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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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唐昭愿意蜕变是他自己的想法,与她无干……

  是她承了他的情,或许唐老爷子也是希望借着这次机会,为唐昭的未来铺下更多人脉,她大概也只是其中微末的一笔。

  人群散了大半,场内人烟逐渐稀疏。

  濯易突然看到了她……

  他眼眸倏尔生起灿烂的笑意,并朝她用力挥了挥手。他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势,只嘴角略带红肿。

  唐昭随之扭头,见她出现在这里之后,挑眉状似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剩下的男女见唐昭状似大大咧咧的模样,面上也没流露尴尬或窘迫,皆轻松的跟着弯起了嘴角。却是不敢吆喝着起哄,譬如两人该打个啵儿或者抱着转几圈庆贺一下之类的,毕竟许念是个看起来很端庄的女人,他们跟唐昭走得近,都是一帮没啥真功夫的纨绔,心里虚,不敢肆意冒犯。

  “走咯,愿赌服输。”唐昭接过别人给他递来的件外套,哼儿吧唧地斜睨着站在一旁笑容满面的濯易,他伸手指向自己半肿的脸颊,用手肘拐他,“说好的不打脸呢?特么就是嫉妒老子现在长得比你帅是不是?一定是,不接受辩驳。”

  语罢,也不理濯易究竟什么个反应,他朝身后做了个手势,领着一帮哥儿姐儿们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离开。

  与这群不靠谱的纨绔们分开,唐昭见四周没人,立即弯腰倒抽气儿,他揉着酸痛不已的肌肉,像蹒跚老人般深一脚浅一脚折身往停车场走去,没走两步,就见穿着严谨西装的男人笔挺挺站在道儿上,似在等他,唐昭认出来者,迅速绷直了躯体,佯装若无其事。

  “老爷子让我接你一程。”唐以致语气听不出咸淡,仿佛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唐昭“嘁”了声,撇下他自己个儿僵直地往前走,走了几米,忽而顿下,侧眸朝唐以致抬了抬下颔,眸中藏着几丝轻蔑,“我和你这种人可不一样,她是我第一次有怦然心动的女人,她若不属意我,我也不会恼到去报复去争抢,我只需要亲自去验证,她爱的那个人是否也真心对待她,若是,罢手又何妨?”

  轻扯了下嘴角,唐以致慢条斯理地踱步往前,越过他时轻飘飘斜他一眼,淡淡道,“你有报复她的能力?你的这种行为简直宛若智障!”

  “……”唐昭甩了甩衣裳,呸声在身后怒道,“呵,你小子成功激起我的好胜心了,老子是没你有头脑,但老子从前只是没把注意力放在商场上罢了。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今后我会认认真真做一根绊你路的朽木,我绊不死你,我也让你不停摔跟头……”

  “拭目以待。”唐以致没放在心上的轻笑一声,步伐不曾丝毫紊乱。

  夜色清浅。

  唐昭愤怒地碎碎念逐渐随风散在夜空……

  拳场内馆随着众人离开,陷入平和的寂静。

  濯易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他攀在绳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走到高台脚下,许念伸出手,他瞬间捉住,眸中愈加灿烂,像点缀了一片星空。

  “以后别再这么幼稚。”

  “嗯。”濯易乖乖颔首。

  “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胡闹。”

  “好,我日后都听你的。”

  许念笑了笑,他裸着上半身,热汗干透,透着浓郁的男人气息,她别过眼,问,“不冷,下来我们离开这里。”

  “好。”

  等了半晌,说“好”的人却一瞬不动,许念疑惑地抬眸望向他。

  濯易抿了抿唇,双唇嗫嚅半晌,讷讷盯着她不好意思道,“走不动了。”

  见她不解,他皱眉,苦兮兮又委委屈屈道,“他手劲太大,疼,浑身上下都疼。”

  “要不要上医院?”许念大急,她上下打量他,外表确实是看不出太大伤痕,只有些部位略有些红肿。

  摇头,濯易冷吸了口气,“就是双腿使不上力,还有些凉。”

  裸着上半身呢,能不冷?

  许念又着急又生气又好笑,他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怎么不早提这个?

  她从另边上高台,搀着他沉重的身体狼狈地下去。

  许是猜透她内心想法,濯易嗡声道,“我以为休息会儿就能好。”

  瞥他一眼,许念吃力地扶他下去,又找来他的衣服,他双臂僵硬,完全使不出力,许念只得勒令他坐下,用毛巾先将他浑身擦拭一遍,然后给他穿上衬衣,薄针织衫,运动外套。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成功上了车。

  许念仍旧有些不安,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担忧的道,“我送你先去医院,反正来去不远,很方便。”

  “真没事。”濯易四肢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他自己轻轻揉着胳膊,语气肯定,“回去擦点红花油揉揉就好,去医院也是这样,我以前拍戏有过一次差不多的状况,过两天就会痊愈,别担心我。”

  眸色微暗,许念想说什么,终究未开口,那是他的事业,大概也是他感兴趣的东西,只要他有分寸,她就不该羁绊他。

  车徐徐开在高速公路,许念轻声妥协道,“我送你回酒店,等下我帮你按摩会儿。”

  濯易愣了愣。

  下意识想拒绝,下一秒却将拒绝的言辞吞咽下去。

  他不想让她受累,可又想她陪着他。

  总之,还是先一起回酒店再说吧……

  套房是普通套房。

  刷卡进门,许念让他先去洗漱,毕竟方才只是用毛巾简单擦拭而已。

  濯易挠了挠头,听话地进洗浴间。

  出来时看到她坐在床畔,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杂刊,头顶水晶灯温润的光芒落在她发间,像绽开了一朵朵璀璨的小花。

  想起她方才的话,濯易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让严彬帮我随便捏捏就可以。”头发湿哒哒滴着小水珠,他强忍着疲惫和倦意,眸中盛满了不好意思,讷讷对她道,“他反正是我经纪人……”

  许念放下杂刊,回眸看他,“所以你与他比你我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

  “当然不是。”濯易眼神闪烁,洗澡后的脸颊很容易染上淡淡的红晕,他别过视线,赧然的喃喃道,“你是我求来宠的,他可不是。”

  轻笑出声,许念起身走到他跟前,“没事,我也可以偶尔宠宠你。”说话间,她解开他腰间系带,微微踮脚再给他褪下宽大的白色浴袍,见他耳根都红透了,许念抿了抿唇,调侃道,“紧张?害怕我轻薄与你?”

  推他躺到床榻上,濯易回头觑她一眼,认真辩驳道,“明明该害怕的是你,我是男人。”

  旋身取搁在一旁的红花油,许念拧开,倒了些在手心,双手合十慢慢捻搓出温度,见他乖乖抱着枕头趴在床榻,许念坐在一侧,用温热的双手给他先揉捏肩部,语气淡淡的,“哦?你还有力气?”

  濯易闷声不吭,默默把脸埋入枕芯,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本就是随意说笑而已。

  许念低眉给他揉捏,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不说话时,气氛便突然多了几缕暧昧。

  她的手柔软而细嫩,力度不轻不重,他身体比她指尖温度更高,每次触碰之下,就像一泓清泉从他心头悠悠淌过。

  “我不疼了。”濯易偏头,他觉得她这双手一定酸痛极了,不顾她阻拦,他半坐起身,捞起她纤细好看的手给她揉捏。

  许念无语,她摇头,“不酸。”

  “嗯,我知道。”没有抬眸,他轻轻揉着她的指间,“我浑身也不疼了。”

  空间再度沉寂,许念低眉静静看着他专注的脸庞。

  这个世界上或许每个人都会说不高明的谎言。

  譬如她的手不酸,也譬如他的身体也不痛……

  不过是另一种心疼和关切而已!他们心里都懂,但这种不用言说的甜蜜却格外令人心尖颤栗。

  “你考虑好了么?”沉默间,濯易忽然哑声开口,他嗓音略带干涩,像是紧张。

  “嗯?”

  “我送你这枚戒指的时候,那时候我说的是真心话,却也不是真心话。”

  许念目光略过左手上的钻戒,等他继续说下去。

  蓦地抬眸,濯易定定看着她恬静的姣好面容,绷紧的嘴角流淌着羞涩,“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结婚,但我想,我应该给你时间,虽然这段期间我没有让你无忧无虑,也没有保全你不受丝毫伤害,说起来……”濯易眼中戛然略过几丝黯然和沮丧,“说起来这段考察明明很失败,可是……”

  顿了几秒,许念抿唇,“你没错。”这段时间历经的那些小波折关他何事?可这段不算顺畅的日子里,她却认知到了她的缺点。

  “我也有错。”

  “你没有。”

  “有的。”

  “没有。”

  许念忍俊不禁地弯唇,“我今后会信任你,也谢谢你听懂了我说的话。”

  她让他放弃。

  心底却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只是自私,不愿背负责任,便把所有的选择权都推卸给他,明明不希望他放弃,却害怕他日后生悔时埋怨她。

  可她的迟疑犹豫也会影响到他的心境,表面上,她已经推走了他……

  为什么她总要去想这些悲观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去想更多美好的未来?

  人生本就没有百分百确定的路途,但她应该坚信他们会顺利走出一条只属于他们的行道,这条路上,有鸟语花香,有草木葱绿,有永远都说不尽的美好故事……

  “那你愿意了么?”濯易俯身抱住枕头,从里头翻找出红色丝绒盒子,表情有点窘迫,“我不太会说别的好听的话,也没有给你一个浪漫的氛围,其实我也没有很多好朋友,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我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怎么办?”挠了挠脖颈,面上流露出几分懊恼,濯易伸出掌心,眼眸澄净,“以后我会事事以你为中心,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逾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生气了我哄你,你开心时我陪你,你厌烦我时我……我就猫在角落等你不气了再陪你。”

  许念望着被他翻乱的枕头,有些好笑,“为什么放进这里?”

  “因为我每晚都要先看它一眼,有助睡眠。”濯易轻咳一声,“虽然偶尔也会失眠。”

  见她微微挑眉,他低声轻诉,“想你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时它陪着我就像你在我身边,很安心,有时又很闹心,越想越睡不着,睡不着就更加思念,辗转难眠,直至天亮,嗯,天亮了也很好,我可以直接去见你。”

  “一直没和你说。”许念弯了弯唇,“我出国那段时间,也很想你,辗转难眠,直至天亮。”

  双目相触,濯易弹开红色丝绒盒,他双手微抖地将一枚崭新的钻戒取出,这一次,他要牢牢套在她的无名指间……

  短暂温存后,濯易不得不重新进组《归隐》赶拍后半部分。

  幸在拍摄取景点就在S市影视基地,与许念公司及住址约莫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没有夜戏的日子,他会开车回去陪她,等她入睡不久,天色初醒时,他则匆匆驱车再回剧组化妆,拉开新的忙碌的一天。

  累,却又甘之如饴。

  而未再联系过的唐昭最近网络热度很高,俨然有窜成“高流量网红”的趋势。

  先前那条挑衅濯易纯属找骂的微博后,他沉寂了一段日子,默默又往上撸了条微博,上传了他与濯易拳击的现场照,照片自然不是他拍的,但画面看起来却很热血。

  “是在下输了。特此承认,你很帅!比我只差0.0001!”

  那几日,他与濯易的搜索量名列前茅。

  八卦路人忙着追踪蛛丝马迹,很快脑补成了一部八点档大妈剧,此番又将濯易恋情拱上了热搜,质疑声不屑声嘲讽声再度席卷而至,好事者推波助澜,大有压制濯易势头之嫌,十八线小明星且不提,连三四线的都顶着大V纷纷出来蹭热搜,说什么老人有言,门当户对最为重要,门不当户不对的最终都是悲剧收尾,王子灰姑娘的童话早就过时之类。

  没有选择继续沉默。

  濯易无意扫了眼后,发了八个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发完后,严彬朝他眉飞色舞作怪表情,大拇指朝外,“瞅瞅谁来了?”

  蹙眉,濯易走出人群,等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双眼乍然发亮,他兴奋地顾及不上掩饰,在大家注视下迅速朝汽车跑去。

  “你怎么来了?”濯易拉开车门,头上的古装玉冠都有些歪斜。

  许念从底下取出一个大大的保温盒,笑着给他,“你最近好像瘦了,想给你送点鸡汤补补。”继续道,“这是萍姨老伴儿亲自喂养的老母鸡,给我们寄了些过来,我今日休息,便给你送来。”

  “今天似乎不是双休日?”兴高采烈地抱着保温瓶,濯易随口问。

  “我想哪天休息哪天就是休息日。”

  濯易嘴角都有些合不拢,忽而又想到萍姨和张伯在她主张下已未再守在别墅,都回归了个人家庭,这也是他尽量日日回去陪她的原因。

  那家里就她一人,这汤……

  “这会儿忙么?不忙就趁热喝。”

  “好。”濯易摁下不可置信的心思,默默打开保温盒,一股醇厚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在她注视下,濯易浅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很不错。

  他面色微微一变,许念察觉到了,试探的问,“味道怪怪的?”

  “不,很好喝。”

  “好喝是这种表情?”许念脸色平静。

  “是真好喝。”濯易抿了抿唇,顿时危机感四伏,心头又是甜得不行又是有点儿苦涩,他唯一在她面前值得卖弄显摆的技能感觉要失效了,猛地再喝一口,濯易低声哼唧道,“我的厨艺可能需要进修了。”

  许念倒是听出了他的丝丝夸赞之意,她双眸定定看着他,有些像沉在湖底的黑曜石,“只是网上随意搜索的食谱,你若喜欢我再给你送便是。”

  “那等我拍完戏我就给你送。”

  两人对视一眼,蓦地同时轻笑出声,他们的日常的确很国人化,大多数都建立在“吃”的基础上。可人必须靠食物才能活在世上,所以这种以“吃”体现的关切尤外朴实,他们之间的相处一贯如此,淡淡的,却最是源远流长……

  网络上的动态他们依然没有过多关注。

  何必与那些内心肮脏的人斤斤计较?话越恶毒,他的心越是丑陋,尽管藏在一张人皮之下。

  他们都在忙着筹备婚礼。

  濯易是主导,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场浪漫,当然要亲力亲为,只是宾客那边,却需要许念的邀请筛选。

  他们两稳得住,陷进恋爱的蜜罐里闻不见外事。

  严彬日日瞅见这些糟心的玩意儿却是不耐烦了,在一个人气下滑许多的男星明里暗里在节目上挤兑濯易吃软饭后,他直接怼了回去,“你不行你别上,但你别一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的刻薄样硬扯人大腿行不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能扯得下来?”

  这男星曾经和濯易同期出道,在一部电影里合作过,如今天上地上的悬殊之差,免不得心生不忿。

  只是若再一味纵容,那娱乐圈还不得流行起比赛蹭他们家濯易热度的事情来?

  “好想吃软饭,然而吃不到[委屈]。”“网红”唐昭迅速跟在后头发博,似在调侃。

  小老婆粉纷纷安慰唐昭,别哭,起码还能靠爹嘛……

  过了半分钟,“网红”唐昭又连续追了一条微博。

  “问:有钱又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又年轻的女人,有身价又长得好看又有演技又年轻的男人,为什么一定不是真爱?答:因为那个女/男的不是我,拆散一对算一对[坏笑]。”

  唐昭虽不靠谱惯了,这句话却一语道尽人性里的污垢。

  顺便再次奠定了“年度最火网红”的咖位。

  许念和濯易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笑了之,他们依旧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从没有故意要秀恩爱,也没有刻意去掩饰生活里的美好。

  偶尔探班,偶尔在公园散步,偶尔同逛生鲜超市……

  难免会被拍摄到。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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