,就会……送我东西。我的好东西呢?”

  谢珠藏伸开手,直直地看向玄玉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朱唇软》!

  (在想他们俩的感情戏我是不是写的太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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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解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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