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

  “小姐…”怜儿小心翼翼跟在温舒辰的身后,本来早早便侯在院里了,不想小姐今天起得这般迟,照例,一面往沐堂里去,一面询问着各项事宜的进程。只是…怜儿说的仔细,小姐似乎却没有听进多少,紧锁着眉头,不知在忧虑何事。

  “什么…”温舒辰愣了愣,眼看已经走到了沐堂,才反应过来什么都没入耳。

  “周医师还侯在前堂,说小姐今日还需诊疗。”怜儿重复道。

  “不必,我自会处理,他刺的几道穴位都有伤在,我昨日都留意过,如何处置我也了然,推了吧。”温舒辰抚了抚胸口,正要进沐堂,想起一些事,忙唤了怜儿说道:“且请他等上一等,周医师为我配的药丸很是见效,等我沐浴更衣,请他看看可否再多配一些给我?”

  “是…”怜儿领了命,将怀中的药箱放在沐堂里的小桌上,退了出去。

  温舒辰转身将门插好,泄了口气,有些颓废的坐在凳上发呆。眼前的局势尚未明了,正不知那暗处一方是要如何出手,日后,消息递到皇帝手中,不知会怎样处置,可不管如何处置,皇帝也不会为了温家去动任何一方,如此看来,最终也只会不了了之。

  另一方面,自己病症只会日渐加重,昨日派去寻人的家臣未有回信,也就意味着慧智山人已离了城,尚不知去向,只能一圈圈扩大搜索范围,可她手中的卫,也只那二十几人,即使全部派了出去,也实在少的可怜。

  距离开春,只剩下三月有余,眼看着皇宫即将派教习嬷嬷前来教导,大婚在即,许多事宜也要逐一开始安排。就算真的找到了慧智山人,又能有什么变化呢,且不论能否治好这毒症,一旦入了皇宫,衣食住行都要禁受众目查验,去毒之事,只怕更是难于上青天,自己也只不过是白白挣扎罢了。

  温舒辰疲乏的揉了揉胸口,取出一粒药丸压在舌下,便低头除了长衫里衣,待从那药箱之中取来银针后,温舒辰顺着昨日被放血的穴位再次施针,果然,银针入处黑血迸发,温舒辰便也随着这黑血流淌,舒缓了过来,胸口处的憋胀感减轻了许多,这样看来周医师所言不假,温舒辰手捧了麻布掩了伤口,静静地发着呆。

  正思虑着种种,忽然怜儿急匆匆叫了门。“小姐!怜儿有事相禀!”

  温舒辰抬头望了望,将衣服重新套好后便去开门。

  “小姐!魏初远求见…”怜儿忙不迭的合了门,通禀道。

  “魏初远?”温舒辰闻声皱起眉头,虽然已经知道此次的事情与他也有几分关联,只是他这狐狸尾巴是不是露的太早了些?“他来做什么?”

  “他说有急事想通禀小姐,还说局势瞬息万变,他的手里,有决胜的筹码。”怜儿将绸缎庄魏老板的话一字不差的带给了温舒辰。

  “决胜筹码?”温舒辰笑了笑,“这魏初远真是个自负之人。”温舒辰低头将胸口处盖着的麻布取下,伤口已不再流血,此时胸口处的憋闷症状也减缓了许多。

  “那小姐…可要见见?”

  “不见。”

  “不见?!”怜儿有些诧异,不知小姐心中盘算,只是小姐的行动真的让人难以琢磨。

  “魏初远喜欢钓鱼,如今这鱼饵都投到府上来了,只待我一口咬住,身不由己被拖出江河。可枉他抬举,我又怎么能让他如愿呢…”温舒辰低头整理好衣衫。

  “这…小姐要如何做?”怜儿一脸迷茫。

  “不急,耗一耗时间,总是有所图之人更急一些。”温舒辰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定夺,如今魏初远说手上有利于她的东西,那到底是皇上欲借势打压鲁万,还是鲁万放的诱饵,又或者是庆睿王指使的挑唆之计呢?如此想着,温舒辰反倒不着急了。嘱托怜儿道:“怜儿只管回绝了他,便说我中了烟尘,尚在危难之间,故而拒不见客。”

  “是…可那魏初远手中的筹码…”怜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生怕小姐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调遣暗卫去查,既然是重要之物,便不怕他会随意处置,只需看着,总有松懈之时。”温舒辰冲怜儿笑了笑,安抚道:“不急眼前一时,他肯拿出手送人的筹码,证明这筹码在他手中发挥不了作用,如此,越是急迫越会破绽百出,且看他如何应对。”

  待怜儿服侍好温舒辰披了大袍,正要赶回前堂复命,温舒辰唤住了怜儿:“一并去吧,我要找周医师请方。”

  “是…”怜儿点点头,忙扶了温舒辰一并往前堂走去,这诺大的温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温舒辰再走过,却只觉力不从心,身体虚弱无力,才是走了一半路程,便觉着胸口闷滞起来。

  “歇歇吧…”温舒辰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伸手揉了揉胸口,强忍着不适,取出一粒黑色丸药垫于舌下。

  “小姐…”怜儿看在眼里,怎会不心疼。“小姐这次大病,您却不顾着身体了,往常总要歇上一歇,今次没日没夜的熬,求小姐缓缓吧,那么多的事,哪有办完的时候?您要做的,只管借了怜儿的腿来使唤,怜儿求你了…”

  “怜儿,我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温舒辰望了望怜儿,低头苦笑起来,“是我急躁了些,这些事生怕没了我斡旋,你们会过得艰难…”

  尤想起送给姐姐的书信,仍旧每月初五准时发往宫中内监处,只是初时还有回信,如今已是两年过半载再未收到姐姐回书,温舒辰有些不死心的问道:“这个月阿姊可有回信?”

  怜儿闷声摇了摇头,事实上府上早就明里暗里差人打听着大小姐下落,只时从两年前大小姐被皇上下了禁足令,囚于宫中之后,大小姐那边就再不见音信…

  “可大小姐的寝宫,每日仍有饭菜送入。”虽不知,大小姐尚还安否,但这也算是一点安心的讯息。

  温舒辰皱皱眉头,眼前闪过一丝恨意,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叮嘱怜儿说:“江南的私宅亦该定下了,那是姐姐未来的居所,需得远离喧嚣,低调受用,吃穿用度,家丁护卫,一样都少不得。”

  这些事温舒辰样样亲自择选,亦需将一切可以考虑的事情,统统考虑好,那时,她应该不在了吧,姐姐孤苦无依,难知心智尚否安好,怜儿粗枝大叶,张妈年老体衰,稚离性子毛躁,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需打好盘算,即使那个时候她已不在,也不忍家人凄苦。

  “小姐嘱托的,怜儿定要一件件亲办,不敢怠慢,但求小姐多照顾身体一二,怜儿每有进度,照旧去小姐歇处呈报,求您歇歇吧…”怜儿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温舒辰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稍稍叹息了一声,算作是无奈的妥协。余下一路也并未闲着,早上因为走神怜儿呈报的事有些未入耳,这边走边歇,便又将各事的进程说明了一遍。

  且到了前堂之后,温舒辰便去与周医师商议药方之事,怜儿支了机灵的春棠侍奉,便忙去温府后门处应付那前来求见的魏初远。

  “魏老板。”怜儿施然行了礼。

  “如何?可通传了你家小姐?”魏老板回以一礼,忙凑上前来。

  “魏老板见谅,我家小姐仍未转醒,已病重多日,奴婢虽几番通传,可奈何小姐身处危难旦夕,难以会客,还请先生莫要见怪。”怜儿面色沉重的与魏初远解释着。

  可那魏初远初时似乎有些震惊,很快那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怜儿许久,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小姐慎重定夺才是。”

  “小姐醒了,奴婢自会通传,在此奴婢代小姐谢过魏老板一番好意。”怜儿被那双眼盯得心里发毛,只得尽快打发了,才得以安心。

  故而两方又虚情假意的往来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大人…这…”魏初远身旁的一位应侍也未料到会是这番局势,只得向魏初远求问。

  “我总觉得这温家二小姐聪慧过人,深谋远虑,如今看来,也就是个小家碧玉的毛头姑娘罢了,事到临头,只敢缩在府上,畏首畏尾,真叫人失望啊…”魏初远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却免不了一阵失望冷讥,

  “那接下来可如何是好?”那应侍追问道。

  “这温舒辰既然是个胆小怯懦的女子,那便再与她添上一把火,到时看她急不急?”魏初远冷笑一声,回头望着那清冷肃穆的温府自言自语道:“给你救命稻草,你该抓住才是,不抓?便再烤上一烤,等你焦头烂额时,看你再如何缩手缩脚。”

  “大人…”那应侍尚不知道魏初远要如何打算应对,便只能乖乖听凭调遣。

  “去修书一封,内容全部仿照知府事送与鲁万的书信,记得提及藏匿稚离之事,仿刻一枚知府事大印,再派人送去邻州鲁家二公子鲁尤手中。”魏初远胸有成竹的摇了摇手中玉扇,“我倒要看看,到了那时,温舒辰还躲得躲不得。”

  “这…大人…”那应侍欲言又止,欲插上一话,便作揖请允。

  “说。”

  “大人,那鲁尤生性鲁莽,不断惹下祸事,故而被鲁万远遣至此,倘若真的惊动那位大人,只怕,冲动起来难以收拾,坏了大事。”

  “怕什么!”魏初远有些不悦的解释道:“容鲁尤那傻子闹上一闹,倘若温舒辰真的连那鲁尤都应付不来,又怎么能与鲁万抗衡?她就是再不济,也不会顺着那鲁尤瞎胡闹不是?”

  魏初远虽然不甘心这次被回绝,但还是不敢操之过急,第一次求见无果后,只能先退下等待音讯,待日后继续谋划,于是两人之间一说一喝着,离开了温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骂骂咧咧:嗐!你个憨憨离!怂怂怂的,真给老母亲丢脸!

  将稚离夹在胳肢窝下面,气势汹汹朝温舒辰走去。

  温舒辰闻声放下手中书卷,蹙着眉头相望。

  作者君:走你!我丢!!!!

  稚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甚至昂首挺胸转了转裤腰带。

  温舒辰:做什么。

  稚离曲体旋转360°接侧身转体三周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稚离:娘子我错了。

  老母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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