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五（孩子长大后）
“诶,再过几日便是小小少爷的生辰了，你说小姐她会不会回来替小小少爷庆生呢？”
沈府浣衣局外，几个挑水洗衣的侍奴不住谈论起近日府中热事,说罢其中一人脸上还浮上憧憬之色,话语中是难掩的倾慕。
“该是回来的罢，毕竟是小小少爷生辰，小姐若是不回来小小少爷定会难过。”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停下手中的活儿,眼里浅光微微闪烁，“若是我能见小姐一面就好了......”
“见面了又如何，你也不过有几分姿色罢了,小姐那般身份地位的人又岂会多看我们这些下人一眼,你最好不要痴心妄想，到时候别讨不着好的还落个凄惨下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少年却不这么认为,他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没进沈府前在以前那镇上可有不少女子为他争风吃醋。虽说他没见过他们口中那位小姐的夫郎,可再如何他也不会比那人差到哪去，不能做个正夫,做个暖床小侍也比在这做这种低贱的活儿好。
人一旦代入自己幻想的位置眼光便会不自觉提高，他不满的瞥了眼说话的人,嘴上不说,心下却是暗想,你们岂能与我相比，待我成了你们的主子，定要惩治你们这些嘴碎的奴才。
想是这般想，他却不敢在面上显露，毕竟刚进沈府没多久,落了话柄被这些人欺负可就不值了。
“哥哥说的是，我也就想想罢了。”
“劝你最好想都别想，别说小姐看不上，哪怕小姐真看上你你都得自求多福，我可与你说过？小姐那夫侍可不是一般男子。”
说话间侍奴神情有些许恐惧之色，声音都不自觉压低。
少年不知他惧意，不以为然的顺着应了一声。
安心路过这里刚好便听见他们的谈话，眉头皱起，几步走过去，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主子岂是你们能议论的，可是不想在沈府呆了？”
哪怕是奴才也分几个等级，他们这些负责府里粗活脏活的外室奴自然没有安心这种能在小主子身边伺候的地位高。
只需他在主子面前说一句话，他们便可能失去这份得来不易的活儿。
几个洗衣奴忙起身七嘴八舌道自己的不是，一顿献媚讨好安心才放过他们。
他快步离开浣衣局往自己小主子所在的院落走去，他绕了近路，穿过一片郁郁小竹林便到了院落外。
进了院子，安心放轻脚步，房内，小主子正坐在铜镜前发呆。他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扰。
九岁的沈向帛模样与江明月有三分相像，未完全长开的稚嫩小脸已有了倾城之色，眉眼不如他爹那般冰冷，青涩温软的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疏离更让人欲罢不能。
大抵是心有困惑，那娇嫩的侧脸透出几分懵懂，莹白的皮肤看似吹弹可破。
安心看得喉结滑动，终忍不住开口小声问：“小主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沈向帛垂下薄薄的眼脸，白嫩的小手摆弄着手里巴掌大的暖玉，清软的嗓音宛若那甜糯的糕点，带着闷闷不乐，“安心，你说娘亲她会不会回来陪我过生辰？”
男孩落寞的模样叫人心疼不已，就像多日未曾饮水的娇花，正面临枯萎。
“不会的，小姐那么疼小主子，这般重要的日子，又怎舍得不回来看您。”
“那为何我让人传了信件去，娘亲却没有回？”
“呃...大抵、大抵是想给小主子一个惊喜也说不定？”
小孩都是容易哄的，特别是拿他们最在乎的事来哄，哪怕沈向帛比同龄孩子要早熟些，依旧被他的话哄得微微亮起眸光。
“真的吗？”
自家小主子少有这般天真，安心不忍心也不敢说自己是瞎猜，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沈向帛眉眼舒展，弯起嘴角，捧着暖玉贴在自己软嫩的颊上，纯真美好的笑颜让人看得心底阴霾全无。
安心突然有些害怕，若是小姐不回来的话，那他......
别看小主子一副乖巧善良的孩童模样，发起狠来可一点没有孩童该有的样子，曾亲眼见识过的安心愈发心情忐忑。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再看铜镜前的沈向帛，他原本舒展的眉眼再次微微蹙起，不知是被吵闹声扰的，还是不待见这吵闹声的主人，又或者都有。
安心小心翼翼打量男孩脸色，“三小姐又来了，可要奴去打发她走？”
沈向帛摇头，动作轻柔的将暖玉放回首饰盒里。
那边，沈之妤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脸上端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嗓音清亮：“你怎么又呆屋里头，走，我带你去酒楼吃饭去。”
安心想出言阻拦，却被男孩一个眼神制止。
沈向帛淡淡道：“不去。”
“不行，必须去，你知不知道关妹她们知晓你过几日生辰特地想提前为你庆生，我已经答应会带你过去，你可不能让我丢这个脸。”
夏日的清风从窗口吹入，吹动沈向帛落在颊边的软发，他面露嘲讽，“你答应的事与我何干？你丢的脸又干我何事？”
沈之妤顿时语塞，躁着脸强词夺理，“你帮我一下怎么了，我又没让你跳火坑什么的，给你庆生还不乐意！”
沈向帛瞥她一眼，稚嫩清软的声音里是轻蔑，“不过是一些无名草包罢了，有什么资格给我庆生。”
“倒是你，整日与这些只晓得玩乐的草包混在一起，日后如何能应祖母意愿继承家业。”
沈之妤被他的话堵得脸色通红，嘴上却还硬着：“我还小，爱玩闹点怎么了！”
沈向帛眼里有几分厌恶，让安心将人赶出院落，懒得再多说一句。
沈之妤心下有气却不敢发作，这人心眼多的很，上次着他的道受了一顿家法还被关一个月禁闭，想想背都还疼着，娘心又偏，沈之妤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咬牙愤愤离开。
安心战战兢兢两日后，沈摇星他们两人终于回来了。
知晓消息的沈向帛开心的像只小蝴蝶，该有的矜持都忘了，小跑到主堂，若不是男子在场，他早便扑到自己娘亲怀里。
“娘亲~”
娇软的童音让沈摇星回头，十年里她模样并没有太大变化，两颊婴儿肥消去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不少，秀美的面容在看到男孩时透出些许温柔慈爱。
“帛儿长高了好多呢。”
身高已经定格在一米八的沈摇星微微弯腰揉了揉他脑袋，笑得眉眼弯弯。
沈向帛仰望着她，纯净的瞳眸里盛满孺慕之情。
才揉了没一会，沈摇星的手就被打开，她无奈的看了眼身旁满脸不乐意的人，讪讪缩回手。
沈向帛看向一边冷着脸的男子，声音比起方才轻了不少，“爹爹...”
江明月冷淡的应了声。
沈摇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个小玩意儿，摊在手掌心上笑着哄道：“呐，这个是娘亲特意给你买的，碰一下这里它自己会动哦。”
民间小玩意虽说不上精致，却有趣的紧。
沈向帛接过那兔子形状的小木雕，悄悄看了眼男子脸色，娇嫩红润的唇微微噘起。
两人刚回到自己的院落没多久，江明月就被沈母叫了过去，沈摇星在屋内收拾着两人的衣裳，耳尖的听见屋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回过头便瞧见站在门口处的小身影。
孩子正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沈摇星当即放下手里的事走过去，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了？不是说回去睡午觉吗？”
沈向帛小手攥住她的衣袖，精致玉琢的小脸埋进她的怀里。
“帛儿来帮娘亲爹爹的忙...”
闷闷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像是来帮忙的。
沈摇星笑着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坐到椅子上，然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手痒得掐了掐他嫩得出水的小脸，“娘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帮。”
沈向帛靠在自家娘亲怀里，脚下精美秀气的小靴履轻轻晃动。
“帛儿写信给娘亲，娘亲为什么没回？”
“那个啊，我们那会正赶着回来，离京城不远，所以便没给你回信。”
“帛儿还以为娘亲不回来给帛儿过生辰了。”
“怎么会呢。”
两人享受着短暂的母子时光，很快沈摇星目光便忍不住往屋外飘去。沈向帛仰起小脑袋，水润润的眼睛微弯，“娘亲不用怕，爹爹被祖母叫过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被自己儿子看穿心思沈摇星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让他起身，孩子却不愿意，小身子愈发往她怀里缩。
“好不容易才有这般机会，下次娘亲想抱帛儿都抱不了。”
男孩声音娇滴滴的，沈摇星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你让娘她把江明月叫过去的？”
由上往下看可以看到男孩长而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沈摇星觉得好笑又无奈。
只是这般小把戏又如何能骗得了江明月，现在没回来想来是大方的给他们点相处时间，而这个时间她自己得把握好，不然回来定然得生气。
“爹爹好生霸道，在外面霸占着娘亲还不够回来还不让帛儿和娘亲亲近...”
小孩儿在她怀里委委屈屈的控诉。
沈摇星赞同的点头。
直到孩子睡去那不满的咕哝声才彻底消停，沈摇星小心翼翼调整了下位置，让他睡在自己臂弯上，而后运轻功将他送回他的院子里头，再回来时江明月已经坐在屋里等着她了。
沈摇星走过去将脸埋在他颈间，牙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轻咬了一下，故意笑问：“娘叫你过去说什么？”
女子的挑/逗让江明月轻喘了一下，他仰起下巴任由她动作，眸里迷离微荡，嘴上却仍不愿放过她，“这该是我问你，你们二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哪怕十年过去，江明月容貌一点没变，一如当初盛颜时期，眉宇间的冷色也因沈摇星多年来的疼爱有所淡化，那多出来的一丝柔意让他比以前更有魅力。
沈摇星从他颈处抬头，坐直身子敷衍道：“没说什么，就说过两日他生辰的事。”
江明月自然不信，事实上他们聊什么他并不在乎，他倾过去靠在她怀里，美眸半垂，“他可有这般靠在你怀里？”
沈摇星语塞得不行，干巴巴道：“他是你儿子......”所以不要吃这种醋。
还没等她说完，男子便幽幽打断她的话：“若他不是我儿子早便尸骨无存了。”
沈摇星捂住他的嘴，抱怨道：“你答应过我不再说这种话的。”
江明月轻哼一声，甩开她的手起身去洗风尘。沈摇星屁颠颠跟在他后面一起。
...
几天后，这场生辰宴弄得很盛大，沈摇星觉得沈母大概把京城一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过来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沈向帛离席说是要回卧房拿东西，沈摇星注意到悄悄跟在他身后离开的少女，不放心刚想跟过去，却被身旁的人拉住。
“我去罢，这种事我比你更清楚该怎么处理。”
“......”你确定？
江明月不理她信不信，起身便往男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离席没多久沈向帛便发现跟来的人，他眉眼间是对来人浓浓的厌恶与不耐烦，“关姑娘跟着我做甚？”
关姝慢慢走近他，眼里是不符合年龄的贪婪浑浊，哪怕她极力掩盖都无济于事，她讨好的双手捧着一块石子送到男孩面前。
“沈公子，这是我寻了好久，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石头，我想将它送给你当生辰礼物。”
沈向帛淡淡看了那石子半晌，红润的嘴唇扬起讥讽，这一刻，他的神情与江明月完全重合，看着眼前的人就像在看一坨恶俗不可入眼的浊物。
“拿这般低贱的东西给我做生辰礼，关姑娘可是在羞辱我？”
“没、没有，我是真心的！沈公子......”
“你的真心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沈向帛用清软甜糯的嗓音说着恶劣的话，“不要以为攀上沈之妤那蠢货便觉得我会对你有所青睐，你连踏足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关姝不曾想到，自己日日想念的意中人口中竟说出这般恶毒的话，自尊心受挫让她双眼变红，紧捏着手里的石子，心底溢出丝丝恶念。
沈向帛歪歪脑袋，继续道：“你这般瞪着我我若是不高兴随时可以让你们关家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这话点醒了关姝，确实，比起沈家，她们关家不过是在京城有点名气的小商户，得罪沈家她们没有一点反抗可能。
后知后觉的关姝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道歉快步离去。
待人走远后沈向帛便瞧见从树后走出的江明月，他神色微怔，垂眸轻轻唤了一声：“爹爹...”
江明月居高临下，淡淡看着他，“你很讨厌那女人。”
像是陈述出他心里的想法，沈向帛手指轻搅在一起，半晌后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想办法让她永远别在你面前出现。”
...
当沈摇星看见两父子一起回来时很惊讶，这种场面过于罕见，让她稀奇得紧。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刚坐下男孩就扯住她的袖子问：“娘亲，你这次会在京城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