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边缘

  “姑娘,村子小,没有医师,常三儿麻利,有了姑娘打典,定是竭力,只是…”那满头白发的里长扭头望了望温舒辰,“那姑娘的伤,不像是寻常的磕碰。”

  稚离倒也无法掩饰,出了这样大的危机,庆启岂会纵容自己带走舒辰?“里长大人。”稚离将一张银票虔诚托与那老者身前,“我与堂姐定不久留,求大人帮忙禁口,只待我表姐转好就走!”

  看那老者面上警惕,稚离赶忙将银票塞进里长怀中,跪了下来。“大人,求您了…”

  那里长自然知道事有蹊跷,可这世道,谁知落魄的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更何况,两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危险呢?目光瞟了眼银票上的数额,果然再未多言,便要出门安顿。

  行至门前,老者指了指稚离的衣着,幽幽开了口:“姑娘,村里娃儿多,你莫要吓坏了娃娃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稚离赶忙倒头便拜,一直待那老者出了门,稚离才擦了擦眼泪,起身冲去了温舒辰的身旁。

  舒辰的身体仍是冰寒,稚离一连叫了许久,那人都未转醒,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想要照料她也办不到,稚离只得将温舒辰安顿好,说与她:“舒辰,等我回来,你要等我…”

  咬咬牙,稚离紧了紧怀中的人,恋恋不舍,可不敢再拖,穿上披在温舒辰身上的黑色外衫,掩盖去血渍,急忙出了偏厢去想办法。

  不敢走得太远,生怕那人醒过来时,寻不得自己会害怕。才是出了偏厢,看热闹的村民仍在院外张望,里长已是不知了去向。目光寻去,望见那抱来被褥的村妇,忙追了过去,求她凑足了需要的物什,忙碌了好一阵之后,才又回到了温舒辰的床边。

  伸手暖了暖温舒辰的指尖,依旧冰冷,呼吸更是微弱得似有似无,低头去掀那黏连在身上的血衫,伤口处再一次连着血痂被掀了起来,疼的温舒辰连连瑟缩。

  “舒辰…”看着温舒辰痛苦的模样,稚离心疼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无助间,只能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紧紧抱住那人,怕她乱动时伤到自己。

  身体上的疼痛令温舒辰崩溃,哪里都疼,随着阵阵心跳,每一丝痛楚都钻心入骨,身体就这般高烧低烧不断,虽是睁不开眼,想要放弃,耳边却总有那人的声音幽怨苦楚,不停地喃喃耳语。

  就算是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温舒辰仍能听见稚离的低声啜泣,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却也不忍阿离慌张害怕,开不得口,便死死扯住那人衣衫,想要回应她的温暖。

  这段时间里,两人皆是狼狈,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这般苦熬着。可拖累阿离至此,令她崩溃垂泪,却绝不是温舒辰本意,这样想着,心中的愁闷便又窒息而来,将她拖入残恶的梦境中,令人绝望。

  左手拇指上的痛楚实在难忍,温舒辰伸手去摸,想要看看拇指是不是仍未复位。才动了动手臂触到了疼得失去知觉的拇指,手已被一抹温暖攥了住,如何也不肯她再动。

  温舒辰喃呢了许久,稚离都听不清楚,她已是虚弱到了极致,就连开口都困难,稚离只得一遍遍安抚着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医婆马上就会来,趁着她清醒,喂下些清水米粥。

  可才是没坚持多久,人又昏了过去,夜里起了高烧,身上冰寒刺骨,冻得舒辰一直打颤,身体不受控制,手脚抽搐到发木,却只记得身旁那人不停的哭,苦苦纠缠着,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自己,说了许多许多,噩梦连连,竟是在凌晨大早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皎白的肌肤晃眼,带着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气息,温舒辰还是想要摸摸自己受伤的拇指,倘若不归位,只怕会阻断血脉坏死,于是,手掌才是离开了温暖的肌肤,便又被一只手捉了去。

  疲倦抬了抬眼,见稚离一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正关切望向自己。

  “谁准你乱动?”她的声音仍是含着委屈幽怨。

  令温舒辰心疼到无法呼吸,欠她的,又有什么好狡辩呢。撑了撑身子,想要不再拖累眼前的人,却又被她压回了怀里。“你再敢乱动我不会饶你。”

  手撑了那人腰际,却是一片温暖细腻的肌肤,呼吸一窒,忙又推了推身前的人,可力气太微弱了,却是如何也动摇不得丝毫。

  稚离皱眉不解望着温舒辰,眼中又是担忧不已,却赶忙将温舒辰撑了起来,“是不是哪里疼?”

  温舒辰目光移去,见那人未有衣衫遮掩,手已触上了稚离腹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目光中一片沉痛,泪水又倾泻而出。

  稚离松了一口,还以为温舒辰又是哪里难受,再次将她拉进温暖的怀抱里,躺下歇息,却不解恨地凶与她,“那伤口日日疼,夜夜疼,你可曾对我有过歉疚?”稚离能感觉到那只手如触电一般震了一瞬,心中才有些许的恨意消散,可对温舒辰的恨仍是无边。

  却是不知,这一句话令温舒辰急火攻心,脸色憋得涨红,喉头一哽,又是吐了许多血,霎时,满目血光,人已昏了过去,由着稚离如何哭喊也叫不醒那人。

  舒辰等不得了,那样的伤势,她根本扛不过去,近三年时间,那人也变了许多,眼窝深陷,被折磨得消瘦憔悴,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欺凌。稚离擦了擦眼泪,一时没了主意,只能一遍遍的轻抚那人修长冰冷的手尖。在心底里一遍遍地期盼医婆快些到来。

  “舒辰,没有我的准许你哪都不许去!你要是敢走,我…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恶狠狠威胁了一声,稚离将备好的饮水和米糊放在床边,想要出门去寻医婆,生怕是半道儿上出了什么差错。

  却不想才出了里长家的小院,就见一马车,摇摇晃晃而来。驭马的汉子,正是那名被称作“常三儿”的汉子。

  “王婆来了!”常三儿朝稚离招了招手,随后又指了指马车。才是刚刚在里长院口停稳,稚离已焦急冲了上了。

  正见一面色红润的老妇人在常三儿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稚离眼中有潮润闪过,顾不得道谢,忙拖了那老妇人朝偏厢赶去。

  才一进偏厢,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令那老妇人皱眉掩了口鼻,“这么重的血腥味!”

  “婆婆!救救我堂姐,她一直发烧!”稚离搀着那医婆来到榻边,已是将那昏睡的少女扶进怀里面,祈求着望向医婆。

  那医婆二话没说,忙挽起袖子上前查看。见那正昏迷的少女面色惨白,床榻的被褥之上,血迹如花,殷开一片又一片,看着已是个将死之人。

  忙敛起那少女袖口诊脉,不想那小臂之上,皆是伤口看着甚是吓人,皱了皱眉头,又去敞那女子领口,却见这女人身上不见一块好肉,四肢还好,背后腹上已是皮开肉绽,隐约有渗液黏在衣上。

  “这伤有多久了?再不出半日,就是神仙大罗也救不了她,你知不知道!”那医婆训斥,手脚麻利,尽除了温舒辰身上的衣衫,看着简直惨不忍睹。

  “药不够!麻布也不够!”王婆取来笔墨,已是写了一张方,“去让常三儿采!务必尽早回来!”王婆面色沉重,却忙碌的手脚不停。

  稚离赶忙携带了方子,又出门寻得常三儿,将一张银票和方子递给他,求他再跑一趟。到底也是淳朴憨厚的乡下汉,常三儿竟也未有推脱,自马车上卸下一匹马,便又出了村落。

  回到偏厢里,医婆正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那妇人盯着温舒辰涨得青紫的拇指,皱皱眉头,问了声:“怎么弄得?”

  稚离答不上来,隐约记着那时,温舒辰吊在城墙之上,猛烈挣扎着,闷哼一声人就摔了下来。

  “不…不知道…”

  那医婆停下手中动作,望着稚离道:“她这身伤可不寻常。”

  稚离默声红了眼圈,“婆婆,我堂姐的手,可是废了?”

  那医婆反复翻看温舒辰受伤的左手,人已陷入了深思当中,“拇指被掰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是长住了,也不敢保证还能恢复如初。”

  掰断了。这一句话,却是令稚离眼中的的泪水又波涛汹涌,该要多疼,这个蠢家伙对自己总也这般狠绝。

  那医婆去摸骨,却见温舒辰疼的满头大汗,几次推拒。“帮我压住她,再不正骨,整只手都会废掉。”

  稚离只能把温舒辰抱紧固定,那医婆摸了一阵,将整只手放在榻上展平,用力一压,便能听到一声骨头脆响,温舒辰却如何也压不住了,满头冷汗,从昏睡中挣扎而起,一双眼似要滴血。

  “别动,很快就好。”稚离紧紧缠着那人,怕她再挣扎影响了正骨,只得一直低声与她说着话。

  那女子喘了许久,见是稚离唤她,勉强自己牵了牵唇角,人又昏了过去。

  身上的创口整整清理了一天,已经没有了药和麻布。那妇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望着稚离无奈道:“没药了,只能等常三儿回来。”

  稚离低头理了理温舒辰汗湿的发丝,那张脸毫无生气,看着令人心碎。

  “婆婆,她会熬过来的,对么?”稚离泪眼婆娑,仍是牵着那人的手不肯松开。

  轻轻叹息一声,那医婆,不忍再打击稚离,“只要这姑娘不放弃,吊着那口气儿,兴许就还有救。”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就好,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生死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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