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很得意？”

　　方雪忆气势汹汹地走到程确面前,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讽刺的话从牙缝中泻出。

　　她有点后悔，不该因一时冲动鲁莽上前。

　　买水军的算计被抖搂出来, 她被秦母狠狠警告了一遍, 连秦寒也开始怀疑她。

　　这会儿正身处风口浪尖，她该收敛些的。

　　可是刚才一见到程确她就火气直冒,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人面前, 这时候三言两语退缩的话程确肯定会以为她怕了她，所以此刻即使后悔也不能退了。

　　一下面对两个昔日情敌，方雪忆捏着高脚杯的手指轻微泛白。

　　她安慰自己，不过两个手下败将而已, 混到一起也只有被她鄙视的份。

　　程确与夏依然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程确冷淡道：“方小姐，我并不想陪你演争风吃醋的戏码。”

　　自己唱独角戏唱尽兴就够了，可别拉她下场。

　　打交道那么多年, 她对秦寒和方雪忆都有一定了解。

　　这两个人再重视脸面不过，所以方雪忆才会以己度人，以为搞臭她的名声是重创她的第一步。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为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小把戏烦心，对搞舆论这类看似伤人实际上刀根本扎不到身上的攻击更是没兴趣。

　　她清楚, 在事业上打压秦寒才是对这对虚荣心扭曲的夫妻最好的报复。

　　“呵呵, 你以为马上要进陆家的门你就赢了？我能让你滚出秦家, 同样能让你滚出陆家。”方雪忆咬着牙阴森森地说。

　　“方小姐, 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程确微笑，“你现在的表情丑到我了, 也有可能丑到周围的宾客。”

　　方雪忆脸色一白, 随即想起来自己一早就挑好了角度，旁人只看得见她的背影，这才暗自吁一口气。

　　她买水军黑程确的事情败露, 幸好平时在秦寒面前树立了不错的形象，演了场哭戏才让秦寒勉强相信她。为防失去秦寒的信任，她近期必须收敛，要搞也只能搞小动作。

　　思及此她面色有所缓和，撩了下鬓角的碎发，脸上有了笑容：“可不劳你费心，反正我说什么秦寒都会信任我。”

　　程确毫不在意：“你高兴就好。”

　　方雪忆冷眼瞧着程确。

　　她最讨厌的就是程确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谁信她是真不在乎？

　　大家都想要跨越阶级，只不过用的方法不一样罢了，本质上有什么区别？

　　程确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想法。

　　她偏要摆出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方雪忆一脚踢在棉花上。

　　方雪忆傲慢地昂首，反唇讥讽：“装什么清高呀，程确？你我都想往上爬，手段不一样而已。你费尽心思发展事业，还不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秦简，秦寒，陆离。傍不上就换个目标，咱们谁比谁高贵呢？”

　　那些鄙夷她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嘴上骂她卑劣无耻，不过是嫉妒她的美貌和手段，背地里不知道多么想要成为她呢。

　　同理，程确也是，一边想要男人对她另眼相看一边又怕崩了清高人设，指不定背后多么羡慕她驭男的手段呢。

　　程确哑然，语气说不出的复杂：“敢情你是这么想的。”

　　夏依然神色也诡异起来，为她啼笑皆非的发言气愤，又替她感到无语可怜：“多奇葩呀，什么时候当小三能跟拼事业划等号了？在你眼里女人奋发努力也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真没见过这么贬低同性的。”

　　她自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压力下，最恨瞧不起女人的男人，没想到有朝一日碰上了个同为女人却瞧不起女人的同性。

　　“而且你这话的逻辑挺好玩的。”夏依然嘲讽，“程确自身优秀就不该被有钱有势的男人追求？被追求了就是和你一样攀附权贵爱慕虚荣？你当全天下男的都跟秦简秦寒看上你一样眼瞎呢？”

　　程确无奈叹道：“方雪忆，我竟然高估你了，你把自己当什么？独立的个体还是别人的附属品？”

　　“反正没把自己当人看呗。”夏依然立马接话，语气极尽嘲讽。

　　程确不由得瞥她一眼。

　　不愧是书中戏份最多的女配，一语中的。

　　面前两人一唱一和，方雪忆被嘲得脸色五彩斑斓。

　　她磨着牙面容森冷：“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我现在是正经的秦太太，而你，程确，在没真正嫁进陆家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收拾好狼狈的神情，突然笑道：“呀，你还不知道吧？陆离心里有个惦记多年的白月光呢，要不是人家高中时出了车祸，轮得到你上位？这事可是秦寒告诉我的，你随便查查就能查到。”

　　前些天秦寒压住陆离的风光后一时高兴，和她聊天时无意间提起了这件事情，现在正好用来给程确添堵。

　　夏依然下意识皱眉，望向程确。

　　可别咬这钩。

　　她想多了，程确确实愣了一下，解析完方雪忆话语中的含义后，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身为“被死亡”的白月光本光，程确此刻的心情有点诡异。

　　她竟不知道还有这种奇妙的传言。

　　不至于不至于，她只是车祸失了个忆而已，人可活蹦乱跳呢。

　　程确神情复杂，慢吞吞道：“多谢提醒……确实随便查查就能查到。”

　　话中指向意味不明。

　　方雪忆勾唇，心中得意。

　　夏依然纳闷程确怎么不刚了，正打算替她怼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程确也看见了，心脏咯噔一跳。

　　哦嚯，这下狠角色聚齐了。

　　“哟，嫂子在这儿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呀~”娇柔甜腻的女声带着荡漾的尾音。

　　方雪忆被人从身后勾住手臂，辨别出来者声音后浑身一僵，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差。

　　如果说她第一讨厌程确，那么第二讨厌的绝对是这个该死的绿茶，蒋贝贝。

　　同样穿着象征纯洁无暇的白色晚礼服，同样看上去清纯无辜，蒋贝贝更为精致的容颜和作为明星专业训练过的气质都胜她一筹。

　　凭什么这些女人能轻易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不服！

　　陡然升起的嫉恨充斥了方雪忆的双眼。

　　蒋贝贝笑容娇艳：“我好像听到嫂子说‘白月光’呀？原来嫂子也在羡慕程确姐的爱情故事呢？”

　　走近后她的瞳孔微微一动，视线在程确的脖颈处打了个转。

　　没想到这条项链被程确得了。

　　方雪忆皱眉，不想接她的话茬。

　　程确无奈地摇头，四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四个凑在一起简直千古绝唱。

　　蒋贝贝轻抚方雪忆的臂膀，激得方雪忆一激灵。

　　她笑道：“程确姐和陆少爷高中时期那场恋爱简直轰动全校，即使分手了陆少爷也心系程确姐，这么多年过去终于修成正果了，真是羡煞旁人呐。”

　　夏依然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在白月光本人面前说白月光车祸过世？这尼玛太好笑了。

　　“噗咳咳。”她赶紧收敛笑容，但耐不住方雪忆吃瘪的模样实在戳她笑点，只能用咳嗽来掩盖。

　　方雪忆的笑容僵在嘴角，难以置信地望向程确，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她说话的时候程确是不是觉得她跟个跳梁小丑一样？！

　　她咬牙将手臂从蒋贝贝手里抽出，气到胸口不停起伏：“程确你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程确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自己，一头雾水。

　　全场就她戏最少好不好？到头来锅全扣她头上？

　　她叹了口气，真诚地对上方雪忆的眼睛：“从你走过来开始，我就在看呀。”

　　她爽快地坦白心声。

　　见方雪忆逐渐绷不住了，程确低声轻笑了下，扬起一个谦和有礼的笑容：“表嫂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笑话可是你先提的。”

　　特意加重了“表嫂”二字，提醒她身份。

　　故作姿态谁不会？

　　做了两年舒适的贵妇太太，方雪忆功力大不如前呐。

　　方雪忆闷着团火，烧得心肺几乎炸裂，举在手里的红酒随着她压抑的颤抖不断摇晃。

　　夏依然挑挑眉，给程确使了个眼色，自己往旁边挪开了点，生怕方雪忆做出诸如暴起泼人的不理智举动。

　　这么大的场合，她可丢不起这人。

　　程确收到了眼神，但是并没有动作，甚至懒散地倚靠在糕点台上，面上一派惬意。

　　她笃定方雪忆再怎么恼火也做不出来失格的举动。

　　在座全是名流，即使闹得再不好看，面上也得保持和和气气，因为大家都讲究个脸面。

　　方雪忆比平常人更注重脸面，除非真疯了，不然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上胡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

　　陆离走过来，朝她们一一打招呼。

　　夏依然和蒋贝贝礼貌回应。

　　程确朝他微微一笑。

　　望见方雪忆仇视的眼神，陆离的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侧过身体悄悄挡在程确前方。

　　程确心中有暖流淌过，牵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下。

　　夏依然撇嘴，好饱一碗狗粮。

　　她忽然想起什么，嘴角一咧，朗声说道：“陆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跟程确呢，果然只要是真爱，即使分隔十年也能修成正果，看到你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这话摆明了说给方雪忆听的。

　　陆离眼底划过思量，保持风度笑着道谢。

　　蒋贝贝瞄了方雪忆手里一眼，随手从台上拿起一只酒杯举起：“为两位的爱情干杯。”

　　夏依然笑意盈盈，也举起了酒杯。

　　她们的声音不小，有人往这边张望。

　　方雪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僵硬地抬起手臂，干巴巴地说：“干杯。”

　　然后一口饮完杯子里的酒，似乎这样就能将火气压下。

　　陆离侧首望向程确，笑道：“刚才妈和小姨问我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你怎么说的？”程确笑问。

　　“当然是尽快。”陆离的眸子里带上了异样的光彩。

　　蒋贝贝闻言眼珠子一转，转向方雪忆：“听伯母说，嫂子正在备孕呢？”

　　“嗯。”方雪忆生硬地点头。

　　蒋贝贝“呵呵”一笑，可不打算放过她：“既然如此，还是别操心太多的好，气急败坏容易伤身。”

　　方雪忆这下彻底维持不住笑容了，狠狠瞪向她。

　　陆离适时出声，淡淡道：“刚才表哥问起表嫂在哪，表嫂不如去瞧瞧？”

　　方雪忆深吸一口气，紧攥住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别得意太早！

　　方雪忆咬牙自省。

　　她实在不该在头脑不冷静的情况下来找程确的茬。

　　嘴皮子逞强不算什么，她会让程确成为她永远的手下败将，蒋贝贝、夏依然，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回是她估算错误走了昏招，下回绝对要程确再无翻身之地。

　　方雪忆目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