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巫雪涵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手瞎摸，踢到什么东西后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椅子而已。”韩以飞闷闷笑起来，看巫雪涵皱眉后才收敛了一点，引着她坐下，柔声道，“等我一下。”
巫雪涵点点头，不安地坐着，耳朵一直在注意韩以飞的动静，就听他打开行李箱拿了什么放在桌上，但没什么声响，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放好后他又去拿了一份，又放在桌子上，反反复复地重复了几次，最后一次拿起的东西不是放在桌上，而是直接盖在了她头上。
巫雪涵只知道是什么布料，但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睁眼，便小声叫了一声：“以飞？好了吗？”
“好了。”韩以飞的手按在巫雪涵，肩上，“睁开眼看看。”
巫雪涵闻言立刻睁眼，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面前的红布将她的视线挡得严实。
她有点疑惑，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挑开布料，随着眼前的红色退去，另一片红色取而代之，上面还有漂亮的刺绣，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整齐摆在上面的金玉首饰——那是一套做工精致婚服。
看巫雪涵都愣了，韩以飞忍不住笑起来，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这套是我爸让带来的，还有一套婚纱，你看喜欢什么，都好。”
“你……你那么大个箱子……”巫雪涵眼眶泛起红，差点就哭了出来，但在想起巫雪梅昨天说的事后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你不是应该……应该问我姐吗？是她要穿的。”
“嗯？”韩以飞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她穿。”
“昨天……”巫雪涵咽了口口水，把酸气都咽了下去，“昨天阿爹他们来跟你说亲了吧？”
“说了。”韩以飞道，“他想让我娶大雪，但是我跟他说，我想娶的是你。”
巫雪涵愣了愣，无措起来：“可是……姐她……”
“她很好，所以也会遇到一个好人。”韩以飞半弯下腰，圈住巫雪涵的脖子，“叔叔也答应了，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说吧？”
巫雪涵红着脸点了点头，昨晚她爹回来得晚，今天她又出门得早，根本没时间见到面。
“那你愿意吗？”
“我……”巫雪涵答应的话顶在喉咙，但很快又咽了回去，“可是我不能离开村子……”
“但是我可以留下来啊。”韩以飞道，“既然你走不了，那我就留下来，不是一样吗？”
巫雪涵闻言却没了笑容，微微抿起嘴，说：“你真的愿意被困在这个地方一辈子？”
“怎么能说是困呢。”韩以飞笑道，“我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再说你不能出去，我能啊。我可以到各地走走，给你搜刮好吃的来，好不好？”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巫雪涵这才有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带你去见水神大人，我……我结婚是一定要经过她的同意的。”
“不是说平时不让人进？”
“我带去的，就可以。”巫雪涵说着站起身，拉着韩以飞往外走，迈出门时忽然想起来桌上的衣服还没收，又折了回去，重新放好后才拉着他往神祠的方向去。
这还是韩以飞第一次看见水神像，心里有些疑惑，但没问出来，只是跟着巫雪涵一起点上香，在香炉里插好后便跪在了神像前。
巫雪涵让他磕头后便不要起来，不管听见什么也不准起身，韩以飞照做了，但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
他听说临谿村的巫女是可以跟水神对话的，但认识巫雪涵到现在他也没见识过，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他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什么，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甚至好几次都燃起了抬头看一眼的冲动，但最后都因为巫雪涵一开始的警告被按住了。
“好了。”巫雪涵一出声，韩以飞立刻抬起头，看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水神大人已经答应了。”
“这么容易？”
“那不然呢？”
“我还以为要考验一下我，看看是不是配不配得上你。”
巫雪涵闻言乐了：“别乱说话，先出去吧。”
韩以飞应下来，拉着巫雪涵离开了神祠，等到门口时才停下来，问道：“那我在这里可以乱来了吧？”
“什么啊。”巫雪涵有点疑惑，“先说好，就算不在神祠里，她也是听得到的。”
“那看呢？”韩以飞问道，“看得到吗？”
“什么？看什么？”
巫雪涵还疑惑着，却没等来解答，因为韩以飞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唇上的触感温软，鼻息间多了属于男人身上干净的草木香气，瞬间就把巫雪涵两颊染红。
她没有经验，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只能跟块木头似的僵在原地。
韩以飞也察觉到了，很快分开两人，将吻落到她额上，“我们洞房的时候她应该不会也看得见吧？”
巫雪涵脸瞬间涨得通红，嗔了她一声便跑了。
结婚的日子是村长挑的，离得并不远，经过水神的允许后婚礼便操办起来。
虽然巫雪涵是巫女，但她的婚礼跟平常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要更大一些，毕竟全村的人都在帮她准备，而她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罢了。
韩以飞在临谿村还没有住处，直接留在祠堂也不大好，便先到村长家里住着。按着习俗，结婚前夫妻是不能见面的，但巫雪涵总要借口有事往村长家跑，被骂了几次也不乖，最后她爹没办法，只好让巫雪梅把人看着了。
结婚前一天晚上，巫雪涵兴奋得睡不着，便拉着巫雪梅坐在床上聊天，从小时候的琐事聊到长大后的琐事，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等晚一点的时候，巫雪梅有点困了，昏昏沉沉的，说：“你还不准备睡，明天会没精神的。”
“不会的。”巫雪涵勾住巫雪梅的手，“这辈子就这一次，我哪睡得着呢，你就陪陪我嘛，姐——”
“姐什么姐，快睡吧。”巫雪梅伸手把巫雪涵按在床上，“睡吧，明天有得你忙。”
巫雪涵“噢”了一声，但没睡觉，又拉着巫雪梅聊起来。
巫雪梅也不搭理她，爬回自己床上自顾自地睡觉。
巫雪涵有点无辜，只好在床上烙饼，这样翻来覆去的，倒也真的让她睡了一小会。
她起来的时候巫雪梅还在睡，她也不想打扰她，起来去洗漱的时候正好碰上六婶过来，手里还拿着化妆的东西。
巫雪涵见状飞快把事弄完了，便回到房间里去了。
大部分事情都有人操办，巫雪涵只需要完成指令，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房间里等就好了。
因为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长辈大多出去了，最后只剩下巫雪梅留在房间陪她。
巫雪梅今天也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坐在巫雪涵对面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巫雪涵已经习惯了，笑道：“等你结婚了，就换成我陪着你了。”
“我不用你陪。”巫雪梅道，“我也不想你陪。”
“姐，你今天怎么了嘛……”
“你还有脸问我？”巫雪梅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我明明都跟你说了，阿爹已经去跟以飞说亲了。”
“我知道啊。”巫雪涵还是不明白她在生什么气，有点委屈，“可是这件事阿是爹擅作主张，你干嘛把气撒在我身上……”
“谁告诉你是阿爹做主的？”巫雪梅道，“难道以飞就一定得是你的吗？”
巫雪涵面上僵了一下，这才想明白巫雪梅到底在生什么气。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巫雪梅素来少表露情绪她是知道的，她以前都是能猜出来的，但今天她忽然发现她好像也没着急想象的那么了解她。
“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巫雪梅越说越来气，眼眶都有点泛红了，“从小到大你就被捧着，不管是水神也好，还是村里人也好，大家都向着你，喜欢你，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如你？就连以飞喜欢的也是你，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姐，你别这么说……”巫雪涵没想到巫雪梅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整个人都有点懵，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家也都很喜欢你啊，以飞也是，他一直……”
“我不想当他的姐姐！！”巫雪梅怒道，“为什么你不拒绝他？！”
“我……”巫雪涵被噎了一下，很快眼圈也泛起红，“我为什么要拒绝他？我也喜欢他啊。”
“你喜欢他又怎么样？你根本离不开村子，你就是在害他！”巫雪梅怒气更盛，整个人站了起来，“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姐……对不起。”巫雪涵知道道歉没什么用，但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甚至不明白巫雪梅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们从出生就在一起，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睡一样的床，不管什么东西总是要认认真真地平分成两半，她从来不觉得父母在物质上有什么端不平的地方。村里人送她们东西也从来都是两人份，这么多年了巫雪梅从来没说过什么。
但情感不像物质，这种东西肉眼看不见，往细了说，就算只是多加一筷子菜，那也是衡量偏心的标准。但这样把细节放大，便会累，所以巫雪涵从来也不会去计较，所以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姐姐产生了自己被偏爱的感觉。
“你别跟我道歉！”巫雪梅手重重往桌上一拍，吼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我根本不用你施舍！”
巫雪涵还是第一次被巫雪梅这么凶，整个人都是懵的，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脸上才浮起不可置信表情：“我……我什么时候有……”
“你们在屋里干嘛？”
听见屋外询问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愣，巫雪涵反应稍快一点，立刻起身跑到门口去，拦住了即将往里跑的人，说：“没有，捡东西不小心撞到了。”
“捡什么东西，别乱动了，一会把妆弄花了。”
“好。”巫雪涵笑着应了一声，等人走开了才松了口气，转回身想再跟巫雪梅说什么，腹上忽然一阵疼痛，低下头时便只看见插在肚子上那把剪刀。
巫雪涵不可置信地看着巫雪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张了好半天才吐出来一个“姐”字，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