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或许, 这是自己的一份殊荣。
谢云故看着楚青翘, 问她道：“青翘觉得什么是喜欢？”
楚青翘沉默了, 这个词的意思可太复杂了。不过对她来说, 喜欢一个人应该就是对她好，希望时时刻刻都可以见到，而不是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自己和冰冷冷的被窝。
“就好像, 我想见到你，大概每时每刻, 永远不会厌烦。”楚青翘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她开始变得贪心，贪心到想得到一个人的全部。
谢云故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桌上的大半瓶酒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可是现在她甚至比平常还要清醒。
人生难得一糊涂，她有时候会羡慕楚青翘尚有糊涂的片刻来歇息自己的心。
“我从前在九重天, 若非帝君召见，可以百日千日不说一句话。天界的帝君或帝姬轮换, 皆没有我在织造处的时间长。”她垂了垂眸子, 道, “世人都羡慕天上的神仙, 可却不知九重天之上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你知道么，我虽然是织造处的管事, 可是只能织造白色的锦缎，因为天界的规矩只允许有这个颜色。”
她有多么喜欢绚丽的色彩，就有多厌恶这一身白衣裳。可时间长了, 所有的厌恶都变成了麻木。
九重天上的诸神各司其职，拘束于方寸之地。
这些世人羡慕的漫长光阴，已经快要将她原本就有的情思消磨殆尽。
可是楚青翘不一样。
谢云故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这个人很不同，她是鲜活的。
到今天她还是记得，那一日楚青翘喝醉了酒，撞进自己怀里时的模样。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带着林间的露水，带着清晨的微光，向她撞过来。
谢云故的怀里，从来只有过这一个人。她也只想有这么一个。
“我原本不明白，可是如果你所说的就是喜欢。我想，可能是的。”她看着楚青翘，目光直白而又坦然。
不论何时，何地，她是希望楚青翘在自己眼前的。这样一个人，她见到时，心下是欢喜的。
楚青翘抬起头看着谢云故，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该说什么。
“有多少喜欢……”这是一个很矫情的问题。
谢云故想了想，缓声道：“除了你，没有人见过现在的我。”
谢云故对楚青翘做的事，对她说过的话，都是特别的，像楚青翘本身一样特别。
“你……”
这句话，楚青翘从来没有听过。
谢云故略略笑了笑，道：“是不是很无趣的一句话。”
她从来都是一个无趣的人罢了。
“不。”
不是无趣，这句话，很特别。不是喜不喜欢，是另一种更深刻的感觉。
楚青翘沉默了，良久，她抬眸看着谢云故，突然问道：“九重天上的你，是什么样的？”
“你要看？”
“嗯，你说坦诚相待的，可是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可以看一看嘛？”楚青翘想知道谢云故的过往，那个她没有见过的过往。
谢云故想了想，道了声好。
她坐在楚青翘的对面，目光略略垂了一垂。
有点点泠光缚在她身上，褪去原本焦糖色的裙子和垂在肩头的发丝。
绛唇清雪面，云鬓白玉簪。她一身白衣坐在眼前，眸中是盈盈的光，眉间是淡淡的情。
谢云故一抬眸，能要了人的命
她是清冷的，这一点无疑。可是越清冷的人，就越吸引着人，想要去揭开这份清冷。
“不好看？”谢云故见她不说话，遂问了一句。
楚青翘忙摇了摇头，她总是舍不得挪开眼睛。如果是别人，她或许会说夸一夸性格，或者是除了样貌之外的任何一个优点。可是对于谢云故，她不在乎去做一个肤浅的人。
她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一切。
“云故……”楚青翘唤了一声。
谢云故抬眸看着她，身边的点点光芒跟着她的动作而动。
“你会，离开吗。”她是天上的神仙，如果有机会回去，会不会走的义无反顾，轻易就抛下这里的一切。
谢云故略略愣了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楚青翘心里会藏这么多的事情。明明她从始至终，都没提到过离开这种事。
“不了，人间有你，除非……你赶我走。”
这句话，是楚青翘对她说过的话，她现在也说给楚青翘。
如果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她或许会一直待在九重天，直到所有的人忘记这一尊神的存在，到她随着人们的信仰湮灭。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见过比九重天更有意思的地方。这里有一个人，无关祈愿，也不在乎回应，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这样的感情，让她舍不得再回去。
鬓边的泠光如同流萤，谢云故看着楚青翘。那些光随着她的目光缓缓过去，落在楚青翘的眉宇和鼻尖。
我吻过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谢云故的心事，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她的目光很恬淡，心却早已经不像从前一样了无波澜。
“卿卿。”她轻轻唤了一声，道，“你不明白么，我的心意。”
从来没有一个人被她如此唤过。
楚青翘愣住了，这一声卿卿，大概抵得过千言万语。她突然很想哭，并且很破坏气氛的这么做了。
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泪珠子止不住的砸下来。她从来没想过，身边会有这样一个人，她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一切都是一场大梦，梦醒之后，什么都不剩下。
“卿卿？”谢云故走过去，抚在她的背上，她有些担心，楚青翘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太好。
楚青翘站起来，扑进她怀里，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人的脑袋。
“你说好了，不能走。”
“嗯。”
“不能被人拐跑。”
“嗯。”
“也不能叫别人卿卿。”
“好……”谢云故弯了弯眸子，将人揉进怀里。
如果可以，她想把楚青翘变成小小的，藏在自己的衣衫里。不论到何地，都把人带在身边。
她想让楚青翘知道，自己不会离开，更不会背叛。
还是没有出喜欢这样的词，但是谢云故大概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她想记住她，在心底落下她的名字。想保护她，直到百年之后，岁月消磨殆尽。
“卿卿与我，像是不同江流中的鱼，不论从前在何处，最后都奔赴大海，终于相会，亦或者你已经在这里，我奔向你来。”
这或许就是她从九重天，落到人间的意义。见到她，与她在一起，一同看一看人间的景象。
或许不会有轰轰烈烈能感动人心的事迹，但是已然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为什么这么短（猛虎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