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虚的表现

  怎么做?

  当然是先弄清夏初晴想跟轮船公司的人来往是为了什么, 然后助任斐然一臂之力了。

  其实夏初晴有什么目的, 她大概已经猜到了。

  “任斐然有什么动向及时告诉我。”夏初霁想了想,觉得这个“及时”有些困难。

  她的父亲和祖母还是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平日里除了去夜校外, 很多时候她出门他们还要过问,总不能太频繁出门。可是沈颂他们又不能来夏家。

  沈颂像是看出了她的忧虑, 淡淡地开口说:“想要联系你的时候我自然能联系到你。”

  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小菜一碟。

  随后他又说:“马鸣跟任斐然的几个手下已经混熟了,听说你庶妹好不容易答应了任斐然的邀约,是在周六。”

  夏初霁点了点头。

  今晚又看到他颂哥和夏老师一起来夜校, 万柏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为了给他们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他拉着包海没有过去打扰他们。

  周六这天早上, 夏家的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 夏显打量了一下三个子女的衣着, 问:“你们今天都要出门?”

  夏初晴笑着回答说:“今天约了去同学家写作业,然后一起复习背书,马上要考试了。”

  明明只要说一句是去写作业就好了, 后面又偏偏加了两句话。人在说谎的时候下意识会因为想要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而加入其它多余的描述。

  同时, 她的肢体上也有破绽, 手指无意识摩挲碗口的动作是紧张时的自我安慰。

  夏初霁把她的破绽看在眼中没有戳穿。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借口很好。

  因为年初犯的错, 夏显现在对夏初晴管得很严,除了上学以及学习上的事情,几乎不让她随意出门。

  “我也跟同学约好一起写作业。”夏至温说。

  有趣的是夏至温也说的谎话。他们兄妹两人连借口用的都是一样的。

  夏初霁猜测他大概是去找那个舞女,也没有拆穿他。

  “我约了初云去书店看看。”眉眼间的温柔让她看起来很传统。

  夏显这样古板的人最喜欢传统。

  “你约了初云?”夏初晴惊讶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夏初霁依旧一副温柔的样子:“怎么了?”

  夏初晴没有说话。

  她跟夏初云现在的关系没有以前好了,不过听到夏初霁跟她走得近,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呀!”

  旁边夏初霁轻声的惊呼让她回过神。

  夏初霁不小心碰倒了面前装满茶水的茶杯,茶水迅速蔓延到了桌子边缘滴了下去,刚好落在夏初晴的裙子上。

  夏初晴立即站起来后退,可裙子上已经沾了水渍。

  “初晴,实在抱歉。”

  见夏初霁拿着帕子要替她擦,她皱着眉躲开了,正想发作,可看到父亲和祖母还在,只好硬生生忍住了。

  “我吃好了,先回去换衣服了。”

  看着夏初晴离开,夏初霁也站了起来,温婉地说:“我也吃好了。父亲、祖母慢用。”

  被忽视的周锦脸色很差,可偏偏自己是个姨太太。

  离开饭厅后,夏初霁勾起唇笑了笑。

  她是故意把茶水打翻的。

  回到院子拿了手包后,她便出了门。

  她刚刚走到巷口,就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了过来。

  车突然急刹车,坐在车上的任斐然头差点撞到驾驶座的靠背上,忍不住问:“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开车的司机无辜地说:“老大,是前面突然蹿出来了一个人。人好像摔倒了,要不要下去看看?”

  任斐然抬头望前面看了看,刚好见到摔倒的人缓缓站了起来。

  “是个女人,还挺漂亮的。能住在这种地方的都不一般,我下去看看。”

  任斐然下车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样子,西装领带很讲究,俨然是个绅士,好像刚刚张口就是脏话的人不是他。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夏初霁抬起头柔柔地说:“我没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任斐然。他长得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是也不差,再加上精致的衣着,走在街上足以让人回头。

  不过大约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她觉得他这副长相和刻意表现出来的样子十分油腻。

  任斐然也好,谢熙也罢,先前根本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居然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她上辈子的命运。

  夏初霁觉得有些好笑。上辈子的自己不问世事、安心在后宅当个大家闺秀是错得那样离谱。很多时候不是安分守己就能得到想要的平静的。

  任斐然近距离看清楚夏初霁的脸的时候,眼中闪过惊艳。

  “小姐没事就好,不过我的司机因为急刹车脑袋撞了一下,怕是得要大夫看一看。”任斐然脸上带着笑,一点都不像是要找麻烦。

  果然是个骗子,谎话信手拈来。

  夏初霁假意害羞,后退了两步,看了眼司机,有些慌张地说:“人有事吗?毕竟是我的错,如果有事我愿意赔偿。我是夏家的大小姐,这里就一户夏家。”说到这里,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处。

  她低眉顺眼,端的是一副胆小心善、古板守旧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夏家的大小姐?

  任斐然眼中闪过惊讶。

  “要是你的司机有事就来夏家吧,我还有事,告辞了。”

  见夏初霁匆忙离开,任斐然回到了车上。

  “大哥,怎么这么久啊?那女人长得比那个夏家二小姐好看多了。”司机盯着夏初霁的背影,眼睛都看直了。

  上车后,任斐然立即现了原形,一副市井气地说:“这是夏初晴的姐姐,你说巧不巧!”

  “太他妈巧了吧?”司机惊讶地说,“这个夏初霁我听说过,是安平王的前妻。去年因为她丰厚的嫁妆,道上好多兄弟妄想娶她呢!”

  任斐然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骗这个夏家大小姐可比那个二小姐好多了。”

  “可不是?那个二小姐没这个大小姐漂亮,我们下了那么久的套还没完全上钩,而且还是个姨太太生的。这个大小姐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能娶了她,那么多嫁妆抵得上我们干好多年了,往后还是夏家的姑爷,前途无量!”司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

  “可是我们已经先接近了夏初晴。”任斐然摸着下巴说,“先让兄弟观察着这个大小姐再说吧。”

  夏初霁刚走出巷子,就遇到了夏初云。

  夏初云本不打算答应她的邀约的,可是先前夏初霁过生日,自己白吃了她一顿饭,还带走了蛋糕,十分不好意思。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拒绝这位堂姐了。

  “你的裙子怎么脏了?”她问。

  夏初霁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说:“刚刚在巷子里差点撞上一辆车。”

  “撞上车?”夏初晴下意识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夏初霁问:“怎么了?”

  “那辆车的车牌我认识。”

  发现夏初云似乎知道些什么,又犹豫着不想说,夏初霁也没有再问下去,拉着她说:“我们去书店吧。”

  夏初云本来没有买书的打算,可是到书店后,夏初霁竟然替她挑起了书,说这些对她学习都有帮助。

  学习成绩一般的夏初云脸有些红。

  但她也不是分不清好坏的。

  看得出来这位堂姐是为她好,只好勉为其难把书收下了。

  中午一起吃饭,夏初云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夏初霁请了,非要自己请,夏初霁也没有跟她争,

  吃饭时,夏初霁试探地问:“你怎么好像从看到那辆车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见夏初云不说话,她声音越发温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睛里带着关心,嗓音柔得如同夏夜里缓缓流淌的溪水,让人的心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夏初云咬着唇犹豫了很久,问:“你有没有发现初晴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听出她语气里的试探,夏初霁眼底闪过笑意,回答说:“我与她接触不多,不对劲倒是没发现,只是觉得她最近去同学家做作业去得勤快,就连周末也要去,好像认真了很多。”

  果然大家都不知道。

  夏初云抿了抿唇:“其实……她根本不是去同学家。今天撞上你的那辆车是来接她的。”

  “什么?那车上可是个男人。”

  既然已经说了,就没什么不能全说的了。“她最近和这个男人走得很近,每天都走到隔壁街坐他的车。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才跟你说的,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大伯父,如果大伯父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夏初云虽然处事还不成熟,却是个很善良的人。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夏初霁问,“我看那男人也像是个绅士,初晴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夏初云眼中透着不赞同:“绅士怎么会跟女学生走这么近?而且……而且初晴跟我说过,她喜欢的人是大公子。”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提到“喜欢”两个字,她的脸红了。

  苏承律?

  夏初霁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上辈子夏初晴是喜欢上了这个任斐然的。

  她原先只当夏初晴对苏承律只是简单的春心萌动,却没想到居然是喜欢他。

  这样一来,夏初晴很可能不会遇到上辈子的麻烦,她得重新下套帮帮任斐然了。

  夏初云继续说:“那个男人好像是平城轮船公司的经理。我之前总听初晴说想出国留学,但是大伯父不让。她跟这个男人走得很近,很可能是因为想出国留学。只是我怕她吃亏。”

  夏初霁跟夏初云想得差不多。

  一张出国的价格不菲,凭她的零用钱是完全不够的。

  “你说要不要告诉大伯父?”夏初云拿不定主意。

  夏初霁垂了垂眼睛,把所有的思绪和情绪压下,抬眼的时候又是一副温婉的样子,问:“你提醒过她了吗?”

  夏初云点了点头,眉毛皱了起来。她不是没有劝过夏初晴,只是她根本不领情,还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有时候她甚至想随她了,但毕竟还是堂姐妹。

  “她不领情是吧?”夏初霁说,“这件事情让我父亲知道了,打她一顿都算少的。虽然你是为她好,但是她不会领情,只会记恨你。你们都已经长大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选择承担后果,没有谁能一辈子帮谁。你想拉她一把,也要看看她领不领情,值不值得。”

  夏初云被她这番话说得心里发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夏初霁没有闪躲,直视着她,坦然地发问:“你觉得我很冷血吗?”

  此时,她的声音淡漠得有些无情。

  “我——”夏初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是抵触这番话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如果她说了,夏初晴以后肯定会记恨自己。

  夏初霁叹了口气说:“或许你可以再静观其变。到时候说不说由你。”

  夏初云点头:“再看看吧。”

  下午,夏初云因为心中纠结夏初晴的事,没什么逛街的兴致回了家。

  夏初霁打包了一些糕点去了顾丘那里,直到晚上才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夏初晴也才刚刚到家。

  夏初晴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抬着下巴,整个人容光焕发。

  晚上九点半左右,夏初霁洗完澡,拿着本书坐在床头翻看的时候,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一开始只当是丫环走过。直到后来看到一个身形比丫环高大的人打开门走进来,她才一惊,手上的书滑落在床上。

  “沈颂,你是怎么进来的?”她不可思议地问。

  随后,她连忙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下床。好在她的睡衣都很保守,穿到院子里去也是可以的。

  沈颂却在看到夏初霁后移开了眼睛。

  “我来是告诉你,任斐然那群人盯上你了,有人在跟踪你。”他眼中的一丝不自然被浓重的阴郁所掩盖。

  “这么快?”夏初霁有些意外。

  沈颂皱皱了皱眉:“你做了什么?”

  夏初霁被他看得脊背发寒,说:“没什么,就是与他见了一面。”

  她原先没有十足的把握通过一面就让任斐然注意到自己。

  现在看来,她下套成功了。

  想起沈颂大晚上翻墙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她心里的暖意驱散了脊背上的凉意。

  其实他虽然孤僻、凶残,但是对身边的人还不错。

  “放心,他骗不到我的。”

  夏初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穿着睡衣的她不如平日里精致,但是整个人显得很柔和。披散下来的黑发如墨,衬得她那张素净的脸小小的,在灯下看不到一点瑕疵。她的睡衣是旧式的款,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老气,米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沈颂不知不觉耳根红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嘲讽说:“你倒是很自信。”

  不信?

  夏初霁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你可以试试说真话和假话,我来分辨。”觉得没彩头有些没意思,她又补充说,“要是我有一个猜错了,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

  沈颂嗤之以鼻:“没想到夏老师这么幼稚。”

  夏初霁勾着唇说:“这句是假话,你明明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我没有。”沈颂否认。

  “你有。”夏初霁笃定地说,“如果没有,你为什么提高了音量?这是心虚的表现。”

  沈颂沉默了一下:“你真啰嗦。”

  说完,他突然问:“你觉得这句是真的还是假的?”

  忽然被反将一军,夏初霁一噎。

  “夏老师可要想好了回答,错了是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要求我已经想好了,周日上课的时候在讲台上给我们全班同学跳一段舞。”

  在讲台上?

  跳舞?

  这个人夏初霁是丢不起的。

  “是真的。”她没好气地说。

  沈颂脸上闪过明显的笑意:“你终于承认你啰嗦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身上那股阴沉被驱散,拨开云雾,依旧是精致的少年感。

  似乎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笑了,沈颂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后脸上眼中笑意消失,又恢复那阴郁孤僻的样子。

  “我走了。”他连声音都是冷冷的。

  这脸变得太快,夏初霁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概亡命之徒都是这样。

  “我送你出去?”她站了起来。

  沈颂看了眼她单薄的睡衣,说:“不用。”

  说完,他转身,大摇大摆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对着被关上的门,夏初霁一阵沉默。夏家的围墙这么高,他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吗?

  接下来一周,夏初霁几乎足不出户。晚上去夜校上课和回来的时候都让顾丘陪着她。

  顾丘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是问了之后夏初霁没有告诉他原因。

  她怕他担心。

  好在顾丘很疼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必应,没有执着于问原因。

  很快,一周过去,又到了周六。

  这天下午,夏初霁终于独自出了门。

  她上街后去了典当行。

  从典当行出来后没走多久,她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被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其中一人吊儿郎当地问:“这位小姐,身上又没有值钱的东西?”

  夏初霁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你们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没关系,没有钱让我们哥几个快活一下也行啊。”

  夏初霁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

  就在这几个地痞要抓住她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住手!”

  夏初霁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松了口气,唇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跟她料想的一样,出现的是任斐然。

  他们跟踪了她这么久,难得她今天独自出门,怎么会不把握住这个机会?

  这一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要不是夏初霁提前知道任斐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能看出他和演地痞这几个人表情上的破绽,说不定也会中招。

  这几天夏初晴依旧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这个任斐然是想同时在她们两人之间周旋,手段很是高明。

  和手下一起把司机赶跑后,任斐然满脸惊讶:“夏小姐?没想到是你。”

  夏初霁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没想到是你。”

  任斐然关心地问:“你没事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今天来了一趟典当行,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典当行?”任斐然问,“夏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夏初霁一副被救后对他十分信任的样子,与他诉起了苦:“你也知道我是离婚回来的。我的母亲早早的离世了,父亲很忙很少管我,所以我的姨娘和庶妹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她们不仅把我的嫁妆据为己有,还苛待我。要不是这样,我也……我也不至于出来典当首饰。”说到后来,她差点抹眼泪了。

  任斐然拿出了一些大洋和纸钞说:“这点先给夏小姐应急。”

  见夏初霁有些犹豫,不肯收,他又温和地笑了笑说:“一点小钱。以后夏小姐可以再还给我。”

  夏初霁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多谢,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张,是平城轮船公司的经理。”任斐然回答说。

  “多谢张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夏初霁离开后,始终装成是随从的小弟对任斐然说:“没想到嫁妆都给夏初晴弄去了,那咱们的目标还是夏初晴。”

  “我怎么觉得从不列颠留学回来的人不该是这样的。”任斐然所有所思。

  “也许只是学了点学问回来了呢?书啊,越读越傻。她刚刚收你钱的表情,咱们见得还少吗?”花点小钱,总能骗到更多的钱。

  任斐然得意地笑了笑:“也是。再看看吧,谨慎点好,嫁妆我是要定了。”

第38章 心虚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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