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梁思思没等来陆毅凯的短信, 她倒也没太大失落,本来那句就有些肉麻,她并不指望陆毅凯这种不解风情的大直男会回, “我也想你”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梁思思无法想象从陆毅凯嘴里说出来的样子。

  梁思思下班直接回了租得公寓,尚丽娜照例不在,她去处多,心情好得时候到处鬼混,心情不好就把这儿当避难所, 按她的原话是回娘家, 刘云每回都怼回去,“怎么不见你给你娘抱鸡抱鸭?”

  刘云也不在,她最近跟那个离异男老师打得火热, 下班以后时常约会到很晚才回家。

  只有杨林语在。

  梁思思到家的时候,她正在煮饭,看到梁思思开门进来,很自然地问了句,“吃了吗?”

  梁思思回她,“还没呢, 多煮我一份。”

  杨林语毕竟是农村孩子出生,从小做惯了家务, 烧得一手好菜不知比刘云高了几个段位,梁思思吃得赞不绝口。

  杨林语却没什么胃口,夹了几筷子菜放进碗里,扒拉来扒拉去, 似有满腹心事却不知从何开口。

  梁思思本不想多问,但看杨林语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自己有倾诉欲,但却不知从何开口。

  她便帮她开口, “林语,昨天在月河老街遇见的那个男人,是你朋友吗?”

  “他是我老板。”

  “你老板不是有老婆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夫妻两个对你帮助很大?”梁思思太过惊讶,情不自禁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杨林语埋着这个秘密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大三那年几乎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身上的钱全都交了学费,后来因缘巧合进了这家公司,虽然实习费只有五百块,但她省着花,也够她一个月的饭钱了。

  公司很小,卖建材卫浴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市井出身,各自在外面养了情儿,公司里也鱼龙混杂,杨林语刚刚进去那会儿,有种炸毁三观的感觉。

  再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没什么父母病重或年幼的弟弟,就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了。

  老板图杨林语年轻漂亮,她则看上了老板的钱。

  说到底还是穷怕了。

  杨林语冲梁思思笑笑,“我就是想看看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就是想看上什么买什么,我就是想跟别人一样穿漂亮衣服,我就是不想再天天算计着钱过日子了。”

  杨林语自虐般告诉杨林语,“这老板年轻的时候玩得挺野,性.功能早出了问题,我的第一次是被他用手抠没的。”

  梁思思不忍心再听下去,她阻止杨林语,“别说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现在是怎么想得?”

  “还能怎么想,走一步算一步呗,”杨林语苦笑了一下,去看梁思思,“思思,说实话,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梁思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从小到大,不管是学校还是父母,接受得都是正正经经的教育,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拷问,她最终还是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林语,我没经历过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我没资格去评价什么,只是你现在毕业能养活自己了,有没有想过换份工作?”

  杨林语摇摇头,“思思,别帮我找借口了,我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就是那会儿穷怕了,其实咬咬牙也能熬过来,那会儿就是贪慕虚荣,就是拿自己最好的东西换了钱。”

  “说句实话,换份工作我是真没想过,我刚刚毕业就跳槽,别家公司肯定会觉得我不稳重,这份工作我肯定还得干一段。”

  “那你跟那个老板,还这么处着吗?”

  “处着吧,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吃亏的了,这两年,早被他玩残了。”

  梁思思被杨林语几句话弄得没了胃口,她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洗刷干净,规得整整齐齐的。

  等她洗完,杨林语已经出去了,梁思思给刘云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刘云支支吾吾地遮掩了半天,大概可能地讲了一堆开场白,这才告诉她今天不回来了。

  梁思思望着空荡荡的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叹气,她本想着昨天实在太过主动,想要跟陆毅凯缓一缓,可这是要赶着她往他那儿去的节奏啊。

  梁思思在家磨蹭了会儿,天色黑透之后才出得门,从秀洲路到勤俭路不算近,她打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是个北方人,找着梁思思聊了几嘴。

  稼兴地方小,千把年前只是个小镇,连护城河都没有,又加上夹在航州和上沪之间,北边和西边出来打工的人一般都去了那两个地儿,稼兴很少见外地人。

  梁思思留心问了问,出租车师傅说他村子里好多亲戚都在稼兴,这几年稼兴城里的外地人已经占了小半壁江山,梁思思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这社会日新月异,她在象牙塔里太久,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底是落伍了。

  到了地儿,梁思思付了钱,礼貌地跟司机师傅道谢,师傅朝她挥挥手,“不知道哪家小伙子能有这个福气找着你当媳妇。”

  这才撅着汽车尾巴一溜烟地开走了。

  东北人嘴贫,梁思思哭笑不得,但是心情却不可否认地好起来,她把单肩包的背带朝上拉了拉,脚步轻盈地往陆毅凯修车铺的方向走。

  进去没看见陆毅凯人,门口停了辆悍马,边上坐了个女孩,梁思思仔细瞧了瞧,原来陆毅凯在车座下面,不知在修什么,那个女孩子坐在边上是为了给他递工具。

  梁思思转身就想走,她可以挽回感情,可以在陆毅凯面前放低姿态,甚至可以为爱放弃尊严。

  可是她绝不可能接受陆毅凯的没分寸,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

  那个女孩却主动跟她打了招呼,“你好有事吗?”

  梁思思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她,长得挺清秀,五官透着一股温柔,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气质,宜家宜室的气质,适合当老婆的气质。

  想起尚丽娜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下子透亮。

  梁思思很奇怪,此时此刻,本该生气的,她却安静得彻底,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冬天已近尾声,风将她的刘海吹散,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潮水慢慢褪去后的双眸。

  陆毅凯听到声音,从车下倒退着出来,站直身子的瞬间,就看到了梁思思,他有些惊诧,却很快淡去,语气不明地打了声招呼,“怎么过来了?”

  梁思思挑眉看他,“打扰你好事了?”

  陆毅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弯下身去放工具,归类整齐之后才合上工具箱的盖子。

  这样的梁思思是陌生的,印象里只有在高二反复拒绝他的时候才出现过,这之后就数那次误会流.产事件了。

  他还记得梁思思那时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信号,她在体育馆门口,在老师办公室外的长廊上,在学校门口的面馆里。

  时隔这么久,陆毅凯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冲动和欲望,从没这么想要抓住过什么。

  自从母亲过世,父亲甩手离去之后,他便明白,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拥有得,所以,他很早就封闭了心门,不付出就不会失去,不爱就不会痛。

  直到遇见梁思思。

  他太想拥有她,那时候思想简单,就想做她男朋友,再后来,便想娶她。

  他其实怕她的冷漠,她在他面前撒娇卖乖,一句句好话求他回头,他都能冷着心脏熬过去,却偏偏受不了她渎着冰的眼睛。

  还有那句毫无感情的问话,“打扰你好事了?”

  心里揪着疼,哪儿哪儿都不得劲,说不上来的感觉。

  王若琳刚过来没多久,跟梁思思前后脚的事,说是有事找他,来了看见他在修车,就自说自话地坐在边上给他递工具。

  这种行为,在喜欢的人眼里,是体贴,在没感觉的人眼里,是倒贴。

  他本想修完车再问王若琳来找他什么事,谁知梁思思就过来了。

  梁思思的语气让他觉得自己真就做了对不住她的事。

  这辈子没试过怕,梁思思转身准备离开那一刻,他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

  梁思思久等不到陆毅凯的回答,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又或者他像之前那样摆谱。

  或许是她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她没有底线的回来求和,才敢在这种会被任何一个女孩判死刑的问题上像之前那样摆谱。

  不管是哪一种,梁思思都没法再跟他继续,她自嘲地笑起来,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那里一片漆黑,她甚至自虐地想,外头这姑娘,会不会也上去过?

  眼角终于有了泪意,她咬着唇不让它落下。

  念小学的时候看过一个日本电视剧,叫做“东京爱情故事”,女主角赤名莉香每次想哭的时候,就抬头望天,梁思思还记得她温暖的笑容,她说,“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梁思思不想失态,她去看树梢边的月亮,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囡囡你最勇敢,不能哭,不许哭。”

  她把背包往肩头拉了拉,一言不发地转身,她无声地跟陆毅凯说“再见”,谁知手腕被人死死拽住。

  “你听我解释,宝贝儿别走。”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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