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外援
表面恋爱五个月，正经恋爱三星期，简书逸和樊棋终于正式爆发了第一次的争吵。
明明半个月没见了、第二天还要继续分离、两个人也刚刚从淘汰的边缘侥幸生还，本该最是激情燃烧的时刻，却因这样的怨怼龃龉，将火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关了灯，两人背对背地躺着，谁都不肯理谁，谁也都不觉得自己有错，闷闷地胡乱睡去，直到铃声将樊棋唤醒。
他按下手机，黑着脸起床洗漱，换好衣服，简书逸仍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我走了。”樊棋闷声道。
“嗯。”简书逸低低地应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头。
樊棋鼓了鼓嘴，转身走向门口，手扶上了门把，犹豫片刻，还是扭头道：“我没有怀疑你对感情的态度,我就是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都祝福我们了……我昨天说话说重了，你别生气，对不起。”
简书逸悄悄地攥着被角，抿着唇静默了半晌，低声答道：“我也不该那么说你，你也是想为我们的感情负责……我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樊棋看着简书逸的背影，纠结良久，还是松开了门把手，走到床边，俯身从背后将他轻轻拥住，在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一下，说：“我一去又是一个礼拜，不想跟你闹着别扭走，别生气了，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解决好吗？”
简书逸听言扭过头，迟疑片刻，一手环住樊棋的颈项，一手撑起身子，探头吻上了他的唇，而后温柔地扬了扬唇角说：“不生气，你去吧。”
樊棋看着简书逸的笑容，总算松了口气，又回吻了他一下，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简书逸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还是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的出发点其实都是好的，对彼此的心意也毋庸置疑，只是对待感情的方式和态度终究因为年龄和阅历的不同而有所差别。
他回想起年少与齐弦相恋时，也是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他们的爱，后来经历了那许多纷扰，最后分手的直接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希望出柜，而齐弦不敢。
却没想到世事轮回，而今自己竟成了齐弦那样的角色，一时也说不清楚是为自己成熟感到悲哀，还是为樊棋的真挚而感到动容。
樊棋怀揣着心事赶回剧组，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将这些烦恼说给了熊淘，熊淘虽然与他年龄相仿，听完却更倾向简书逸的观点。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么说吧，先不说你现在是要出柜要跟书逸在一起，就比如我现在要跟一个女生谈恋爱──举个相近的例子吧，假设我要跟诗雯姐谈恋爱，你说我能就不管不顾地直接公开吗？肯定不行呀！
“暂时都不说诗雯姐要怎么对待了，就我爸妈喜不喜欢她？我们公司怎么考虑我的这个形象维护？这不都是跟你一样的问题吗？况且我这还是主流的、能领证的异性恋呢，你这个情况，不更得考虑谨慎一点？”
樊棋没有得到熊淘的支持，不免更加郁闷，问道:“那这意思我就非得得到我爸妈的许可、得到公司和兰姐的许可才能公开了呗？那他们要是不许可呢？难道我就不公开了？”
“他们不许可，你就想办法让他们许可嘛！”熊淘无奈笑道，“长嘴是干嘛的？沟通啊！谈判啊！这个事又不是一锤定音的，感情不也是要慢慢地培养、发展、经营吗？爸妈如果不接受，那你就从他们的角度考虑，如何让他们接受；公司如果有什么顾虑，你就是帮公司想办法解决这些隐忧啊！这不就是为了感情要付出的是努力吗？”
樊棋听言眼中一亮，有些激动地握住了熊淘的手：“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你怎么懂这么多？你谈过恋爱吗？”
熊淘微微一笑：“我要是说我从小学就开始跟女同学拉手亲嘴了，你信不信？”
樊棋挑了挑眉，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还真信。”
熊淘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年轻人，感情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慢慢来，有问题随时向哥哥请教呀。”
樊棋撇了撇嘴，一把甩开了熊淘的手：“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我叫你哥？我比你大行不行？我看你是经过昨天那一期，现在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了，不知道怎么好了吧？”
熊淘大笑两声说：“还真是！我昨天之前都一直特郁闷，觉得肯定没戏了，结果一下柳暗花明，现在大路坦途，我心情真的特别好，我感觉今天的戏份全都能一条过。”
“行了行了行了，”樊棋白了熊淘一眼，“别得瑟了，那这么着，趁你心情好，给我讲讲怎么谈恋爱！先说说现在吧，我跟书逸之间的这个核心问题、还有我还把他惹生气了，你说这怎么整？”
熊淘想了想，笑着说：“我要是对象生气不高兴了，一般就是买礼物、送花、甜言蜜语、带着出去玩儿、让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呗！但是我的恋爱经验跟你未必能通用吧？书逸毕竟是个男生，你觉得这样对他能有用吗？”
樊棋有些讶异：“你对象要是不高兴了，你都是这么哄她们的？难道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吗？”
“如果问题那么容易解决，又怎么会吵架不高兴呢？”熊淘笑着答道，“能解决的问题当然要想办法解决，可是有的时候问题就是无解的，那这个时候关键的就是磨合和态度的问题嘛！”
樊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那我现在应该听他的，先跟兰姐说一下，看看公司那边的问题能不能解决，然后再去跟我爸妈说……哎呀烦死了！想到要跟我爸妈说我就烦！”
熊淘苦笑两声说：“你怎么这么直心眼儿啊？解决问题是一方面，哄人也不能松懈啊！这又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难道你非要等公司还有家里的问题都解决了再去告诉他吗？当然要同步进行啊！一边跟那边谈着，一边赶紧给他各种买礼物啊！我的天……就你这么谈恋爱能谈出个啥来？”
樊棋听言，醍醐灌顶，连连点头道：“那你说我给他买个啥礼物好？”
“我哪知道！”熊淘愈发无语，“你跟他谈恋爱还是我跟他谈恋爱呢？你连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问我？”
樊棋讪讪地点了点头，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书逸喜欢什么呢？书逸……喜欢我呀……
熊淘见樊棋总算安静了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戴上耳机，侧过头继续睡过去了。
简书逸那边也因为两个人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而有些烦恼，虽然在工作的时候他还是尽心竭力地扮演着薯条哥哥的形象，可镜头一关就难免陷入到周而复始的纠结郁闷中。
每天晚上睡前还是雷打不动的地与樊棋视频聊上半个小时，可是他也看得出樊棋的言谈举止都比从前拘谨了很多，显然是因为惹了他一次不高兴，生怕自己哪句话再说不对、又因为远距离没有办法沟通顺畅而埋下更多的隐患。
简书逸心中无奈，强撑着精神给他说着工作上的琐事趣闻，可樊棋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愈发让他觉得劳神不已。
他已经许久没有遭遇过这样感情中的困扰了，尽管从前谈过七年的恋爱，其中有四年还都是远距离的异国恋，对于沟通和相处来说他应该谈得上擅长，可是生疏了两年，又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年轻六岁的小男友，他一时竟也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两人的关系又是这样一种微妙的处境，他也不方便就给其他圈外的朋友知道，思前想后，他只好去向熟知一切的廖煜文求助。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廖煜文挠了挠头，“我又没谈过恋爱，怎么给你建议？”
“你没谈过恋爱？”简书逸吃了一惊，“你不是比我还大三岁吗？一次都没谈过？”
廖煜文神色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说：“上高中的时候有跟女生暧昧过，可是后来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我又要工作赚钱、又要照顾我妈、还要抓紧时间一直练琴复习，当然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哦……”简书逸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下，“那我也只能找你诉诉苦，让心里能痛快点了。”
廖煜文看着简书逸苦闷的样子，想了想，说：“我听着你们两个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啊，不就是他想公开、你有顾虑吗？他又不是现在马上就要公开，要等节目结束还有四个月呢，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这件事情闹不愉快，那有什么必要呢？”
“不是说这么早就开始不愉快，而是这个事情早晚要解决，现在没有办法，压在心里肯定就是会不舒服啊，”简书逸解释道，“其实我没有那么别扭，吵了那一架之后，棋子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可是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是问题没有解决、而且还没法去谈这件事了，因为我们的世界观不一样、观点不一样，根本没办法让对方理解自己——主要是我能理解他，他不理解我！他太幼稚了！还觉得我的成熟是世故圆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廖煜文微微讶异：“他说你世故圆滑？”
“他当然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就说……说这不是他想要的成熟嘛……”
廖煜文缓缓点了点头，思索一阵，抬头道：“你总是觉得他幼稚、觉得他考虑得不全面，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不是他想得太少呢？”
“想得多……总好好过想得少吧？”简书逸蹙眉道，“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当然要把方方面面都想到才行啊。”
“嗯……可能因为我的性格就是没有那么多心思的，有的时候我觉得把事情想简单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考虑得太多，瞻前顾后，什么都不敢去做的话，目标又怎么实现呢？”
“不是不敢啊，只不过是现在他家里还有他公司这两座大山都压在这里，必须要解决了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啊。”
廖煜文笑了笑，说：“我的观点你可能未必同意，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一定真的有最合适的时机。
“我当初第一次来这里艺考的时候，我的年纪、我的学历都是最合适的时机，可是最后却落榜告终；接下来两年我连续复读，第三年再来考的时候，我觉得是把握最大的时候，我爸妈却遇到了车祸；我走后门进电视台的时候，说到底只有一个高中的学历、又没有任何的主持经验，结果因为团体专辑的原因，意外在网上有了点知名度，也是完全歪打正着——结果还被所有人误会我是gay；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努力想重新考上Y大，可是不放弃工作、我很难有时间复习，放弃工作脱产、我将来要养活不了自己……
“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我认为时机恰好的时候，又偏偏都没有成功。我觉得对你们两个来说，你现在认为两个问题是家庭和公司，但是这两个解决之后，你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的问题，那可能就永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考虑得越多，就越要用更多的精力去弥补那些边边角角可能出现的一切隐忧，反而就把应该放在感情上的心思都消耗掉了，但是如果要是像棋子这样，单纯直白地宣告爱情，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也是一种办法吗？”
简书逸呆呆地听着廖煜文的一席话，半晌无言以对，讷讷道：“永远不会有合适的时机……你这话说得其实也有道理……难道我应该同意棋子的话？就让他直接公开吗？”
廖煜文赶紧摆了摆手：“我可不敢给你感情上的建议，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你和棋子现在沟通不畅，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第一次争吵过后，你们都不想再惹对方不高兴，但是这个心结在的话终究没有办法让两个人都痛快。
“就像我和生哥，虽然我们上次见面之后把话说开了，可即便这样，我也知道他对我有超出兄弟的感情，所以终究还是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但是我们两个的问题是没有办法逾越的取向的鸿沟，你们两个只是公不公开、如何公开的困扰。我觉得只要达成了一致的观点，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啊。下次棋子回来的时候，你们好好谈一谈嘛！”
简书逸默默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提出这些建议还算是挺中肯的。”
廖煜文耸了耸肩：“就算没有谈过恋爱，至少也和这么多人工作、生活、相处过，不就是沟通的问题嘛。你也是当局者迷，其实你们两个互相相爱着，即便有矛盾，原因也都是在为对方考虑，只不过现在因为不在一起，有些话说不明白。我觉得你现在就放松心情，等他回来聊一聊，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简书逸微微颔首，忽然又道：“我要是不等他回来、主动去找他探班呢？”
“那也可以啊，”廖煜文笑道，“那样他的心情更好了，问题不就应该就能解决得更顺利了？”
简书逸连连点头，拿出手机滑了滑，喃喃道：“原本的安排是周六回来去找禹翯画画，晚上到别墅住一晚，周日还要再走。但是周四周五两天上午他都有课的，早晨都要坐高铁回去学校上课，正好我周五不用录节目，不然我请一天假，然后去学校找他、跟他一起去剧组，住一晚后，周六再陪他去画画，怎么样？。”
廖煜文挑了挑眉：“陪他去画画？我看你是想监督他吧？”
简书逸心事被说中，笑笑说：“怎么叫监督呢？我是百分百信任我们家棋子的，但是……我也是省得他俩瓜田李下对不对？你都不知道，兰姐之前还想撮合他俩呢！那我能不盯着点吗？”
廖煜文笑笑：“随便你吧。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出于惊喜的目的直接去学校找他，最好跟他说一下，不然这两件事情都涉及他的工作，你贸然直接出现在旁边盯着，恐怕也不太好。”
“当然当然，我还没那么冒失。”
“你要来探班？”樊棋终于在视频中露出了这几天最发自肺腑的笑容，“什么时候？”
简书逸看着樊棋的笑，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打算周五去你学校找你，然后跟你一块儿过去，周六再一起回来，方便吗？”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樊棋连连点头，“但是我在片场可能顾不上你，我周五排的戏还挺多的，从下午回来要一直拍到晚上呢。”
“没关系啊，我就在旁边看你拍戏呗，要是无聊了我就先回你房间等着。”
“好啊好啊！太棒了！那周五见！”
关掉视频和直播，樊棋兴高采烈地冲进了熊淘的房间：“熊！熊！书逸周五要来探我的班啦！还要住在这儿！”
正在和粉丝互动的熊淘默默地扭过了头： “探就探呗……你也不用专门跑到我的镜头里来飙演技吧？”
樊棋一愣，才意识到熊淘在镜头前还是要徒然却也坚持装gay的，只得尴尬笑笑，说：“好吧好吧，我也不拆你的台，看观众信咱俩谁是真的gay吧。”
他满头歉意地带上了门，一路又跑回屋里，把原本藏在包里的校服、西装、教具、文具、润滑液和安全套一一拿出来摆到了桌上，看着镜面上反射的自己的倒影，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我真是太特么机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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