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心绪

  稚离因此得了空闲,也跟着进了里间,放下了满身沉重的包裹,却不急着歇息,而是望着满屋的绸缎绣样看个不停。

  一转眼已是过了五年光阴,未再逛过绸缎铺子,稚离伸手摸了摸面前悬挂的一件水芙色云烟绣衫,眼底泛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喜欢?”怜儿见稚离在那成衣前站了许久不曾走动,便也走上前,摸了摸那绣衫。

  听到怜儿发问,稚离忙摇了摇头,收回抚摸衣料的指尖,“不过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

  “旧事?什么旧事?”怜儿脑子也未过便随口问着。

  “若是舒辰也来就好了,她穿水芙色该是好看得紧。”稚离并不很想提及自己的过往,便顺势想要刺探一下怜儿。“我今天邀她,她说不喜喧闹…”

  “阿离姑娘…”怜儿皱了皱眉头,多日的相处下来,她看得出稚离待小姐这个救命恩人是极用心的,本来有些话她不该多嘴,但此刻却是踌躇着开了口。“小姐她…被下了足禁,不得离开温府,阿离姑娘你以后莫再当小姐的面提起。”

  “禁足?”稚离心中了然,果然是同自己猜测的那样,舒辰虽然从未提起过,可自从昨夜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心中隐约有这种预感。“何人下的令?因着什么?”稚离皱眉望向怜儿。

  “我们做下人的不该多嘴主子的事。”怜儿并没有如愿回答稚离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丧气的说:“小姐做事都是有她的道理,小姐不说的,我也不敢再多说。”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一声问候:“魏某有失远迎,望二位小姐海涵。”此时里间的门帘被一名白面小生挑了开,见那人,清清瘦瘦,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手中捧着一把白玉扇摇得徐徐生风,一双狭长精明的眸子正上下打量着稚离。

  “魏老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怜儿笑着福了福神。

  “承蒙府上关照,一切安好。”那白面小生也顺势作揖回礼。

  “小姐下的定已一月有余,魏老板做的如何?”怜儿询问。

  “呵,这回啊,小姐可真真是为难魏某了。”魏老板笑盈盈招了招手,一名伙计端着个锦缎罩布托盘进了小间。“为了这次的成衣,店里上上下下的伙计绣娘可是没日没夜的赶工,你瞧,现在我店里能喘气儿的伙计还剩下几个?”说着魏老板意味深长的笑笑,便又用那狭长的狐狸眸子继续打量着稚离,似乎是对这个女子很是在意。

  “魏老板你呀,还有余力插科打诨,看来就没什么大问题,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值得信赖。”怜儿满意的点点头。

  “阿离姑娘,打开看看,这是小姐特意为你定的衣裳。”说着怜儿满脸羡慕的望着稚离。

  那魏老板听了怜儿说辞,也跟着扬扬眉毛,举起手中的玉扇点了点托盘,示意伙计上前侯着。

  “给我?”稚离万是没想到温舒辰会为自己定下新衣。

  “请!”魏老板顺势腾开位置,只待稚离亲自掀开锦缎。“虽是不及朝廷供奉的绸缎料子,但这用料,却也算民间数的一二的好料了。”

  稚离抬手将绸缎罩布掀开,打下手的伙计忙将成衣提起。一袭水蓝霞纱罗裙尽显于眼中,虽说不上雍容华贵,却是恰到好处的娉婷娴淡,叫人看着移不开不光,轻薄的料子乍一看似是寻常,待伙计挪到阳光之下,整件罗裙竟熠熠生辉泛出淡淡的珍珠柔光,就连打边的丝线也生着柔和的光泽,叫人看了移不开目光。

  “还不试试?”怜儿轻轻推了推愣神的稚离。“且看看是不是合身。”

  “店里如何知我尺寸?”稚离小心翼翼抚摸着新衣。

  “是小姐亲自定的尺。”怜儿一脸羡慕补充道:“式样绣样皆是小姐亲自画的,快去穿穿看,好叫我也饱饱眼福!”说着,便推着稚离进了试衣的小间。

  独自坐在试衣小间里,稚离抱着那霞纱罗裙不禁红起脸来,爱惜的抚着裙子,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这种异于常态的感觉,让稚离阖着眸子捂紧了胸口。

  “需不需要帮忙?”怜儿在门外问了句。

  “啊?!不用!”稚离红着脸婉拒道:“我自己就可以。”

  不得不说温舒辰量的尺寸不差分毫,确实比借来的温舒辰的衣服穿着更加合身,可是却不记得她何时量过自己的尺寸,稚离红着脸,拉拉裙摆,从更衣房中走出来。

  “咳…”稚离轻轻的咳嗽一声,此时正在喝茶聊天的怜儿魏老板二人扭头望过来。

  只见稚离扶了门框亭亭而立,不自在的拉了拉水蓝色的翠水薄烟披纱,黛眉轻扫,明眸含波,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来。稚离不好意思的偏头望向堂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领口的银缕盘扣坠了浅粉的流苏盈盈而动,裙摆上绣着的茉莉花含苞待放,竟然更增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如一缕袅袅青烟,又如一波潺潺春水。

  休说是身为男子的魏老板,就连在场的怜儿也是看的丢了神。

  “神…神了…”怜儿失魂的盯着稚离,平素里虽然也觉着稚离是个美人,可却总是冰冰冷冷的,有种与人疏离的距离感,却不似今日这般灵动,娇媚。

  “很…奇怪?”稚离不安的望着怜儿,两只手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摆放。

  怜儿拼了命的摇着脑袋,还未从视觉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不…不是一般的好看…”。

  此时魏老板也回过了神来,“咳,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姑娘你本就天生丽质,柔美天成,现在这一精心打扮,怕是这偌大的昱州之内,也未有几家千金之秀可一较高低了。魏某久闻温家小姐才识过人,虽不得一见,可如今这绘样定尺的功夫真是叫魏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面上虽是客套着,可此时稚离却是越发的归心似箭,人人都夸她好看,就连店里的伙计也痴痴的冲着她笑,可这些人通通都不重要,她的美只想展现给一人看,也只想听听那人亲口回答,是否当真好看。

  而怜儿还在和魏老板聊着天,谈笑间,便是又陆续送来几套里衣,内外衫,长短袍,俨然是购置齐了日常起居所需的全套衣物。最后又一个缎盖托盘呈上来时,魏老板正待要介绍,怜儿忙打断说:“这是小姐要的,无需介绍,仔细包好了便是!”

  稚离只匆匆撇过一眼,便被怜儿遮去了视线。是一件降红色的衣,同自己第一次遇到温舒辰时所穿的衣是同一个颜色,可舒辰从来只穿白衣,缘何定了件降红色的衣裳。

  正思考着,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唤着:“温家怜儿姐姐可在里头?”

  “谁喊我?”怜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稚离。

  “我怎么知道…人家喊的是你,你看我作甚?”稚离被怜儿这副呆呆痴痴的样子逗笑了。

  “来的是何人?”怜儿站起身冲屋外喊到:“进来说话。”

  “哎呀!姐姐当真在此!”一个十几岁年纪的小男孩扬着马鞭,走到屋子里。

  来人正是温府上的一个小男丁,“你怎么过来了?”怜儿望着小男孩问。

  “小姐唤我来接呢!”小男孩将马鞭插在腰间说:“小姐说了,东西定然不少,特遣小的来绸缎铺门口等候姐姐们。”

  “小姐还说…还说…”小男孩抬眼望了望站在里屋的稚离,也痴痴的吞了吞口水,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还说什么?”怜儿问。

  “小姐还要我转告,今天花的钱银,从府上支,莫要再欺负阿离小姐…”小男孩边说边憋笑着。

  在场的魏老板和一应伙计们也都小声笑了起来。稚离进门时的狼狈模样,好多伙计都看见了,这个怜儿姑娘,当真是把水灵的姑娘当骡子来用。

  “我才没有欺负人!”

  “我才没有被欺负!”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怜儿和稚离互相望望羞红脸的彼此,更是引得堂里一阵哄笑连连。

  “既然府上有马车来接,那我先回去了。”稚离红着脸,轻轻将柔顺的长发扬在身后,便要离开。

  “等等我一起啊!”怜儿作势也要走。

  “我不放心舒辰,先回一步。”说着稚离提了裙子,便盈盈走了出去,说不清,总觉的没办法对那女子放心。

  “原先我就问小姐,为何不给阿离姑娘配上禁步…”怜儿望着迫不及待飞奔而去的身影笑了笑说:“你瞧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小姐定料她这般,才没配的。”

  出了集市,稚离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刚才一慌张忘了换下新衣再出来,此时,稚离提了裙角小心翼翼的漫步在湖边,生怕沾着尘土。而她自然而然成了这湖边一景,身旁几次有男子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搭讪,稚离都置若罔闻的忽视掉,一心想要早些回到温府,陪在舒辰的身边。

  湖边,雪白的芙蓉花铺天盖地开的正盛,路来路过的人们也便怡然自得的漫步在花海之中,以图能讨些香气沾身。如果…舒辰也可以出来就好了,两个人正好一起在这花海里散散步聊聊天。想到这里,稚离奋力摇了摇脑袋,只要稍稍不注意,温舒辰就会霸占她的整个思绪,明知道这般不对,可是却没有办法。

  虽然极力与自己的内心斗争着,可稚离还是抬手折下了一枝开的正盛的雪白芙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虽不能一起逛集,有些遗憾,但还是想她也闻闻这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的小宝贝们又要黏在一起啦~开熏~

  老母亲真想找条绳子把你俩栓一起得了!

触动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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