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鹿鸣宴请的都是举人老爷们, 不得不说文人圈子越朝上走,越是被尊重,七十人里有一半是半农半读, 少数像周寂年这样半商半读的。

  不过彼此之间很尊重,大概也都深知用来学习的银子不易挣。

  一小半新科举人都是出自府学, 周寂年与他们聊得来, 且他作为乡试第一, 不少人来敬酒, 周寂年也不免多饮了几杯酒。

  席散了, 他们还被州官安排的轿子给送回去的。

  进了周宅, 天已经黑透了, 周寂年喝了碗绿豆汤解酒,就去陪谢宁睡前游水。

  看着周寂年困倦的样子,谢宁不住心疼, 指着角落那浴桶说:“我唤石头帮我打满水, 今晚我在浴桶玩一会儿就好了, 你快睡吧。”

  周寂年捏了捏眼窝,坚持道:“就去浴房,我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就浴桶!”谢宁去捧着周寂年的脸,手动给夫君降温,“困了就快睡吧,我不要叫你熬着。”

  周寂年哼笑了一声, 声音酥酥麻麻地问:“心疼了?”

  谢宁这会儿懂事乖巧了,“唔, 心疼。”

  这声心疼哄的周寂年通体舒泰,干劲儿十足,自己去给浴桶搬出来靠着床边, 打满了水。真就不逞强了,躺在床上合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谢宁下了水,泡了好一会儿,白天睡太久了,他还真不太困,而且以往都有周寂年哄他入眠。

  每次给他按这儿按哪儿的,好像按到了他的睡穴一样。

  谢宁忍不住在浴桶里站起身来,宝宝又在蹬他肋骨了,劲儿还不小,“嘶……哈……”

  随着胎动结束了,他马上就感觉到肚子阵疼,他看了眼床上躺着,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的周寂年。

  罢了,也没有很痛,谢宁抿了抿嘴,再一次坐回浴桶里了。

  谁知这痛感是一阵一阵的,等真的疼的受不住了,谢宁才赶紧喊:“寂年……寂年……”

  周寂年对他的声音很敏感,第二声就马上睁开了眼,扭头一看谢宁脸色发白,立刻坐起身来问:“腿又抽筋了?”

  谢宁呼了一口气,缓解阵痛感,轻声说:“他好像要出来了……”

  周寂年下了床赶紧去叫人,好在林锦睡的晚,招呼陈嫂马上去找稳婆,还有事先就找好的奶妈。

  晚间,周家宅院灯火通明。

  林锦和周寂年急急往房间走去,前者一脚跨进门槛,拦着儿子道:“别进来,去烧水去。”

  说完就把门合上了,周寂年也没强求,赶紧去了灶房。

  “宁郎饿不饿?渴不渴?一会儿可费力气,你得补些……”林锦合了门边转身边说。

  “哎哟!你怎的在水里?!”

  林锦懵了,忙走过去想要捞谢宁出来,庆朝哪有在水里产子的?

  谢宁一手紧紧抠着桶沿,另一手在水下抚摸肚子,说话的力气都痛没了,只能轻轻摇头,“……呼……”

  林锦一个人没办法,打算喊儿子把宁郎抱回床上去躺着,谁知道他走到门口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了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林锦震惊地回来。

  谢宁只觉得痛的眼前一阵白光,然后就娃儿就滑出来了,刚出生的婴儿在水里闭着眼睛和嘴,谢宁把宝宝从水里捞出来,手都不住在抖,之前疼的他双臂一直绷着力气。

  “啊啊……”被抱出水面,一个湿着小身子却干干净净的婴儿,皮肤粉粉的皱皱的,大张着嘴巴嗷嗷哭。

  谢宁怀的时候肚子就不大,所以宝宝只有谢宁小手臂那么长点儿,尖嫩嫩的小嗓音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林锦忙去接过孩子,“这生的,真干净……”

  “哇啊……啊……”小宝宝两只小手抓啊抓,最后抓了一缕爷爷的头发,还当自己在爹爹肚子里玩儿脐带呢。

  这么小一点儿的宝宝,哭起来那声音,肺活量可一点儿都不比大人小。

  周寂年在灶房听的清清楚楚,直接将灶房让给绿禾,冲回房间门口。

  “爹,宁郎?”周寂年拍了拍门。

  林锦去开了门,先说:“水烧热没有?快端了来。”

  又笑的合不拢嘴,“是个小哥儿,健康着呢。”

  等稳婆姗姗来迟,只帮着用热水消了毒,处理干净婴儿和宁郎,领了丰厚的喜钱,轻轻松松又回去了。

  周寂年这才被允许进房间,谢宁脸蛋依旧惨白,脸上更多的是疲倦。

  见到夫君坐在自己旁边,眨了眨眼睛就扁起嘴巴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疼的时候是真的要命。

  周寂年去捧了他的脸,亲了两口,“宁郎,辛苦了。”

  谢宁扁嘴,外间热热闹闹的,还有娃儿嘤嘤哭的声音,他突然有些惊,“寂年,他怎么哭的这般小声……”

  周寂年温热的手掌轻抚了他的额头,安抚道:“他只是饿了,我们的儿子很健康。”

  林锦抱着包裹在襁褓里的儿子来给谢宁看,脸上的喜色挡不住,“宁郎瞧瞧,多漂亮。”

  确实很漂亮,干干净净、粉粉嫩嫩的,就是有些瘦小,许是怀的时候谢宁不爱吃油肉的缘故,虽鱼虾没少吃。

  林锦还掀开襁褓给谢宁看了下宝宝的小雀儿,以及肚脐上面的红痣,是个和谢宁一样的小哥儿。

  谢宁枕着周寂年的手臂,躺着抬起头来看孩子。宝宝睁着一条细细的眼缝,张着嘴巴,小舌头红红嫩嫩的,“嗯……嗯……”

  哭声都娇娇弱弱的,谢宁一下子就鼻酸了,周寂年用手一下一下轻柔的摸小夫郎的脸。

  谢宁扁了扁嘴,哑了嗓子哄宝宝,“不哭哦,乖乖。”

  林锦看看他道:“爹带他去吃奶,饱了他就不哭了,让寂年陪你会儿,你睡会儿好不好?”

  谢宁眨了眨眼睛,想表现的懂事听话些,微微点了点头。

  林锦这才抱着襁褓往外去,奶妈就在隔壁,几个长辈包括谢尧也跟着走,看宝宝看不够呢,宝宝进房间吃奶去了,他们就回来了。

  周寂年拿了干棉帕细柔的给小夫郎擦干头发,也一遍一遍地哄:“睡吧,宁郎,睡得着?”

  “嗯……”谢宁闭着眼睛,轻哼一声回应,有点累了已经,只是想等宝宝喝饱了奶再看两眼。

  “我守着你,睡吧。”

  “想再看看他……”

  “睡,等他吃饱了,我叫醒你。”周寂年也不想宁郎熬着,拿手掌去盖着谢宁的眼睛,另一手还在帮着顺头发,晾干好睡觉。

  等宝宝吃饱再抱回来,一大一小都睡得香香的,周寂年这才认认真真地看自己的骨肉。

  孩子刚生下来,他知道是健康的就没去看了,心里挂着宁郎,而且他忘不了,他一进来的时候,躺着的宁郎一脸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他的宁郎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呢,两人成家一起成长,居无定所不说,他周寂年还有父亲爹爹在身边,谢宁却只有他周寂年一人。

  所以他怎么可以不更加宠爱宁郎呢?这一路走来,虽周寂年和家人越来越近了,可他的宁郎却是和从小长大的家越来越远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夫君。

  宁郎为他如此牺牲,他只有事事把宁郎放在第一才行。

  谢宁这一睡第二天下午才醒来,醒来就痛苦不堪,躺着不动身子都痛,他轻轻呼吸,“呼……”

  听着外间奶妈丽娘和陈嫂在聊天。

  “真没见过这么宠的……”

  “就是说,一眼就能瞧出来谁是金宝贝,别人都围着孩子,年爷眼里却只有里间儿躺着的。”

  “年爷?”

  “啊,你还不知道?你奶的这小娃儿,他父亲啊,可是咱越州府乡试第一名,是解元呐!”

  “呀……那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老爷了!”

  “可不咋的!别看这娃儿是个小哥儿,可宠着呐,在肚子里那会儿,年爷天天对着肚子念诗哩,娃儿将来长大不得了!”

  “陈姐你放心,我肯定尽心着。”毕竟周家给的银两够她吃三年了。

  “诶,你省得就好……”

  谢宁抿嘴笑了一下,他自己被寂年宠惯了,还真没那么心细,这些都没太在意。可是听旁人悄悄摸摸这么一嘀咕,可不是嘛,这一桩桩的生活小事处处都能看得出来周寂年对他的好。

  这么一想,身子也不疼了,谢宁侧耳继续偷听。

  林锦的脚步声止住了两人羡慕的悄悄话,林锦一脚跨进门槛里,先小声轻问:“醒没?”

  两人摇了摇头,陈嫂又开口回答:“大小都没醒呢。”

  “那行。陈嫂,去吃饭吧,还有丽娘,去吧……”林锦依旧轻声,过去接过丽娘抱着的小孙子。

  丽娘跟着陈嫂出了门去吃饭了。

  林锦抱着小孙子拐进里间,恰巧看到了睁着眼睛的谢宁,忙快脚过去,“宁郎醒了?饿不饿?”

  谢宁抻了抻脖子看孩子,林锦抱着娃儿坐在床边,矮了身子将熟睡的宝宝递给他看,还夸道:“好漂亮的,还乖巧,哭了尿了哼两声,轻声儿地,好像就怕吵醒你这个爹爹。”

  谢宁伸手去碰了碰宝宝粉粉透透的小手手,触感细细腻腻的,只摸一摸就叫人心都化了。

  “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少闹我,你怎么这么乖啊?”

  “嗯嗯……”宝宝在梦里哼了两声,小嘴巴一下一下的吐舌头,小手手慢悠悠地晃了两下,就攥着谢宁的食指不放了。

  林锦就势将襁褓放谢宁身侧,让谢宁能虚搂着宝宝,“你看着他睡会儿,爹去给你盛碗汤来,寂年被官爷叫去了,他说约莫下午回来陪你。”

  具体是个什么官,林锦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官爷。

  林锦走开没多久,宝宝就醒了,声音细细小小的哼唧,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谢宁微微撑起身子,用手指头勾了勾宝宝的小下巴,“怎么了啊?爹爹搂着你呢。”

  小宝宝嫩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哼唧,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张着小嘴巴睁开了眼。

  谢宁微微低头还想仔细看呢,宝宝两眼眯眯着翻了个小白眼,又闭着眼睛睡去了。

  “噗嗤……”谢宁被他的小眼神萌到,呵呵笑了两声。

  接着就听到很熟悉的脚步声了,他已经能很清楚的分辨,他夫君脚步声永远是利索沉稳的。

  果然他一抬头就是周寂年,端着一木盘,上面有盘有碗。

  先被夫君喂了一小碗蒸蛋,又喝了碗小米汤。

  周寂年边喂边说:“我让大哥回村接岳父了,儿子太小,只能委屈岳父大人跑一趟进城了。”

  谢宁一口吞下小米汤,“我父亲要来?”

  “是,接来看看我们儿子,高兴吗?”周寂年放下勺子,手背蹭了蹭谢宁白白嫩嫩的脸蛋儿。

  谢宁连连点头,“高兴的!”想到他夫君这么疼爱他,他小声地开口:“我想,卖蒸茄瓜的收入给阿父在府城里买处屋子住,好么?”

  周寂年沉吟了一下,“卖茄干的银子可够?”

  “我慢慢攒就是……”谢宁垂首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孩子,细语声轻说道:“只是我每日在府城顿顿鱼肉,想到阿父还在地里风吹日晒……”

  周寂年又舀了一勺小米汤喂过去,“待王家贵返回,算算银两,不够就从家里添上,我的宁郎孝顺善良,为夫该是支持的。”

  说完又夸赞谢宁,“鱼肉馄饨,飘香烤鱼,多亏了我宁郎想的点子。家里的钱你尽管花就是,左右都有我,父亲和爹哪儿我去说。”

  他们一家没有在城里买院子,周寂年的廪银和抄书钱本就足够一家人在城里生活,如今镇上馄饨、城里酒楼日日都是纯利润进账。他们爹林锦又是个会过日子的,家里早已攒下了八百多两银钱。

  在城里也算是吃喝不愁,小有资产了。

  谢宁没再说什么,心里还是攒了股赚钱的劲儿。

  大的吃饱了,小的嘤咛两声先意思意思了一下,不给俩父亲准备的时间,张着嘴就哇哇哭了起来,林锦进来抱了娃儿赶紧去隔壁找奶娘了。

  谢宁靠在周寂年怀里,肚子饱饱的就有些犯懒,声音软绵绵地问:“孩子取名了吗?”

  “石头,去我书房,书桌上的红封纸取来。”周寂年扬声唤门外的石头。

  待石头匆匆去取了来,周寂年展开,一个一个的给谢宁指着说:“瑜,意美玉;渝,意忠贞不渝;煜,意煜耀灿烂。”

  “怎么都是鱼?”谢宁晃了下脑袋昂头看夫君。

  周寂年轻笑了一下,“一是你我因鱼结缘;二是感恩你受了一劫,终健健康康;三是你爱吃鱼。”夫君爱吃你,后面这句周寂年在心里说。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若不是谢宁被鲤鱼咬了,根本不可能来到周寂年身边。

  谢宁伸手去摸了摸宝宝刚刚躺过的地方,笑着说:“他在水里出生,便取周渝吧,愿生命之源能保护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好。”

  两夫夫一起给儿子去了名,小名渝哥儿。

  ……

  渝哥儿出生十来天,特别乖巧,饿了或拉了哇哇哭两声,若是有人去抱了他,他便不哭了,偶尔急了会哼哼,很是好带。

  周宅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登门自荐,想给第一名的举人老爷做奴仆,周寂年看着留下了一个会些医术的药郎。

  药郎名唤羌活,原是个流浪孤儿,被一个老郎中捡来养着了。老郎中年老仙逝,他自来了府城做小药郎,登门也是为谋一条稳稳当当的出路。

  羌活住进周宅的第二天,石头和绿禾去跪在了周寂年面前。

  “年爷,我和妹子孤苦无依,若再回了牙人手里,我妹子已及笄,还不知会被卖去哪里!求爷买下我们兄妹吧,我二人当牛做马,绝不偷奸耍滑!”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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