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行极刑罚

  戈欢站在极星子身后, 忍受着周围所有虎视眈眈的眼神,每个人的嘴一张一合,如同千军万马, 铺天盖地而来,都想要他的命, 嗜他的血。

  双腿发软,头有点晕, 目有点眩。

  他能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肆无忌惮地叫嚣, 沉着冷静地手起刀落,却无法在这场气势浩大,为他一人而来的声讨中拨得云开见日。

  没想过有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排山倒海似的嘲讽,谩骂,侮, 辱,如草芥一般,任人践踏, 欺凌,毫无反抗之力, 应该说,不能, 不可以。

  没事的,有师尊在,他说过不会置自己于危险境地,他会保护自己的。

  戈欢竭尽所能地安慰自己, 可是不知为何,心却在细微颤抖,他慌忙抬头望望极星子薄凉细挑却能为他挡风遮雨的后背, 让心稍稍安定,不那么惧怕。

  只有师尊了,在这个冰冷没有温度的世界,唯一能相信的只剩师尊了。

  极星子寒声道: “说够了吗?诸位掌门。”

  众掌门灰扑扑地噤声,该说的也说了,意思表达得也够清楚了然,今日必须处死戈欢!

  现在就听极星子该如何发落。

  戈欢用手紧紧攥着泛黄衣角,屏住快要断掉的呼吸,听着极星子宣判自己该何去何从,期盼着他能将自己从这场浩劫中一如既往地拉走。

  他什么仇都不想报了,他错了,错了,要他死也好,他该死,可仅有的私心告诉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想和师尊在一起。

  掌门等君山派的人紧张兮兮地,晚星尊护他这个徒弟众所周知,能答应当众处死这种侮,辱性的死刑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打死都不相信的!

  仙派之战今时今日恐怕在所难免,真可笑,平静百年的众仙派,虽然平日里也尔虞我诈,纷争频出,但也都小打小闹,从未像今日联合挑明宣战的。

  戈欢一人却做到了。

  极星子沉声道:“ 在这之前想问一句,你们口口声声说戈欢为含雾露仙草不折手段,谋害人命,你们现在人手一株,藏着掖着,与他何异?”

  某一掌门畏畏缩缩道: “这…这是你们君山派弟子送的,同我们何干?”

  “ 那对不起,不送了!” 极星子作势收回。

  有些掌门见状纷纷捂好,有些掌门觉得极星子说的有道理,羞愧地微微低下头,未发一言。

  莘月派掌门剑已稍稍出鞘:“ 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言出必行,人人懂得而为之的道理,怎么到晚星尊这儿就变了?”

  一些掌门也齐口附和,看上去沆瀣一气,特团结,将极星子二人团团围住。

  极星子不惧无谓地嗤笑一声,冷言道:“ 既一边心安理得接受馈赠,还死皮赖脸地不撒手,又一边大义凛然,装模作样地指责戈欢为仙草丧心病狂,诸位表里不一的做法实在令人作呕。”

  后话锋陡转:“今日仙草和戈欢无法得一,你们各自好生思量。”

  蓝正天暗自敬佩极星子有勇有谋,在大局面前勇于牺牲小我,还巧妙地转移分散了矛盾。

  实在是高,自古清冷薄情晚星尊,不是浪得虚名,关键时刻,自己爱徒该弃还得弃。

  戈欢脸色苍白,手指开始尖锐地疼痛,无法思考极星子这番话是在维护,还是将他无情地推到风口浪尖上,任人剥皮抽筋。

  他不敢去问,眼前的人触手可抚摸到,却感觉离得好远好远。

  信师尊,信师尊,全部都交给师尊,都听师尊的,别无选择,纵使心中有无数个理由推翻,他依然强迫自己坚信,坚信这个在自己无数次落魄低谷无望的时候像一束绵延不绝的光芒投射进来,救他脱离苦海的神明。

  众掌门还真的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放弃含雾露草,不太舍得,毕竟是不可多见的仙草,不杀戈欢,又显得此次目的太直白了,就是奔含雾露草来的。

  有点为难。

  这个晚星尊太难缠了,还不如不等他回来呢。

  极星子能感受到身后人的紧张,颤抖,恐惧,还夹带着一丝细微的坚定。

  他忍住没回头,忽而高声道:“ 诸位,商量好了么?本尊近日赶路甚是疲乏,不想多候。”

  依旧是宋掌门敢于直面冷厉不好对付的晚星尊,他摸了摸胡须,正义凛然道:“ 君山派晚星尊门下弟子戈欢,丧尽天良,毒害无辜人,死伤者不计其数,所作所为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罪不可赦,理应处死,但由于他已知罪,为众仙派采摘含雾露草将功赎罪,可免一死,只是活罪难逃,必须处以君山派最严厉的极刑。”

  巫首尊沉不出气了,大声道:“这与死刑何异?” 不管多仇视戈欢,总归是君山派的,就这么送出去侮,辱,简直太折损君山派的威信,感觉就是在羞,辱君山派一样。

  君山派极刑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绞魂柱上绞魂锁,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被处罚过的人不出十鞭便会五魂俱散,六魄齐消,活活打死在绞魂柱上,不管你是人是妖是何方神圣。

  蓝正天闻言神色剧变, 距离上次处以极刑的日子都快过五十载了,那血腥场面也只有少数人见过,处刑地已经封闭多年,今日竟要为戈欢重启,关键也要极星子愿意。

  君山派极刑,诛魔狱绞魂柱绞魂锁,堪称人间炼狱。

  莘月派掌门道:“当然有异,说不定戈欢还可侥幸活下去呢!”

  巫首尊忍不住猝骂一句:“放屁!”

  宋掌门好像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那得五十鞭。”

  五十鞭!

  君山派一些年纪大点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五十鞭,戈欢非死不可,这样与当众处死究竟有什么区别,无非更残忍,对于戈欢来说,痛苦更漫长一点,将备受煎熬至死。

  别说五十鞭,戈欢恐怕挨不过五鞭就得神消魄散,挨过五十鞭最后也只会成一滩血,泥,一堆嗜血白骨。

  崆峒派掌门见晚星未出声,便道:“如果晚星尊不舍得,鄙人愿意代劳。” 能试试君山派的绞魂锁,回去可嘚瑟一阵,不过抽死一小小弟子,不在话下。

  此时刮来的风都带有无尽刺骨的寒意,这可是在晚夏天。

  戈欢不太清楚君山派极刑是什么,五十鞭又是什么,他没有那么细致去看《异世邪君修仙传》这本书,但看周围形形色色人的表情,感觉不太妙,似乎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惩罚。

  他想伸手去扯扯极星子的衣角,问一问,是不是他接受惩罚,就能让众仙派熄灭心中的怒火,不再围攻君山派,那么他可以接受这处罚,他可以接受,不用这么为难。

  这是他所做的蠢事,错事,理应接受惩罚。

  当手颤颤巍巍刚伸出一截,指尖都快触到极星子纯白衣角时。

  极星子依然面不改色,清冷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不牢您费心,自己的徒弟,当然由本尊自己执刑。”

  手蓦然垂落,也罢,师尊决定了就好。

  宋掌门见极星子松口了,便道: “那午时三刻行刑,大家稍作休息,想必那绞魂柱许久未用,也不知还灵不灵。”

  大家热热闹闹讨论了一番,兴致盎然地期待君山派实施极刑,百年难得一见,况且还是美名盛誉的晚星尊亲自执刑,何等风光,何等血腥,想想令人兴奋,这比自己手刃快意多了。

  极星子转身未看戈欢一眼,对其他弟子道:“带他下去,午时三刻锁入绞魂柱。”

  阿清道:“是。”

  戈欢落寞地望了一眼远去的极星子,便跟着阿清下去,脚步不稳,险些跌倒,阿清眼疾手快地扶起。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每经过一处,他就多了解一分极刑是什么,绞魂柱是什么,绞魂锁又是什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凶残,在上面的人又是怎么怎么惨烈,他就感觉自己离死亡,离绝望又近了一步……

  “阿清师兄,对不起啊,昨天对你态度不太好,” 戈欢忍住全身汹涌而来的恐惧,压低声音说道。

  “ 还有对于风子言的事,我想我也有责,我没有能及时阻止圣灵妖,我没想到他下手那么快,我真的不是故意,我…没来得及,对…不起”最后一句,几乎快听不见声儿了,他哽咽着,从嗓子里漏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做错了好多事呀…

  阿清先是一怔,后淡道:“没事,都过去了,你不用说对不起,戈欢,你,你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你看不出来吗?”

  戈欢始终无法抬起头,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幅茫然无措,要哭不哭的傻逼样子,他想留下尊严,他也根本不惧怕,不惧怕死。

  他心寒的只是,只是极星子从始至终未给过一个眼神,未询问过他一句,未关心他的意见,哪怕让他死,只要一个眼神就好。

  “ 嗯,看出来了,阿清,谢谢你呀,没想到最后还是你陪我走完这一程。”

  阿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略带一丝颤抖:“ 待会儿什么都别想把眼睛闭上,或者还是想些快乐简单的事,这样可能会好受些。”

  戈欢强装轻松,语气轻快了一些,可仍然听得出声音是颤栗的:“好,我想也应该会很快,”很快就会失去知觉,不用在这人世间继续受罪了,他真的早就受够了,受够了啊,死在师尊手里算不算一种圆满,这不是他梦寐已久的吗,为何会感到那么凄凉难受…

  阿清不再说话了,脚步却慢了些,似乎刻意让戈欢多些心理准备。

  午时三刻很快便到了,行刑场已被掌门开启封印,弟子快速清理打扫以便各派掌门代表进来,由于场地有限,只能仙派掌门和门派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进入。

  行刑场名叫诛魔狱,迄今为止只处罚过两名弟子,皆是因练功走火入魔而被钉死在这,因此得名诛魔狱。

  柱身上面血迹斑斑,早已干涸和柱子融为一体,任风吹雨打都洗不掉。

  却叫人看的心头一震,仿佛真到了地狱。

  压抑,恐慌,血腥,可怖…

  戈欢被阿清一步一步带着,踏上白玉铺成的路,踩上去滑滑的,白玉里还雕有精致的图形,君山派真是什么地方都装修得如此阔气,有排面呢。

  不一会儿,便走到尽头,戈欢恍然停步,怎么这么快就走到了,不想抬头看,也不想去望四周,都是刻薄看戏的眼神,都是恨不能要他下地狱的目光。

  面前矗立一根石柱,朱纹张裂,像张牙舞爪的鬼魅,诡异至极。

  戈欢身子蓦然被一股强力牢牢缚在绞魂柱上,一条锁链绕上他双手,一条锁链缠上他双脚,皆紧紧缚住,脖子处突然一凉,亦被锁住,可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不得不看见远处的人影。

  他还是想不死心地叫一句师尊,可喉已被死死锁住,发不出声音来,只是细细咽唔声。

  无望死灰般的眸子想寻最后一点安慰,可搜索不到。

  极星子悬浮在半空,与他平视,眼里没有任何波澜,感情,甚至寒意阵阵,似乎他们倆从不认识,似乎他们倆有着血海深仇。

  心突然像被一块一块剜掉的疼,一阵一阵的抽痛。

  有那么一刻怀疑,师尊是不是早就想治他于死地,因为自己亲手害死了五灵尊,他喜欢的女人,还有辜负他的信任,当归山被布下妖法阵,还毒死了君山派那么多弟子……

  “孽徒戈欢所作所为,有愧君山派培养,有愧本尊教导,更是有愧于天下无辜死去的人,如此之徒本应处死,但各位有德宽容,特处绞魂柱上绞魂五十鞭,由本尊亲自执行,生则逐出师门,死则祭天。”

  至此,我们两清了,不怪你原世界所作所为,清了,我们清了,戈欢,我不会让你死的,只是清了,只是再不相见了,我们不是师徒了,今天之后,你是自由的,我也是。

  可有那么一瞬间,握绞魂锁的手在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阻止他不要那么做,这么做了会后悔的,肯定会后悔的,极星子凝神静气,逼自己专心,已经决定,收不回了。

  必须和过去做个了断,即使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四周人很满意这判词,未表示异议,提起精神,伸长脖子观看这极刑盛况。

  生则逐出师门,死则祭天,戈欢定定地望向极星子,难以置信这一句, 他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太相信极星子了,相信他会如约保护自己,护自己周全,梦幻美好的承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未做好准备,来不及防备,或许根本不知道如何防,他都忘了该怎么去防备眼前这个人。

  闪着电光,滋滋作响的绞魂链便在刹那间凌空破开,抽身而来。

  戈欢一时没忍住,头猛然直直扬起,脚腕处,手腕处,锁喉处一阵哐当作响,是极力垂死挣扎发出的,随后一声凄烈的惨叫划破长空,在不大的诛魔狱里阵阵回荡。

  听得众人一顿心惊肉跳,皆暗自惊叹君山派极刑果然名不虚传,天下第一。

  天空中到处是绞魂锁挥动而带的各种波光散射,好看是好看,只是此时却仅仅增添几分凄然。

  只见绞魂链所抽之处,血红的嫩肉被绞翻,绽开,森森白骨猝然显现,与身子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柱上人选择闭上眼睛,认命地接受下一次的无情鞭打。

  戈欢颤抖着闭上眼,这疼痛他在这世界不是没经历过,只是此刻内心比肉,体上更疼,扯着疼,绞着疼,剜着疼,双重痛苦下,他觉得鞭子所抽得,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

  又一鞭子破空轮番袭来,整个绞魂柱都震了三下,这次他没有叫,他有准备,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咬得渗出血来,也未叫出一声。

  只是那疼痛从抽到之处迅速蔓延至全身,手,头,脚,五脏六腑,甚至每一根发丝,全是发麻战栗的感觉。

  可挣不开,全被束缚住了,死死地,他放弃了。

  所以随后接连而来的锁鞭,他身子都只是随着鞭子抽动而象征性的弹了一下。

  毫无知觉了。

  一部分鲜血顺着柱子流下,浸入朱纹缝隙之中,又覆盖上新鲜的一层,一层又一层。

  一部分鲜血随着鞭子溅洒当场,像下了一场凄美的朱红色细雨,触目惊心。

  底下人仿佛听见鞭子淬入骨头里,穿过肉里的声音,完全没有一开始的新鲜,好奇,兴致勃勃,只剩下胆寒,恐惧,心虚。

  晚星尊果真至冷绝情,光这一点就让人难以望其顶背,对待自己徒弟如此毫不手下留情,往死里打,更何况刚刚惹他,敢与他叫板的人,细思极恐,阵阵后怕!

  大家突然萌生出一种杀鸡给猴看的想法。

  有些人咽咽口水,一刻也坐不住了,好想离开这血腥之地,可入口被君山派的辰光尊,巫首尊死死把守着,根本出不去。

  巫首尊也未预料到,以前护宝贝徒弟护得歇斯底里的极星子,今时今日会如此对待戈欢,完全不忍看,想起以前群英会决斗,肯定手下留情了,不然也得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辰光尊连连叹气,只觉得极星子为了君山派安危牺牲太大了,忍痛割爱。

  好好的一孩子被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到最后只会是一滩血,浆,一具干尸。

  真叫人罪过,不如一开始就答应直接处死算了。

  阿清淡淡地看着,握紧的拳头倏然松开,撇过头,长吁一口气。

  有些仙派中人直接把脸侧过,不想看了,那隐忍的痛呜声比大叫出来更让人听着难受,心也跟揪着疼。

  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握鞭的手在抽到第五下抖得更厉害,不光手抖,心也在抖,极星子发现自己握不住这绞魂链了,他不敢看,不敢看去眼前的人成什么样了。

  不管什么样,总之是死不了的。

  戈欢早已奄奄一息,连痛苦噎呜声都发不出了,带血的散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面纱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丑陋的面貌刚开始被一览无余,众人又一阵心悸嫌恶,不过一会儿就被血污沾满,覆盖,再也看不清原样了。

  他只觉得为什么自己还可以思考,竟然还没死,快点结束,快点死好不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眷念的,全是他妈的混蛋,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敢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剥夺了他一次又一次对人最基本的信任。

  他爱的那个人,他唯一信的那个人,他视为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明,在自己把一颗真心小心翼翼毫无保留地捧给他时 ,悄然无息地给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将他的爱,将他的尊严,将他的勇气践踏的荡然无存。

  也夺走了他活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欲念。

  所以,让他死,结束这荒唐而又可笑的穿书生涯,回不回原世界都不重要了,只要不在这里,只要不在这里就好,多待一刻他都会疯掉,癫狂,他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了……

  意识消散之际,他好像听见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一丝动静,却又好像听见有人在呼喊,那是在为他摇旗呐喊吗,还是在说死得好。

  死得好,终于死了,解脱了,如你所愿,也是如我所愿…

  众人突然没听见鞭子挥动时发出的摄人动魄般声响,皆好奇扭头去看,只见柱中人衣物被抽的四分五裂,白皙娇嫩的肌肤处处翻骨开肉。

  可随他身上衣物破碎而出的,是漫天飘飞的轻纱,规则不一,有大有小,不过都染了些洗不掉的黄色污点,红色血迹,反正没有一块轻纱是干净的,但刚抽出来时,它们是一片一片,层层叠叠的,都被折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

  似乎是被珍藏着的宝物。

  它们在空中纷纷扬扬,轻飘飘的,宛如在柔情舞动的精灵,又如在哀悼沉默的白纸。

  随风飘荡,不知归处…

第47章 行极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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