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脑回路
因为这个过于突然的问题,白言梨眨巴了下眼睛,僵硬的动了动身体,缓慢低下头。
苍伐如遭雷劈,看人类男子脸上慢慢爬上的红,他想到什么,动作颇大的拉扯开自己的领口。
“夫……君……”白言梨喏喏唤了声。
苍伐白着脸,看不出自己的胸膛有什么痕迹后,他猛的拽过身前瘦弱的人类。
白言梨受到惊吓,眸中还残留有几分刚才的羞涩尴尬。
他没想到苍伐会关心这种问题并问的如此直接,不过也是了,妖跟人的思维不同,还没开导好自己放平常心,他便被苍伐给拽了过去。
撕扯开人类男子的衣服,苍伐只往下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动作比刚刚温柔一些,他将人放回到地面。
“我……”长吸一口气,他有些难以启齿,“我干的?”
白言梨明白他在说什么,先整理好自己的领口,后对准对方的目光点点头。
“……”要命的不只是契侣关系,出生在这世上五十五年,苍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初次,居然,居然会给了一个卑贱的人类。
那雪白胸膛上遍布的红点,毫无经验的苍伐先反思了两秒,原来……自己在那种事情上如此残暴的吗?
不对!
脑子完全混乱了,他不假思索的又问道:“我干的你?”
比契侣关系糟糕的是他们有夫妻之实,但更糟糕的是……谁他妈才是上面的那位?
这要是……想到另一种可能,苍伐身周的杀气浓厚到扭曲。
真要是自己被那什么了……还管什么契侣关系严重后果,他非杀光荒服的所有人类泄恨不可。
“夫君!”白言梨恼了。
苍伐皱着眉,黑色指甲不受控制如野草般疯长。
面对如此骇人一幕,白言梨却没丝毫的畏惧,淡定道:“夫君在这种事上一直强势。”
这算是回答了,苍伐松了口气,长出来的指甲又收了回去。
白言梨却怒了,逼上前不满道:“夫君问完了吗?”
“……”其他问题现在都能放下先,安抚了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苍伐觉着妖生还不算太糟糕,还有的救,本能的,他“啊。”了声。
白言梨咬着下唇,模样再没之前的小心翼翼,“现在轮到我问了吗?”
某种角度,“清白”算是保住了,苍伐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人类的变脸和不敬都忽视了,“你问。”
“夫君不离开吧?”
严肃神情的时候,白言梨的气质还算唬人。
苍伐随意道:“暂时。”
在解开伴侣契约前,自己当然不能走,而且,五年前的事情不搞清楚注定是隐患。
“那好。”白言梨主动伸手。
苍伐被人拉着手腕带回饭桌。
“既然你不离开,我们现在也还是伴侣,我希望一切能如常。”白言梨伸出三根好看的手指,不露声色道:“约法三章。”
被人类反客为主,苍伐却好脾气,白言梨一改之前畏缩的样子,他反倒觉的有意思。考虑到种种原因决定暂时留下来,身边的人若始终战战兢兢,苍伐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
“说说看。”
“第一,你不许让人发现是妖。”
这当然,在查清楚真相前,不暴露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尤其现在自己的妖力莫名消失的情况下。
“好。”
“第二,一切如常是为了不引起混乱,所以以前的你会做什么,以后也要做。”
“没问题。”已经恢复了神智的自己,应付“傻子”的生活肯定没难度,苍伐充满自信。
“第三,你不许伤害村子里的人。”
“如果他们不冒犯我。”自己又不是那些低等的妖克制不住天性欲望,没有必要,他也不愿意人类散发臭味的血沾染上自己的手。
“谢谢。”轻声道谢,白言梨忽然泄气般趴到桌面上。
苍伐歪头,嘴角勾了下,伸手拨弄人的脑袋,“怎么不继续撑着了?”刚那盛气凌人威风八面的样子呢?原来还是个软货上不得台面。
任由自己的脑袋被人玩弄着左右“擦”桌子,白言梨还是没有直起身子的力气。
被身边这妖嘲讽是虚张声势,他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本来,本来他就是因为刚刚在房间里这妖太过直白的那些问题而恼羞成怒觉的被侮辱,借着胸口不平的那口气才发作的。
现在……现在冷静下来了,自然能感到后怕了。
虽是伴侣,但苍伐是妖,且自己熟悉了的是那个傻乎乎的苍伐,他其实并无把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苍伐“玩”了会,捏着手指关节收手,“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你的那个称呼。”
因而才将名字都相告了。
“约法第二章 !”白言梨猛的坐直,眼冒亮光,“人前,我还得这么叫你,不然村里人会觉得奇怪。”
“……”这变化,这该死的人类,苍伐无奈,点头算是应许。
“那……”白言梨看到桌上的饭菜,提醒道:“吃饭吧?”
这脑回路……苍伐起身,颇为暴躁的踢飞凳子。
作者有话要说:
苍伐:吓死宝宝了,老子的妖生还有得救!
第7章 真香
既然决定留下来,就得按照这人类说的做,苍伐愿意忍辱负重,但不包括奉献自身。
二人本是同床共枕的,昨晚在他冷着脸的情况下,那唤为白言梨的男人还算识趣的打了地铺,他倒在狭窄的木床上睁着眼,大半天没能睡着。
也是,像他这样的大妖,生而高贵,自诞生之日起,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闻着枕头上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他乱七八糟想了许多。
妖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太需要睡眠的,有的妖百年才睡一觉,对它们漫长的生命而言,睡觉也是种不错的打发方式,所以苍伐以前就经常睡觉,只不过和这次不一样,捂着脑袋,他万般不愿的从床上坐起。
天刚微亮,昏暗屋内点了根小小的蜡烛。
白言梨站在床前,利索的递上新的衣裤。
苍伐刚要发脾气,那人神情平静的催促,“你快换上出来吧,早饭马上做好了。”
“……”困倦浓,苍伐有些无措的感受着身体的不适。
以前睡觉醒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现在……也许是妖力的消失让他表现的越来越像是人类。
天快亮了才睡着,这才多大会儿就又被叫起来,握着拳头,他狠狠扯下身上被子。
不知道那浑噩的五年里自己是怎样生活的,废了好大劲才把衣服穿好,他走出去时,日头已经完全亮了,忙碌着的白言梨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很是习以为常的招呼他过去。
“洗过手了吗?”转身去厨房端粥,白言梨鼻尖有些痒,边走边歪头用肩膀蹭了蹭。
苍伐蹙着眉,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包子,有些迟钝的应了声,“洗过脸了。”
“没洗手啊。”带着笑意,白言梨风风火火擦身过他,去里间打了盆水,很快又走了出来。
苍伐跟木柱子似的站在那,有些茫然。
实在是……大清早没睡醒起床气还来不及发呢就被“安排”上了。
“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白言梨语气无奈,动作自然,拉过他的手,用温热的手巾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我教过你的呀,不能忘。”
“……”
擦过手,苍伐又被人拉到桌边坐下。
白言梨压根不看他的表情,一边说话一边帮他盛粥,“我一会要出门去买菜,张大娘说要二十个鸡蛋,我顺路帮她送去,对了……”把清粥放到他面前后,白言梨又给自己盛了碗,“行脚商今天会到村子里来,你要吃什么吗?糖葫芦?白芽糖?只能要一种哦。”
“……”手指尖触碰到碗,因为烫,苍伐终于回过神,“你给我换身衣服。”
“什么?”大口喝着粥,白言梨闻言抬起头,有些为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苍伐皱起眉,“我不喜欢白色。”
“啊,这样……”白言梨夹了筷子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盘算起来,“也行吧,等白阿伯把钱还给我们,我再去给你量一身,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半年没给你买新衣服了。”
“……”身上的布料太过粗糙,不过苍伐盯着碗里的白粥,听着对面人吃东西的动静,莫名烦躁,“你会不会太自作主张了?”
“什么?”筷子不停,白言梨抬眼,“那下次让你自己选布料和款式好不好?”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似乎自己才是无理取闹之人,苍伐发不出火,竟有些自暴自弃,“我要说的不是这。”
对啊,大早上被从床上叫起来,被安排着洗了手后又“老实”坐在这。
他要说的是,“你对待我的态度!”
“什么?”白言梨没听明白。
苍伐低沉道:“会不会太随意了?”
区区人类,怎么能这样和自己相处。
“不是你说的维持现状吗?”放下筷子,白言梨摆出谈判姿势。
“是我说的没错,”苍伐理了下思路,“可你怎么敢天还没亮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
“所以你不满的是这个吗?”白言梨长睫颤了下,安抚道:“人要干活才有饭吃。”
“我是妖。”
“你不吃饭吗?”白言梨随意问道。
苍伐点了下头,刚想说不吃,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声。
“……”
白言梨没有取笑,乖巧懂事的抓过个包子放到他手边的碟子上。
“……”苍伐瞪着那个包子,闻着桌上食物散发出的香味,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你快吃吧。”没再等他说什么,白言梨擦过嘴角站起,背着个篼匆匆忙忙跑到院子里。
妖生第一次感受到尴尬,苍伐用了点力,手上抓着的筷子从中折断。
院子里,白言梨似乎准备完了,冲屋里的他喊了声,“我先出门了,马上就回来。”
不只是消失的妖力,还有自己的身体,苍伐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昨晚踹飞凳子后他就没吃饭。
这会,抵挡不了本能,他拿过个包子,带着满脸的不以为意轻轻咬了口。
“……”
院子里,白言梨风风火火出门去,苍伐瞟了眼,直到看不到人的身影。
“真香。”别的不说,这人类做饭的手艺还可以。
边吃边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办,苍伐散发性的想到另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这人类是多早起来的?这一桌的饭菜得花不少时间吧。
不太愿意承认被个人类养了这么些年,吃完早饭甩甩袖子,苍伐去院子里头站着调整气息。
白言梨回来的很快,大概是不放心已经清醒的他一个人在家,苍伐还在院子中间站着,跟死物般只斜着眼睛打量人。
白言梨非常忙碌,去屋子里把吃过的碗筷收拾出来,又去井里打了桶水,苍伐看人搬出个大木盆往自己这边走,还一动不动的杵着。
“夫君!”白言梨主动唤了声。
苍伐没什么表情,目光跟着,身体却还钉在原处。
白言梨将穿过的脏衣物都放到一起,拿出盒白色的粉末,不时有忙农活的村里人经过院子外头,苍伐没法有什么异常举动。
之前干活的时候就将袖子撸到胳膊处,白言梨一直没空过,额头上积了层薄薄的汗水,近距离接触,苍伐蹙着眉,那人类抓过自己手腕的手指很是冰凉。
大概是刚刚接触过井水的缘故吧。
“坐。”用脚将小板凳勾过来,白言梨垫着脚按上自己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
苍伐好奇又不解,顺从着坐下。
“夫君帮忙将这些衣物洗了吧。”笑容灿烂,白言梨又把一块刻了纹路的木头放进盆子里。
“……”衣摆垂挂在地上,苍伐闻言瞪起漂亮的凤眼。
“夫君还记得要怎么洗吗?”白言梨好脾气。
苍伐不敢相信,提高声调道:“你让我洗衣服?!”
“我还要去喂鸡。”撒了把白色粉末,白言梨顺手抓过件里衣,示范的揉搓了两下。
苍伐感受着冲击,不可思议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让自己,让拥有妖神血脉的自己,如此愚蠢的蹲在小凳子上洗衣服?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你以前也洗的。”帮忙收拾好苍伐的衣摆,白言梨温柔道:“每一次洗干净了都会到我面前来邀功呢。”
“你可能没搞清楚我的身份,”苍伐恼了,全身血液直往脑子里冲,觉的很有必要强调这一点,“我不是普通的妖。”
白言梨仰着头,表情不置可否。
苍伐想了下,“荒服最厉害的大妖是谁?”
“最厉害的?”白言梨歪歪头,“我很少出远门。”
“就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白言梨回忆了下,“鱄吧。”
这又是哪里来的什么没听说过的狗屁小妖?苍伐抿着唇,故作高冷道:“就你说的这玩意,我能一把火把它连同它妈都一块烤熟咯。”
“……”身前蹲着的人类没有露出他期待中的恐惧或者崇拜,白言梨甚为平静的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夫君这么厉害,那,洗这些衣服也不在话下吧?”
“……”
院子外又路过几个结伴去田里干活的,擦着围裙,白言梨没管身前妖抽动的嘴角,起身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没等苍伐反应过来,转身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苍伐垂着眸,有片刻的恍惚。
洗衣服是不可能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若是洗了这衣服,今后还有何面目再去见其他的妖?
闭上眼睛调动妖力,试了几次,等白言梨喂完鸡又割完草,总算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那么大的一个木盆子,居然悄无声息的飞到了半空中。
联系到微弱妖力,苍伐大喜,刚睁眼,空中早就“蓄势待发”的大盆冷水混着衣物直接浇了下来。
“噗!”白言梨没忍住。
“……”脑袋上挂着湿哒哒的裤子,苍伐狼狈非常。
白言梨站在井边,总觉着那高大的妖望过来的目光中除了茫然还夹杂了那么几分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苍伐:委屈,那就很委屈,相当的委屈相当的蓝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