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江明月儿时番外
沈摇星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生魂离开了躯体，被卷入漆黑漩涡中挣扎不能。
黑暗、混沌的意识让她几近窒息，她慢慢陷入沉睡，直到耳边若有若无的说话声让她满脸困倦的醒来。
沈摇星眨了眨眼,恍惚打量一圈周围,意识到她似乎从那黑漆漆的梦境清醒了过来,正想打个哈欠,猛然又觉得有点不对。
她不是好好躺在床上睡觉吗？
这是哪里？
她好像是在......飘着？！
沈摇星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差点叫出声,她此刻全身都呈半透明状态，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
“我我我死了？！”
不是吧！睡个觉都能睡死，这谁还敢睡觉啊！
她跟江明月还没过够呢她还不想死啊！！
沈摇星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哀嚎不断。
捂脸伤感大半天后她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哭丧着脸,一边飘一边抽泣。
本以为她现在呆的地方应该是阴曹地府,结果绕了一圈,发现不仅不是而且还有点眼熟。
阴森森的一点阳光都没有。
这......不是长生阁吗？！
哪怕周遭环境有些不同,可那耸立在远处的建筑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沈摇星半透明的眉心狠狠皱在一起，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便瞧见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往这边跑来，沈摇星一惊,忙飘到一座假山后躲起来。
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瞧见她，万一能瞧见还不得吓死过去。
趴在假山后的沈摇星终于看清来人，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他脸上全是汗水,满脸的恐惧让人分不清他是跑出来的汗还是害怕吓出来的冷汗。
他慌不择路，手里紧攥着一支翠色玉簪。
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摇星跟在他后面飘着,在确定他看不见自己后更是飘得肆无忌惮，脸直接怼到他手旁边打量那支翠玉簪。
直觉告诉她，少年这般慌张肯定跟这簪子有点关系。
少年跑了很长一段路，直到筋疲力竭摊倒在地上，哪怕到这时他眼里惊俱仍半分不减，死死盯着一路跑来的方向。
沈摇星绕着他飘了一圈，视线同他一起好奇的盯着那个方向。
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那么害怕。
很快，她听见那条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轻很轻，步子交替落在地上让她有一丝怪异感，明明轻得不紧不慢，可步子交替的声响却比一般人要快，像是迈不开大步子才这般。
让沈摇星不禁更好奇。
就在少年吓得眼泪汗水混作一体时，一抹黑色的小身影从拐角处走出，他看起来不过才**岁的模样，是一个红唇齿白，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身黑色小衣裳，小小年纪气息却格外阴沉，小手拿着一把未出鞘的匕首，没有丝毫亮光的黑瞳像毒蛇一般盯着那张惊恐非常的脸。
少年早已吓得跪倒在地，边哭边磕头，“公子您放过奴罢！看在奴照顾您多年的份上您放过奴一条生路罢！”
男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粉唇微动，哪怕气息再阴沉，举止再像个大人，仍改变不了那稚嫩的奶音：“把玉簪还给本公子。”
少年疯狂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奴不能、不能啊，奴把簪子给您，阁主会杀了奴的！公子求求您发发慈悲，放过奴罢！”
沈摇星看不明白这状况，她盯着男孩的脸，总感觉熟悉得紧，尤其是他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她忍不住飘到男孩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见那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沈摇星抱着手臂，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小孩，嗯，不是错觉，这孩子瞧着确实眼熟。
男孩阴郁着白嫩嫩的小脸，不说话也不动作，让伏跪在地上的少年更是怕得直发抖。
“明月，可想清楚了？是杀人夺回玉簪，还是任他拿着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离开长生阁？”
就在沈摇星陷入自我怀疑时，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她脑壳“砰”地炸裂，眼睛蓦然瞪大，不可置信的打量面前的小男孩。
所以，他真的是江明月？！
听到女子的声音，小明月阴沉的小脸闪过一丝不符合年龄的阴戾，他拔出匕首缓缓朝少年走去，任少年挣扎哭泣依旧冷血的将匕首刺入他的心口。
那熟练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沈摇星注意到他握着匕首的小嫩手微微颤抖着，染血的小脸面无表情，夺过少年紧攥手里的翠玉簪。
只是那玉簪刚到他手便被一只大手拿了过去，江鹤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夸奖道：“做得很好。”
江明月垂眸，眼里是深深的厌恶。
下一刻他倏地睁大眼，眼睁睁看着那支他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玉簪被踩得粉碎，心底那最后一丝亮光也随之破碎。
头顶的手依旧在揉着，女子声音依旧温和：“明月你要记住，像这种挂心之物只会成为你的弱点，削弱你的实力，日后你若代替我成为长生阁之主，这些便是一大害处，明白吗？”
男孩眼神空洞，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
沈摇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怎么。
她心疼的想哄一哄儿童版的江明月，可半透明的手连他衣裳都碰不到。
男孩今日的“训练”并没有结束，女人带着他去了地牢，挑选了几个少男少女，以一比一的生存方式命令男孩必须赢。
再厉害也不过是八岁的孩子而已，江明月娇小的身影如鬼魅，在杀死前三个后便已经精疲力竭，红润的嘴唇微张，喘息着气，白嫩的小脸溅开点点鲜血，那都是别人的。
眼见小明月已经疲惫得不行，沈摇星在一旁急得到处飘。
好在江鹤没有丧心病狂要他命的地步，她双手背在身后，以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月，你心乱了。”
江明月粉唇紧抿，黑瞳死死盯着被血染红的地面。
沈摇星蹲在他身旁，心疼的看了他好一会，手指虚虚的在他小脸上抚过。
男孩紧握匕首的小手颤了一下，他微微瞪大眼，小巧薄嫩的耳尖飘起一丝红晕。
好不容易江鹤终于开口让他先回去休息，沈摇星跟在他身后，一路飘到他的住处。
就在要跟着飘进卧房时，面前那小小身影忽然顿住，他转过身，精致如玉琢的小脸上是不符合他年龄的阴翳，正森冷冷看着她。
沈摇星诧异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最终确定他真的看得见自己！
“你看得见我？”
江明月抿着小小的粉唇，沉默半晌才奶声奶气道：“本公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别跟进来。”
沈摇星差点笑出声，太可爱了！就算他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都掩饰不了他声音里的那股奶气，就像阴郁着脸在跟人撒娇似的。
江明月看着那笑得肆无忌惮的“女人”，小粉拳握紧，刻意压低嗓音命令：“不准笑！”
整个人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沈摇星笑得更欢了，恨不得捏一捏他的脸。
江明月狠狠瞪着她，紧抿的唇透出一丝小委屈。
沈摇星飘到他面前半蹲着与他对视，笑嘻嘻道：“好，我不笑了，小明月乖哈。”
“不准你这般唤本公子。”
“哦，那我应该唤你什么呢？”沈摇星用哄小孩的语气问。
男孩傲慢的抬起小下巴，“要唤我明月公子。”
如今他的神态与方才那杀人的阴狠模样判若两人，现在的他才更符合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沈摇星笑得眉眼弯弯，依着他温柔轻喊：“好，明月小公子。”
江明月小脸薄红，他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奇怪，以往他并不喜欢跟人这般亲近，更不会与人说这般幼稚且无聊的话。
眼前这个女子给他一种亲切感，就像是寒渊中迸出的一丝暖意，让他迫切的想靠近她。虽然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
那股冲动让年纪尚幼的江明月不知所措，只得瞪着她奶声奶气的命令：“不准对我笑。”
“唔”沈摇星憋住了笑意，对他严肃点头。
江明月这才满意的转身进了屋内，刚走两步却又顿住，小手无意识扯了扯衣摆，侧过身端着姿态睨她一眼，“只允许你在屋里呆一小会。”
沈摇星微愣，好笑道：“你不怕我？”
江明月冷嗤，“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原来小时候就已经这般嘴毒了。
沈摇星跟着他飘进屋，想起方才打斗时的场景，担忧的绕着他转圈，“你有伤还快去上药。”
男孩身形一顿，仰头定定看了她好半晌，垂下小脸低低道：“你怎知晓我受伤...”
自父亲被那女人杀死后，便再没人关心过他身体状况，整日与那些人死斗，新伤加旧伤他早已习惯。
沈摇星当然知道，那会她眼睛紧张的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伤便是最后那人给添上的。
“我看见的啊，你快些去上药。”
女子回答迟疑了那么一秒，小明月生气的撇开脸闷闷说：“本公子不用你管。”
“行行行，那你先上药好不好？”
男孩抿着嘴不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送热水过来给他沐浴的，他用后脑勺对着少女，用生闷气的奶音逐客，“本公子要沐浴，你出去。”
虽然这孩子长大后全身上下她都看过，可这会不同，待在这确实不妥。
沈摇星自觉飘到屋外，等他沐浴好后又飘了进来，刚进来便瞧见男孩正露着小肩膀，艰难的给蝴蝶骨红肿位置搽药。
在看到她时整个人像炸毛的猫，小手急忙拉好衣裳，脸蛋红扑扑的瞪她，“你这登徒子谁准你进来的！”
沈摇星有点无语，暗叹这孩子真早熟，那小身板她可没兴趣看，“长生阁又不是没人了，叫人帮你搽不更方便吗。”
小胳膊小腿的还非得自己上手。
“无需你管，滚出去。”
沈摇星很想扒下他衣裳给他上药，可惜她的身体碰不到任何物体，无奈飘出去待他上完药后才又飘进来。
男孩坐在贵妃椅上，小身子依旧穿得一身黑，衬托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有一丝阴郁，他打量那飘来飘去的不明物体，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一顿，抿了抿粉唇声音轻了些，“可是死在这里的冤魂？”
这里，指的是长生阁。
沈摇星歪头看他，此刻的江明月还保留着一份孩子该有的好奇与童真，哪怕他比同龄人更早熟，哪怕他杀了不少人，可仍感觉到他话语中那丝愧疚的善意。
“我不是。”沈摇星否认，飘过去虚虚坐在他旁边，低头问他：“方才杀人你会害怕吗？”
就算长大后再凶残，此刻的他也只是个孩子。
江明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好一会才说：“刚开始会害怕，后面就习惯了。”
沈摇星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原来江明月从小便被人逼迫做这种事，也难怪他之后性格会如此凶残。
男孩手指纠结的搅着衣裳，悄悄扬起小脸打量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般的男子很可怕？”
用奶音说着早熟的话让沈摇星差点破功，抬手虚虚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这并非你所愿，又岂能怪你。”
“那你觉得我可怕吗？”他执拗的让她回答这问题。
沈摇星盯着他的小脸看了半晌，认真回道：“不可怕很可爱。”
红晕一路从男孩薄嫩的耳尖爬上他精致的脸庞，黑黝黝的瞳眸里闪烁着细碎光芒，如刚破壳的雏鸟一般看着她。
“你为什么穿得黑乎乎的，穿亮色一些更适合你。”
这个问题沈摇星忍很久了，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被这衣裳衬得阴沉沉的，还不如穿雪色好看。
江明月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感受到女子类似嫌弃的眼神，他不自在的扯扯衣袖，垂眸小声说：“这样血溅到身上不会太明显...”
沈摇星心疼了，只想抱着他哄哄。
......
两年后
沈摇星没想到自己能以这状态在这里呆两年，在这两年里，她目睹他手上染了无数人的血，他显得愈发从容，手起刀落间便是一条人命。
他心底仅存的那点善念正在悄无声息的消失，哪怕沈摇星在他耳边说得再多也抵不过江鹤对他灵魂上的摧残。
这些还不够，甚至还丧心病狂的在活人身上养蛊，刚开始的江明月并非自愿，后来的后来，这成了他的一个兴趣。
十岁的江明月模样愈发出众，也愈发依赖她。
每次受伤他都会同她撒娇，若是可以，他或许会允许沈摇星给他上药。
夜里，沈摇星飘至房梁上，就在要睡着时，黑暗中传来男孩幽幽问话：“你会不会离开我？”
这个问题她回答过无数遍，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她对现在这个状态也很迷茫。
“不会的，就算离开我也会提前跟你说一声。”
男孩声音变得激动，“不行，不准你离开我！”
唉，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啊。
沈摇星飘落到他床榻边，熟练的哄着他，直到男孩陷入熟睡才松口气。
本以为怎么都会有个预兆，次日，男孩还没醒来，沈摇星感觉到灵魂一阵颤动，而后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消失，她甚至只来得及张嘴，便彻底融入空气中。
一抹意识在这世界短暂停留。
她看见醒来的男孩凄厉的呼喊着她，疯了一般砸着房内一切东西，嘴里皆是
你骗我！你骗我！
他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像是要将眼泪流尽，疯魔般要冲出长生阁去外面找她，最后还是被江鹤用铁链锁在地牢里，直到男孩嘶喊自虐至脱力昏过去才抱他出地牢。
之后他便发高烧，在床榻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再度醒来他像变了个人，不知是不是江鹤做了手脚，他似乎忘却那段记忆，不再想尽一切办法出长生阁。
他开始喜穿雪衣，杀人时下手更是残忍，绕是如此仍没让自己衣裳溅上一滴血。
他似乎在享受那些人痛苦的表情，阴鸷的眸底再没有一丝亮色。
......
待意识抽离，沈摇星喘息着含泪醒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在她脸上轻抚，耳边是男子担忧的声音：“做噩梦了？”
沈摇星扭头看向他，幽幽烛光中男子俊美的脸庞与他儿时的模样重合，让她一阵恍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抬手轻轻碰一下他的脸，下一刻手便被他按住，江明月微凉的肌肤在她暖和的掌心蹭蹭，狭长的美眸定在她脸上。
那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缓不过来。
沈摇星坐起身张开手臂抱住他，江明月神情微怔，而后嘴角高高扬起，眸中水光荡漾，抬手用力回抱她。
“昭昭...”
他痴痴唤着她，身心的愉悦让他宛若坠入美梦。
沈摇星好不容易回过神，松开他用力揉了把他的脸，额头抵着他，声音极轻：“抱歉...”
虽然可能都只是梦，可还是想跟他道一声歉，自己最后没能跟他道别。
“嗯？”江明月不解。他像是懂读心术，很快便想到，“可是在梦里做了甚对不起我的事？”
“......”沈摇星眼神心虚的闪躲。
江明月脸离她远了些，神色阴郁，“可是为别的男子？”
“当然不是！”
江明月脸色稍霁，抬手撩开落在胸膛前的墨发，眼尾含媚，“那便原谅你。”
“......”沈摇星看着他，半晌后突然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白衣？”
江明月淡淡睨她一眼，手指轻拉滑至腰下的被褥，漫不经心，“大抵是因为好看罢。”
记忆里好像有个人告诉过他他适合这样的衣裳，只是那人是谁他忘了。
“怎么，你觉得不好看？”
沈摇星摇头，扬起笑脸：“很好看。”
一觉醒来少女像是变了些，让他心头小鹿乱撞，江明月眸中荡开一抹秋水，似迎似拒的浅浅勾着她。
冬季的夜总是格外长些，寒风凛冽，对于屋内缠绵的两人没有丝毫影响。
呼呼寒风还抵不过屋内传出的声声炙热暧昧，伴随着床笫间的低喃轻语。
“......明月你小时候定生得很可爱罢？”
“...啊哈...”
“小脸嫩嫩的声音奶奶的真好听......”
“...唔...闭嘴...”
“我就要说，小明月小明月。”
“......”
“欸你别哭啊，我不说了就是。”
“...你快些...”
“哦好。”
次日，江明月白皙的腰腹变得紫红紫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