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梁思思是真的想过一阵子想要放下陆毅凯, 所以她硬逼着自己跟李桥生约会了几次。

  李桥生虽然名字俗气,但人倒是风趣幽默,又比梁思思早三年回稼兴, 对稼兴哪儿有好吃得好玩得门儿清。

  这天周末,李桥生又带着梁思思去了月河古街,古街不长,五六百米的样子,周围的建筑都是后来重建的, 算不上古色古香, 但花鸟吃食倒也齐全。

  李桥生穿了正正经经的呢子大衣和西装裤,人看着温文尔雅,梁思思有一瞬间觉得, 那座大山太冷太难跨越,找个知冷知热脾气好的男人或许也是一种自我放过。

  月河古街中间有个小祠堂,并没什么考究,也是后来仿制的,李桥生提议进去转转,梁思思没所谓, 她把这些约会当成任务在完成,后来想想, 要是一辈子都在完成任务,人生实在无趣。

  祠堂的门槛很高,几乎到膝盖处,梁明诚言传身教, 梁思思对很多古老习俗都很敬畏,比如不能踩门槛。

  她抬着脚绕过门槛往里走,眼角余光看见李桥生已经一脚蹬了上去, 她心里“咯噔”一声,几乎就算是判了他的死刑。

  人与人相比,就是这么奇怪,当年陆毅凯又混又傲,梁思思却爱得死去活来,可眼前这人,也是同样的好皮囊,更甚至还有好学历好家庭,却只需要一个细节就被判了死刑。

  两个人转入里间,或许是稼兴城实在太小,梁思思看见了熟人。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杨林语。

  身边跟着个年纪堪比她父亲的男人,腆着个油腻的肥肚子,半凸,跟杨林语差不多高。

  两个人没肢体的接触,但梁思思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女人的第六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无法用科学解释却有神准。

  杨林语也看到了梁思思,往她身边的李桥生看了几眼,眼神黯淡,藏着无奈和心酸,梁思思上前拉住她的手,“这么巧?吃过午饭了吗?一起?”

  杨林语刚想开口拒绝,身边的男人似乎怕她答应般匆匆拒绝,“我们一会儿还有事。”

  梁思思自然不会勉强,四个人一起出了祠堂,分道扬镳。

  梁思思和李桥生顺着月河老街外的“留下桥”往城西逛过去,梁思思留了个心眼,故意往禾兴路上走,禾兴路上宾馆酒店聚集,向来是稼兴市民心知肚明的去处。

  找了个临街的饭馆,又特地去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吃了没一会儿,果然就看见秃头中年男人和杨林语一前一后,左右张望着进了其中一家酒店。

  至此,梁思思再没胃口,她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菜,盯着楼下长长的挂得杂乱无章的灯牌发呆。

  一直出神到木头楼梯“咯噔”作响,她才目无焦距地回头向上来的食客瞧了一眼,只这一眼,却让她慌得打翻了手边的杯盘。

  梁思思手忙角落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慌乱中还划伤了手指,李桥生连忙去阻止她,“你别捡,玻璃碎片捡不得,我去楼下拿扫帚,你坐着别动,我带创可贴上来给你。”

  隔着马路正巧有家药店,梁思思看着李桥生跑着穿过马路,又回头去看那始作俑者,那人却气定神闲,翻着菜单,仿佛全与他无关似的视若无睹。

  气便不打一处来。

  梁思思头一次不想再做淑女,不想再压着脾气自个懊恼,手边是一双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筷子,她拿起来,劈头朝着陆毅凯就砸了过去。

  一根砸空了,一根落在他胳膊上。

  他合上菜单,冷冷看过来。

  梁思思知道他生气了,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处心积虑的讨好换来得是今天的局面,她恼羞成怒得厉害。

  她与他对峙,谁也不肯让步,陆毅凯终于开口说话,“行啊,本事越来越大了,那边吊着一个,这边还要没完没了。”

  梁思思闹得眼眶发红,“谁没完没了了?我们早完蛋了。”

  陆毅凯停了会儿没说话,拿着菜单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泛起,他默了会儿,最后还是起身下了楼。

  梁思思看着他背影,说不上的失落和挫败,尚丽娜跟她说,让她勇敢去追,自古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还是她这样的姿色。

  可梁思思只知道,她使足了力气,却依然两手空空。

  下去的楼梯和上来的楼梯同时发出声音,李桥生很快出现在楼梯口,他一边踩上最后两阶,一边不停回头往下看,梁思思隐隐约约听他骂了句,“神经病。”

  李桥生把地上的碎玻璃清扫干净,他是个细心的人,除了创可贴还买了瓶矿泉水,给梁思思把伤口冲洗干净,这才给她贴上创可贴。

  梁思思趁他给自己包扎伤口,装作随意般问了一句,“你刚刚上来的时候跟人吵架了吗?”

  李桥生抬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就是上楼的时候碰到刚刚坐在那儿那个男人,”他用手指了指刚刚陆毅凯坐得位置,“他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我没防备,差点摔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后来就先上来了,想着来气就顺嘴骂了一句,你介意吗?”

  “我不太骂人,只是刚那人看着瘦,撞上来生疼。”

  梁思思没接话,两人又要了一副碗筷,加了些菜。

  被陆毅凯这么一搅和,都没了胃口,梁思思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

  下午去看了场电影,好莱坞的纯商业片,“金刚”。

  梁思思看得几乎睡着,她对这种充斥着男性荷尔蒙和女人被物化的电影毫无共鸣,转头看见李桥生的侧脸在明明暗暗的影厅里聚精会神,让她一瞬间生了错觉。

  等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害怕,害怕里却又重新带了希冀,刚刚那份错觉产生的幸福和满足感,她无法自欺欺人。

  从电影院出来,梁思思说有些话想对李桥生说,男人粗线条,竟然表情里还带上了窃喜。

  就近找了家咖啡馆,梁思思其实喝不惯咖啡,她就是纯粹想找个说话的地儿。

  开门见山地把话挑明了,“我们不适合,对不起,我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李桥生坐下时还眉飞色舞,一句话便被打回原形。

  “是我做得不够吗?”

  “不是,因为我没感觉。”

  梁思思离开前,李桥生还说了些强行挽尊的话,希望梁思思再给些机会,再处处看之类的。

  梁思思给面子的听完,这才告辞离开,离开前,她去收银台结了账。

  冬天的太阳下山得早,五点过后,东边的天空就一点点暗下来,梁思思在勤俭路口耐心等待,一直等到周边景物完全隐没在夜色里,这才直起身子,往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起先步子迈得很急,走了会儿又缓下来,后来便开始磨蹭,等梁思思犹犹豫豫地蹭到铺子前,却尴尬万分地看到张远,端了碗泡面蹲在门口。

  张远鼓着腮帮子跟她打招呼,毫无让人难堪的随意,“凯哥出去了,有几个零件缺货,他去海盐补货了。”

  说完看了看表,又补充了句,“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回来,要不你先去楼上坐着等他?”

  梁思思点点头,她难为情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步跨进门,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不是五年前记忆里的样子,墙壁粉刷过,厕所也重新铺了瓷砖,梁思思轻轻推开房间的门,倒是变化不大,床单换成了黑色的,薄薄一条被子,七零八乱地扔在床尾。

  新添了一个衣柜,塞在角落里,房间里到处都是衣服和牛仔裤,看得出这个衣柜就是个纯摆设。

  电视机也还是原来那个,看得出许久没看过,蒙了一层灰,梁思思插上插头,按下开关键。

  遥控器不知道去哪儿了,梁思思用电视面板上的按钮选了个“乔家大院”,她依然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时陆毅凯看得那部“大宅门”,她往后退坐到床头,就看这部吧,但愿那人回来时,心情能比中午遇见时好些。

  虎头虎脑的陈建斌和水灵灵的蒋勤勤在戏里眉目传情,而马伊琍也足够年轻到还没跟文章结婚,梁思思看着他们在电视机的方寸间演绎着爱恨情仇,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

  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忽然哽咽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自己这样不清不楚得到底算什么。

  看了看表,坐了快四十分钟,陆毅凯没那么快回来。

  来时的勇气在那通哭泣里全泄没了,梁思思拿了手提包站起来,干等着太没意思,底线和底气被自己的不争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梁思思觉得自己实在没用,一会儿坚定一会儿又开始犹豫。

  再想想吧,等下次有勇气的时候再来吧。

  梁思思起身去开门,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拉开,陆毅凯青着脸站在门外看她,如果语言能伤人,梁思思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万箭穿心,因为陆毅凯问她,“谁让你进来的?”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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