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明光耀长夜二十一278

  第三百零四章 明光耀长夜二十五

  尼德霍格的名号,从来只属于一个人

  谁也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学宫中并且直接打破了争论的人,是王太后。

  王太后的糊涂在圣路弥尔帝国的贵族圈中并不是个秘密,而学者们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

  不过王太后从未涉足政治,她所带来的影响也是有限的,再加上前后两代君王都将这位夫人保护得很好,因此对于王太后,绝大部分学者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那位以才思敏捷著称的、站在桌子上的大兄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赶紧跳下桌子给王太后行礼:“殿下!”

  这一行为大大提醒了一干脑子还卡在争论中的学者,人们从各自不合礼的位置上爬上爬下,站定后参差不齐地行礼,问候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但是王太后根本不在乎这个,她看起来状态太糟糕了,仿佛随时都能昏厥过去,她死死瞪着学宫中的学者们,再一次重复:“‘黑暗遗民不是罪人’——这是你们解读出来的?!”

  侍女们冲上来纷纷围住王太后,她们从未见过王太后这样的表情,领头的妇人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太后:“殿下!您需要医生!”

  “不!我不需要!”王太后一把甩开她的手,像是又有了力气,“放开我卡莎,我要知道陛下带回的石板上都写了些什么!”

  她转向刚从桌子上翻下来的学者:“你解读完了对不对?请告诉我!”

  学者顿时犯了难,他并不想和从未谋面的王太后解释自己的学说,而且身边的同僚都对他的解读都抱有敌意和怀疑,在争论没有结束前就宣扬也是不当的行为。

  但要是不说……王太后不会昏过去吧!她看起来就像是丢了幼崽的母狮子……

  所幸学者并不需要担忧这些,因为他效忠的君主已经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在此之前学者们执着于争执,竟然没人发现回归的君王已经进入了学宫。

  于是又是一波致敬行礼:“陛下!”

  “母亲!您怎么了?”巴尔德尔快步走到王太后身边,“您的身体不舒服么?”

  王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了亲人,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说来就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黑暗遗民到底是不是罪人?这些都是以前记载的吗?”

  从未见过王太后的学者们都被她这模样吓傻了,他们知道王太后不怎么靠谱,但也没想到她竟然不谙世事到了这等地步。

  巴尔德尔顿觉头疼,他半扶住母亲的臂弯:“母亲,先随我去休息一会儿好么?学术的讨论还没有结局,我很快就会给您一个答案。”

  “所有人都错了对不对?我们都被蒙骗了是不是?”然而王太后已经忍不住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哇得一声哭出来,那真是道不尽的委屈,说不完的可怜,“巴尔德尔你告诉妈妈呀!”

  “请您不要哭泣!”巴尔德尔赶紧抽出手绢给亲娘擦脸,侍女们经验丰富地涌上来,将王太后温柔地簇拥起来,你托手臂我揽腰,然后一齐发力,眨眼间就把王太后运出了学宫,完美地展现了什么是宫廷仕女的风范。

  甚至连那个打碎的花瓶都已经被侍从收拾完,年轻的君王和母后的侍女们默契无比,很明显就是收过不止一次尾了。

  王太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君主急着安抚他的母亲,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利文,这位副手立刻领会了君主的意思。

  学者们看着王太后和君王先后离开,学宫中一片死寂,人们面面相觑,学术氛围荡然无存。

  苏利文只得清了清嗓子,全当无事发生:“诸位大人!陛下已经巡视完了我圣路弥尔的边界,圣安珀的日轮危在旦夕!我们需要尽快破译出石碑的内容!”

  眼看着学者们终于纷纷回魂,苏利文又下一剂猛药:“陛下有令!最先解读出正确内容的大人将受封成为学宫的第一席,从此负责学宫应有事宜!”

  前有临危受命后有高官厚禄,稳住了场面后苏利文松了一口气,总算能退居幕后。

  也不知道王太后又想到了什么……只能靠陛下去安抚了……

  —————

  仍旧是王宫中的小花园,柔和的光芒温柔地洒在争奇斗艳的花朵上,一片绚烂。

  巴尔德尔坐在小亭子里,无奈地看着他的亲娘啜泣。

  王太后用手绢按着半张脸,已经哭得浑然忘我,时不时停一停,就像是哭断片儿卡顿了。

  “没有用了……”她咳嗽几声继续哭,“找不到了……”

  巴尔德尔心里一动。

  母亲为什么哭泣呢?这一次似乎和以往的日常性迷糊不同,上一次母亲这样伤心……是在父亲过世的时候。

  她不断地追问“黑暗遗民不是罪人”……那些被全数运出王都的珍惜金属,那个在黑暗的领域中来去自如的男人……

  被母亲深深埋藏在内心的、她和父亲共有的秘密,似乎因此已经破开了一个口子。

  巴尔德尔看向侍女:“卡莎,你先带着侍女们去准备今天的宴会吧,母亲这里有我。”

  君王巡视归来,宫廷中按照惯例是要举办接风洗尘的宴会的,一般来说这种宴会需要王后主持,没有王后则由身份最高的贵族女性举办,不过王太后显然是不成的,于是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了她的侍女天团。

  卡莎很明白这是君王和王太后有话要说,她干脆地领命,率领着一众侍从退下。

  周围终于没有人了,王太后也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垂头看着身边的花朵,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眼睛里又酝酿起了薄雾。

  巴尔德尔就在此时轻声问道:“母亲,虽然没有定论,但是我认为……黑暗遗民并不是被光明神所厌弃的魔鬼。”

  王太后身子轻轻一颤,年轻的君主继续道:“恰恰相反,我们在怀疑日轮就是由黑暗遗民带来的。”

  这个说法是王太后从未听过的,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巴尔德尔再诚挚不过的表情。

  “假如这是真的,那么我们一直以来犯下了太多的过错。”巴尔德尔一边观察着母亲的表情,一边慢慢道,“我很高兴我能成功地从圣洛伦拿到最初的文献与记载,日轮的陨落是不可阻止的,而我此生的挚愿就是能看到新的日轮升起,当初能踏出光辉之地,是一个在正确不过的决策。”

  在回归王都的一路上,巴尔德尔想了许多,黑暗遗民和日轮,千百年来的传统与真相。

  也许是因为幼年时父王母后从来不在他面前谈论这些事情,他并不会像身边的人一样仇视黑暗遗民,他只是从小就痴迷于灿烂的日轮。

  假如……假如黑暗遗民真的能带来日轮,那么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荒谬可笑啊!

  “但是还来得及。”巴尔德尔握住母亲颤抖的手轻声道,“还来得及……假如黑暗遗民才是神灵钟爱的圣人,只要能让日轮升起,怎样的代价我都能承担,我——”

  “承担?”王太后反手握住了儿子的手,她悲伤又痛苦地抬起头,“可是这些代价根本不需要你来承担啊。”

  巴尔德尔一愣:“什么?”

  “他已经全部承担下来了!”王太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所有的苦难都在他的身上!他代替了我这个没用的母亲,他冷酷的父亲,他幸运的兄长!”

  巴尔德尔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他听到自己傻傻地重复:“什么?”

  “我怀孕的时候!那些人做出预言,他们说王子将带来光明,是光明的孩子——”王太后快崩溃了,“你就像光的孩子一样,但是你的孪生弟弟却是纯黑的眼眸纯黑的发色——他被我们放弃了啊!!!”

  “巴尔德尔,你去救救你弟弟吧!算是妈妈求求你了!”

  —————

  圣安珀,狼牙口。

  芬里尔站在圣阁中,抬首望着圣安珀的日轮。

  它快熄灭了——从来没有一刻芬里尔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巨大的银白色圆球散发着柔柔的冷光,美丽又宁静,它再也无法在永恒的黑暗中照亮整个城市,它只能在高高的圣阁上苟延残喘。

  千万年前,一个黑发黑眸的圣人将它托举起来,然后这片土地上就有了光。

  芬里尔不想再看下去了,他转身走下阁楼,幽冷的风自西北方从高空中卷来,将萦绕在狼牙口周围的血腥腐臭味一扫而空。

  令人厌恶的气味么……

  芬里尔绕过长长的阶梯,回到了他用以办公的房间,壁炉中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燧石与水晶灯将这里点亮。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芬里尔抬头看着窗户,厚厚的窗帘被拉开,透明的窗户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子。

  铃铛声没有止歇,芬里尔慢悠悠在壁炉前的靠椅上坐下,听着这声音越来越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铛终于不响了,芬里尔这一回倒是起身,拉开了壁炉边上的机关。

  一阵嚓响后,一道暗门在墙边挪开,两个男人从隐蔽的走道中攀爬上来,满身灰黑,看起来异常狼狈。

  他们用头巾裹着自己的头脸,当他们卸下伪装后,露出了夹杂着杂色的黑发黑眸。

  年纪大的人像是吸了整个肺的灰,仍旧在咳嗽,年纪轻的则不善地看着芬里尔:“饿狼,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慢?知道我们摇了多久的铃铛吗?”

  年龄大的人当即按住青年的背让他弯腰:“怎么说话的!”

  随后他看向芬里尔:“芬里尔大人,这孩子不会说话,还请您别和他计较。”

  芬里尔靠在摇椅上,闻言笑了笑:“安索,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和一个孩子计较?”

  名叫安索的汉子咧了咧嘴,露出凶狠的微笑:“和芬里尔大人做朋友……这我可不敢。”

  芬里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么,我要的东西?”

  安索也不废话,当即从怀中摸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我们在废墟上刨了好久才找到的,那里已经塌得不能看了,找这么个一丁点大的小东西比杀人难多了。”

  芬里尔接过布包,几乎是立刻就将绑着它的绳索解开,他将脏兮兮的包装随手扔进火炉,随后捧起了布包下的那柄匕首。

  至臻的锻造,纯黑的身躯,它美极了。

  “也难得这东西结实,火烧一遍也没什么变化。”安索的语气充满了浮夸的戏剧性,“你知道我们的人拔出它费了多大的劲吗?它可是被齐柄插在岩石中的!”

  安索说到这里也有些感慨:“毕竟是他的东西……也难怪……”

  这汉子在那自顾自地讲述自己的劳苦功高,渴望讨到更多的一笔价钱,但芬里尔全然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只垂眸看着手中的匕首,火光在它的刃口上跳跃着迷人的辉光,映在了他赤红色的眼眸中。

  那年轻的人听着安索的花式吹捧,颇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道:“不过是一柄匕首而已,这样的力气很多人都有啊!”

  安索低声呵斥:“住口吧!和尼德霍格大人比起来你根本就不够看。”

  “谁要和他比啊!”年轻人低声抱怨,“他才当不起尼德霍格的名字,我们早就该换一个王了!”

  芬里尔终于抬起了头,他仍旧抚摸着手中的匕首,赤红的双眼慢慢对准了年轻人,他的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称得上和蔼可亲:“换一个?”

  年轻人:“难道不应该?我可从来没见过那家伙,凭什么要我听令于人?”

  安索赶紧讨好地笑:“芬里尔大人您可别听他胡扯,这孩子就是年轻气盛,当然了,我们愿意对真正的王者屈服。”

  “真正的……王者?”芬里尔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安索,你的意思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尼德霍格是属于我们的王,但是仅仅强大是不足以得到这个名号的。”安索意有所指,“我们需要一个能反抗光辉之地的王,而不是一个缩头缩尾的东西,我们都渴望能像饿狼一样撕碎教廷和王室的喉咙!”

  芬里尔慢慢起身,微笑着擦拭着匕首上的灰尘:“你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愿意登上王座。”

  安索仍然按着身边年轻人的背,他微笑着:“假如您愿意,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微笑着死了。

  滚烫的鲜血从汉子的喉咙中迸射而出,顷刻间就浇红了地面、淋湿了旁人,年轻人惊恐地起身,看到了那亲切的总督手持染血的匕首。

  汉子的尸体软倒在地面上,芬里尔手腕一抖,手中的匕首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在他的手掌间跳跃。

  但是年轻人一点都没有欣赏的兴致,他从未想过一个据守边界的总督老爷能有这样好的身手。

  “你怎么能杀了他?!”年轻人失声,他后退,勉强躲避着芬里尔的攻击,“你不是饿狼吗?你怎么——能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呢?”芬里尔兴致缺缺,没有一丁点和年轻人解释的意思,“请安息。”

  他的话语随着他的利刃落下,又是一道血线被挑开,紧接着就是热血的喷涌。

  “噗通。”

  又一具尸体倒下了。

  芬里尔看着地面上的两具温热的尸身,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啊……让他们的血染红了你。”

  这句话,他竟然是对着匕首说的。

  即使刚杀了两个人,芬里尔的内心也毫无波动,他转身,从奢华的桌面上挑了一块洁白的手绢,细细擦拭起手中的利器来。

  火光跳跃,给锋利的刃口涂上了一层暖暖的光辉。

  第三百零五章 明光耀长夜二十六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当——当——当——”

  大教堂的钟声悠扬地响起,为大朝圣拉开了序幕,虔诚的人们在钟声中纷纷停下脚步,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跪倒,默默赞颂着光明。

  带领着第一次朝圣孩子们的队伍也同样如此。

  这一支队伍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不论是孩童还是神仆都不掩疲惫,老修女摇着铃铛跪下,孩子们笨拙地学着修女的动作,而走在最后的苦修士也一样。

  虽然对孩童来说,整整走了一天非常消耗体力,但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从未见过的恢弘建筑与肃穆氛围让他们又是好奇兴奋又是惶恐不安,一个个乖巧得就像是小鸡仔,围在老修女和苦修士身边。

  每个大朝圣的日子里都会有许多带领孩子的队伍,教堂为这些孩子准备了一顿圣餐,随后是短暂的休息和检测他们的天赋,没有天赋的孩子将被领路人立刻带着离开,而检测出有潜力成为骑士或法师的孩子却会被留在教堂过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光辉之地上的人一生中的第一个分水岭。

  钟声结束,跪倒在地上的人们纷纷起身,相互道着祝福。

  老修女也站起身来。

  越是靠近教堂,她的心绪起伏就越大,一方面是因为带着缪宣靠近教堂令她痛苦内疚、自责忏悔,二则是期望着光明神能显灵,把这个邪恶的东西从他的伪装里揪出来——很显然后者是不可能的了。

  “走吧。”老修女对孩子们说,她的声音很沙哑,“不要吵闹。”

  修女严肃的态度让孩子们有些害怕,孩子们聚集在缪宣身边,怯怯地跟随着两个领路人往前走。

  他们走过了肃穆高耸的拱门,无数虔诚的信徒善意地为这些孩子让出一条道路,教堂中有只对这些孩子开放的祈祷室,这间特殊的祈祷室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只能进入一次。

  缪宣走在队伍的末尾,顺利混入其中。

  祈祷室内摆放着数张长桌,桌子边已经坐着许多孩子了,虽然所有人都穿着皮靴长袍,但是光看衣着材料的不同就很容易区分这些孩子的背景阶级。

  大贵族的孩子和农夫的孩子坐在一起……也挺有意思。

  他们的队伍来自最远的边城,也是最后一支,内城区而来的孩童已经等待了很久,不少人露出不耐的神色,而祈祷室中的嬷嬷则慈祥平和:“请远道而来的小圣徒们坐下吧。”

第三百章 明光耀长夜二十一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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