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订婚

　　邬云云问：“后来呢, 后来呢？”

　　晚上九点半，林悦梅坐在房间, 讲这件事。

　　林悦梅：“我当时都有点懵, 才发现是你刘阿姨。她就直接抬头跟我说‘找个时间出来, 把云云和陈越的结婚时间敲定一下。’”

　　“哇。”邬云云听得津津有味，诚心诚意赞叹，“不愧是陈越妈妈, 装逼打脸，气势如虹！”

　　林悦梅白了邬云云一眼, 倒没想过刘香会为她出头。

　　林悦梅跟刘香关系的确好过一段时间，之前她跟邬云云搬来这个城市, 就是租刘香家的房子，在她隔壁住。

　　之后，刘香跟她老公离婚，房子变卖, 刘香就专门帮她找了这里的房子, 场地大便宜，房东厚道, 一直住这么多年。

　　邬云云还在问：“那郭兰花什么反应？”

　　林悦梅说：“她能有什么反应, 就是很吃惊, 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估计她从来没想过你能嫁给陈越, 连我都没想过。有人就问刘香‘你儿子不是有个护士女朋友吗？’刘香直接说‘分了’。郭兰花还说‘你们家陈越怎么会跟邬云云，以前不是分了吗……’刘香就答‘现在又好了，他俩互相喜欢, 没办法。’”

　　邬云云：“哈哈哈。”

　　林悦梅坐在床边，受伤的左腿搁在床上，她伸手揉着：“之前陈越没女朋友的时候，郭兰花可上心了，天天在刘香旁边转悠，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陈越。”

　　“怪不得。”邬云云爬到里侧，主动给林悦梅按摩大腿，“十几套房子呢，要我我也把自己女儿介绍给陈越。”

　　林悦梅瞧她。

　　邬云云转过话题：“刘阿姨还说什么了吗？”

　　林悦梅：“别的没什么。‘她说，以后办酒席要邀请这里所有人，三十多桌是跑不了的。还说她儿子结婚什么都不担心，房子车子都准备好，绝对不会亏待儿媳妇。问我定亲宴想在哪里办？’”

　　邬云云埋怨：“这么重要的内容，你居然说没什么？精彩的打脸，被你说得平平淡淡。等我有钱了，我一定给你报个学精彩讲述的培训班。”

　　林悦梅简直对这个女儿没辙：“你别抱有太大期待。听听就好。”

　　邬云云：“为什么？”林悦梅：“事情终归没有落下来，她那么一说，我们也就那一听。当真反而显得着急上趟。别给对方太大压力。”

　　“妈，你想得真多。”邬云云爬到后面给林悦梅按摩肩，“你觉得刘阿姨只是在给你撑场子，对吗？之前陈越也给我撑场子，还专门买了辆六十多万的宝马。我嘴上说不要，内心挺喜欢的。”

　　“陈越和他妈妈性格真像，陈越是外柔内刚，陈越妈妈是外刚内柔。他们的共同点是对喜欢的人都很好，对不喜欢的人爱答不理。”邬云云补充，“你要知道，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对人好的。如果能够让他们做什么，肯定就意味着他们认可了这件事。”

　　“我知道。我不是说他们对我们不是诚心的。”林悦梅说，停顿几秒，“我是怕两家差距过大，咱们达不到人家的期待。你到橱柜最里面把我的存折翻出来。”

　　邬云云去翻，家里所有藏东西的地方她都知道。

　　林悦梅会把身份证、银行卡、存折等重要东西分开存，家里最重要的存折放在衣柜里面某件旧衣服的口袋里，连贼都很难找到。

　　邬云云走回来。

　　林悦梅示意邬云云打开，邬云云坐在床边打开一瞧：“哇，八十多万，咱家这么有钱吗？”

　　“这算有钱吗？”林悦梅笑，哪家有套房子的没这点积蓄，也就是他们清贫惯了，加上一直没跟别人似的买房，就是光存钱，“有些是你爸爸的抚恤金，有些是你奶奶偷偷留给我的。”

　　邬云云奶奶病重那几年都是林悦梅在照顾，爸爸有别的兄弟，不仅没分她们东西，还都盯着林悦梅的抚恤金。

　　“我本来是打算留给你结婚的时候，出首付用的。跟男方一半一半。”

　　“现在付不了一半了。”陈越家不缺房子。如果真的要买新房，会买更豪华的，说不定要把这八十多万全搭进去。

　　“是啊。照今天刘香所说，要在最好的酒店摆三十多桌，光是婚礼，可能就得花个好几十万。”

　　邬云云明白林悦梅在担心什么，陈越家的牌面在那，刘香是大房东，陈越爸爸是公司领导，排场肯定不低。她们家配合不上，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妈，你想错了。”邬云云合上存折说，“有钱的人不会太计较谁出钱多少的，更看重的是心意。反倒大家都是普通家庭的，会格外注意比率问题，不肯吃亏。”

　　林悦梅望向邬云云。

　　“我跟陈越谈过这个话题。陈越说，他家里的房子目前都在她妈妈名下，他妈妈会不会全部给他是以后的事。他现在就是一套贷款买的房，两辆车。父母离异。跟我条件差不多。”

　　“你这还比他预想的好呢，他以为咱家只能拿出十几万块钱。”邬云云笑，想起陈医生还仔细考虑过她们家家底就很有趣，“连我都这么以为。陈越不缺车，房也装修完，不需要陪嫁。他建议我把十几万分部分办婚礼，剩下的作为家用，但公正这些钱是我出的首付，房产证补上我名字。”

　　“他这是在照顾你呢。”林悦梅听出来了。

　　陈越默认她们家只能出十几万，把这十几万用两次，既当首付又当婚礼费用，实际上邬云云并没有出真正首付的钱。

　　“嗯，我也这么觉得。”邬云云爬到林悦梅身后，把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现在咱们有钱就可以出真正的首付。”

　　“陈越家对我们要求不高，他们知道我们没钱，打肿脸充胖子没什么意思，故意示弱占人家便宜也没什么意思，我觉得不如就把家底亮出来，大家好好协商。该配合的我们都配合，陈越妈妈要办豪华大婚礼，那就办，收的礼金归他们，需要出钱我们也力所能及出一部分。他们是好人家，能拿捏住尺度。”

　　林悦梅点头。

　　“我也跟陈越说好了。以后我来出家用，买菜做饭之类，他来负责大件，譬如电视机冰箱换新之类。”

　　这是林悦梅第一次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情，邬云云全部提前考虑好，她还以为按照邬云云平日里的个性，要等到结婚前才想这些事。

　　她反手摸邬云云的头：“你现在让我放心多了。”

　　邬云云伸手抱着林悦梅脖子晃了晃：“我跟陈越讨论出来的，第一次知道结婚的好处是什么。凡事都可以有商有量，有依有靠的。”

　　曾经她以为自己嫁不出去的。

　　婚姻是爱情走进世俗。

　　世俗让爱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爱情让世俗有商有量，有依有靠。

　　刘香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止是撑场面，两个星期后她就正式约林悦梅出来见面，谈结婚的事。

　　大家交了心就好说话，没那么多猜来猜去。

　　婚礼定在一个大部分婚礼都会定的时间，国庆。距离现在还有四个月，有足够的时间筹备。邬云云出四十五万陈越那套房首付，做公证，写上她的名字，夫妻共同还贷，共同负责家用。

　　刘香决定婚礼要办大场面，她个人出三十万，邬云云家拿出五万，礼金就按各支出金额的比例分，全程都由刘香操办，林悦梅配合。

　　林悦梅没什么意见，她是不擅长做决定的性格，跟刘香搭配起来一刚一柔正好。

　　剩下的钱就还是林悦梅存着，总不能结场婚，把林悦梅家底全掏空。

　　也就是说这场婚礼邬云云家基本出五万块钱就搞定，邬云云没什么不满，总体来说还是她家占便宜。

　　陈越说得对，出多出少不是问题，婚礼最重要的是大家心里要平衡，不会因为出多出少产生矛盾，万幸刘香很豪气，认为酒席办大是她个人意愿，愿意出大头。

　　刘香买房的心依旧蠢蠢欲动，还打算在陈越旁边买两套房，一套自己住，一套给林悦梅住，她们两个老人家以后也可以互相照应，带孩子。

　　婚礼的事敲定下来，就顺风顺水。

　　无非是确定场地啦，确定宾客名单啦，陈越妈妈是这方面的一把手，对这些事情热情异常，基本上听她的就可以。

　　邬云云晚上回去经常听到刘香给林悦梅打电话，两个中老年人聊天还挺起劲。

　　八月份，林悦梅的腿好多，能够短时间踮着脚走路，生活能大概自理。邬云云也就解脱出来，开始执行她跟陈越之前计划好的恋爱清单。

　　把学自行车和游泳搞定。

　　陈越学自行车很快，他们都没买自行车，刷俩辆共享单车，一下午就搞定了。

　　邬云云学游泳就不行，陈越是标准的蛙泳，到了邬云云这，就是狗刨坑。无论她怎么在水里面划来划去，也没做到跟陈越似的，手脚同时很有节奏地伸缩张开。

　　她以前手脚就挺不协调的，上学时做操老做错，很早就断了学舞蹈的念头，万万没想到，就光是个游泳，她也能四肢不调。

　　邬云云还不服了，一到放假就拉着陈越练。

　　婚礼那天，她是要穿露肩装的，得秀秀自己光滑的肩头和窈窕的身材。

　　周四晚上，邬云云穿了件水红色的吊带胸罩和裙裤泳衣，陈越站在水池一侧伸手牵着她，她则往后开始蹬水，进行单项练习。

　　经过陈医生的两节私教课，邬云云找到了些许感觉，正在卖力蹬着腿，突然察觉身后水波逼近，像是有人游了过来，她怕蹬到人，连忙停下。

　　转身时，她望见两只有点熟悉的影子。

　　对方也打招呼：“老师。”

　　糟糕，她居然在泳池里碰见了自己的学生，要是女生还好，碰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大男生，比她还高出一大截，尤其邬云云还穿着泳装，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只好假装不在意地应：“嗯。你们好。”

　　两个男生有点吃惊，第一次私下望见邬云云。

　　邬云云皮肤很白，在云南那会儿就没怎么出去，回家之后待了一多月，上班俩个多月，都在室内，被深蓝色泳池瓷砖反衬得更白，加上她伙食好，胸也被养大了。

　　其中一个男生没好意思看，另一个男生倒大胆上前打招呼：“老师，你也在这啊？”

　　邬云云点点头，假装只是随意地站到陈越身后：“我跟我男朋友一起来游泳。”

　　“哦。”男生点点头，扫了眼陈越，“那老师回见。”

　　“回见。”

　　两个男生一个猛扎又走了，过会儿，邬云云见他们换了条泳道，去深水区，不跟浅水区这块玩儿。

　　邬云云觉得自己真丢脸，新手老师，还是个新手游泳爱好者，被两个学生撞见自己在水里面吃力狗爬的样子：“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陈越：……哪来的一世英名？

　　邬云云无心再练：“咱们走吧。”

　　陈越点点头，跟着邬云云上去，走过外面瓷砖时，见那个大胆打招呼的男生在往他们这边看，目光并不避忌。

　　两个人洗完澡迎着夜色手牵手出去，陈越说：“以后不来这个游泳馆了。”

　　“可是刚交了好几年的年费呢。”邬云云有点舍不得，她刚喜欢上游泳，还在新鲜期。

　　私心里，她的确不想碰见学生，尤其是男生。

　　老师得有老师的样子，即便她不是正统学校，而是培训班的，毕竟要教书育人，穿着泳装被学生碰见算什么事儿，只是好多学生都住得很近，邬云云有点烦恼，“而且就算去别的游泳馆，也有可能撞见。”

　　嗯。陈越也点头，的确是这样，一个老师教那么多学生很难避得开。

　　既然避不开，就先不换游泳馆了。邬云云想。

　　周二陈医生上班，邬云云趁着放假，一大早就去游泳。

　　她实在不希望陈越教了她三节课，她还是狗刨土式游泳，游出不超过十米，太伤害陈医生教学的自尊了……

　　当然，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承认，是由于自己四肢不协调的。

　　反正为了照顾陈医生面子，她必须偷偷勤学苦练，让陈医生知道，即便他这个老师教得不好，她这个学生还是聪颖异常。

　　周二上午，游泳馆人不多，毕竟是上班时间，没几个上午就来游泳的。

　　邬云云穿着泳衣靠近池子旁边，正伸脚试探水呢，有个人突然从水底下冒出去，抓着她的脚踝直接把她拖进了水里。

　　天，邬云云都快吓死了！差点以为自己会溺死！

　　但水池很浅，她没等挣扎就站稳了，对方也扶住她。

　　邬云云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上次遇上的男生。胆大的那只。

　　高高壮壮的，目光所及是他的胸口。

　　“老师，你好胆小。”男生还笑着说，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身为老师，邬云云告诫自己不可以在泳池里发火，发起火来也没气势，容易被按进水里。

　　邬云云放开他撑住她的手，但奇了怪了，邬云云问：“你现在应该在上课吧？”

　　“不去了。”男生自如地回答，“不想去上课。我喜欢游泳。”

　　“……”邬云云第一次见把逃课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以前她逃学还有羞愧感呢，而且他逃课就是为了来游泳？

　　“老师，你身材很不错。”男生点评了下邬云云，说完居然一个猛扎，潜入水中，再冒出头来，转身对着邬云云仰泳。

　　男生居然还能边游泳边说话：“老师，需要我教你游泳吗？”

　　邬云云：“不需要。”

　　男生：“哦，那太好了。”

　　邬云云：“……”

　　邬云云：“？？？”

　　想她纵横情场十几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人鄙视了，还是被人撩了。

　　她只得恨恨爬着扶手离开，走上岸时还不小心滑了一跤，引得男生站在水池中笑。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都太厉害，太不纯洁了，连老师都敢调戏。

　　现在孩子真的什么都懂，胆子也大，对长辈都没什么敬畏感，班上还有个女同学，上英语课追BL小黄丨文都不带眨眼的，后来不让她看中文的，她就改看英文的。

　　反正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实在太想吐槽，晚上邬云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越，陈越没说什么。

　　第二天，邬云云正上班，陈越突然在微信上发给了她一个别墅链接，入眼便是好几张大泳池照景观照。

　　陈越：[喜欢吗？]

　　邬云云：[……]

　　邬云云：[陈医生，你有点膨胀啊。]

　　邬云云：[这样不好。]

　　邬云云：[我们应该低调。]

　　邬云云：[记住我们的口号——闷声发大财。]

　　陈越：[……]

　　闷到自己都无法享受吗？陈越无法理解。

　　但他尊重邬云云。

　　邬云云不喜欢别墅，格外有富人气息，要是真住进去，加上陈越给她的车，她也会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什么的，逐渐膨胀。

　　可她不能膨胀，望望自己的工资，还不到享受的程度，要是习惯花钱大手大脚就不好了。

　　而且身为一个培训班老师，每天出入别墅……

　　要是有人找她借钱怎么办？都没借口说“穷，不借”。

　　哎，她的人设是贫穷小白花，依靠美貌、才华、一身清冷傲骨引人注意，才不是金钱呢。

　　当然，有朝一日，她也希望自己身上散发出金钱的味道。

　　邬云云把陈越发过来的链接打开，存入名为“苟”的收藏夹中，总之先苟着，苟到自己收入匹配上消费，起码不能太轻易让自己习惯用别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