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天, 郑羽南醒来时自然是对自己昨晚的梦境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是梦中那残存的一丝丝奇怪的感觉还一直萦绕着他, 以及早上睡醒时发现这一天眼角的眼屎比以往格外多一些。

　　因为前一晚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郑羽南第二天醒来之后, 对着圣木曼兑的态度也突然变得冷淡了许多, 原本看着圣木曼兑怎么看怎么可爱, 今天看到它却只觉得不太想搭理它。

　　孔宣离开已经将近十来天了, 圣木曼兑这段时间里也长得非常好，原本不到10厘米的小身躯，现在已经长到了小臂这么长了。

　　孔宣回天庭后，郑羽南就将他那把躺椅搬到了万寿山上，五庄观那个苗圃旁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上面发呆。

　　圣木曼兑见自己都已经在旁边扭了大半天，郑羽南还是一直不搭理自己，看都不朝自己这边看一眼, 便伸出刚长出来的藤蔓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刚长出来的藤蔓又细又软, 还有许多细细小小的绒毛, 在胳膊上拂过之后痒痒的，郑羽南被闹得有点不耐烦, 便一把拂开了那根小细藤。

　　圣木曼兑偏偏不依不饶, 非得在郑羽南身上这里戳一戳, 那里挠一挠。郑羽南躺在那儿昏昏欲睡, 懒得动弹, 便干脆由得它去了。

　　虽然如今还没入秋, 天气有些炎热，但万寿山上环境却很好，温度刚刚合适，郑羽南旁边还能嗅到微风穿过龙公竹林带来的竹子清香，所以他躺着躺着便陷入了睡梦中。

　　只是即使他入睡了，旁边的圣木曼兑也还是十分调皮，那毛绒绒的藤蔓不知不觉都戳到了他的脸上，挠的他脸上痒痒的，最后，终于在藤蔓挠到他鼻子下面的时候，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得不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别闹。”郑羽南不愿意睁开眼，只是拿手在鼻子前面挥了几下，嘟囔着训了一下圣木曼兑。

　　只是他那还混着些鼻音的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听起来只有软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因而完全没能阻止到圣木曼兑胡闹。

　　在圣木曼兑的不依不饶之下，郑羽南终于被迫睁开了双眼，眼角还因为刚才的呵欠带了些水雾。

　　只是，刚睁开眼，郑羽南就看见自己面前除了一个大大的黑影，将原本洒在自己身上的斑驳竹影给完全遮住了。

　　郑羽南被吓了一跳，陡然睁大了眼，那瞪圆了眼睛的模样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他头顶的黑色身影。

　　“孔宣？”郑羽南眨眨眼，又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确定自己并不是做梦之后，对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表达了自己的惊疑。

　　孔宣见终于将这熟睡中的人儿闹醒了，这才微微一笑然后坐在郑羽南旁边的石块上。

　　孔宣现在大概是刚从蟠桃宴上回来，这会儿还是一副长袍长发的打扮，他这会儿随意往地上一坐，墨绿色的长袍散开在地上，一头及腰长发也随意地铺在上面，发梢在微风中轻轻舞动，衬得他恍若谪仙一般清逸脱俗。

　　不，他本来就是仙人，是尊贵无比、超凡脱俗的元凤之子，孔雀大明王。

　　郑羽南看着这样的孔宣，忍不住就看痴了，嘴角忍不住扬起，眼中也带着缱绻的笑意。

　　孔宣望向郑羽南，就见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身子还是从躺椅上半撑起来的。不得不说，他维持这个姿势也是很不容易了。

　　“郑羽南。”孔宣温柔着望着他。

　　“嗯？”

　　“你这样……不累吗？”孔宣指了指郑羽南撑在躺椅上的胳膊肘。

　　“……”郑羽南这才发现自己胳膊肘因为撑着自己整个身子而十分疼痛，他赶紧坐直了身子，十分诧异地问孔宣，“你怎么回来了？”

　　孔宣理所当然地说道：“蟠桃宴都结束了，我当然就回来了啊。”

　　说完，孔宣不等郑羽南回答，就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掏出来一根小树苗递给郑羽南：“喏，这是我专门从天庭给你挖回来的，就是为了它，我才多耽误了两天呢！”

　　郑羽南从孔宣手心里拿起那根小树苗，这棵小树长得十分普通，枝叶倒是很茂盛，跟他过去种的那些树比起来，简直一点特色都没有。

　　“这是什么树？”郑羽南反复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树苗，然后抬头问孔宣。

　　孔宣朝郑羽南露出一个带着点得意的微笑，然后说道：“蟠桃树啊，我从瑶池的蟠桃园里挖出来的。”

　　孔宣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听在郑羽南耳中却是震惊不已。

　　“什么！蟠桃树？”郑羽南大惊失色，他可是还记得《西游记》里孙悟空是为了什么才会被天庭责罚的。

　　孔宣却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对啊，瑶池那蟠桃园里那么多树，我挖一棵出来怎么了？你赶紧把这树种下吧，我挖树的时候还特意选的一棵结的果实最多的树呢，待会儿就可以直接摘桃子吃了！”

　　孔宣说完，还身体力行地帮郑羽南在地上挖了个大坑，示意他把蟠桃树放进去。

　　那蟠桃树一接触到地面，就陡然暴涨了无数倍，瞬间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桃树。这蟠桃树单从外形上看，跟普通的桃树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比它们大了一些而已。而且这棵桃树上，正如孔宣说的那样，还挂满了硕大的蟠桃，那果香站在树下也闻得十分清楚。

　　孔宣飞身上树，从树上挑了一个一个最大最红的蟠桃摘下来，然后献宝似的递到郑羽南面前：“喏，你尝尝，瑶池别的本事没有，这些蟠桃树还是打理的挺好的。”

　　郑羽南努力忽视了孔宣话语里对王母娘娘的不敬，接过孔宣递过来的蟠桃咬了一口，瞬间就被口中的美味给俘获了。蟠桃鲜美多汁，果肉细腻柔软，咬上一口吃不到任何杂质，入口即化，比他以往吃过的那些水果都美味无数倍，不愧是连神仙都沉醉其中的水果。

　　郑羽南又咬了一口蟠桃，然后才抬头对孔宣笑道：“谢谢你，真好吃。”

　　孔宣见他吃的高兴，便也十分满意，接着，他又微微苦着脸说道：“那蟠桃宴上的蟠桃味道确实很好，可惜别的吃的实在太少了，我带去的食物没几天就吃完了，我这都饿了好几天了。”

　　郑羽南看着孔宣故意做出那副可怜的模样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熟悉的孔宣终于回来了，令他心情也好了不少：“行，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说着，郑羽南便带着孔宣下了山，给他找了些之前做好的卤味出来：“这些小零食你先吃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进了厨房，想着外面正有人在殷切期待着自己准备的菜肴，这种熟悉的感觉令郑羽南一阵恍惚：原来，他并没有习惯没有孔宣的生活，而也许，他永远也没法习惯那样的日子了。

　　等郑羽南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子，端着做好的菜出来的时候，孔宣早就吃完了那些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卤味，他脸上因为饥饿而微微有些不耐烦的神色跟过去几乎一模一样，而当看到郑羽南出来的时候，他又立刻眼神一亮，眼巴巴地盯着郑羽南手里的菜肴。

　　孔宣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尤其在这会儿还饿极了的情况下，让郑羽南好好体会了一番什么叫风卷残云。

　　吃完饭，孔宣便慵懒地躺在了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由于另一把躺椅已经被郑羽南搬到了万寿山上，所以这会儿他就只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了。

　　孔宣这会儿已经恢复成了一身现在装扮，他躺在躺椅上，闭着双眼，细碎的阳光透过他额头的碎发，调皮地跳跃在他的眼皮上。郑羽南的眼神随着那几缕阳光游移在他的脸上，心里眼里都只剩下这张自己已经熟悉无比的脸庞。

　　他的肌肤细腻无暇，有着一张郑羽南所见过的最年轻好看的面容，却是这世间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他偶尔会幼稚得连阿卜都忍不住跳脚，却永远是最能让郑羽南安心的人。

　　他是神，却甘愿和自己栖身于这人间一隅之地，将时光都消磨在这乡村田野间。

　　他是我的神。

　　郑羽南在心底默念着，想起前面那十几天，孔宣离开之后，自己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时的失落，心中突然就有些动容。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郑羽南心中感慨万千，没察觉自己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孔宣并不知道郑羽南在自己身边坐了这么一会儿，心里已经想了那么多，他张开眼，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你不是还在这儿吗，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我以为你回去之后，就会一直留在天庭里了，你不是神仙嘛，本来就应该待在天上的。”明明这人就在眼前了，郑羽南心中却突然涌起一阵感伤，仿佛是前面那些天拼命克制的情绪终于在他放下的前一刻迸发了出来。

　　孔宣不明白郑羽南为什么突然情绪就低落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郑羽南脸上，却见到对方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而郑羽南却对这泪水毫无察觉，只是用蕴满悲伤的目光注视着孔宣。

　　孔宣慌乱地坐起身，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安慰郑羽南，接着，他就见到郑羽南朝着自己缓缓绽放出了一个笑容，轻轻说道：“孔宣，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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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孔真是个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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