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乔岚还在逗岁时, 岁时长得很可爱, 可爱到她也想拥有。
“我能做岁时的干妈么？”乔岚问了一句。
楚青翘道：“刚才不是还让叫姐姐？”
“嗯, 这不一样。”乔岚把自己手上的镯子退下来, 道，“就这么定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适合认干女儿，我女儿可真乖。”
这就已经叫上了。
楚青翘笑了笑, 没再理她。
乔岚在病房待了很久，东一句西一句的跟楚青翘聊天。
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过年准备去哪儿啊。”楚青翘问了一句。
乔岚沉默很久，去哪儿呢，她原本计划好了要去陈熙家的,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去不成了。
“我想去……”
“我这里不行。”楚青翘果断拒绝，谢云故照顾一大家人已经很累了, 乔岚再过来，实在看顾不了。
“啊……”乔岚往她的病床前凑了一凑, “青翘姐姐, 我很乖的。”
“那也不行。”过年不回家, 在她这儿, 会让乔叔叔生气的。
乔岚知道这事儿没戏，只能坐回凳子上, 叹了声气，继续和岁时玩儿。
一群人待到天黑，谢云故去煮粥的时候乔岚才离开。
“看来, 没什么进展。”楚青翘叹了一声。
谢云故道：“两个人之间，总会有些不愉快。”
相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喜怒哀乐都会有。总是一帆风顺，是在做梦。
一个月的时间很长，也很短。
楚青翘出院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多。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天。
谢云故把几个人都打扮成了企鹅。
“我觉得，不用这么厚。”楚青翘刚说完这话，就被谢云故套上了口罩。
“在人间，秋冬季很容易得病。”
凡人很脆弱，这是谢云故从始至终都没改变的看法。
司机把车停在医院外，谢云故先把楚青翘扶上去，才将东西放进后备箱。
来的时侯原本没这么多东西，一个月里不停地添置着，就越发多了起来。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谢云故做了饭，趁着楚青翘吃东西的时候又去看着岁时。
岁时从来不会哭，不论遇到何种状况。
谢云故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不能太按照人间的孩子来照看。
小岁时看着她，目光落在谢云故的眼睛上。
朱颜进门的时候，轻声道：“大人去用膳吧，我来看着小主人。”
谢云故闻言，起了身道：“你先吃。”
“大人不用陪着主人吗？”朱颜问了一句。
谢云故的目光沉了一沉，片刻后，放下了手里的玩具。
“辛苦了。”她道了一句，往楼下去。
留下朱颜和岁时待在婴儿房中。
岁时站不起来，但已经可以坐在摇篮里，小小的人抱着手里的小老虎，睁着眼睛看朱颜。
“姐……姐姐。”岁时十分费力的叫了一声。
朱颜愣住了，在医院的这一个月中，她无数次听见楚青翘教岁时叫“妈妈”，可是这个小家伙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姐姐。
“……”朱颜沉默了片刻，把岁时放进了摇篮里。
岁时扔下手里的老虎，抻着手让她抱，原本水汪汪的眼睛，晕了点泪花。
朱颜想了想，还是把人抱进了怀里。
“你来了。”楚青翘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是腰果虾仁。
“这个好吃，你吃点。”
“嗯。”谢云故应了一声，坐下来吃饭。
马上快到过年了，今年楚青翘不能回家。老两口想看孩子，楚爸爸走不开，方晴特地请了几天假，打算今年来桐城过年。
楚青翘原本计划的是二人世界，现在多了一个母亲大人，有些安排就得变动变动。
“我想，大年三十咱们包饺子，然后看晚会，然后……”然后的事儿不大好说出来。
谢云故正在看文件，听见楚青翘突然没了话，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
“就是……做点运动。”
“嗯。”谢云故接着看文件。
楚青翘的脸有点红，她找了个由头，岔开了这个话题。
“岁时还需要买什么东西么？”楚青翘问她。
谢云故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了，衣服鞋子都有，也不缺其他的。”
“嗯。”
十分简短的对话，两个人之间除了说这些就是静静坐着。
“如果，我是如果不拍戏，也不去公司，你最想做什么？”楚青翘问了一句。
谢云故道：“我想，或许会在小镇开一个店，买些自己做的衣裳首饰，然后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看看小镇的夜景。”
“和我一起？”
“嗯。”
和自己妻子一起，不论在何处，都可以。
谢云故看着楚青翘，略略笑了一笑，这个人在公司很强势，可以说是十分强势。不过在家中总会放下所有的武装，楚青翘彼时的目光与神情，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
“早些休息，明天要去接阿姨。”
“好，我觉得你该叫一声妈，她肯定会很高兴。”
“嗯。”
谢云故很喜欢人间的亲情，那种不计代价和后果，不谈利益，心与心的相交，是一种十分可贵的感情。
或许她到最后都不能明白什么叫深爱，但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楚青翘是她的家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她的存在就是心之所向。
高铁站，人来人往，春运的时候最是拥挤。
谢云故站在人群中寻找着方晴的身影。
下午五点半到站，楚青翘特意和谢云故提前半小时到了高铁站。
一抹橘色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方晴很年轻，可鬓边意外的多了些白发。
从楚青翘很小的时候，最常看到的就是方晴的背影。她是一个医生，所有的时间奉献给了病患，无论是上班时间还是下班时间。
夙兴夜寐，随叫随到。她对每一个患者，犹如亲人。
谢云故很尊重她，在人间所有的医生都值得被尊重。
方晴从人群中而来，高瘦的身形在寒风之中更显瘦削。
“妈。”
谢云故叫了一声。
方晴略微有些惊讶，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有了两个女儿。她们事业有成，也十分孝顺。
“上车吧，外头有些冷。”
“嗯。”
这次是楚青翘开车，她说的没错，不止可以下床，还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方晴看着楚青翘，问她道：“我记得预产期好像是这两天，怎么突然提前了。”
“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很好。”楚青翘嘴角微弯，像是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不论什么时候，她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为她担忧。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是朱颜开的门，小岁时在沙发上正抱着拨浪鼓。
方晴看到朱颜，略略愣了一愣：“这是……”
“是……”楚青翘还真没想过怎么给方晴解释朱颜。
谢云故道：“是朋友家的孩子。”
楚青翘忙道：“对，她出国办点事，先把孩子放在这几天。”
方晴将大衣解开搭在衣架上，问她们道：“你们两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可以吗？”
“她很乖的，甚至可以……”
楚青翘想说甚至可以照顾岁时。
岁时在这时候十分应景的发出了点动静。
可爱如斯，一点声响很快就能吸引方晴的全部注意力。
十分钟后，方晴抱着岁时在沙发上玩儿起了拨浪鼓。自己的外孙女儿，怎么看都是爱不释手。
有时侯楚青翘会怀疑岁时的身上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但凡是见过她的，没有不喜欢的，甚至可以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岁时的身上。
不过这个现象，好像只针对谢云故，朱颜和她以外的人。诸如乔岚，司机，小姜和方晴。但凡是见过的，都逃不过。
晚饭是方晴和谢云故一起做的，都是按着楚青翘的口味。
谢云故没什么偏好，一向按着楚青翘的胃口做饭。
“这次来要住几天啊。”楚青翘问了一句。
方晴道：“三天，大年初一就得回去。”
“这么早？”
方晴叹了一口气，道：“早啊，初二要上班的，过年这几天医院人也不少。”
“啊，真是太辛苦了，快多吃点。”楚青翘说着，往她碗里又夹克块鱼。
方晴笑了笑，道：“没事的，都习惯了，等过几年退休以后会轻松许多，说不定还能帮你们看孩子。”
岁时举起了自己的手，方晴饭没吃完饭就又去逗小家伙。
晚上楚青翘打算休息的时候，方晴还在婴儿房和岁时玩。在她到来之前，这是朱颜的工作。
头一次，朱颜有些无聊。
她坐在二楼的走廊上，背靠着婴儿房的大门。
“在想什么？”谢云故问她。
朱颜道：“在想小主人。”
“想她？”谢云故原以为朱颜会用这空余的时间来休息一下。
朱颜道：“我习惯照顾小主人了，闲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谢云故俯身，与她一同坐在地上，道：“你已经化成了人形，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己想做的事？”朱颜的表情有些困惑。
谢云故点头道：“对的，就好比除了照顾岁时，你还可以做其他事情。早晚有一天，岁时会长大的，如果不再需要你的照顾，你会想做什么，会想去哪里呢。”
“我……”朱颜看着地板，眉心微蹙。
朱颜有些迷惘，在这之前她只是一段素绸，没思没想的，只要跟着谢云故就好了。
可是现在突然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思想，虽然还不完善，但已经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
何去何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头一次，朱颜的眼眶有些湿润。
“怎么了。”谢云故觉得朱颜化成人形的这几天可能已经懂了一些感情。
人情世故对她来说还不明白，可是总与从前不一样些。
“我可以……可以一直留在主人和大人的身边么。”这是第一次，朱颜对她提出了要求。
谢云故有些欣慰，她终于有自己的想法了。
“可以，只要你愿意。”
谢云故本以为，等到心智成熟以后朱颜会离开这里，去她想去的地方，没想到她会想留下。
“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如果那里没有主人和大人，我想自己应该不会开心。”
有时候朱颜会羡慕岁时，她是谢云故与楚青翘的女儿。她一个人带着全家的期盼，所有的人爱她，护着她。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法器，原本没有生命的东西。
“我留在这里会给大人和主人带来不便么？”朱颜问了一句。
谢云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会的，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就可以待在这里。”
谢云故从来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多一些自由，多一些可以选择的空间。
“真的么？”
“我从不会骗人。”谢云故看着她，眸中带着些许微光，她道：“岁时与你我没什么不同，她是家中一员，会接触到许多人。就比如她的外祖母，这些时间是你和我都不可以替代的，所以不需要感到难过，你可以明白么。”
“嗯。”朱颜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她愿意花些时间来弄懂这些事情。
两个人谈了很久，朱颜眸中的泪光这才回去了一些。
仿佛从到这个世界起，谢云故就开始给不同的人做思想工作，明明她才是最不懂人情世故的那个。
许多事，许多情，她都是靠着自己的直觉，也不知道对不对。
谢云故进卧室的时候，楚青翘已经在被窝里等她。
“我妈还在岁时的房间里吗？”楚青翘问她。
谢云故点头道：“还在，可能要等岁时睡下才会出来。”
“啊，我妈怎么回事，以前都没这么看过我，真是有了外孙女儿立刻就忘了女儿。”
楚青翘有一点点吃醋，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岁时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疼谁都一样。
谢云故道：“天下父母心皆是一样的，或许在你小时候，她也会这样看着你，直到入夜都不想合眼。”
“是么。”楚青翘对这个没有印象，不过方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这一点不容置疑。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