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容嫔

  玄一再不愿意, 也到底是带着陆容予来到了七皇子府。

  两人到时,程淮启还没回来,陆容予便在府中等他。

  谁知,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彼时,小姑娘已然窝在他被子里, 睡得十分香甜。

  难怪他方才去碧芙园屋顶之上,并未看见她人,原来是在自己这处。

  程淮启无声地勾了勾唇, 将她的被角掖好, 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将门轻轻关好,叫了玄一出来, 面上的神色也由柔和转为沉冷。

  “她知道了?”

  玄一在心中把白日里冲动的自己骂了千万遍, 低声应了句“是”。

  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陆容予心里记挂着事,睡得不安稳, 夜里忽然醒来,见程淮启仍然未归, 便想着到门口守着他。

  她打开门, 见着院子里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即使没有正脸, 她也能察觉出他的疲惫。

  陆容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 没有出声。

  程淮启早就发觉她的靠近,但他今日仿佛是真的倦了, 只将双手覆住她冰凉的小手,就这样任由她抱着,并不言语。

  清清凉凉的月色打在他身上, 将他宽阔的肩膀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陆容予忽然绕到他身前,将脸埋进他胸膛。

  程淮启低低喟叹一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今日来寻我,可是要问你的身世?”

  声音仿佛风灌进破窗一般,沙哑极了。

  陆容予心疼极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只听他开口说话,鼻腔便涌上一股酸意。

  她抽了抽鼻子,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没有,只是十分想你。”

  程淮启低低地笑,大手抚上她的后脑,食指穿过她柔顺细软的发丝,柔声道:“我也想你。”

  陆容予模仿着他平日里抱自己的样子,圈紧了环在他腰间的双臂,轻轻问道:“你累极了,今日我哄你睡,可好?”

  程淮启俯身,在她发顶落下极淡的一吻。

  “好。”

  知晓他近日忙碌至极,陆容予便没有再缠着他问,只日日在碧芙园与尚德学宮两处跑,也不跑去扰他、也不像往日那般日日念着他了。

  只是到底忍不住对自己的身世猜测起来。

  她并非从未有过怀疑。

  她有两个哥哥。

  大哥陆季之面庞与爹爹相似、二哥陆秦之眉眼与母亲相似,唯有她,浑身上下并无一处与爹爹娘亲有所相像。

  她儿时曾跑去问过,没想到娘亲的反应极大,悲痛不已,她便再也没有纠结过这个问题了。

  左右爹爹、娘亲与两个哥哥皆待自己极好,自己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在是被当掌上明珠,日日小心翼翼地捧着长大的,若非亲生,怎会得如此宠爱?

  但照玄一那日说来,自己之身世不仅相当惊奇,还有违礼仪法度,以至于一旦被揭露,连七殿下都会被自己所牵连。

  那自己显然并非爹娘亲生。

  若自己果真并非爹娘亲生,那她日后该如何面对爹娘,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生身父母?

  陆容予越往下想,心里便越发难受得紧,只觉浑身都失了力气,手中的书卷也“啪嗒”一声滑落到地上。

  教习的韩先生见这边动静颇大,便放下手中的书卷,几步走至她身边,问道:“嘉和郡主,您可有何疑惑?”

  陆容予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呼吸。

  “并无,请先生继续。”

  总算知道何为度日如年。

  学宫中难熬的一日终于过去,画婉早早便在门口等着自家小姐。

  一见人出来,画婉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笑道:“小姐今日在学宮学书十分辛苦,待回到碧芙园中,可有好东西等着小姐!”

  陆容予被她哄地笑了出来,顺着话头问下去:“什么好东西?”

  画婉问道:“小姐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陆容予答:“今日惊蛰。”

  “是极!”画婉应声,“惊蛰一到,则仲春将至,正是吃鹿肉的好时候。七殿下惦记着此事,午时特地命人送了鹿肉来。听闻这新猎新杀的春鹿一共就三头,皇上只赏了皇后、几位妃子和几位皇子公主一些。七殿下得了,连瞧都未瞧一眼,便立刻命人将这鹿肉送来碧芙园了。”

  陆容予垂眸,不禁弯了弯唇,方才沉郁的心情一下明朗起来。

  “那我们便走快些。”

  两人离碧芙园还有些距离,便已闻见那鹿肉的香气,馋得陆容予吞了吞口水。

  “小姐回来啦!”梳雪算着时候烤的鹿肉,待自家小姐回来时,正好烤至肥美飘香。

  陆容予在案几前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口,放入口中慢吞吞地嚼着。

  鹿肉筋道,又不会过于肥腻,一口咬下,又弹又嫩,还滋出丝丝香气。

  “果然美味!”

  陆容予笑赞梳雪的好手艺,又再吃了几块,至半饱便停下,又吩咐将余下这些分给下人。

  她喝了口手边的清茶,回忆道:“想来上回吃鹿肉,还是在昶兰围猎之时,那烈祭之宴上,十五皇子还唤我帮他夹了一块。说来,这十五皇子也是个少年老成的,小小年纪便能抑制自己的好奇之心,懂得明哲保……”

  陆容予说着说着,面上的笑意忽然凝滞,一对秀眉亦轻轻皱了起来。

  画婉与梳雪见方才还开开心心的人忽然变了脸色,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陆容予没说话。

  她觉十五皇子老成,是因那日他提醒奉瑶郡主慎言。

  他提醒奉瑶郡主慎言,是因奉瑶郡主说自己长得与容嫔有几分相似。

  而那日与九皇子赐婚之闹剧,于华寿宫中,太后也说自己长得与容嫔相似。

  再据十五皇子之言,这容嫔是宫中万万不可提及之名讳。

  她本以为自己与容嫔长相相似、名字也有一字重合只是巧合。

  可现下,却怎么也不能再以轻轻巧巧的“巧合”二字说服自己了。

  陆容予的心忽然猛地跳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声道:“唤翠浅嬷嬷过来。”

  翠浅没一会儿便到了。

  陆容予面色凝重地看着她,认真道:“嬷嬷,接下来我询问你之事,你须得如实告知。”

  翠浅见她面色,便知定然是大事,点了点头,正色道:“是。”

  陆容予深呼一口气,说道:“你与我讲讲容嫔。”

  翠浅闻言一怔。

  沉默好半晌,她跪下身,行一大礼。

  “老奴不敢。”

  “此人名讳,不可提及。”

  陆容予站起身,亲自将她扶起,又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却并不放开她的手,低声道:“若此事危急我之性命,嬷嬷肯不肯讲?”

  翠浅看了郡主许久,见她神色坚定,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此事过去已久。说起来,容嫔娘娘也与郡主颇有些缘分。”

  “二十年前,容嫔娘娘与郡主一样,被南阜皇帝送至大邺和亲。当年的皇上还未遇到如今的万皇后,容嫔娘娘因相貌倾城,颇得皇帝宠爱。她入宫不到两年,便封了嫔位,风光一时。”

  “只是,这容嫔娘娘对皇上的态度十分奇异。各宫妃嫔皆想方设法要皇帝宠幸自己,可她却从来不争也不抢,封了嫔位后,此番情状不改便罢了,甚至还将皇上向外推,每每被翻牌,便想方设法推脱。皇上本还纵着她,但没多久,皇上遇到了如今的万皇后,两人一见钟情。”

  “彼时后位尚且空着,众人皆揣测皇上要不顾朝臣之意见,执意扶植万皇后登后位,容嫔娘娘便从此时起,逐渐失宠。其他妃嫔见她不复昔日威风,便肆无忌惮地设计陷害,以至皇上一怒之下,将容嫔娘娘打入冷宫。自此,宫中无人再敢提及她之名讳。其后不过两年,容嫔娘娘就在冷宫中病死了。”

  陆容予仔细将翠浅的话消化一番,又拧着眉问道:“嬷嬷觉着,我与容嫔,可长得有几分相似?”

  翠浅神色一顿,随即躬身道:“老奴虽在宫中许久,却从未得幸服侍过容嫔娘娘,只匆匆见过几眼。可如今二十年已过,那容嫔娘娘之容貌,老奴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陆容予垂眸。

  万皇后于大邺七年封后,三年后,容嫔病死。

  大邺十年,恰好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陆容予:“容嫔是在何时病死的?”

  翠浅:“正是乞巧节那日。”

  容嫔死于七月初七。

  而她生辰是八月廿五。

  其中相差的一个半月余,快马行程,恰可从北邺赶至南阜。

  如此想来,若容嫔是她的生身母亲,那容嫔是病死的,还是因生产她那日出血过多而死?

  若容嫔真是她的生身母亲,那她……莫非是邺谨帝的亲女儿?

  她与七殿下,莫非是同父异母之兄妹?!

  难怪玄一说,七殿下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后,若仍要与她在一处,便是枉顾礼仪法度,甚至还会为自己惹上祸患。

  陆容予呼吸一滞,只觉浑身顿时都失了力气。

  她身形不稳,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小姐!”

  画婉、梳雪、翠浅见状,三人皆急忙上前扶住她。

  陆容予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又闭上眼,十分疲惫的摆了摆手。

  “嬷嬷请下去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放心食用,亲兄妹是不让写的。

  所以不是。

  下一章会解密哟~

第42章 容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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