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圣旨

  他们靠得极近。

  孟怀曦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像一张温柔又细密的网, 而她却仿佛是海里被困住的游鱼,本能地想逃又沉沦着不愿意离开。

  戚昀这样说:“我知阿萤心里有我,我亦然。”

  或许是这阵子变故太多, 又或者是等待了太久, 他没由来的沉不住气。

  “嫁给我。”戚昀手掌紧紧攥着, 略微低着头, 直直望向她的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底像是有星星,是这么多年, 她见过的、最亮的一颗。

  孟怀曦感受到周遭的温度渐渐攀升,尤其是她的脸颊,这会儿恐怕是烫的能煎鸡蛋。

  可她偏偏生不出退缩的念头。

  孟怀曦禁不住想,这个人莫不是什么专门蛊惑小姑娘的妖怪,要不然怎么就叫她移不开眼。

  戚昀倾身更凑了些, 笔挺的鼻梁就那样轻轻在她眼边磨蹭,“嫁给我, 好不好?”

  很痒。

  更多的,还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侵略感,撩得她腰肢发软,却不会有被冒犯的不适。

  这人总是能神奇的把强势与撒娇融为一体。

  孟怀曦顺从地攀上他的脖颈, 低低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沦陷的呢?孟怀曦也不清楚, 或许是头一个无人问津的生辰夜里那一支粗糙的木簪,又或者是孤立无援时他弹的那一曲凤求凰。

  抑或——

  更早的开始。

  一瞬间天旋地转,戚昀堂而皇之将她抱在腿上,下巴搁在她肩头。

  孟怀曦清晰地感受到, 他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耳廓边。戚昀沉着声, “说定的事,可不准反悔。”

  若是反悔……

  他眼底暗了暗。

  孟怀曦侧过头, 主动奉上涂着桃花味口脂的唇。戚昀怔了一下,本能地反客为主。

  他唇齿间的气息比以往更急躁,几乎没有章法可言。

  不知过了有多久,孟怀曦终于在短暂的喘息中找到发声的机会,她手指穿过他散落的黑发,止不住嘤咛:“轻……轻一点。”

  他停下来,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像是狮子在餍足后将人扒拉进自己的地盘。戚昀伸手拢了拢她鬓边濡湿的碎发,有一下没一下盖章似的轻啄。

  孟怀曦喘了两声,懒洋洋靠在他怀里,声音软的能滴出水,“我岂是那等说话不算话的人?”

  堂堂公主殿下,自然是一言九鼎,从不违诺。

  戚昀长臂一探,手指打开案几下藏着的一方暗格,从中拿起一段用绢布细细捆扎好的黄卷。

  孟怀曦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戚昀眉间舒展,含笑道:“向小殿下求一个保障。”

  孟怀曦歪头不解。

  案几边堆叠着的奏章被广袖无情扫开,戚昀抽出绢布上系好的绳缎,将那卷纸放平铺展。

  印玺就搁在香猊边,带着浓郁的凰髓气息。

  这个动作也很好看。

  孟怀曦目光从他手腕间重新掠向下颌骨。

  他有唇上蹭到她的口脂,是桃花味的。她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揩去那一抹“意外”的红。

  戚昀一下子捉住作乱的小手,顺势搁在唇边亲了亲。孟怀曦羞得想抽回去,却被他轻松压制。

  他就那样牵着她的手一并拿起那方绵延百世的宝玺,重重地压在那一张黄卷上。

  孟怀曦尚未缓过劲儿来,脑子里一片浆糊。由着他敲下最重要的印玺,才反应过来要看看这道黄卷是干什么的。

  “……兹册为皇后,掌凤宝金册。”

  是寻常的册后旨意,文藻倒是不俗。

  孟怀曦手底一顿,这样的文风她只见过一个。再看去时,她骤然发觉这纸张很旧,也不像新朝制式。

  不止是文风,连字迹也很像。

  孟怀曦呼吸一紧。

  不对——

  这分明是她父皇那时留下的圣旨,上面的字则是她的老师裴先生的手笔。

  黄卷上墨迹并不是新成的,同鲜艳的朱砂玺印对比鲜明。裴先生致仕已久,要寻他的踪迹不容易。

  这道不长不短的圣旨,显然不是一夕可成。

  孟怀曦手指拂过那四四方方的墨字,眼眶慢慢红了。

  他必定早有准备。

  戚昀扫了一眼,主动解释道:“裴先生在山寻了个地方隐居,那地方山清水秀,我听着还不错。”

  “他人还算康健,又新收了一位弟子,年纪不大,年前才及冠……裴先生说他很想念你。”

  裴致桃李满天下,座下却只这一位女弟子,本也是寄予厚望的。戚昀手指挑起她肩头垂下的一缕长发,想得有些出神。

  他这样絮絮说着,像极了寻常人家唠家常。

  孟怀曦却觉得格外眼热。

  他的珍视从来不会轻易说出口,却做得比谁都多。

  戚昀在她手心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扬眉轻笑:“我的阿萤,当然值得最好的。”

  孟怀曦再抑制不住。

  啪嗒,啪嗒。

  泪珠从颊边滑落,正正落在那“宝”字上,晕开一小片墨渍。

  “莫哭了。”

  戚昀轻叹一声,指腹温柔地揩过她眼尾盈盈泪珠。

  他的小姑娘很少哭,最多的也只是无声的流眼泪。这样跟小猫似的呜咽哭着,听着就叫人心疼。

  戚昀忍不住自我怀疑,试问哪家儿郎同心上人诉衷肠的时候,反倒是把人弄哭的?

  孟怀曦眼底像是被水洗过一样,脉脉生情。

  他于是把凤印塞进她的手掌心,笨手笨脚地哄:“要是谁惹了朕的皇后不开心,尽管用印下旨申斥。”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这动作就好像是在教她,要是不开心尽管用这凤印去砸人脑壳。

  孟怀曦没忍住联想了一下那画面,瞬间噗嗤笑出了声。她抬手囫囵抹了一把脸,泪水涟涟,跟只小花猫似的。

  啊啊啊!!

  太毁气氛了。

  孟怀曦瘪嘴,小拳头在他胸膛间捶了一下,“你赔我的眼泪。”小鹿它又摔死了!

  总算是不哭了。

  戚昀松口气,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薄唇压下来,吻上哪颗肖想已久的小小泪痣。

  他还低笑两声,含糊着说:“赔,这就赔。”

  ……

  那道立后的旨意被好生收拣在南书房里。

  按她的意思,当得先解决眼前的种种疑团,再论这些儿女情长的风月事。

  戚昀应了,却变本加厉缠着她不放,老是借口头疼讨要“止疼药”。

  孟怀曦开始怀疑坊间关于他传言的真实性,什么暴君,什么罗刹,分明就是只活体粘人精。

  鹅卵石小道间的木槿开了,枝头缀着一片粉白。湖上飘着细碎的花瓣,在阳光温柔的照拂下,像一面平静的镜子。

  这样的好风景,总有人不愿意享受。

  孟怀曦只看了一会儿,扬手掀开珠帘,朝内殿去。她身后晃荡的南珠串哗啦啦地响。

  这是前几日才装上的。

  先前殿中几乎没有多余的摆件,极为朴素,差不多就是千年后姑娘们常说的那种直男性冷淡风。

  孟怀曦呆在宣政殿没事干,又不想去看那些让人脑壳疼的奏折,便让人折腾殿内摆设。

  乍然被领进宫来的孟珍珠明显对这地方本能的畏惧,端端正正坐在小杌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很像准备挨训的小学生。

  孟怀曦手里握着一卷孤本,走过去在她额间轻轻敲了一下,“三姐姐的地方,你怕什么?”

  孟珍珠往外门口望了望,又压低声支支吾吾:“我听说过好多关于陛下的故事,听说……他……嗯脾气不大好。”

  “是,脾气很大。杀人不眨眼,还专吃小孩儿,不放辣的那种。”孟怀曦说着自己先笑出了声,不放辣是真的,他脾胃弱吃不得辣。

  但从前她不知道,反而爱往他碗里夹湘厨师傅做的菜,盯着他被辣得红彤彤的唇咯咯直乐。

  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孟珍珠瘪嘴:“三姐姐又在哄我。”

  孟怀曦回过神,提笔在手指按着的那一页圈了两下,哼笑道:“从前可不还跟你柳姐姐琢磨什么天子风月,这会儿倒怕了?”

  孟珍珠心想,话本里不敢想的如今都成真的了,柳姐姐难道不是一语成箴?

  她这样想着却遵循一种奇怪的直觉没有说出口,绞着帕子,又觑了孟怀曦一眼。

  孟怀曦把孟珍珠领进宫来只是考虑着近日京中不太平,只她一个小姑娘待在孟府怎么都叫人不放心。

  其实没有正经事要说的。

  她瞧完今日份的医书,又拿起手边的邸报,前朝刚送过来,戚昀应该还没来得及看。

  “……大理寺卿郑焦踪迹不明数日有余,恐遭不测。”

  郑焦被戚昀派去调查京中多起孩童走失案,这事孟怀曦倒是听他提起过。

  只是如今不仅没查出个所以然,还把查案的人搞丢了?

  孟怀曦蹙眉,“大理寺,郑焦……”这其中到底又什么关联?

  孟珍珠啊了声,抬起手比划道:“那人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刀鞘上用红绳系着一颗佛珠?”

  这倒真是大理寺那位的特征,孟怀曦神情逐渐凝重:“珠珠儿见过这位郑大人?”

  孟珍珠偏头道:“就在家门口。”像是要配合讲小秘密,她压低了声音,又说,“我请了咱们相熟的张大夫来看诊,他伤得可重哩。张大夫说要是再晚上一会儿,人便救不回来了。”

  “不过,名字却有些对不上。”

  说完了悄悄话,孟珍珠又撑着背脊,端端正正坐好。她眉头轻蹙,显得格外疑惑,“他分明跟我说他姓郑,名娇娇。”

  孟怀曦正端着茶盏,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你说他叫什么?”

  孟珍珠:“郑娇娇。”

  孟怀曦:……震撼我妹。

  孟怀曦赶忙放下险些酿成惨剧的茶杯,捏着巾帕压了压唇角,强自正经起来,又问了她更细致的消息。

  正说着。

  戚昀走进来,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袖间沾着早间的寒气。他极自然地从孟怀曦手中拿过那份邸报,在她手掌心搁下一朵带着晨露的桃花。

  孟珍珠像是老鼠见了猫,一瞬间正襟危坐。

  孟怀曦正要开口,就听她在极度紧张下,哆哆嗦嗦唤道:

  “三姐夫……”

第45章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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