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去

  拔河比赛毫不意外地输了, 所有下注的玩家都赚了钱,但没有一个高兴得起来。因为那帮输了比赛的,勉勉强强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其实心里笑得比谁都开心。

  对面赢了比赛的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场面一度很诡异。

  隐山村众人却没空搭理他们,一个个都围在慧真身边, 用心忏悔。慧真插着腰, 难得地露出一副生气模样。

  他打算生气得再久一点的,可二少爷鸡贼地挠他痒痒,让他瞬间破功,笑出声来。

  “不生气了啊, 哥哥赚了钱,请你去得意楼吃大餐!”二少爷拍拍胸脯,财大气粗。其他人纷纷嚷嚷着让他一块儿请客, 慧真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实。

  “我是和尚,只能吃素的。”他如是说。

  “哎,慧真啊,太老实了会被狼叼走的。”唐玥怜爱地摸摸他的光头。

  “狼?狼来了吗?”慧真除了小红帽和狼来了, 没有听过关于狼的故事了。

  “不是, 是关于一辆流浪巴士的故事。从前有只兔子, 他还有一只哥哥是小狗, 只要哥哥不在,就会开始喊, 狗哥哥、狗哥哥。然后有一天, 狼来了,狗哥哥正好出门采蘑菇……”

  一行七人在唐玥的忽悠声中逐渐走远,去参加下一个项目。

  剩下的项目大多是个人赛, 譬如踢毽子、投壶等,有些在时间上是冲突的,所以众人只能分开来。

  今天才是比赛开始的第一天,也有许多项目还没有开始,譬如夏稞的。猪猪你最棒和亩产一千八的比赛周期都很长,而且只需要提交最终的数据,真正需要她跟其他玩家进行同时段PK的,只有插秧。

  插秧的比赛日期定在一个星期之后,共分三场,海选、半决赛、总决赛,比赛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比速度。

  但是今天有奚怀的围棋比赛。

  围棋比赛两两对战,虽然参加的玩家人数不如别的比赛多,但需要的时间仍然很久,所以是最早开始的一批。

  夏稞陪着奚怀来到比赛区域,放眼望去,整片区域被切割成九乘九的方格棋盘,每个棋格里放一张桌案,由山水屏风相隔。亲友团和围观群众则都被拦在棋盘之外,不能越界,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

  奚怀的对手比他早一步到,已经坐在位子上等候,叫碧血剑,满级玩家。他上下打量着正向他走去的奚怀,再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扇子,忍不住说:“你cos棋魂呢?”

  奚怀却不废话,撩起衣服下摆坐下,扇子往前一指,“请。”

  系统也仿佛听到了他这一句话,播报声很快响起:“请所有玩家准备,《南柯一梦》第一届围棋大赛第一轮,现在正式开始。”

  “滴答。”钟表开始计时,黑白棋子交错厮杀,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立时上演。

  碧血剑大概已经知道了拔河比赛的情况,刚开始对奚怀还有些轻视。隐山村的这些人,其实除了奇葩,并没有展露出什么别的方面的才能来。

  这位瓶瓶奶大佬也只不过是运气好,撞大运拥有了瓶瓶奶,又用瓶瓶奶赚到的钱买了宝箱,要没有这运气,靠他自己,有什么厉害的?

  就这样的,碧血剑一个能打十个,还不喘一口气。

  棋局一开始,奚怀表现出来的围棋水平确实也一般。他的落子很散,看不出什么路数,下棋时的神情、姿态也很散漫,像是随手下的,根本没考虑什么。

  碧血剑在心里嗤笑,更下足了功夫,要打奚怀一个措手不及。在拔河比赛赢了隐山村算什么,那不过就是比力气,要是他在围棋上面用真本事把这位何兄杀个片甲不留,下次去得意楼喝茶的时候,可不就有了吹逼的资本?

  可不过十分钟,碧血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只见奚怀再次拿起一颗黑棋,考虑的时间不过一两秒,就很随意地向碧血剑心中希望的方向落去。而就在那黑子即将落下时,奚怀的手突然顿住。

  碧血剑心中着急,抬头看,就见奚怀笑了笑,将黑子平移了几格,“啪嗒”一声,判了他的死刑。

  他再仔细一看棋盘,黑子已经合围,分明是绝好的局面,哪还有刚才的半分零落?

  “妈的。”碧血剑低低咒骂一声,硬着头皮下到了最后,但已经无力回天。临走时他还在骂奚怀,分明是个高手,却还扮猪吃老虎,什么毛病。

  奚怀耸耸肩,半个字也没跟他多说。他的棋路就这样,无形胜有形,散漫又随意,等他锋芒毕露时,游戏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夏稞可不懂围棋,她就知道奚怀赢了,高兴地跟他说:“赢了有奖励,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奚怀尽量挑了一个他爱吃、做起来又不费劲的,道:“吃虾吧。”

  吃虾还不简单,夏稞心念一动,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明天的菜谱。

  过一会儿两人下线,夏稞摘下游戏头盔,看一眼隔壁床的苏女士,发现她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可她刚走出房门,就瞥见书房里还亮着灯。奚怀还没回房休息吗?这么晚了,他下了游戏还在书房做什么?

  该不会是白天占用他时间太多,他只能把工作挪到晚上来做吧,那可就罪过了。怀着这样的心情,夏稞走过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进来。”奚怀的声音随即响起。

  夏稞推开门,却并不进去,探着个头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奚怀身上披着件薄外套,支着侧脸,好笑地看着她,“这么小心干什么,怕我在房里藏人,还是干坏事啊?”

  “哪有。”夏稞登时一步跨进去,又顺手带上了门,免得吵到苏女士,以为他俩大半夜的在书房幽会。

  说起来,这还是夏稞第一次进奚怀的书房。她知道书房对于设计师来说,应该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因为里面可能存放着许多原稿,她只是过来借住,就没必要进来了。但奚怀看起来毫不介意,他向夏稞伸出手,示意她过去。

  夏稞走到他身边,看见桌上一堆空白稿纸,唯一有画的几张却被一本书遮住了,神神秘秘的。

  奚怀拉住她的手,问:“这么晚了,你又出来做什么?睡不着?”

  夏稞眼珠子一转,“我就是想出来倒杯水喝。”

  奚怀挑眉,“真的吗?”

  夏稞忽然理直气壮,“假的,我饿了,出来偷你家东西吃。”

  “你忘了,最近家里用的东西都是你买的,用程风的话来说,我都成一个吃软饭的了。”奚怀说着,站起来牵着她往外走,“正好我也饿了,去做点什么东西吃吧。”

  夏稞心花怒放,“我看冰箱里还有剩饭,我做寿司给你吃好不好?”

  奚怀:“大晚上,做寿司?”

  夏稞:“很快的。”

  奚怀:“行吧。”

  若要问夏稞什么时候最有做饭的闲情雅意,那肯定是大半夜饿肚子的时候。夜深人静,没有任何人打扰,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厨房、一个人的美味,可以任由她发挥,哪怕做出什么黑暗料理都不怕。

  当然,如今又多了一个人。

  奚怀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看夏稞娴熟地准备寿司的配料,再将它们按照顺序铺好,卷成卷儿,用刀“哒、哒、哒”利落地切成段。

  “你尝尝?”夏稞拿起一个递到奚怀嘴边。

  奚怀却并不全拿走,低头咬了一口,大半还在夏稞手上。夏稞便只好用另一只手托着,免得配料掉出来。

  她用眼神谴责奚怀,奚怀却趁着她两只手都不得空的时候,伸手揽住她的腰,从背后虚抱着她。

  “你先吃啊。”夏稞再次抗议。

  “我不。”奚怀突然显露出一丝小孩脾气。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随着他嚼寿司的动作,传来有规律的震动。

  完了,这下真成幽会了。

  夏稞本想“好好教训”他,可偏头看到那张俊朗的脸,又于心不忍。她现在就盼着奚怀能快点把手上这一个寿司吃完,别整其他的幺蛾子。

  奚怀却又抱着她说起了别的事,“我爸妈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说想来这里看看,可以吗?”

  夏稞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磕磕巴巴地说:“可以啊。”

  奚怀侧头,灼热的呼吸就喷涂在她的耳朵上,“真的可以吗?”

  “我说你爸妈要来可以,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他们当然可以来啦。”夏稞觉得奚怀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实证。

  奚怀笑着,不再捉弄她,老老实实把剩下的半个寿司吃完了,让夏稞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见家长了,我们的关系就正式定下来了,以后是要谈婚论嫁的。”

  夏稞:“当、当然了,我又没有在耍流氓。”

  不是有句话说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奚怀:“会不会觉得太快?”

  夏稞:“那你呢?你不觉得太快吗?”

  说实话,如果奚怀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跟她谈恋爱,夏稞也能理解。一段关系的开始,谁不是在试呢,至于什么时候跨过这个阶段,那就各有缘法了。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要用多久才能确定自己的选择,但我其实很简单。”奚怀松开怀抱,让夏稞跟他并肩靠在料理台上,两人一边吃寿司,一边慢悠悠地说话。

  “你知道遇见一颗令人心动的宝石,第一时间应该做什么吗?”他又问。

  “买下它?”夏稞迟疑着回答。

  “没错。”奚怀道:“拥有宝石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但无论多名贵的宝石,如果保养不当,也会蒙尘。无论你是花了多长时间纠结、犹豫,才下定决心去拥有它,结果都是一样的。”

  相爱只需要一瞬。

  奚怀永远相信这个道理,那一瞬间的荷尔蒙躁动,或许是显性的、或许是隐性的,很多事情在这个瞬间就已经决定好了。

  拥有才是件长久的事情。年轻人太毛躁,冲动,感情用事,或许会很快把这个瞬间消磨掉,把原本漂亮的宝石当成石头扔在一边,但奚怀已经三十而立了。

  在三十年这不长不短的时光里,这样的瞬间他只拥有了一次,不赶紧抓住,还要再等什么?

  见夏稞似乎还在思索他刚才说的话,奚怀转身给她倒了杯水,又突然说:“其实我以前也犹豫过。”

  夏稞:“嗯?”

  奚怀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腕,露出一条不太明显的旧疤痕,“这是手链的绳子勒出来的。那会儿大概是小升初的时候,为了庆祝我升学,我妈说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就让她给我买了一条很漂亮的手链。那时候我就很喜欢这些漂亮的珠宝,那根手链真的很好看,一根细细的银链子上缀着很多的小珍珠和星星,我以为没人能拥有比它更漂亮的手链了,但没想到,开学第一天,校花手上戴了条一模一样的。”

  夏稞追着问:“后来呢?”

  奚怀:“那是一条女式的手链,而且我那时候,怎么说呢,校花可能还没我长得好看。”

  夏稞几乎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既心疼,又觉得他臭屁。好在奚怀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继续往下说:“总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有个爱慕校花的男生跟我争执的时候,扯断了我的手链。链子勒进肉里,流了血,位置又那么尴尬,我妈还以为我在学校寻短见,吓了个半死。”

  闻言,夏稞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掌附在那条已经淡得快看不见的疤痕上面,问:“所以你犹豫了?”

  奚怀:“去医院的时候犹豫过,是不是放弃这种喜欢比较好,或者说,暂时装个样子,等长大之后就自由了。其实我爸也更希望我有点别的喜好,他是搞科研的,我喜欢变形金刚的话,或许还能跟他有点共同话题。”

  夏稞:“但他没有干涉你,是吗?”

  奚怀:“是啊,他们其实很尊重我,去学校替我出头,又帮我办了转学。在新学校的时候我一次也没戴过那些东西了,把头发剃成短寸,同学也都很好,我轻而易举地跟他们打成了一片,一起踢球、玩游戏,但后来我发现犹豫过后选择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

  说起转学,夏稞也转过学,高中的时候。因为她不爱吃亏的性格,以前没少跟别的同学杠上,转学之后却好很多,因为她一边念书一边还要帮忙顾着家里面,所以一有空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获封“睡神”称号。

  人都睡着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而奚怀说的这些事,其实就连程风也不知道。他那会儿还小,等他了解表哥的光荣事迹时,奚怀已经进入叛逆期,杀回原来的学校去了。

  是的,他又让他妈把他转了回去。

  整个A大附中,就没人不记得奚怀这个名字。上至校长,下至食堂打菜阿姨,都认识那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转校生奚怀。

  这是一个很张扬的人,张扬又冷淡,我行我素,自成一派。时间慢慢过去,他没有强行让自己变得跟别人一样,反而活成了所有人想要成为的样子。

  或许在中二少年的心里,单是特立独行这一项就已经足够炫酷。

  奚怀,A大附中永远的校草。

  你要问这个学校为什么从此以后没有了校花?这就是一段不为外人道的历史了。

  “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你只要按着你觉得舒服的步调来,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如今,奚怀拉着夏稞的手,早没了当年的中二,张扬的气息也逐渐内敛,慢慢被时光打磨成成熟模样。

  夏稞却有些惋惜没有早点认识他,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说:“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狗哥哥那个故事是我奶奶给我讲的,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都不记得具体细节了。

  这一章又简称“大佬的中二时光”hh

第37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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