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诗会

  “三娘说错了,我没想过和你做朋友或者兄弟。”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

  戚昀笑了一下,漫不经心换了称谓:“阿萤,我从不骗人。”

  孟怀曦愣了一下,半个呵欠卡在喉咙里,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眯着眼睛努力去瞧,只依稀可见朦胧的人影,模糊不清不说还有重影。

  喝醉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在她的潜意识里,眼前这个人归在可以信任一类。

  “你还会变戏法?”孟怀曦凑近了几分,大着胆子伸手去碰眼前的虚影。手指却在离他下颌骨三寸的地方停下,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她嗓音里带点笑,却像是委屈的样子:“好多个,抓不住呢。”

  戚昀抓住她的指尖,声音低得像呢喃:“我的,殿下啊。”

  孟怀曦没有挣扎,安静地眨眨眼看着他。

  戚昀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指,慢慢转为十指紧扣。

  他眼底是阗然的黑,犹如荒漠中的旅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像是在说:你看,抓住了。

  忽地,他肩头一沉。

  戚昀低头一瞧,刚刚还睁着眼睛的小姑娘倒在了他的肩头,呼吸绵软。

  “……”

  她眼底有不明显的青黑。

  戚昀伸手将她鬓边的散落的头发拢了拢,拇指不受控制地抚上眼下青黑。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他倾身在那颗小小的红痣边,留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没有月光的夜晚,北极星亮得出奇。

  戚昀揽在她肩头的手掌微微收紧,喉结滚动,像是餍足又像是庆幸的叹息。

  他刚刚许下的愿望是:

  希望他的小姑娘,能够一辈子耀眼如北宸,自由不受拘束。

  *

  孟怀曦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迷迷瞪瞪又把脸埋进被窝,心想原来断片儿是这么个感觉。

  嘿,还挺新奇。

  不过,她昨天说什么来着,千杯不醉?

  孟怀曦:……

  太打脸了。

  枕头边放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只是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变得蔫哒哒。

  算起来是第二朵。

  孟怀曦偏头想了一下,她集这么多花干什么。

  集齐七朵召唤神龙?

  “……”

  什么跟什么啊。

  孟怀曦抬手按了按眉心,趿拉着木屐从温暖的被窝里离开。她从墙边的书架上取出一本诗集,顺手把第二朵花夹进书页里。

  那一页写着: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鸳鸯捧着热水巾子进门。

  孟怀曦在梳妆台前坐定。

  锦鲤灯就挂在梳妆台边,鲤鱼肚里的蜡烛已经燃尽。她伸手拨了拨鱼尾巴上的机括,眼尾微弯。

  算着日子,苏狸也该回到上京。

  但明月坊没有消息递来,是并无大碍,还是另有隐情?

  谢不周和怀玺的话,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孟怀曦掬一捧热水扑在脸上。

  窗外天光正好。

  一只青鸟掠过飞檐,在她养的一池睡莲边低徊盘旋。

  王朝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纵使新朝这位名声不好,总有人喊着“诛暴君,复大雍”。但从夜市里繁华盛景,以及越州到上京一路畅通无匪患,这两点,就看得出来。

  这个国家的未来比在她在怀玺手里要好得多。

  起码她就不敢保证,官道能够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半个山匪拦路。

  孟怀曦梳洗完,孟珍珠刚好到门口。

  她招招手让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坐下。

  鸳鸯才道:“小姐,这几日递来好些帖子。”

  孟怀曦握着眉笔的手没停,道:“说来听听。”

  “崔家老夫人的寿宴,云南王小郡主办的赏春花宴……”鸳鸯翻过请帖,又道:“最后一个是鹿门居士主持的诗会,就在今日。”

  多日苦读的孟珍珠把写满簪花小楷纸笺放下,跪坐在孟怀曦身旁,好奇道:“什么诗会呀?”

  细长的柳眉被青黛细细勾勒,浓淡合宜。

  孟怀曦满意地放下眉笔,接过她拿来的纸笺看。

  无论是诗文,还是策论都很不错,简直进步神速。

  她手下不停一边翻页,一边答道:“上巳前后特有的集会,每年一次,由上京中有排的上名号的雅士轮流主持。”

  昨天是三月三,一年一回的上巳节。

  除却当天传统的祓禊活动外,讲究的文人雅客们还会在三月三后头这一天,举办一个郊游赏春、曲水流觞的雅集。

  因着作诗成集乃是重中之重,是以对外统一称作诗会。

  她也去过几次。

  “真有意思。”孟珍珠撑着下巴笑。

  平心而论,除了每回都因为写不出诗喝一肚子水以外,是挺好玩的。

  孟怀曦点了点孟珍珠交来的作业。

  她虽然不可,但是她家小珍珠很可以。

  孟怀曦刮了下她的鼻梁,也笑:“阿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经过接连的霏霏春雨,上京城终于迎来万里无云的晴日。

  暮春的太阳并不毒辣,暖洋洋笼罩着大地。

  是个好风日。

  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不严,加之今日的诗会承袭自上巳节,年轻一辈聚在溪水边吟诗唱和并不拘泥男女之别,是以佳话频出。

  经年累月下来,这一年一度展示才情的诗会,还隐性有那么一点相亲会的意思。

  东郊有一汪闻名天下的泉眼,唤作玉醴泉。

  今日最有意思的曲水流觞就布置在山泉下的溪水边。

  溪边坐落着两三个大小不一的亭台,诗会还未正式开始,到场的人三五成群,或坐在亭里歇脚,或索性卧在草地间体味野趣。

  姑娘公子们明显精心收拾过,一眼望去男俊女靓,十分赏眼。

  “孟姑娘。”有人扬声唤道。

  孟怀曦定睛一瞧。

  是在卫国公府见过的柳亦舒。

  柳亦舒今儿穿着一身得体的云锦纱,却并不像旁边矜持的贵女们一样端坐,反而手里捧着一把瓜子,懒洋洋倚在栏杆上。

  柳亦舒远远朝孟怀曦招手,见她们走近,便道:“我记得你,上回在长孙家的那个特能逞强的小丫头。”

  孟怀曦拉着孟珍珠在她旁边坐下,偏头回道:“承你谬赞?”

  柳亦舒一拍手,声音里有几分兴奋:“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是个有趣儿的。”

  说完,又压低声补充:“这儿的姑娘们都拘着,没意思。”

  孟怀曦轻笑两声,她这个说法还挺别致。

  “我姓柳,名亦舒,心安体亦舒的亦舒。”柳亦舒开门见山:“爱逞能的小姑娘,怎么称呼?”

  她的声音不似寻常姑娘家的清脆甜软,反而有几分沙哑低沉,是介于男女之间中性的成熟。

  “我姓孟,家中行三,唤我一声三娘便是。”孟怀曦弯起眉,“这是我四妹妹。”

  孟珍珠笑容腼腆:“我叫孟珍珠。”

  “小珍珠?嘿,是个好名儿。”柳亦舒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又叹道:“你们俩姐妹的风格,简直天差地别。”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支类似眉笔的炭笔,在随身带着的小本上写写画画。

  ……铅笔?

  孟怀曦目光变得幽深,不出所料画风诡异的柳姑娘,很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待她醒过神来一瞧,只见孟珍珠接过柳亦舒手里的瓜子,好奇地探头看她涂涂写写。

  孟怀曦:……

  孟怀曦心说,小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认生。

  “柳姐姐你写这个做什么?”孟怀曦听见她家小珍珠这么问。

  “唔,这叫收集素材。”柳亦舒也答。

  “素菜?为什么要叫它素菜,我未见姐姐画下瓜果时蔬呀。”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真有意思,是材料的材,不是瓜果蔬菜的菜。”

  “……噢。”

  简直是鸡同鸭讲。

  孟怀曦摇摇头,转眸朝外头望去。

  自古文人相轻,评判诗文自得请文坛公认的大家来才能服众。

  溪水东岸有一处长亭,早早铺好席毡。

  那便是评审席。

  长亭里坐着几个峨冠博带的世家子,或低头或背身坐着,瞧不清谁是谁。

  孟怀曦能认出的只苏越一个。

  苏越正巧对着这头,青衫广袖,膝上横放着一把琴。他低着头调试琴音,手指略略弹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看起来这一回做主的人,是苏越。

  琅琊苏家的嫡子,人人称颂的雅士。

  的确够分量。

  孟怀曦听见这处亭中坐着的姑娘们窃窃私语:

  “弹琴那个便是‘双璧’之一的苏先生?”

  “正是那位与国师谢大人共称‘雍朝双璧’的苏越苏先生。”

  “好俊俏的郎君,仪容谈吐果非一般人可比。”

  新朝民风开放,贵女们显然越说越来劲儿。

  “苏先生息琴多年,今日竟拿出了琴!”

  “说起来苏先生当年息琴,莫不是为了前朝那位栖霞公主?”

  “传言确是如此。”

  “听说苏先生曾弹过一曲《凤求凰》,向那位长公主表白心意。求亲未果便索**琴,再未弹过别的曲子。”

  这就是瞎说,孟怀曦眉间微蹙。

  她确实听过别人的《凤求凰》,可弹琴之人却并非苏越。

  孟怀曦深吸口气。

  不只是当年,便是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不可思议。

  很难想象他那样一双持剑挽弓的手,弹起琴来竟然有百年世家养出来的儒雅。

  别扭又协调。

  就好像……

  属于他的人生本该是光明平坦的,却在阴差阳错之下被迫转向崎岖险路。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集齐七朵召唤神龙。

第19章 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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