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桃花玉

  再有没过几日便是除夕。

  程淮启借由陆容予之病, 又为防程淮泽之后手,愣是将人留在了自己府中过节。

  外人皆心道七皇子不识礼数,可在这其淫/威之下, 却无人敢说出心中之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偌大的皇宫中这上下几千张口中,竟连半句风言风语都没有听到。

  且帝后也皆对两人此逾矩之举视若罔闻。

  按理说, 连一妾室都无的孤家寡人程淮启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帝后一直为此事发愁,当下有此等好事, 应当要立即为两人操办起婚事才对。

  可是此回, 不仅邺谨帝从未明里暗里向程淮启提过半句成亲或定亲之事,就连万皇后亲自去问, 都被邺谨帝委婉地拒绝了几回, 不知是在作何考虑。

  不过程淮启自己也没提起过这档子事。

  大邺有传言,女子若在及笄之年出嫁, 便能福泽一生。

  小姑娘须得要明年盛夏之时方才及笄,他便也不急着娶亲一事。

  左右两人如今已这般亲密, 他又是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 即便到时候她反悔, 也没有别人再敢要她了。

  ……

  陆容予听程淮启再一次将这话坦坦荡荡地说与自己听,不禁愤愤地指着人骂道:“你……无耻!”

  程淮启挑眉,大步走至床边, 将又羞又怒的小姑娘逼至墙角,捉住她闪躲的目光, 坦然道:“你亦不是头一回知晓,我便就是这样的人。”

  陆容予已在他府中待了有两三日,他养伤、她养病, 两人无所事事之时有许多,日日皆免不了一番调戏与斗嘴。

  经由这几日之经验,她已十分明白,自己即便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也敌不过他一副铜墙铁壁般厚的脸皮。

  于是,她每日只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便不再与他多做纠缠了。

  今日除夕,其他各宫各府中皆热闹喜庆非凡,但这七皇子府内,不要说对联、窗花了,就连一盏红灯笼都没挂上。

  陆容予早些天见了便觉死气沉沉、毫无意趣,今儿个一早便派了人去司物部拿些物什来,好生装扮一番。

  此时应当已然送到了。

  她十分警惕地看了一眼将自己逼到墙角的人,倏一弯腰,便消失在他的视野,溜到了床尾去,预备穿鞋。

  谁知,她被脚下的一团锦被一绊,直直向地下摔去。

  程淮启眼疾手快地长臂一伸,将人托在怀中,陆容予便以腰为界,上半身挂在他一条手臂外侧、下半身挂在内侧,整个人都折叠了起来。

  他只消一抬胳膊,她便会像一条丝巾一般,摇摇晃晃地挂在他臂上。

  ……

  陆容予大窘,正想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却听见他带着戏谑的低笑声传来。

  “方才说我无耻,此时便又学会投怀送抱了?”

  那尾音上挑,婉转又悠扬。

  他要欺负她时,便是这幅模样,将唇贴在她耳畔,声音极低,还带着点哑。

  口中喷出的热气洒在她耳边,惹她痒得轻颤,红云便轻易从脸颊一路染到耳根。

  还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应对,他两只大手便穿过她肩下,抱小孩儿似的将她凌空抱起,又以坐姿放在了床沿。

  小姑娘害羞起来着实可爱讨喜得紧,一张瓷白的小脸上似有朵朵桃花翩飞,眼神闪躲、神情局促。

  程淮启半跪下身,抬眼与她对视。

  两人近得几乎呼吸相闻。

  今日窗外有极清透柔和的阳光,轰然铺在后背,将他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圈光晕,仿佛神祇,好看得十分不真实。

  他就这样望着她,眼眸深邃,其中似有星河流转。

  呼吸忽然烧得沸腾,扑在她面上的每一下,都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都燥热起来。

  陆容予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纤长卷翘的睫毛如蝴蝶之两翼,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着。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破膛而出。

  她如此等了许久,那人却半点动作也无,陆容予此时睁眼也不是,不睁眼也不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时间走得好慢,两人身边的温度却攀升地极快。

  陆容予受不住这样旖旎的氛围,又拉不下脸来睁眼,只好以双手掩面,十指打开,透过那间隙偷偷看他。

  ——猛然撞见一双略显无措的眸子。

  她一讷,还是头一回在他身上看到这般神情。

  程淮启无声地轻叹一声,拉过她软若无骨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极尽珍惜。

  还是再等等罢。

  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将小姑娘的便宜占了去。

  陆容予想到自己方才自作多情的举动,又感受到那唇瓣温热的触感,顿时气血上涌,只盼地上即刻开出一道缝,让自己钻下去才好,赶紧挣开他,自己匆匆穿戴一番,便溜到屋外去了。

  程淮启见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和她慌忙中落下的香囊,忍不住弯了弯唇。

  方才屋外还是阳光普照,没过一会儿便又纷纷扬扬飘起雪来,且有越下越凶之势。

  陆容予本欲像上回那样,在园子里与怡香等人一道剪窗花,现下只好搬到了屋内小厅来。

  梳雪笑道:“小姐上回那副对联与两朵窗花,奴婢已好生收着了,这回也带到了七殿下府中,小姐可要亲自赠与七殿下?”

  陆容予不想被程淮启听着,刚对画婉比了个“嘘”的手势,便见他迈着大步,从里屋走了出来,在自己身边坐下。

  虽未言语,眼中却明明白白写着“快拿来给本殿瞧瞧”几个大字。

  而且这眼神不是看向陆容予,而是直直地看着梳雪。

  梳雪会意,即刻便到自己房中去取了来。

  “殿下不知,小姐当日提笔便即刻挥就了这一幅对联,写成了才发现,题的是赠与男子之词;那窗花也是剪了一早上,剪坏了好几回,才剪成的呢!”

  左右便是打算今日赠他,早与晚也没什么差别,陆容予本还想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将这礼物给了他,可现在被梳雪这么添油加醋地一说,她反倒害羞起来。

  小姑娘步伐匆匆地从凳子上下来,走至梳雪身边,夺过她手中的对联与窗花,紧紧地护在怀内,也不回去坐好,只扬着下巴,眼神瞥向别处。

  “休要听梳雪胡言!这两样物什,我……我只是觉得太好,舍不得贴罢了!何时说过要赠与你!”

  程淮启见她一幅嘴硬的小模样,压下唇角的笑意,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我便不用与你礼尚往来了。”

  陆容予登时一愣。

  这几日她与七殿下同吃同住,他做事又从不避着她,她便难免会将他与玄一之对话听来些。

  就在前两日,她还听见玄一说了句:“郡主若得了,必然欢喜极了。”

  她虽然不是出生宫中,却好歹也是侯府小姐,先前又有潘王年年给她搜罗些奇珍异宝来,怎么说也称得上见过些世面的。

  要她收一件礼物,还“欢喜极了”,可不是一般之礼能做到的。

  她心下疑惑,问过他几回,他却又避而不谈,好容易忍到今日,他却又说不送了。

  这是什么道理!

  小姑娘十分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怀中并不怎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还是觉得,这稳赚不赔的生意不得不做。

  程淮启看着她不情不愿地迈着小步子像自己缓缓挪过来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陆容予把怀中的纸头一股脑儿塞进他怀里,闷闷道:“臣女肚子里左右也就那半瓶墨,细究起来,便晃荡得厉害,还望殿下莫要嫌弃才好。”

  程淮启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嗯”了声,抬手将那对联上的绳子抽开。

  少女的精巧灵秀,却笔笔大气,十分耐看,题的句子也非那般小家子气与见识短的,反倒意韵深远、心怀天下。

  倒是自画像之后,又一回令他刮目相看。

  窗花虽技艺生疏,却也看得出下了功夫,还算完整好看。

  程淮启轻轻刮了刮她泛红的小脸,即刻便站起身来,亲自将对联贴在了卧房门前,又将一对窗花贴在了卧房的窗上。

  见他从窗边走来,陆容予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要给我的是何物?”

  人言道,大邺男子,莫说成亲前,就算是成亲后,夫婿之卧房也不会有女子之物。

  但陆容予才来七皇子府住了没几天,这偌大的卧房中便处处都是她的物什了。

  知晓她每日都要梳妆许久,程淮启还特地命人将她在碧芙园所用的梳妆台搬了来。

  此时,程淮启便眼神示意她坐到梳妆台前。

  “闭眼。”

  陆容予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十分乖巧地依他所言,闭上了眼。

  接着是一阵窸窣的轻响声,以及他带着薄茧的大掌与自己耳垂相摩挲的触感,有一点痒。

  程淮启从未给女子带过耳环,手法十分生疏,怕弄疼了她,也不敢使力,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带上一边。

  陆容予早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也不催,也不帮忙,心上如浇了层蜜一般甜,唇边也忍不住弯起一个弧。

  是一对耳坠。

  通体以金打造,小巧别致,最末端处,还镶嵌着两粒翡玉,一边白中混粉、饱满柔和,另一边则几乎是纯的粉色、晶莹剔透。

  原为那西南所出的桃花玉。

  这桃花玉本就珍贵难得,这样水头与成色的,更是有价无市之珍宝。

  更何况,自己耳上这两枚成色相异,竟是出于两枚不同的母玉!

  陆容予将脸侧过,对着镜子左右照了许久,满心欢喜丝毫不加掩饰。

  “难怪今晨你说粉色的这套衣装更好看,原来是要配这桃花玉耳坠。”

  程淮启大手抚了抚她细腻小巧的耳垂,低笑道:“见此玉时,便觉若是喃喃带着,定然十分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夸自己皮相,陆容予不自然地将眼神从他身上错开,盯着镜子中那人节骨分明的大手,微微红了脸,轻声回道:“殿下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知道你们俩都好看了啦!感谢在2020-08-18 15:32:10~2020-08-19 08:3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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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桃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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