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4.|城

  崔少爷是廖泽昌的未来妹夫,二人早已相识。私下里说话时,没少讨论过一些龌龊事情。

  此时听了廖泽昌的话,崔少爷倒不觉得他这般心思有何不对,只是对于他如此大胆,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你们那位世子爷,不是出了名的难惹么?而且据说十分宠爱娇妻。你竟敢动她的心思,不怕他翻过天去不放过你?”

  “他?我怕他作甚!”廖泽昌阴沉沉地笑了下,“比这臭丫头还贵气的我都敢沾,她我怎么就沾不得了!”

  他口中说的那‘贵气’的,指的便是皇后娘娘楚月华。

  想到宫里送来的钟,扔不得砸不得,还得好生地搁在无厘头供起来,他心里就一阵阵犯堵。

  皇后娘娘怎么了!当初还不是被他给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对了……若不是那臭丫头,当初他必然能得了手!

  那样的话,他的妻子,就不会是姚希晴了,而是楚月华!

  越这样想着,廖泽昌心里头的怒意越是压不住。只觉得这满心满腔的怒火源头,都在江云昭身上。不好好‘惩罚惩罚’她,她便不懂得做女子的本分!

  眼看廖泽昌神色变幻莫测,崔少爷在一旁看了,不禁问道:“你确定无事?这可是你家里。若是闹出事情来,也是你麻烦更大些。”

  他虽然拈花惹草惯了,却也不敢在自家做这种事情。

  廖泽昌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刚刚为何会瞧上她?”

  崔少爷摸摸下巴,嘿笑道:“虽说野猫好,不木讷够滋味,品一口心里能舒坦许久。但家猫自有家猫的好处。干净,听话。如今碰上个不听话还够滋味的家猫……想来,必然别有一番风趣。”

  “那就是了。”廖泽昌说道:“你崔少爷原先的行事准则,不都是先爽够了再想其他?既然如此想得手,畏畏缩缩又有何用!难不成光想着,就能尝到滋味了么?”

  “你既是不怕,那我也没甚可惧的了。虽然原本打算在京城多玩些时日,但若出了岔子,大不了我赶紧返家。就算有天大的麻烦,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

  想到江云昭姣好的容貌和婷婷袅袅的身段,崔少爷的下腹又热了几分,也顾不上父母叮嘱的让他去梅大学士家一趟的事情了,忙催促道:“你有何计策,不妨说说。若是能得手,我自会好好答谢于你。”

  ……

  江云昭出碧空苑时,想到先前崔少爷的搭讪,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恼怒。路遇廖心芬时,她脸上余怒未消。倒是把廖心芬给惊到了。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她忙迎了过来,关切问道。

  江云昭不欲在这个时候与二房的人多言语,顿了顿,道:“没事。不过是锣鼓声太重,有些头疼罢了。”

  她这话却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不知是不是想要压过廖鸿先他们的婚事去,今日王府里请来的锣鼓班子人数特别得多,吹打起来也尤其得卖力,生生要把人的耳膜震破一般。

  江云昭刚才不想在那喜堂多待,这个也是缘由之一。

  ——宫里赏赐下来的时候,那儿倒是静了一会儿。但是新人一开始继续行礼,锣鼓声就又冒了出来。十分恼人。

  廖心芬刚刚也在场,自是知晓。

  她关切地与江云昭说了几句话,将江云昭微微颔首就准备离去,忙又紧走几步追了过去,出声唤她。

  江云昭停下步子,略带不耐地问道:“你还有何事?”

  廖心芬见她语气不善,便垂眸望向脚前三尺地,低眉敛目地道:“我,我不过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世子妃。”

  江云昭本以为她是要问桃姨娘的事情,正准备和她说‘桃姨娘无碍’之类的话,就听廖心芬问道:“梅夫人遣了我来问世子妃一句——世子妃到底为何不肯去诗社了?若是有不中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大家都是为了诗社好,共同去想怎样将诗社改进,诗社方才能够越做越大、越来越兴盛。”

  江云昭平静地看着她,许久未曾言语。最终,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这便离去。

  廖心芬望着她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

  她慢慢转过身子,一抬眼,入目就是廖泽昌阴沉沉的模样,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又怕被廖泽昌责怪,赶紧挤出个笑,说道:“方才没留意,你突然出现,可是把我惊到了。”

  等了片刻,谁知廖泽昌没有发火,只将视线掉向远处遥望着,不知在想什么。廖心芬这才放下几分心来。

  她正暗暗松了口气,忽听廖泽昌说道:“你好像不喜欢世子妃?”

  廖心芬不敢在他面前说江云昭好,怕他生气;也不敢说江云昭不好,生怕传到江云昭耳里。思量半晌,最终垂了眼眸没说话。

  廖泽昌却也没为难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举步离去。

  待到脚步声远走,他的身影已经看不到,廖心芬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时已是下午晚些时候,将近晚宴时分。江云昭就往即将摆宴的院子行去。

  今日是王府大喜之日,宾客大都聚在新人和新人的父母身边说着吉祥话,极少会提前到这地方来。此时这儿倒是颇为安静。

  江云昭在院子里寻了一间舒适的屋子,将钗环尽数卸下,这便去到里间,在榻上稍作安歇。

  谁知刚刚要入睡,突然外面传来响动,接着就是红襄的出声厉喝。

  江云昭忙披上外裳去查看。拉了拉门,发现通往外间的门给扣住了。直到红莺进来打开锁,这才得以出去。

  就见红襄一手擒住一人,将她们按弯了身子。

  “这是怎么了?”

  听到江云昭出声询问,红莺过来说道:“夫人不必紧张。这是遭了贼了!”

  刚才因着路遇崔少爷,江云昭觉得只红襄一人守着不够妥当,就让红莺也跟在了身边。

  “什么贼?你别血口喷人!”

  “就是。我们不过是想看看嫂嫂的东西罢了,哪就是偷了?一个低贱的奴婢,也敢来诬蔑主子。该打!”

  听被押的两人这样说,江云昭惊奇。举步过去细瞧,微微躬身看到被按住的两人,才发现居然是二房的两个庶女:廖心芳与廖心美。

  两人见江云昭过来看,知晓她应当认出自己来了,忙高声叫道:“快把我们放开!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

  红襄丝毫不为之所动,向江云昭禀道:“先前见她们二人偷偷摸摸进院子,我便觉得有异,与红莺商量后决定故意放行。谁知她们竟是打着主子首饰的主意。”

  这间客房有内外两间。因着内室极小,只容一榻休息。红莺就把江云昭的首饰用帕子包好,搁在了外间收着。

  ——有红襄在,那些首饰,丢不了。

  谁知还没过多久,就见廖心美和廖心芳鬼鬼祟祟过来,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红襄目力好,见她们不时地往院子里张望,眼神闪烁目光不定,就与红莺说,这俩人应是在打坏主意。不是来偷袭就是要偷东西。依着两人的本事,怕是要来偷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红莺不太信,小声否决了她的想法。毕竟以前侯府的二三房那么不顾及脸面的人,也是当面问大房要东西,没有背地里偷的。

  红襄在宫里看到过的卑劣事情多了去了。莫说是主子偷东西,就连明目张胆去抢,也是有的。

  她便与红莺说,且静静看着。等一下,两人的真面目便会露出来。

  红莺听了红襄的话,与她一起装作去旁边屋子有事,离开了一霎霎。

  就这会儿的功夫,廖心芳和廖心美就进到了屋里,将手帕里的首饰拿出来了。

  红襄将廖心芳和廖心美用绳子绑了,丢在院子里,这便在江云昭的示意下走到屋内细说情由。

  江云昭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便明白为什么外间到里间的屋子落了锁——定然是怕二人进屋后,不只要偷东西,还会对她做些什么。

  江云昭拧眉问道:“随意让她们过来,就不怕首饰真的丢了?”

  这可是廖鸿先母亲的遗物。

  若不是有红襄在,东西定然不会丢,她也不会放心把东西搁在外头,自己进里间去睡。

  “哪能让它真的遭窃呢?刚才奴婢们商议好了,准备装作去一旁时,就将东西掉了包。”红莺笑着,将手帕打开,“夫人您看,这可不是那一套。”

  江云昭搭眼往帕子里瞧了一眼,便知果真如此。

  虽说这也是一套金镶玉的首饰,样式却不完全相同。金子的雕工和玉石的成色较之自己戴的那一套,也是差了许多。

  江云昭奇道:“这个瞧着眼熟……是送给封妈妈的?”

  前些日子封妈妈过生辰,江云昭让薛老板给封妈妈准备了一套首饰当礼物。当时江云昭过目了下,见那些首饰虽然不是顶级,但是送封妈妈却算很是贵重了,这便点了头,说就送这一套。

  “可不是。”红莺笑道:“夫人戴着这头面的时候,奴婢们就瞧着像。刚才还让封妈妈拿出来瞧。谁知今日忙,封妈妈给奴婢后就去忙别的了。奴婢就随身带着,想什么时候遇到她了,就给她。谁知刚刚却是用上了。”

  江云昭笑看她,“你也不怕损坏之后,封妈妈会恼了你?”

  红莺说道:“现在要说,定然是说‘不怕’的。若是真出了事,奴婢怕是要哭着求世子妃给奴婢做主,帮忙在封妈妈面前说好话了。”

  红襄却是说道:“那些人不知要做什么,居然出动了两个主子来偷东西。可见事情之重要,不是奴才们能触及的。”

  她这话提醒了江云昭。

  江云昭拿过帕子里的首饰,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看她们能做到哪一步。”

  也好知道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来做这些。

  她朝院外被缚的二人看了一眼,淡然道:“把人放了吧。”又对红莺说道:“替我跟封妈妈说声对不住,要借她首饰一用。若是运气好,这东西还能回来,完璧归赵。若是出了岔子回不来了,我赔她两套。”

  语毕,思量了下,改了主意。

  “还是我亲自与她说罢。”

  这到底是送给封妈妈的生辰礼物。贸贸然借来用,已经是很对不住她了。若真有个闪失,赔再多也不是当初那一个了。

  廖心芳和廖心美回到院子后,忍不住悄声嘀咕,忿忿抱怨江云昭不近人情。

  “不过是偷她一个首饰罢了,还没得手。她凭什么把我们全身的首饰都卸了去自己留着?”

  “可不是!还明粹坊东家呢,竟然这般小气!”

  ……

  两个人心中愤然,念念叨叨说了许久。

  廖心芬本是要给廖泽昌去拿要换的衣裳,不经意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把衣裳交给廖泽昌后,她思来想去,寻了胞弟廖泽福,与他说起廖心芳和廖心美的对话。

  “心芳和心美两个丫头平日里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今日做什么居然想抢江云昭头上的首饰?”

  听了廖泽福的疑问,廖心芬也很是讶异,“她们俩虽然胆子大,却也没大到这个份上,敢去惹大房的人。”

  “惹大房的人?”廖泽福喃喃道:“敢惹大房的,不过就是父母亲和嫡出的那几个。难不成,事情和他们有关系?”

  他沉吟片刻,断然说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去晨暮苑一趟,把她那首饰弄走。神不知鬼不觉地帮父母亲和嫡出那两人一把,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这样会不会太好?若是乱起来,可是麻烦。再说,若她知道是我做的,岂不要恼了我们?”

  “乱了才好。乱起来,也是大房和那几个人对上,与我们没甚么关系。”廖泽福有些恼了,“你这性子太过畏缩。今日宾客众多,晚宴时候丢了一两件东西,他们也很难发现是谁做的。如果你做得妥当,有了先前心芳和心美去偷东西一事,她就算怀疑,也是怀疑她俩和嫡出那几个。最近你与她一直交好,她为何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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