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骤雨初歇。

  暖暖的羽色被子,覆住紧贴在一起的两团温热。  

  司华年缩在吴她怀里,在彼此交错的呼吸中,美美地闭上眼睛。  

  这种被在意,被疼惜,被拥有的感觉,像顶好的助眠良药,让人睡的安稳。

  ***

  第二天。

  司华年在阵阵饭香中睁开眼睛。

  卧房还很暗,厚重的遮光窗帘把外面的光挡的严实,只剩角落一台暖色落地灯还亮着,静静模糊了黑夜白天。

  地毯上散落一地衣物,好像在暗示着昨晚的“战况”有多热烈。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司华年揉了揉眼睛,支起身,被窝里声音绵绵软软地叫了句:“亲爱的?”

  吴她的回应很快从厨房方向传来,“在做早餐哦,年年你再睡一下,做好了叫你~”

  司华年唇角一翘,又躺回吴她的枕头,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满足地闭上眼睛。

  厨房阳光洒落。

  吴她系着围裙,把鸡蛋的嫩黄和奶白煎成刚好的色泽,锅里煮着粥,橘色虾仁搭配颗粒分明的米粒,咕嘟咕嘟冒着黏稠的泡泡。

  吴她熟练地拌好一盘酸甜青笋,又把一早下楼买的小笼包摆成心形的图案,一顿爱心早餐成型了。

  司华年又睡了一会,但实在耐不住饭香,就从床上爬起来,吸着小鼻子,寻着香味踱到厨房。

  司华年只披了件毯子,大片肌肤露在外面。

  优美的颈线光滑而下,连着性感的锁骨,附近还留着成片还未消去,轻轻浅浅的吻痕。

  吴她抬头看过去,差点一个不稳把粥洒出来,“年年,再去多穿点。”

  司华年吧唧了两下嘴,在厨房吧台前坐好,一手拿过一支筷子,轻点桌面,撒娇道,“先吃饭嘛,我饿了~”  

  吴她放下粥碗,起身“哗啦”几下重新拉好窗帘,这才把早餐一一端上来。

  她给司华年递去一个勺子,柔声说:“来,尝尝看。”  

  司华年拗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米香混着虾香在嘴里弥漫开来,味道香浓,恰到好处,好吃到她眯起眼睛。

  吴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今天还要去公司吗?”

  司华年慢条斯理享受着早餐,答道:“不去了,在家陪你。”

  吴她笑的更温柔了。

  客厅的音响里放着吴她选好的歌单,不论过去多少年,她总记得司华年喜欢听什么。 

  司华年听着音乐,问出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亲爱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要在京市发展吗?” 

  “我以后还是会做自由画家,工作地点嘛···”吴她在这里停了一下,又给司华年盛了些粥,笑着说,“你想让我在京市发展吗?”

  司华年心里当然一百个愿意,可话到嘴边,又变成小心翼翼的试探,“可以吗?”

  吴她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定定看着司华年的眼睛,“当然可以。”

  司华年的笑容终于落到实处,可心里还有些不安,“可是,苏城那边···”

  司华年在夏堇年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从鹿弋那里收到消息,她真的替吴她开心,同时也陷入深深的惶恐。

  她是造成吴家悲剧的加害者的女儿,堇年阿姨会同时也恨上她吗?

  她有资格求得原谅吗?她能奢望自己的感情会得到祝福吗?

  不,她觉得自己不配。

  “年年”,吴她伸出手,把司华年纠在一团的手指轻轻解开,“苏城那边的生意有朋友帮我照顾,我妈妈也恢复的很好,还说你愿意的话,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家看看。”

  “回家?”司华年有些不可置信,“和你一起?”

  “嗯”,吴她目光宠溺,轻轻点头。

  司华年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未做好去见堇年阿姨的准备。

  另一段和回家有关的记忆苏醒过来,司家客厅的激烈的争吵,碎裂的花瓶画框,残忍的真相,最后一室的孤寂萧索···

  画面纷至沓来,像一段残忍冰凉的梦魇,现在想起,司华年心里依然钝钝发痛。

  司华年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吴她握住司华年的手,“当然,不急的。”

  她理解司华年的心结,她和年年都有太多需要卸下的枷锁,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

  好在她们现在可以一起面对。

  ***

  京市城郊,女子监狱。

  凌洛被捕后承认了所有指控,因为情节严重,加上多罪并罚,被判了20年的有期徒刑。

  入狱后凌洛委托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签上自己名字,寄给司忘秋,放他自由,可司忘秋并没有签。

  司忘秋每月都会来监狱看她,凌洛却从没露面过。

  不过这次,司忘秋用心,特地选了他和凌洛的结婚纪念日这天来,果然凌洛还顾念一点旧情,答应了会面。

  司忘秋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凌洛了,记忆里那个浓妆艳抹,气场凌锐的女人,此刻穿着朴素的囚服,不施粉黛,容颜清减,鬓间夹杂着几缕白发,眼神灰暗无波,早已看不出任何曾经的样子。

  司忘秋来之前想了很多话,但在看到凌洛的时候,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自责,心疼,无措,不忍···种种复杂的情绪牢牢包裹着他,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替凌洛受这份罪。

  凌洛隔着玻璃板,静静把听筒放在耳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司忘秋说话,她嘴角牵起一抹自嘲,“怎么,被我的老态吓到了吗?”

  司忘秋摇头,末了又补充道:“没有老。”

  凌洛极淡的笑了笑,也没当真,她自己什么样子,她是清楚的。

  她觉得,就这么放任自己迅速老去也挺好的,反正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她挽留光阴取悦的人事,年轻给谁看,美丽给谁看,谁又想看,谁又在意。

  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凌洛兴致淡淡,终于在某一刻,她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司忘秋选择今天来,不过是碰巧而已。

  吃了那么多年的教训,她怎么还存着这些没用的妄想。

  凌洛:“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

  司忘秋急了,在凌洛准备放下话筒的时候匆忙开口,“洛洛!”

  如果这次错过了,司忘秋觉得凌洛或许再不会同意见自己。

  凌洛的动作一窒。

  洛洛。

  距离司忘秋上次这么叫她,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那时凌洛还那么年轻,不懂情爱,又那般傻傻地相信,她的忘秋哥哥最初对她的好,就是专属爱情的独一无二。

  凌洛终究没有放下话筒离开,但也没回应这个称呼。

  司忘秋在心里迅速组织了语言,“洛洛,我这两年,想了很多,我觉得自己欠你一个道歉。”

  凌洛默不作声,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司忘秋继续说:“对不起,一直以来,忽视了你,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没有守护好这个家。”

  话筒里传来司忘秋的呼吸声,那样真切,就好像呼在耳边,那么近,又像隔着两片时空那么远。

  凌洛闭上眼睛,她终于等到这一句道歉,可现在又有什么意义?错误已无法挽回,她也已经没有未来了。

  “洛洛”,司忘秋把手贴在玻璃上,停在距离凌洛脸颊最近的位置,沉声说:“我等你回家。”

  凌洛睁开眼,在这个冷落了她不尽岁月的丈夫眼中,又一次看到了一抹真挚。

  凌洛依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司忘秋的眼睛。

  良久,良久。

  凌洛笑了。

  她的笑容中,司忘秋还能依稀看到他们初见那年,那个天真少女的影子。

  那女孩在自己的成人礼上拍了一副他的画,眉眼都尽是欢喜,告诉他,他的画,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

  吴她就这么在京市住下了,司华年上班的时候,吴她就在家里的画室创作作品,司华年回来的时候,她又会准备营养丰富的料理,帮司华年重新调理身体。

  两人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温馨又幸福,只是司华年还是有意回避一些话题,吴她也总是回以最大的耐心和包容。

  吴她每月会抽一周时间回苏城看看,夏堇年次次都调侃,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把女朋友带回来,吴她总是笑着说快了。

  鹿弋经常来家里蹭饭,偶尔也带着梨惜一起来。

  鹿弋现在算得上爱□□业双丰收,她签了京市一家有名的国画杂志社,专门负责水墨画的板块,供图收到不少的读者好评,可谓春风得意。

  所有事情都在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鹿弋接到一通家里打来的电话。

  “小鹿,妈妈病的很严重,你快回来看看。”

  鹿弋匆忙请假,连夜坐飞机飞回北城老家,一进家门,却发现她妈妈好好坐在客厅,面色红润,哪里有什么生病的样子。

  鹿弋顾不得舟车劳累,疑惑道:“妈,你这···”  

  “不这样,你能乖乖回来?”

  鹿母睥了鹿弋一眼,丝毫不觉得这么把女儿骗回来有什么不好。

  鹿弋和家里人关系疏远,逢年过节,也总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

  鹿母打开手机相册,甩到茶几上,“你看看,这里面的人,是你没错吧?”

  鹿弋放下包走到近前一看,脑子“嗡”的一声,手机照片里的人是她和梨惜,拍的是昨晚她们约会时候,在公园水池旁拥吻的样子。

  鹿弋没说话,可鹿母从她的神色里已经拿到肯定的答复。

  她哼了一声,“要不是隔壁王阿姨家女儿在京市上学,不小心撞到你们,我还不知道你正给我搞这么件恶心的事情”

  鹿弋豁然抬头,“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酒店隔离第三天,终于改好了这一章,我平时还要多积累呀,写文时候总是因为想不到好的形容卡住,真的太耽误时间···

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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