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相伴

  稚离拼尽全力想要扣住那块岩石,可是身体的惯性太大,加上指尖染血,稚离没能抓住那块岩石。

  坠落,眼前的景象在极速滑落,坠入那迷雾之中,这一刻来得太迟了。三年之前,她就应该和舒辰一起坠落才对。

  稚离这样想着,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舒辰不用再等了,舒辰也不用一个人害怕了。

  耳边的风声极速略过,突然全世界安静了下来,随之,不是痛楚,而是刺骨的冰寒。轰鸣声几乎撞碎了耳膜,窒息感接踵而至。

  稚离拼命挣扎了一下,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这才猛然想起从山崖上往下望,总能被这年久不散的迷雾遮挡视角,原来那不是迷雾,而是水雾!

  稚离在急湍的河流之中浮浮沉沉,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曾经一直以为舒辰就在下边,可如果舒辰也顺着河流被冲走的话,她的舒辰会身在何处?!

  稚离不会水,痛苦极了,想要张嘴呼吸,却在挣扎间又沉入了水中,呛得她连连咳嗽。却在这时,身后被一个硕大的东西撞了一记,慌乱中望去,竟是一块浮木,稚离慌乱之中紧紧抱住了浮木,却仍是沉沉浮浮,呛得她精疲力尽。

  太可笑了…

  稚离绝望的想到,原来想要和舒辰死在一起,竟也会变成一种奢望。

  手脚冻得发麻,春天里的江水还很刺骨,稚离觉着是时候该要放弃了,她想放手,却又说不清楚为何不肯放手。

  江流湍急,一路推着浮木出了峡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了,很煎熬,煎熬到她无法分辨到底是漂了半天还是一天。意识在涣散,每每体力不支沉入水中,刺骨的江水没过头顶,又会将她激醒,迫着她再次抱紧浮木。

  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声,很急,像是在呼救,偏又鸣得凄厉。

  稚离抬不起头,但听着那声音很烦,那只鸟像是恶作剧一般,盘旋在头顶没完没了的叫,她想也许头顶盘旋的是一只秃鹰吧,也许它只是饿了。

  那鸟飞得稍微远些了,还是叫得急切,却没有落下来。

  稚离只扫过一眼,整个人就炸了,在水里慌忙的扑腾着,迫切去看头顶的那只鸟。

  是的!她没看错!

  那是一只单脚喜鹊!是舒辰和自己曾经救下的小喜鹊!

  “小喜鹊!”稚离大声呼唤与它!

  那喜鹊立马回应了两声,可它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得继续在稚离头顶盘旋。

  她必须要上岸!稚离看着湍急的江流,心中越来越焦急,一旦冲远了,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小喜鹊。无法慢慢思考,稚离深吸了一口气,蹬了浮木向岸边的方向游去,可她太笨拙了,离开了浮木,她根本无法保持浮力,可心里就有一个声音要她坚持,千万不要放弃。

  于是她拼了命的向岸边游去,终于在窒息之前,爬到了岸边。

  “咳咳咳…”稚离趴在岸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呕出些水来,等待着体力的恢复。

  喜鹊落了下来,它只有一只脚,所以每次落地都只能摔个跟头,它不敢落在水里,因为一旦摔下去了,它就要被江流卷走。

  可现在不一样,小喜鹊一骨碌摔在浅滩上,就扯住稚离的头发似乎想要将她拖上案一样。

  可哪里拖得动?

  “小家伙…”稚离笑了笑,一把将喜鹊抱在脸旁,那喜鹊竟然也不反抗。可是稚离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仍是白天,看了看太阳,此时应该已经是早上了,稚离猛然坐起身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江边睡了一夜,而怀里,那只小喜鹊,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喜鹊?”稚离在江边寻了一圈,不见踪影。稚离气急败坏,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又在江边寻了好久。

  正是迷茫之际,那只喜鹊飞了回来,口中还衔着两颗野果子。扑腾着翅膀撞进了稚离的怀里。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稚离抱着喜鹊亲了又亲,蹭了又蹭。像是找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那只喜鹊衔着野果子丢进稚离手中,又啄了啄稚离的指尖,傲娇的望着稚离叽叽喳喳。

  “给我吃的?”稚离点了点喜鹊的小脑袋,将那野果子吃了下去。

  身体还是无力,最糟糕的事情是自己发起了烧,只怕再健壮的人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吧?正在这时,小喜鹊飞了起来,扑闪着翅膀,在稚离头顶盘旋了一阵,又朝远处飞了过去。

  “小喜鹊!”稚离焦急,可她说不清为什么那样焦急,于是顾不上四肢痛楚,稚离追着喜鹊跑了起来。她不明白,小喜鹊要把她带向何处,是野果子树?还是哪里?可她的心里不敢松懈,似乎是在期盼些什么,又似乎不敢直面那份期盼。

  可身体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稚离捂了捂自己的额头,还是烫,却凭着一股子执拗不肯松懈,那只喜鹊总会飞飞停停,就在稚离的视线之内,不会飞得过远,却似乎是在一直指引着方向。

  稚离在林子里一路追赶,心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执念,什么都不重要,身体的痛楚不重要,越来越升高的体温也不重要,哪怕这只喜鹊是带着她奔向死亡,她也欣然接受,可小喜鹊绝不会无缘无故,将它带到此地。

  双腿在打颤,稚离擦了擦汗水,想要停下来歇一歇,看着西斜的太阳,稚离有些气馁。如果白龙在就好了,稚离靠着树干,揉了揉大腿上的肌肉,可喜鹊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旦稚离停下脚步,喜鹊就会焦急的催促,而且这种焦急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剧烈。

  没关系的,腿还能动!稚离身上的袍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索性摘下霜兮当做拐杖来用,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十几里?几十里路?

  靠着一双腿,她已翻越了两座大山,从清晨醒来时,一直走到了现在,眼前越来越模糊,可只要稚离奋力甩甩脑袋,眼前仍能恢复清晰。

  就这样,一面鼓励着自己,一面追逐着喜鹊,直至脚下一软。稚离从山坡之上滚了下去,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这条坡陡得厉害。趋于本能,稚离抱紧脑袋,弓着身子,好像在上一秒腾空而起了?

  反应过来时,她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这一下摔得她倒抽冷气,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你说她是不是死了?”

  稚离的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紧接着有一截小木棍戳了过来。

  “死喽!死喽!”身旁的小童叽叽喳喳的喧闹!

  不想稚离睁了睁眼,直接从地上狼狈的翻了起来。

  “哇!死人活啦!”小童们一哄而散,一边跑,一边吵吵嚷嚷令稚离头痛欲裂。

  额前有一股热流涌了下来,稚离摸了一把,却见到手指上鲜红的血液晕了开,还来不及反应,额头上的热流一路滴在了裤子上。

  “该死!”稚离赶忙用袖口去擦,可哪里擦的干净。

  “哎呦!怎么弄的!”这时街边一个大婶冲了过来。

  稚离抬头去望,这才发现自己脚下失足,竟然从山坡之上滚了下来,万是没想到这一滚,竟然直接摔在了镇子上。

  “我从山上失足摔下来了。”稚离突然觉着额头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妇人帮自己压住了伤口,但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压在伤口上,疼的稚离龇牙咧嘴。

  “快!这边!”那妇人一边扯着稚离,就往镇子里去。

  身后的小童们,正是顽皮,手里扬着柳条,也跟在大人身后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死人活喽!”

  “去去去!捣什么乱!”身旁的大婶一边驱散小屁孩儿们,一边拉着稚离急步往镇子里冲。

  “白姑娘!”那妇人还未走到医堂门前,人已大老远的吼了起来。“哎呀!白姑娘!这里有人受伤了!”

  稚离涨红着一张脸,没有什么比这样更丢人了,沿途的行人都扭头望着自己,许久不曾与人交流过了,众目睽睽之中,令稚离不自在起来。

  “白姑娘!你快来看看!”眼看着走近了医堂,这时有人迎了出来。

  “怎么了?”有一女子提着裙摆迈出了门槛,闻着喧闹之声,打望了过来。

  稚离傻了,脚下的步子像生了根一般,自己是真的疯了么?怎么可能还会见到她?

  那个人只望了一眼,眉头便又蹙了起来,几步上前,拉了痴傻的稚离就往医堂里走。

  “坐下。”那白衣女子命令道。

  稚离便木讷讷地坐在了椅子上,可眼中的泪水却又波涛汹涌起来,是梦吧…这一定是一场梦吧?可额头上的伤口分明那么疼。

  “舒辰…”稚离想要伸手抱住温舒辰。

  “别动。”白姑娘的声音里听不出温度,她仿佛就像一名普通医师一般,忙前忙后。

  “姐——”医堂之外,有一个喧闹欢快的声音传了进来。

  就在此时,只见有一名少女,一路狂奔跑了进来,不管不顾就扑进了温舒辰的怀里。

  “初若!”白姑娘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是在宠溺,又似乎是在责备,微微颔首,拍了拍那少女的手臂。“松开,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医堂里,不可以乱跑,撞到人怎么办?”

  “姐!晚上我要去你家睡!”那名被叫做初若的少女又在温舒辰怀里蹭了蹭。

  “迟些说,我这里还有伤者。”白姑娘低头整理过药散朝稚离走了过来。

  可舒辰,为何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稚离还未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我小喜鹊聪明,试问牵线哪家强,我单腿小喜鹊第一名~

  稚离冲鸭!!!!

舍命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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