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弃文从武的文豪4

　　「江户川乱步」一言不发, 那句话准确戳中他心脏。背部原本正逐渐减弱的灼烫感似乎又在增强，像是想将他身躯自内部燃烧殆尽，只留下满地灰烬。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 和乱步大人一点都不搭。

　　“乱步先生？”

　　太宰治唤了一声, 后者久久没有反应。

　　众人目光下, 「江户川乱步」沉默的缩在椅子上，帽檐未压住的散乱碎发露出一点尖。太宰治看到他手紧紧握住，置在膝上因压抑而微微颤抖。

　　没等他再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忽地抬手取下侦探帽，尖锐疼痛没让他表露出什么异样，他面色如常，无奈道：“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只要处理掉源头不就好了吗。”

　　“真是的, 即使你必须回归也没问题吗？”

　　“…乱步大人本来就不打算一直留在外面。”

　　江户川乱步盯了他一会儿, 是谎言还是真话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心情会因此直线坠低一些而已。

　　在场所有人, 只有他能看出此刻「江户川乱步」的身体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江户川乱步生闷气般偏过头不再看他：“随你, 名侦探才不会多管。”

　　其他人插不进两个江户川乱步的对话, 只觉得自己是云里雾里走了一遭也没搞明白, 但从名侦探的话里就能得出具体事情不会透露给他们，问再多恐怕也只是白费口舌。

　　太宰治见已挖不出更多情报，当即懒散打了个哈欠，那张没什么用的纸被他揉成团, 以完美抛物线进了垃圾桶里。

　　他两三步迈过去躺回那张长沙发上, 闭目思索着最近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是有意无意，只要他睁眼就会正对到椅子上的「江户川乱步」。

　　「芥川龙之介」全程没了存在感, 他手里捧着之前「江户川乱步」丢来的书，索性翻开书页垂眸阅读起来——

　　作者名……夏目漱石？

　　「芥川龙之介」看到作者名字时瞬间瞳孔地震，目光下意识扫向四周寻找目标，最后停在窗沿上一只三花猫身上。

　　猫以正常姿势趴伏着休息，似乎没什么不对——但「芥川龙之介」那个世界里的夏目漱石也是有异能力的，他见过一次之后就忘不掉了。

　　毕竟每天来家中蹭饭的猫在眼前大变活人还是很有惊吓感的。

　　「芥川龙之介」比对着那只三花猫的花纹形状，每一处都能对得上。

　　——这里的夏目先生异能力也是猫？

　　他收起外露情绪，无实际证据的事情暂且抛下不提，翻开这本在他世界中并不存在的作品，放平心态一行行仔细阅读，其他声响全被自动屏蔽。

　　转椅在有意控制下顺利滑到江户川乱步旁边，两个相似的人坐在一处，莫名给其他人一种两只绿眼睛猫猫凑在一起的感觉。

　　中岛敦转头看向窗外，晴朗天气蒙上乌云，天际灰沉沉的，阳光艰难从缝隙中落下一两缕，很快被遮挡住。

　　“好像要下雨了。”

　　.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面，灰沉乌云已完全挡住太阳的存在。天色昏暗下来，街道上的人逐渐散去，或是进了路旁的店躲雨。

　　雨势不小，短期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性。

　　街道远处忽然响起重机车的轰鸣声，由远至近，包着一圈红芒飞速自上方掠过，惹来人们疑惑一眼，最后只当做是雨声里的错觉。

　　侦探社里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有的人已经在吵闹里陷入睡眠。

　　江户川乱步拿东西的动作一顿，力道放轻，没让塑料包装袋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他勾起一个愉悦笑容。

　　有时候人本身都未必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所处的新环境和人，甚至于放松了警惕。

　　这说的自然是「江户川乱步」。

　　他很久没有过正常的作息，平常能好好睡个三小时都是最长时间。那些怪物总能突破他设下屏障，「江户川乱步」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即使睡觉也多是浅眠——深度睡眠的话，很有可能会在梦中迎接死亡。

　　这种怪物究竟是什么，从哪里出现，种种相关问题「江户川乱步」都不知道。

　　世界在试图向他隐瞒。

　　毕竟这一‘末日’就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构成，如果「江户川乱步」推理出真相的话，这个世界会分崩离析，连同「江户川乱步」本人都会随世界毁灭。

　　即使此刻在侦探社里睡觉，「江户川乱步」的眉都是皱着的。

　　他开始坠入深渊，发出呐喊全被黑暗吞下。没有任何人在，也没有任何有让他依附攀抓，阻止下落趋势的存在。

　　思维在梦境中清醒起来，「江户川乱步」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这梦一如往常，只有单调黑色，他已经看习惯了，甚至能在梦中构造出不同的糖果味道。

　　“乱步大人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回去的。”

　　他像在与谁对话，坠落趋势停止，他踩在了实地上。不由自己控制的心跳慢慢变为正常频率。他干脆就地坐下，手掌撑着脸颊对某一方向投去目光。

　　“救世主又不是乱步大人想当的。”他对暗处的存在发出控诉。

　　自幼就被这世界偷拐进去，人生从简单开局变为了难度MAX也就算了，还要被安个虚假的救世主名头，实际上又什么都不能得知。

　　「江户川乱步」对末日的了解比起其他人确实多了不少，可最重要的都在‘世界’这一存在的隐瞒下。所谓的救世主与世界支柱不过是个虚假名头，而他从‘书’那里能得到的情报又有限。

　　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所在的世界也有武装侦探社会怎么样。或许他不需要一个人孤孤单单活下去，能够有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江户川乱步」尽量让自己停止这一想法，想的越多他就越难让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也意味着他重新有了弱点。

　　但武装侦探社确实很好。

　　他如此对自己道，从‘书’中窥探到的日常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江户川乱步」伸出手，从虚空中接到一颗小小的糖果，是很熟悉的牌子，在‘末日’世界里差不多也只有这一家还在卖一些无用的零食了，糖果是其中之一，不过价格也很高昂，差不多要一周正常所需的物资才能换到。

　　「江户川乱步」把糖揣进口袋拍了拍，对这种吝啬也不意外，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压下一点不耐：“好了好了，乱步大人一定会回去的。”

　　回到那个满目疮痍的世界里。

　　.

　　“醒了啊。”

　　「江户川乱步」缓慢睁开眼，他直起趴在桌上的上半身，一件外套因动作从他背上滑落。他下意识拽住，目光在外套上停了两秒眨了眨眼，随即投向外套的主人——他的同位体。

　　有扇窗户半开着，却避开了两位乱步呆着的地方，以免风直接吹到他们那里。

　　雨停后凉爽的风带着属于自然的气息自窗缝钻入，又在室内散去冰冷温度，倒也不会显得冷。

　　长时间的错误作息带来的后遗症在深眠后全数出现，他艰难保持住清醒状态，浑身肌肉都处在疲惫中，困倦感一刻不停，催促他再次入眠。

　　这阵风恰好可以帮助他尽快回归正常状态。

　　「江户川乱步」差不多是一觉睡到了傍晚，雨停了有十分钟，不甚明显的星星在天际发出微光闪烁。他摸向口袋，另一只手举着外套递还给江户川乱步。

　　糖果好好在口袋里待着，手指一伸进口袋就摸到了那颗圆滚滚的糖。他随手取出放进江户川乱步摊开掌心里，算是之前顺走他棒棒糖的回礼。

　　实际无度数的黑框眼镜一同从口袋中拿出，慢吞吞戴上。「江户川乱步」小小打了个哈欠。

　　雨停后不久，侦探社里人就少了大半，连「芥川龙之介」也因为无事做，一起出门去帮忙调查最近的袭击事件。

　　‘真热心啊，龙之介。’

　　.

　　热心的「芥川龙之介」摸了摸鼻尖，感觉有点发痒，他没想到是「江户川乱步」在背后‘夸’自己，只当是有些着凉。

　　国木田独步拽着太宰治后领子去了另一户人家询问经过，中岛敦和泉镜花被安排过来跟他一条路线。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尴尬氛围悄无声息蔓延。

　　鞋面与地面接触踩溅起水花，「芥川龙之介」对这里的横滨不怎么熟悉，那张本来是中岛敦塞给「江户川乱步」的地图转移到了他手上，大体位置也都标的清楚。

　　他趁这一时间把地图上路线记了个大概，没注意到旁边中岛敦欲言又止的表情。

　　红光伴着轰鸣声在头顶一闪而过，飞出不远又急急停止折返回来。

　　阴影在身前投下，「芥川龙之介」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来人恰好是他不需要完全抬头可以看到的身高。

　　橘发青年跃下机车，重力异能让车能慢慢降落在地上，一身黑色西装搭着脖颈扣合的choker莫名有几分色气。

　　「芥川龙之介」停在原地，中岛敦认出了是谁，但被青年以眼神威胁噤声。

　　他挑了挑眉，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芥川？”

　　作者有话要说：热心市民：芥川龙之介（不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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