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巧国新君鸿尧即位短短三年, 整个巧国变化的很多从国外赶回来的人, 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其中变化最多的是王宫所在的首都州, 路边让整个夜晚灯火通明的路灯, 取缔宵禁之后，夜晚的人群, 几乎可以睥睨白天热闹的街市。

　　国家新闻社和各地的附属新闻社的盛行，不止让小富即安的商人，开始监督起各地官员。每天一个时辰由新闻社的学生，组成的科普团队，还让大规模大字不识的农人，开始尝试着去了解自己的国家。

　　了解之前他们完全弄不懂的官职, 了解那些以前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每天在做什么事情。了解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幸苦种出的粮食, 交出的赋税到底用在哪里。家乡的那座桥, 隔壁村新修的路，连翠篁宫里的君王，都吃过自己种出的粮食。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真的通过贴在东殿的一纸文书，告倒了收受贿赂, 包庇强抢自己家财恶徒的官员，扒了官衣，处以极刑之后, 东西配殿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每天都有抱着赌一把，哪怕得不到公正，至少也要让大家知道，自己恨的是谁的人。而几乎所有的诉状都得到解决之后，得到的是举国对君王的崇拜，几乎达到顶点。

　　当然所有的发展和革新都不会只带来好处，百姓是人，人就会有私欲，今天想要吃饱，明天就想要吃好。知道自己粮食的出处，下一步就有人再说，为什么我们要出这么多，那个州只要出那么少？为什么我们徭役有百人，隔壁村只有五十？环境不合适，幸苦？谁不幸苦，大家都幸苦。

　　负责扫盲的学生想要给大家解释“一切要以国家的大方向为基准，现在的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未来。”

　　当初兴高采烈的农人，现在坐在地上，冲着学生笑“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懂，我就是不明白，你之前说大家都是主上的臣民，为什么那谁谁就高级。”

　　书生想要再解释国的道理，农人却胡搅蛮缠，左一个听不懂，右一个不明白。

　　怒骂刁民的书生越来越多，对政策不满的农人自然也不会少。

　　荣誉城镇的旗帜被鸿尧竖了起来，既然有力气争执这些小事，那代表这些人已然渡过了最基础的温饱阶段，开始追求精神上面的东西。这面旗帜就是以荣誉感为名，吊在百姓面前的肉，规章是官文所写，村民看不明白，但是拿到旗帜就拿到荣誉，这个所有人都懂，个人利益一下变成了群体利益，谁都不能随便找麻烦，要有集体荣誉感。

　　书生被恭敬的请回，当初的那些‘刁民’们，衣冠整洁，垂首站在书生面前“请问，这旗帜，我们要如何得到。”

　　旗帜代表日后为官的功绩之一，书生自然愿答“你听我言，如此这般。”

　　东西两殿接手的案件越多，被拉下马的官吏更刺激众人的神经。诬告开始出现，让官员为了自证清白疲于奔命，对自身的工作开始疏忽的，也慢慢增多。疏于政事可能会让官员撤职，但是被诬告成功，那可能要了自己的命，孰轻孰重自然分明。

　　一直致力于把巧国变得谁都不认识，但是总的来说，所有人都默认在官吏和百姓中，天然站在百姓方的塙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转变立场，颁布震惊常世的法令，九族连坐制度。

　　常世之人不是来自分娩，而是诞生于里木，男女成年去里木求取卵果，之后男方跟着女方回去，或者女方跟着男方回家都是个人自愿。何况还有半兽之类的，双方亲族都不喜欢的类型，亲族之间的关系很多并不密切。

　　塙王却要求增加亲族之间的链接和限制，一人犯错，全族受罚，直系亲属直接同罪，三代内刑法减两成，六代再减两成，九代再减，但无大赦，没有减刑，但凡一错，终身有记录，包括其九族亲人，都会背负此罪名。

　　这个政令的公布，东西两殿的贴文锐减，很多人再去贴文时，其族人会自发的站出来，一来为了避免其诬告，让全族受辱；二来大家既然是亲族同气连枝，你受辱我自然会帮你。那个小吏居然敢找你麻烦，我二大爷就是你外姥爷的三舅舅，还是隔壁州的小司马，我们直接上书，让主上定夺，别去那东殿，丢人。

　　巧国渐渐从商周时的士大夫，进入更深一层的家族于君王共治。若干的小家族开始自愿的供奉族内的有才者，期望有一天能做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家族制的萌芽，也让以州为大型利益集团的州府，开始慢慢的瓦解，权利往王位集中。

　　鸿尧五年，塙王鸿尧之名再此响彻十二国，因为其取消州府朝政，沿袭了上千年的国中之国土崩瓦解，所有权利都集中在翠篁宫。高层之间的博弈让底下人心惶惶，兴奋崇拜的百姓被吓的往后缩，除了首都州是麒麟治下，其他州府的百姓再听不到塙王为盛世明君的话。

　　鸿尧六年大朝会，自从颁布法令之后消失了两个月的主上出现在百官面前，这次的大朝会为塙王鸿尧带来的赫赫威名，即使千百年都没有消散。巧国七州州长，反抗政令属观千余人，当着百官的面，在云海之下，斩首示众。因为囚犯过多，行刑之人从刽子手换做王师的精锐，台子上站不下，就站在街道里。

　　如此大型的屠杀现场，除了被强制观礼的百官，城里的百姓连门窗都不敢开，漫长的十日，巧国的首都几乎变成一座死城。浓重的血腥让临时准备的刑场青砖都被染成红色，宫人和仆役无一人敢上前清理尸身，上千人的命像是带着怨恨盘踞在那里，就算烈日当空，走在那附近都有让人悚然的阴森。

　　自此，整个巧国，再没有塙王的政令不能抵达之地，所有州府官职整改，耗时不过一个月，整个巧国变成塙王的一言堂。国内再无州长、州师的说法，所有军队编织，一律归于王座之下，由宰冢植田璋负责，王师大司马当庭请辞被驳回，七尺高的汉子冷汗直流，吭都没敢吭一声。

　　塙王鸿尧治下，政令通达的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罕见。暴君之名重新大行其道，民间各种君王失道的准备都已将开始，商户纷纷举家准备迁徙。但是当鸿尧七年悄悄的来临，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塙麒站在塙王身边，看着再次被拉到当初刑场的官员，几乎腿都软了，却无人再多说一句话。

　　鸿尧十年，天帝许诺的时间已经到来，把巧国变成自己的大玩具，把植田璋一手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塙王，看着跪在她面前脸色苍白如鬼的宰冢和麒麟，轻笑出声“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之后这个位子上的人不管是谁，宰冢就是王位的继承人。遇到不可决断之事，雁王小松尚隆和庆王中岛阳子，都会帮助你们。麒麟选出的王，只要好好的在王位上做一个橡皮图章就可以。”

　　植田璋誓死跟随的想法被鸿尧笑着驳回“这是我给你的分手礼物，你得照顾好它，如果有一天它坏了，我会很不开心。”说完不理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植田璋，转身走到两位朋友身边“之前你们从璋那里借出去的东西，现在到了还的时候了。”

　　时隔多年，再次以国主的身份递交国书来到翠篁宫的两位君王，脸色十分的难看。因为他们在这里见证一位君王的陨落，也是见证朋友的临终遗言。六太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想要说话被小松尚隆压回去了。

　　巧国能走到今天，完全靠的是鸿尧的一己之力，不管之后的君王是明君或者不是，这个国家短期内都不会再接受另外一个王了。即便是小松尚隆自己，如果有一天走上鸿尧的道路，他也会对后来之君嗤之以鼻，就像雁，那是他的国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他的地方。

　　塙王再次前往蓬山，面见天帝，女仙大惊。君王一生只有一次见天帝的机会，如果有第二次，就是自请退位。这位君主在位不过十年，巧国风调雨顺，连一次小水灾都没有发生过，跟在她身后的麒麟看起来也没有任何虚弱的情况，

　　天帝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惊讶的是，鸿尧会选择退位的方法“直接走不就行了，干嘛多此一举。”不管是供养者还是枝桠，这个世界的果实要成了，离开这个世界是自然的事情，为何要来见他。

　　鸿尧点点眉心，无奈的看着天帝“不是我要来，是有个烦人的家伙想要见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气势大变，距离太近，天帝几乎立刻就察觉到让他不舒服的气息，嫌弃的看着对方“灭之道。”讨厌的存在。

　　顶着山口玉子壳子，抵抗着世界天然排斥力量的摇钱，面无表情的看着天帝，对其溢于言表的不满，淡定应对“我要说谢谢。”他们之间没有因果，但是当初那段话确实帮助到他，之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所以需要了解。

　　“。。。”天帝忍了一分钟发现他就说这一句，手指微动直接把摇钱踢出自己的世界，看着重新对他露出笑脸的人，不满道“你最好别让他随便出来，不管去哪个世界都会被赶走。”灭之道再哪都不得喜欢，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

　　鸿尧晃了晃脑袋，人类的身体不太习惯这么折腾，摇钱没有收敛力量，又被天帝戳了一下，快散架了。笑眯眯的对着前辈摆摆手“放心吧，他讨厌智慧生物，不喜欢附身。”

　　天帝看她肢体扭曲的样子，挥手把她的身体毁了，送出这个世界“走吧。”

　　万年没有人声的地方，突兀的落下一地的琉璃花瓣，似有似无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一声轻笑，从远方传来。幼童的身体虚空抓了一片放在嘴里，慢慢饿的舔舐撕咬，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都不记得了，界数的味道。既然收了礼物，就要回礼啊。

　　鸿尧十年，翠篁宫敲响丧钟，塙王蓬山自请退位的消息传遍天下，震惊所有人。巧国百姓悲痛不已，自发服丧百日纪念君主。坐在朝堂上以为头顶尖刀就这样消失的官员，还没来得急高兴，植田璋被塙麒千树奉为新的塙王，巧国进入鸿尧十一年。

　　塙王鸿尧，史称极乐之君，‘极’是霸道至极、凶残至极的‘极’。乐是让巧国在其当政之时，让整个常世的百姓，都不如巧国活的最为快乐的‘乐’，其生平被无数人所研究。

　　不管是史学大家为当时的官员悲天悯人，说其性格残暴，还是后世百姓怀念君王，说其对百姓极其友善。各种各样的说法堆叠在这位传奇的君王上，却没有人不认同一件事，塙王鸿尧，是天生的君主，缔结万年常世变化的唯一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番外到此为止，彻底大结局。

　　大结局了，唠叨两句。

　　整篇文着墨最少，但是最核心的部分，也是我写的最费劲的部分，其实是圣母篇。所以番外看篇幅就知道，只是在为十二国圆一个好结局。真善美这件事真的很值得挖掘，大善走向大恶非常容易，很多善之所以是善，就是因为当它面对恶时，所表现的那些争锋相对又彼此融洽的东西。

　　善和恶，它们几乎是孪生，一面镜子的两面，必须同时存在，才是完整的彼此。这篇文虽然写的不明显，但是主角是两个人，鸿尧和摇钱。

　　鸿尧的生看起来其实是□□裸的以死逼生，她喜欢的，是生灵在绝境处爆发出来惊人的生机，而每每要见到这样的场景，就要先把生灵推入绝境；而摇钱的死，反而干脆利落，不管生灵求生求死和他无关，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但凡生出现的那一秒，不管相隔多远，距离多长，死都是必将到来的终点，所以他不用在意那些生灵生或者死。

　　而纵观所有历史、人文、宗教，严肃文学，哪怕是小说、电影、电视剧，都有非常神奇的一件事。人们，或者说书写恶人的作者们，对恶天生比对善宽容，对善天生比较严苛。

　　善人只要作恶，不管是事出有因还是一时气愤，形容词从假慈悲、伪善、道貌岸然等等一系列，总而言之，一个人就算做一百件好事，只要做一件坏事，之前所有的善都变成了添加剂，他伪善的代名词，他是假模假样的存在。

　　而恶人，通常都是真的事出有因才会变成恶人，小时候的不幸的童年，长大后悲催的命运，通通是他让人值得同情的过往。一个人做一万件坏事，只要做一件好事，便成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神奇的在哪，在成佛的瞬间，恶就变成了过去，变成了幡然醒悟的标志，变成了人人赞颂的篇章，从前那佛陀犯下的恶事，好像就没人在意了一样，这真的太有趣了。

　　其实这个和心理学上的期待值也有关系，人通常对看起来良善的人期待值过高，而且会以自身的立场和价值观去期待对方，一旦对方没有达到期待，便觉得自己受到了损失。恶人同样，期待值过低，当对方超出期待的时候，会有一种赚到的感觉。

　　不过这些东西不敢深写，不然就变成学术讨论了。而且，在网络小说探讨人性，多少也有点不自量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博客，还是要让看的人开心，小说本来就是为了茶余饭后的消遣产物。

　　更何况，诚实点说，确实是笔力不到，害怕自己写的云山雾绕大家都看不明白（事实上，这篇文是我收到看不懂留言，最多的一篇，虽然目前才三本）谁看小说想看科普研究啊。写哈利波特前半段的时候，已经很多小天使觉得无聊和看不懂了，其实我真正想写的就是那些来着。

　　要是真这样写，大概现在的收藏减半，留言也没有，虽然现在也是小透明就是了，但是人需要梦想嘛，还是希望有一天能不透明，有点实体的。

　　最后，此文正式结束，小天使们有缘再见。欢迎去围观我的新文啊，求收藏！

　　Ps：到最后，这篇文也没达到言情的目的，摔！

　　pps：会陆续从头开始捉虫，看到更新也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