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桃花蜂蜜酒（中）
乍暖还寒的春夜带来了些许的凉意，把让后院里的酒香飘得更远了些。
晚风袭来，枝头颤抖的杏花随之挑起了舞蹈，在月色中肆意地展现它美丽动人的姿态。
“……夷夷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程锦爱极了桃花蜂蜜酒的味道，没防备地就喝上头了。
“唱什么？”沈辛夷还真没听过程锦唱歌，随口就问了她一句。
“今天星星这么亮……唱《梦伴》好不好？”程锦眼神迷离地靠在躺椅上，对着闪烁的星空诡异地笑了一下。
沈辛夷还未来得及捕捉，就听程锦清了清嗓子，已经是要唱出声了——
“今天今天星闪闪
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
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一天
……
一切已失去
不可以再追”
这首粤语歌很温柔也很忧郁。
程锦清亮的嗓子低落起来竟也出奇的合适。
沈辛夷听得有些出神。
从来没问过她她和郑砚成的事，但她记得他们应该已经交往了一两年了。
程锦外表再开朗活泼，心里的那根刺也还会在夜深人静时给她一击。
“追个P……”
程锦唱完后扁了扁嘴，喃喃自语道：“郑砚成个大猪蹄子，奚美清那种小白花到底有什么好的？”
“奚美清？”这三个字让沈辛夷惊了下。
“对啊。”程锦甩甩头看向沈辛夷，“我没跟你说过吗？哦夷夷好像跟她关系不错，我就没跟你说来着。”
“我跟奚美清关系很一般。”沈辛夷无奈地解释道。
“真的吗？”程锦喝多了有点晕。
她稍稍坐直了身子道：“可我记得高中那会她是唯一跟你说得上话的……”
沈辛夷高中时期被封为高岭之花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成绩好，请假次数多了老师也很少管，平常来了也是独来独往的。
能跟她说上一句话的男生，都得乐上三天。
过后还能借此跟人吹嘘一番。
“奚美清那会儿喜欢沈辛耘，没什么机会接近他，就想从我这里入手。”
沈辛夷被迫回忆起了往事，“不过她最后也没成功就是了。”
不得不说奚美清这个人段位还是挺高的。
她家境一般，奚母改嫁进了许家之后，她才勉强挤入了江北的上流圈。
即便沈辛耘不爱搭理她，奚美清身边的备胎也没少过。
早几年奚美清对沈辛耘死心了之后跟沈辛夷就来往得少了，但也没放弃这一层关系。
要不然也不会明里暗里地跟她说宋景昉长得有多丑，顺便为她感到可惜了。
沈辛夷也没怎么关注奚美清，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了郑砚成身上。
甚至不惜主动献身。
以她的性格，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沈辛夷这么一想，就感觉程锦的头发又绿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程锦低头看着地面，目光怔忡，“早知道我那天就该再多扇她几下。”
“你手不疼？”沈辛夷好笑地给她顺了顺毛。
“那她肯定比我更疼。”
程锦皱了皱鼻子，说着就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我火气上来了……走我们再去会会她。”
她走路都有些不稳，却还是倔强地往外走。
沈辛夷赶忙追了上去，哄骗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找她？明天我带你去。”
“明天？明天不行。”程锦在这一点上出奇地执着，抓着沈辛夷的手都使上了几分力，“她刚刚发朋友圈了你看到了吗？小白莲今天过生日，郑砚成那狗逼把Beauty包下来给她庆祝了，恶心谁呢。”
Beauty是一家很出名的迪吧，客户群体年轻且档次颇高。
程锦是那里的常客，有事没事都喜欢跟小姐妹过去蹦几下。
“可能她是在故意刺激你？”沈辛夷对奚美清多少有点了解，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朋友圈。
她翻了两下。
结果还真让她翻到了奚美清的动态。
奚美清：
你的怀抱就是最好的礼物
祝我快乐
祝你快乐
/晚安
配图是九宫格，其中有五张是空白的装饰图。
中间那张就是奚美清和郑砚成拥抱的照片。
郑砚成低着头，没有露全脸但看得出他神色温柔。
奚美清仰头看着他，闭着眼嘴角上扬的模样很幸福。
“……”是她错了。
沈辛夷看完也有点来火。
“我不应该去吗？”程锦适时地拉了下沈辛夷的袖子。
她其实意识很清醒，只是头有点晕而已，“正好Beauty的老板我认识，大……大不了砸完了明天我给他赔罪。”
沈辛夷松了口，转而问道：“Beauty的老板是谁？”
“霍晏白跟余茂勋。”程锦报出了两个人名。
她跟霍晏白打小就认识，虽说三不五时地都要吵上一架，但私交还算不错。
至于余茂勋，完全就是个甩手掌柜。
他刚回国没多久，程锦也只在他的欢迎派对上见过一次。
再不济，她的面子也比郑砚成值钱。
程锦相信霍晏白会让她找回场子。
“那你先跟他们联系看看？”沈辛夷听着这两个名字有点熟。
“来不及了，一会儿再说。”程锦做好决断，蹭蹭蹭地跑上了二楼，光速给自己换了一身战袍。
香槟色的细肩带深v长裙，程锦的小平胸驾驭起来毫无负担。
裙子左侧开叉，她纤细笔直的长腿若影若现，性感得恰到好处。
可惜程锦这会儿没耐性化妆。
她洗了把脸，用化妆棉擦干净后简单地涂了个大红唇，就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走下了楼梯。
这样的程锦看起来气场十足，沈辛夷总算在她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影子。
但好看归好看，她及时地上前扶住了程锦，“你能不能行？”
“……不行也得行。”程锦秉承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原则，咬牙坚持了下来。
沈辛夷笑着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酸奶递给她，“那你醒醒神。”
“我清醒着呢。”程锦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地喝完了酸奶。
好在酒都被程锦抢着喝了，沈辛夷统共就尝了两口。
要不然她们这个点还真不好叫车。
“我怕我们俩人太少，喊了个朋友过来。”沈辛夷发动车子，抽空和程锦说道。
“不是你堂哥吧？”程锦主要是担心沈辛耘来了，程颐就也跟着来了。
幸好沈辛夷否认了。
“不是。”她摇头回道。
鉴于方之恒今晚被她搅黄了一个项目，沈辛耘就喊上他一起来搞事了。
她起初也想过沈辛耘。
毕竟奚美清一定最不会愿意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但沈辛夷心里很清楚。
她要是真的叫上沈辛耘的话，接下来的这一周都别想消停。
“不是他就行。”程锦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翻出了霍晏白的手机。
霍晏白这个人行踪不定。
也是她幸运。
霍晏白今天晚上刚好和余茂勋在俱乐部打牌。
程锦对于自己要去砸场子这件事羞于启齿，还是被霍晏白损了一遭才道出了来意。
“你什么时候和沈辛夷关系这么好了？”
霍晏白的关注点也不太对，但他说完也没打算听程锦回复，就直接说道：“我一会过去，您老悠着点。”
“好咧。”霍晏白在程锦心里的形象瞬间拔高了不少，“改天我请大佬吃饭。”
“不用你。”霍晏白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一声。
程锦被他骚得不行。
可她还没品出味来，对方就先挂了电话。
“害呀不管了。”程锦揉了揉眉心。
她瘫靠在座椅上缓了一会儿，伸手拉下遮阳板化妆镜理了下头发。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驶去，城市闪烁的霓虹灯却依旧绚烂。
沈辛夷一路平稳地把车停在了Beauty门口的停车位上。
“等等！”程锦解开安全带的同时，拉住了要下车的沈辛夷，“夷夷你也补个口红，你不是也和奚美清不对付吗？”
“我补过了。”沈辛夷歪头冲她眨了下眼睛。
开玩笑。
跟奚美清打照面她还能输吗？
说话间程锦和沈辛夷相视而笑，优雅地推门下车。
用最美丽的姿态，砸狗男女的场子。
Beauty开在江北最热闹的文化街区，老板很大手笔地买下一排商铺打通。
周边是一水儿的酒吧、夜店、网咖、livehouse、私人影院。哪怕十二点将近，也不能达到这份火热。
程锦连外套都懒得披，一下车就高昂着头颅往里走。
门口站着的工作人员显然对她很熟悉，笑着迎了上来，“程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他胸前的牌子表明了身份。
Beauty的经理。
“霍晏白都跟你说了？”程锦问道。
杨经理尬笑得点了点头。
他就没听说过哪家老板主动欢迎客人来砸场子的。
程锦扬了扬眉，领着人气势汹汹地往里走。
郑砚成这狗男人被她抓了个现场之后竟然还有脸大肆宣扬他和奚美清的爱情。
呵。
当她是死的？
沈辛夷都没怎么注意，就见程锦变戏法似的摸了瓶酒。
“都让让！”工作人员关了店里的音乐，程锦找准时机直接把酒瓶砸到了中央那个八层高的蛋糕上。
蛋糕上的两个小人赫然就是郑砚成和奚美清。
这会儿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烂了个彻底。
人群中登时传来了惊呼声。
程锦和郑砚成的交际圈多有重叠，认出她的人不在少数。
“是程锦！我就说她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程锦怎么来了？她不是逃婚了吗？现在过来不尴尬？”
“傻啊你，也不想想郑砚成和奚美清是怎么在一起的，她来砸场子不是很正常？”
“你是说程锦被绿了？我的天好刺激！”
“先不说这个，程锦旁边的是不是沈辛夷？她好漂亮！”
……
“郑砚成那狗比呢？喊他出来。”程锦冷着脸四下转了一圈。
人群如摩西分红海一般自动往两边退散。
郑砚成不在一楼，跑得快的已经上楼通知了。
“程锦？”郑砚成很快就出现在了二楼的围栏前，脸色大变道。
程锦记得他照片里穿着一身齐整的西装。
如今只剩了件黑色衬衫，大开的领子看得她直反胃。
“你怎么来了？”郑砚成疾步下楼，对着艳光四射的程锦有些心虚。
“来看看你有多不要脸。”程锦嗤笑道。
说完她眼尖地瞥见了奚美清，“听说你家人觉得我不懂事？哦——懂事的来了。
作为今天晚上的主人公，奚美清在着装上下了不少血本。
她穿着薄荷绿色的吊带薄纱仙女裙，裙摆上渐变的颜色很晃眼。
奚美清的长相不是艳丽挂的，但打扮起来也很清丽动人，否则她也不会牢牢把持小白花人设了。
“程锦……”
此时的奚美清抿着唇，不待程锦多说什么，她眼底就蓄上了泪花，“对不起，我跟阿成是真心相爱的……”
程锦恍然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郑砚成，“她说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你觉得呢？”
郑砚成明显不想多说。
他沉着脸，俊秀的眉眼比往常严肃了许多。
“我以为你……你们只是商业联姻。”
奚美清敏感地发现了郑砚成的不对劲，弱着嗓音说道：“你连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对香蕉过敏都不记得，跟记得另一个男人的所有。”
她故意没提宋昕，但这对程锦没用。
“没见过人追星？”程锦漠然打断了奚美清的话，“不然你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宋昕，看有没有人记得宋昕生日？”
“七月初七！”
人群中有道女生格外兴奋，听得沈辛夷也翘起了唇角。
他居然是七夕过生日？
所以非要过农历是吗？
这谁会不记得啊。
“你有别的借口吗？”
程锦缓步走向奚美清，不由分说地就甩了她一巴掌，“自己非要做小三上赶着讨打，怪谁？”
她动作很快，响亮的耳光令人猝不及防。
何况是柔柔弱弱的奚美清了。
“程锦！”眼看着心爱的女孩被打，郑砚成到底是没忍住出声道：“你不要闹了，我们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现在又成了我们的事了？”
程锦看都懒得看郑砚成，“我不打你，你倒也不必上赶着讨打。”
“要打人怎么不喊我？”方之恒找到空档走进了人群里。
他右手拿着一沓照片，无意识地拍打着左手，一脸的纨绔相。
沈辛夷瞥了方之恒一眼，“你怎么才来？”
“这不是帮你找资料去了？”
方之恒往身后看了一眼，低声和沈辛夷说道：“而且在门口还被霍晏白和余茂勋拦了下。”
这两位都是Beauty的老板。
沈辛夷眉头一蹙，也跟着朝后看去。
但其中一人，难道不是“宋景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