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楚青翘一个人等了很久, 窗外的景色不错, 正好能看见桐城的夜景。
一个小时过去, 谢云故没等到, 等到刘警官的电话。
“青翘，你老婆今天来警察局了。”
“她去警察局做什么？”
刘警官道：“送过来一个手机，说是有个人跟踪她。我趁她走了想办法把手机给打开了, 我觉得和前几天那人应该是一伙儿的。”
“查到是谁了麽？”
刘警官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才道：“能猜出来, □□不离十，不过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你呀……”刘警官总是这样，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下定论，不过总是这样一点点的说, 倒是十足的吊人胃口。
周围传来点凉意，楚青翘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开春的天穿露肩的裙子还有点冷, 今天这裙子是乔岚给她选的，跟以前的风格相差很大。
楚青翘天生的好身材, 白皙脖颈上配着一条小而精致的锁骨链, 在灯光的映照下带着点诱人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到, 自己也有使用美色的一天。
房间的门被打开, 服务员带着谢云故进来。
谢云故见到楚青翘的时候略略愣了一愣，这一身倒是有点新鲜。
“来迟了。”她把蛋糕放下桌上, 一个十寸的蛋糕，占了桌子的一角。
楚青翘没想到谢云故会特地买这个。
“你去买了蛋糕。”
“嗯。”
到今天，楚青翘才中午觉得乐糖坊的小熊标志有点可爱。
谢云故坐下道：“我听人说, 你们这里的习惯是会吃蛋糕，再吃点饺子……”
“蛋糕就可以了。”哪里还能奢望仙女包饺子呢，她妈都没给她包过几次。记得小时候看别人家过生日包饺子吃长寿面，楚青翘也回家要过几次，结果方晴头天答应，转眼就又去医院值班了。
为人民服务这事儿，她妈这辈子都在努力实践。
不到半个小时，菜上了个齐全。这些菜的量不大，每一道都很精致。谢云故是个很珍惜食物的人，楚青翘不喜欢在她面前浪费。
“去年四月十五还是在公司过的，那天雨下的很大，连月亮都没有。”今年格外不一样，不止有月亮，还坐在了眼前头。
楚青翘用公筷把菜夹进谢云故的碗里，道：“这次有些匆忙，等下次你过生日咱们办的更好一些。”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谢云故道了一句。
她不止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也从来没有为别人庆过生，这还是头一次。
楚青翘的筷子滞了一滞，反应过来以后道：“那你定个时间，以后我给你过。”
“就……今天吧。”四月十五，仿佛是个特殊的日子。
“也好。”
哪一天都好，今天的话怕是来不及准备礼物了。
两人三言两语的说着，没多久，房间的门被敲了一敲。
进来的人是乔岚，乔岚穿着一件小礼服手上拿着瓶酒。
“一起吃吧。”
谢云故看见乔岚，站起了身，让她往自己这边坐。
乔岚摆了摆手：“我不打扰你们，就来送点东西。”
她把酒放在桌上，笑道：“饭桌上怎麽能没有这个呢，多少活跃下气氛，算是生日礼物吧，我还有点事这就走了，你们好好过生日。”
“诶——”
楚青翘都没来得及说话，乔岚那头已经放下东西没了人。
两人对着这瓶酒看了很久。
乔岚出门后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肩膀被人拍了一拍。
“谁……陈熙？”乔岚很想问一句，怎麽老是她，仿佛每一次都巧遇在不太合时宜的时候。
陈熙看了她片刻，问道：“你来这里吃饭？”
“哪儿能呢。”以她告诉陈熙的身份，也不能总在这地方吃饭。
“送蛋糕？”陈熙略略弯了嘴角。
乔岚点头道：“对，这不巧了么这不是，有人在这儿过生日，我们店刚好人手又不够！”
陈熙闻言，目光沉了一沉，似是有些失落：“原来在忙啊，还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乔岚当即道：“要下班了，这是最后一个。”
“真的？”
“真的！”乔岚十分坚定。
陈熙笑了笑，在她耳畔低声道：“门口等你。”
“好……”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耳畔，叫人的心跳的有些快。
陈熙说完话，转身去了电梯的方向。
羊入虎口，不得自知。
乔岚送来的这瓶酒有点不太一样，没有特别辛辣的感觉，格外好喝一些。
连一向不喜欢饮酒的谢云故也能咽下几杯。
不过喝着是好喝，仿佛度数并不太低。
楚青翘再倒上一杯的时候，眼前的东西已经开始打转。
她扶着桌子，刚打算站起来，整个人又沉了回去。
“青翘……”谢云故唤了一声。
楚青翘已经听不见声音，她不该就这点儿酒量的。
蓦地，人栽到了桌上。
这是又醉了，谢云故看了看玻璃杯里的东西，浅浅叹了一声。
第二次了，这人仿佛并不是很能喝酒的样子。
谢云故走过去把人扶了扶，楚青翘感觉到有人拉着她的胳膊，费力的抬了抬头：“你是……”
“是我。”这会儿又不清醒了，比上次更厉害，连人也认不出来。谢云故看着她，思量着等会儿怎麽回去。
楚青翘却突然来了精神，高声道：“你是仙子。”
“是。”这是又认出来了？
楚青翘眼睛亮了一亮，道：“我认得你，你是织造处的新上神。”
“是。”谢云故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楚青翘一把扯了衣裳，道：“我见过你，我见过你。”
“我知道你见过我。”她们两个是天天见的，这些话不必多说。
楚青翘定定的看着她：“我在九华殿见过你，你长的真好看。”
九华殿……
谢云故闻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说在什么地方？”
“九华殿啊。”楚青翘说的理直气壮，她抬头看着头顶的灯道，“这不是我的西偏殿，带我回自己的宫阙，这里太亮了……还怪冷的。”
近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谢云故的目光隐隐泛了些波澜。
楚青翘又开始自说自话：“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
她的腕上是绣着连翘花的丝帕。
“为什么，把这东西系在手腕上？”谢云故问她。
楚青翘看着她，想了很久才道：“我喜欢。”
喜欢，她确实喜欢。不论是缎带还是柳枝，总是绕在手腕上。
“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麽？”谢云故问她，这一句问出去心下颇有些忐忑。
楚青翘拍着胸脯道：“吾乃……”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楚青翘重新坐回位子上，人也趴了下去。
谢云故的心跟着落下来，她看着楚青翘，眼睫微微颤动。
这个人，不会是夜桃。她已经死了，散了灵的人，不会有转世，也不可能有的。
谢云故将人扶起来，打车回了家。楚青翘瘫在人身上，基本站不起来。
人被放在床上，多余的裙摆被压在了腿下。
谢云故把她的裙子解开，到里头那一件时，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疏。
楚青翘浑身泛着些红，她闭着眼睛。
谢云故把睡衣套在她身上。正准备离开，蓦地手被人拽住。
“青翘？”她又唤了一声。
楚青翘兀自喃喃道：“三途川……太冷了。”
像是酒醉之后的胡言乱语，她的眉头蹙在一起。
谢云故的心软了一软，她坐在床前看着她的脸，低声道：“不在三途川了，你在我身边。”
“你是云故？”
“是。”
谢云故等着她说话，楚青翘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仙子织的出世上最美的锦缎，不知道会不会做嫁衣裳……”
“你……”
楚青翘这头又没了声音，她沉沉睡过去，手上仍旧舍不得放开。
梦里千般苦恼，幸有一点余热得以留存。
翌日楚青翘醒过来的时候，头痛不已。
她一睁眼，先把自己吓了一跳。此刻谢云故正躺在身侧，自己的手还揽在她身上。
莫不是酒后又……
谢云故的眸子动了动，人醒过来。
“昨天……”
“你又醉了。”
“哦，我这次没做什么事吧。”楚青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生怕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冒犯了人。
“没有。”谢云故的心情有些低落。楚青翘不记得了，这个人，酒后所做的事比云烟散的还快，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是麽……”
可为什么谢云故看起来并不太高兴。
她低头，身上穿的是自己的睡衣，应该是谢云故帮她换的。
“昨天，谢谢你。”
明明是自己请人吃饭，到头来还得被人送回来，说来有些不好意思。
“无碍。”谢云故坐起来，一个人去浴室洗漱。
水流声传到耳边，楚青翘有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谈的还挺好的，不会又要退回原点吧。
“云故？”她在门口试探地唤了一声。
水流声停下来。
“你生气了？”楚青翘问道。
“没有。”水流声继续响起来。
一定昨晚是酒喝多了，做了些什麽惹人不高兴的事。不过也奇怪了，她的酒量不该这麽差才对。
楚青翘仔细回想着，可到谢云故出来的时候也没能想起来。不论做错什么事，她都是可以道歉的，可偏偏记得的人又不肯相告。
星期六，谢云故早早去了节目组，楚青翘直到今天，回忆仍旧缺失了一块儿。
陈熙已经到了地方，脸上带着些笑意，心情看起来不错。
“云故早啊。”
“早。”谢云故略略笑了笑。
陈熙端着杯水，道：“九点开始，节目的流程都记好了麽？”
“还好。”
现场观众已经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今天的安排是先录制语言歌曲类，再到游戏的环节。
导播已经在组织观众。
谢云故带了耳返，换了一身衣裳。
陈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礼裙，膨起来的裙摆闪着些珠光。谢云故是银色系的纱裙，装饰很少。
歌曲叫《星辰我》。
两个人恰似歌中所唱，一个是撞入人眼眸的星辰，一个是皎然安静的月光。两相配合就是夜色下最美的风景。
开场的节目录制很顺利，一遍就过。
之后是主持人和几位主演的互动，谢云故和陈熙的互动格外多一些。
到最后游戏的环节，是百变不离其宗的竞答。
每两个人一队，一个答题，一个被威亚吊起来。回答正确一个问题，高度会下降一点。
陈熙看着台上的设备略略蹙了眉头。
“我来吧。”谢云故能看出来陈熙对吊威亚还是有些忌惮的。
“没关系麽。”
“没事。”
工作人员帮谢云故把威亚系上，谢云故目光落在威亚上时略略滞了一滞。
人被吊起来，另一边被吊起来的是何清城。
底下是苏名里和陈熙的对决。
主持人开始念第一个题：“传说中为关羽刮骨疗伤的是哪一位名医？”
“华佗。”陈熙的反应很快。
主持人道：“好，第一个题目比较简单，下面是第二个，为曹操治疗头风的又是哪一位名医？”
现场沉默了几秒，陈熙开口道：“还是华佗。”
“好，我们的陈熙表现非常好。”
两个题下来，谢云故的高度已经下降了不少。
主持人正读着第三个题，谢云故隐隐约约听到耳畔有细微的声音，像是什麽东西，正在断裂开来。
她看了眼下方的摄像机，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观众席一阵尖叫，谢云故的威亚断开，人从高处落了下来。
没等台上的人有反应，谢云故已经落在了地上，当即没了意识。
陈熙当场愣住，苏名里尖叫了一声。后台的人上来，把台上围了起来。
急救组的人在检查，后勤组已经开始安抚观众。
救护车是十分钟后到的，医护人员把谢云故抬上了担架，陈熙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人进了急诊室。
陈熙在门外等着，冷静下来后给楚青翘打了个电话。
山海文化，楚青翘的会议开到一半。她看到来电显示是陈熙时还有点疑惑。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楚青翘的心狠狠悸了一下。
握着电话的手凉了个透彻。楚青翘暂停了会议，开车去了医院。
路上有些堵车，她给助理打了电话。等人来后，直接跑到了医院。
第一眼见到的是陈熙。
“怎么样了？”楚青翘问她。
陈熙的状态不太好，她攥着手机，道：“医生说没有骨折，其他的还在查，人还没有醒过来。”
事发突然，陈熙的心情有些复杂。当时的高度，虽然已经下降了不少，起码离地面也还有个三四米。
楚青翘心急如焚，好好的一个人去参加节目，怎麽突然就出了事。
节目组的人一小时之后才赶过来。
又过了半小时，才有医生出来。
“怎么样？”楚青翘问他。
医生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把楚青翘叫进去才道：“腰部横突有损伤，脑袋也有碰撞。不过问题不太严重，留院观察，你现在去办个住院手续。”
“好。”楚青翘也看不见隔扇之后的人。接到安排，立刻下了一楼。
陈熙跟着一起去跑腿。
医生让节目组的其他人先回去，留下亲属就可以。
忙活大半个小时，楚青翘才看见谢云故。
人躺在病房里，被洁白的被子盖着，脑袋上有一圈厚厚的绷带。静静的躺在哪儿，胸口处几乎没有起伏。
楚青翘在病房里坐了很久，久到太阳落山，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谢云故没了，她难以想象。当看到平时那样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她难受的不得了，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又搅在一起。
谢云故是神仙，可是会痛，也会受伤。
人昏了很久，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吊着。
楚青翘准备了粥，时不时去热一热，就怕人醒过来，喝不上热粥。
乔岚接到消息的时侯已经不早，她刚到病房就看见楚青翘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发愣。
“青翘……”乔岚低声道了一句。
楚青翘反应过来，给她搬了一个凳子。
乔岚没有坐，只问她道：“云故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醒过来就没事了，你说我怎么今天就非要去公司呢，我应该跟着的。”楚青翘很自责，她有一万个后悔，可也只能后悔。
乔岚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外这种事，怪不了你的。给伯父伯母打过电话了麽？”
楚青翘看着谢云故道：“还没有打，她爸妈现在还在老家，过年那几天我还说她忙着，拍完戏得空了就能回去看看。现在我要怎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