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釜山的事情一个礼拜之后就解决了, 鸿尧还带回了一个孩子, 洪柱。因为和陈宥利一起过, 鸿尧见到那个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的孩子,聊两句就猜他大概智力有障碍, 是被清扫掉的社团一个小头目的儿子, 妈死了, 儿子有问题,爸爸就把他带在身边。洪柱这样的一个人绝对活不下去,鸿尧就把洪柱送去给马佑熙了, 顺便换了治道出来, 她有事情让治道做。

  一开始治道还很兴奋,鸿尧虽然和他们一样大,但是做的事情连坤哥都比不了,在治道这些小孩子的心里, 鸿尧简直厉害的能上天。几个男孩子私下里还偷偷想过,如果他们长大了能跟着鸿尧就好了,妈妈对鸿尧特别好,等她独立的时候,钱给的一定比别人多, 说不定利息都很少。

  他们这些孩子再过两三年就要出去跑了, 妈妈一般不养大孩子, 不独立要一直跟着妈妈只有女孩子会这么想,男孩子更喜欢去外面闯。中国城过个三五年都会多出几个小帮派,其中必然有一两个是马家兴业出去的孩子, 启动资金都是妈妈给,但是利息和外面是一样的,只是还款的时间有丁点的延长。

  要是混的不好,实在还不起那就要找到‘病人’去找医生换钱。所谓的‘病人’就是器官贩卖。不过这样坏规矩,被逮到也是一顿毒打少不了,医生是妈妈的人,他们不太敢这么做。跟着鸿尧先独立,钱够了再出来,比直接从妈妈手下拿钱要好的多。

  16、7岁对马家兴业的孩子来说,就算是年纪大,可以出去独立了,治道今年14了,过两年就要出门,上个月家里出去了一批孩子,他就已经在担心自己了,他的小金库到现在一千万都没有,真的问妈妈借钱的话,万一还不起就麻烦了。因此鸿尧和妈妈说要一个孩子用用的时候,治道就一直在妈妈面前转悠推荐自己。

  如愿以偿的治道跪坐在副驾驶上,扒着椅背,眼睛亮晶晶的问鸿尧“姐,我们去干什么?”

  关于称呼这个问题,韩语中有敬语这个说法,年纪大的、陌生人、地位高的说话要带敬语,尾音要多几个词,对人的称呼也不一样。鸿尧刚学韩语的时候,还是按照常规的敬语路线走,后来发现平语更方便,就没再说过敬语,连对马佑熙都没说过。

  孩子们混在一起的时候,自我介绍都是先报年龄,然后确定语言。鸿尧从头到尾都对他们用平语,他们就自觉的喊鸿尧姐姐,哪怕她没说她几岁,但是坤哥都对平语没说话了,比他们大很多孩子,也很识时务,就算比鸿尧高两个脑袋,看到鸿尧也喊姐姐,乖顺的说着敬语。

  后来有点发展成马佑熙的‘妈妈’类似的意思,变成一种尊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出去做事的时候,连长胡子的大叔,都喊着‘姐姐’之后,‘鸿尧’这个名字就像‘马佑熙’一样,反而越来越少人知道了。在中国城的地界上,有人严肃正经的说起‘姐姐’这个称呼的时候,大家都自动能知道,那就是再说鸿尧。

  “去学德语,五天之内要学会基本打招呼的方法,常用语要听得懂。”鸿尧笑眯眯的告诉治道“需要你去做个例子。”

  治道好奇的问“这次的事情和德国人有关系?”他还没见过德国人呢,中国城偷渡过来的,九成九是东亚人,六成来自中国,剩下的是朝鲜、日本、越南什么的。至于学德语的事情反倒没在意,这种东西学不学得会算什么,他够聪明能随机应变。

  这个想法在半个小时后彻底的改变,一个戴着眼镜脸色苍白的男人,还没等他从‘鸿尧住的房子真好’的想法中回神,就把他带进了一个四面不透风,只有一张书桌的地方,开始了非常认真的德语教学。

  在学会一个词,有一瓶盖的水喝,说对一句话,可以吃三分之一勺米饭的待遇下,治道以惊人的速度学会了打招呼和三十几句常用语,尤其是老师重复教导的,一点韩国口音都没有,最后一天的时候把这个提到了五十几句。现在的治道去德国依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在韩国绝对可以装个样子了。

  第六天,治道被放出来的,简直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去妈妈家之前的日子,永远吃不饱,每一秒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死了。下一秒又被关进另个一房间,这个比之前好得多,除了依旧没有窗户,一应家具俱全,简直像个宾馆的套件,最外面的会客茶几上,还摆着三四种治道不认识的水果,让他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一个满脸白胡子的光头老人冲到他面前,对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治道大部分没听懂,他饿的都快晕倒了,拼命想那个眼镜男说的话,满脸都是渴望(饿的)的看着对方,把脑子里还记得的句子一股脑的说出来。

  “沃尔夫冈教授,你真的不能教我吗,我学不会的话,会被饿死的。”

  “沃尔夫冈教授,我非常的听话,我只是想要学习,您只是需要教导一个孩子。”

  “沃尔夫冈教授,他们什么都不会对您做,但是我是会挨打的。”

  “沃尔夫冈教授,我真的只是想要学习,我什么都不会做。”

  “沃尔夫冈教授,祈求您看在上帝的份上,允许一个孩子求生。”

  “沃尔夫冈教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我学会了,他们就会放了你的。”

  治道饿的头晕眼花,越说声音越小,刚才肾上腺素大爆发的症状缓解,大脑很快一片空白,看着沃尔夫冈的眼睛,慢慢的移动到桌上的果盘里,还记得的词,就只剩下被教的最标准的一个‘求您教教我’,进门三分钟不到,扑街在地,直接饿晕了。

  沃尔夫冈手急忙往前拉住他,抱在怀里拼命砸门,嘴上不断嘀咕着祷告‘我的主啊,您要保护远方的孩子,您要庇佑他们。’心里却忍不住担心,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做,这只是一个孩子,如果想要他做什么,也不应该对孩子动手,这是恶魔的做法!

  治道脸色蜡黄,半死不活被送回马家兴业的时候,原本羡慕他能给鸿尧办事的孩子们,纷纷打了一个寒颤。马佑熙有心想问姬钰,那个德国老头死了没,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烦躁的挥手赶走了她,问了也是给自己添堵。找那老头的消息,现在闹的更大了,上面的人发话要他们一起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听说首尔和釜山的那些人都找疯了。

  上面给出的利益太大,只要找到人,两年之内随意他们发展,随意这个词真的是用的太好了。好到没什么关系的仁川都乱起来了,都抱着搞不好能捡漏的想法,韩国就巴掌大的地方,谁知道那老头就不会到仁川来。釜山到仁川飞机只要一个小时,火车四个小时,就算是开车也只要八个小时就能到,这么点距离说不定呢。

  马佑熙一边随大流的放消息出去找人,一边在心里把鸿尧骂了八百遍,就会给她找事情,釜山的那个也是,别人家的地盘,他们又不过去玩,随意的上门清场,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自己解释只要钱还没人信,这世道从遇见鸿尧,就没安稳过!

  外面风声乱,马佑熙对小孩子嘴严不严这件事不关注,方法简单干脆,让他见不到人,说不了话就行。治道被关在房子里以修养之名半□□的时候,鸿尧则戴着黑色的假发和盖住半张脸的平光镜,第二天进入那个他被抬出去的房间,只说了一句那个孩子死了,就震惊的沃尔夫冈被按在书桌前,奋斗学习。

  不知道自己被套路的沃尔夫冈,教了不到二十分钟开始惊异于‘艾米莉’的天赋,一个劲的诱导她,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去报警,去找德国大使馆,他们会救他,他也会带着‘艾米莉’去德国,那里才是学习的地方,那里是天堂!

  鸿尧让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背负上‘杀害’一个孩子,并且‘有可能’继续杀死另外一个孩子的罪恶,可不是来听他抱怨这个地方有多残暴,外面的人有多血腥,这么做会下地狱等等的事情,她最多关这个老头三个月,再长之前的准备就不保险了,财帛动人心,她能给的别人都能给,虽然那些人不确定自己再做什么,万一有个聪明人,事情就麻烦了。现在已经浪费两个礼拜了,还是不要在继续下去。

  外面黑白两道的人开始地毯式搜索,马佑熙焦躁的开始掉头发的时候,鸿尧顶着‘艾米莉’的壳子,被沃尔夫冈视为百年难遇的天才,作为一个教徒同时还是一个老师的老先生,精心养护的胡子都快被自己揪秃了。他不教害怕那些人会像艾米莉说的那样,杀死这个孩子;可是教了又害怕以艾米莉惊人的学习进度,他教的这些东西最后会害了别人;乱教更不行,不说他的良知不允许他误导一个天才,把她带去错误的道路。

  关键是,几次试探下来,艾米莉非常敏锐的能发现,他在偏离学习的道路,自己就能把无关的知识屏蔽,只学自己要学的。沃尔夫冈甚至怀疑,艾米莉就是这个邪恶组织专门培养的孩子,从会说话就开始看书的那种,很多理论知识,她自己都能说出一大串,只是不能理解内里的含义和利用潜意识影响别人之类的实操。

  鸿尧怀疑自己之前接触过神经医学方面的只是,心理学应该也知道不少,因为很多看书不太理解的东西,几乎沃尔夫冈点破关键点之后,她自己就能前后串起来,读过的书像是一下子活了,还有很多应该不知道的知识,也会自然的在脑子里冒出来。

  基于刚醒来时对这个世界的快速认知,鸿尧在弄清楚她不是看不懂书,而是书看的不够多之后,把听课的时间压缩,大量的翻阅沃尔夫冈开出的书单,因为忽视了那位先生,还害得沃尔夫冈差点以为她也被杀了。再次回到被抓紧来的第一天,愤怒的砸门,不吃不喝的威胁他们,把艾米莉带回来。那是上帝赐予这个世界的瑰宝,如果被这些人毁了,他一定会每天都诅咒他们下地狱!这几乎是老先生一辈子都没说过几句的恶毒话。

  鸿尧看的书越来越多,想起的东西就越多,怀疑却逐渐增大,这不是一个孩子正常应该有的知识覆盖范围,她找了一份首尔大学的心理学试卷,确定了这些对她而言并不是很复杂的时候,首次认真的怀疑,她或许不是人。虽然刚醒来的时候,她就称呼金妍斗他们是人类,但是事后她想的是,搞不好就像看见狗就会知道那是狗一样,看见金妍斗就知道她是人而已。

  现在看来不止是这样,鸿尧站在镜子面前,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过年她去看金妍斗的时候,发现那个矮子现在都比她高一个头了,她好像没怎么长,头发依旧在耳后的位置,一年中都没剪过指甲,比去年好像就高了一个指节都不到。以前一位是身体虚弱,却没有想过,按照人类做类比的话,她的身体绝对不算虚弱的,搞不好,她真的不是人。

  如果她不是人,鸿尧盯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姬钰说她的眼睛像北冰洋最深的海底,灯光下是绿色,阳光下却是冰蓝色,清澈、惑人。鸿尧却觉得不对,这双眼睛从来都是绿色的,如果非要像什么,那她的眼睛,更像是高耸入云的雪山顶,根系深深的穿透岩石,牢牢的扎根在风雪中的千年古树。叶子绿的发黑,不是清澈惑人,而是代表掠夺一切养料,让自己叶落有花,花落有果霸道和蔑视生灵。

  如果她不是人,鸿尧转头往外走,那她就没有必要再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她不是人神经科学对她而已只是鸡肋,记忆的问题应该不是精神反射性的逃避碰到的危险选择遗忘,而是身体内部出了问题,就像她不管怎么吃,都吃不饱一样。所谓的大补之物人参鹿茸,她都当草吃,弥补也是聊剩无几,她应该需要的是一些特别的东西,特别到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鸿尧告诉沃尔夫冈她不用学了,这两个月自己已经把沃尔夫冈当作真正的老师看待,她不忍心看着他们要杀死他,手指不安的揉搓衣角,忐忑的低着头问他,愿不愿意相信她,她可以送他出去。但是沃尔夫冈出去了也不能说这里的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她会死的。

  翻年就要过九十岁的老先生,抱着‘可怜’的艾米莉眼泪都快出来了,告诉她如果能走一定要带着艾米莉一起走,不然他自己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这是他的弟子,是他一生中教过最棒的学生,他不能让这个孩子,这个善良的孩子因为他受到一点伤害,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行。

  浏海遮住上半张脸,眼镜遮住下半张脸的鸿尧,不着痕迹把头往后仰,避免他把眼镜弄掉,心里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这老头是在和她互飙演技,还是真的悲天悯人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要保护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孩子,脑海里飞快闪过沃尔夫冈这两个月的行为,决定换个路数。

  艾米莉轻轻的拍打着老师的肩膀,等他平静下来,退后两步远离他的怀抱,忐忑不见了,低垂的脑袋也抬了起来,虽然还是看不清脸,但是满身都散发着一个孩子的坚定和天真“我不能走,妈妈在这里,我走了妈妈会死的。我能送老师出去,您相信我,我也相信您,我知道您是好人,您不会背叛我的对吗?外面的那些人您一定不会说的对吧,我相信您,您会保护我的。”

  “上帝作证,你永远是我的弟子,保护学生是一个老师的天职!”老爷子红着被眼泪憋红眼睛,脸色也因为过于激动带出红晕,却还是想要告诉艾米莉,他不能抛下她!下一秒晕倒在地。

  再睁开眼时,四周雪白的墙壁,鼻尖的消毒水味,头顶上围着他的一串人,都在告诉沃尔夫冈,那个小姑娘真的把他的老师送出来了,送到她不在的地方,送到安全的,像他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的美好人间。

  确定了生命体征良好,精神也没问题之后,很快负责人就出现。沃尔夫冈弄听着壮的像一头熊一样的军人告诉他,他是在汉江的游轮上被发现的,船长和游客现在都在船上没动。但是那是旅行社包的船,一帮早上才从德克萨斯飞过来美国人,压根没有作案时间,他们关不了多久,美国领事馆已经在闹了。如果他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漏过,这次一定要把那些残渣都找出来踩死。

  一个学者的反侦查能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开口没两句,军人的脸色就不对了,直接堵他,是不是打算包庇犯人。老先生被噎的干脆不说话了,谁问都不开口,除了吃饭,就是问外面的人要韩国这段时间的新闻,还向邀请他的首尔大学的负责人询问,韩国有没有天才少年计划,他可以出资建立,为他们授课也行。

  沃尔夫冈现在不相信任何人,那个孩子太危险,甚至连母亲都被控制了,他不确定说出去的话会引发什么后果,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反而利用这件事,不是想要帮助他,而是想要向韩国政府施压谋求利益。他当然爱他的祖国,可是知识分子的固执和清高,让他对政客和军人同样无法相信。

  当事人不配合,反而搞学术,还想要在害他的国家开学校,负责这件事的人都快气炸了。韩国方面当然是能拖就拖,反而对沃尔夫冈说的天才少年计划办理的非常积极,这是对他们天大的好事。

  新闻上对首尔警察花费三个月找到人,速度非常‘迅捷’进行通报,坐在马家兴业照相馆,把电视从新闻变成灵异电影的鸿尧被马佑熙唠叨“你再抱着电视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让宇坤每天跟着你,看你还能出什么乱子。”那老头居然被送回去了!这都不是不怕死,马佑熙看到新闻的时候,觉得鸿尧压根就疯了“你最好不要留下什么尾巴,被抓住蛛丝马迹,第一个杀了你的就是我。”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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