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英雄

　　“演员？”靳破军想了无数个答案, 唯独没想过这个。

　　“嗯，不过不出名啦！”景长泽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只是个最普通的特技演员而已。”

　　“演员？”靳破军追问，“你演过什么？”

　　景长泽指尖戳着下巴：“演过好多, 不过都是小角色，不露脸那种。”

　　靳破军敲敲审讯室墙壁，吩咐外面去查格达娱乐有限公司和景长泽这个演员。

　　那份文件里并没有这个信息，不过鉴于里面只有景长泽参军后的事情, 没有也是正常。

　　已经有人去查了，靳破军跳过这个问题, 他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想问, 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个。

　　不过没关系，以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时间全部问清楚了。

　　他思考了片刻, 遵从于内心的想法，问了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16875年1月21日, 云戊星战役, 你为什么要主动去发射间云弹。你当时已经取得我的信任了，这个理由说不通。”

　　在药物影响下, 回忆对于现在的景长泽来说就像是一本影集, 需要时候捧在手里观看，没有真实感也没有共情, 只作为回答问题的依据。

　　景长泽歪了歪头：“不是信任, 是为了不让将军死。”

　　“什么？”靳破军诧异, 皱眉问道。

　　景长泽继续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很快找到了答案，诚实地回答：“我可以死，但靳破军不能死。”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回到了那艘战舰里，站在芝士号甲板上，手里举着半瓶啤酒，头发被风吹成了一团鸟窝。

　　因为太空里人类无法外出，因此没几个人知道芝士号还有隐藏甲板。这里看似是露天的甲板，实则周围覆盖了一层透明光罩，因此可以供船员出来欣赏宇宙那壮美的风景。

　　“系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景长泽揉揉头发，让它变得更乱。

　　大概是因为设计师的恶趣味，在这个甲板上增加了个风口，造出了个模拟海风装置。风里带着海水特有的咸腥，还随着战舰心情调□□力等级。

　　系统：“你拿到飞行许可的日子？”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景长泽懒洋洋地倚在栏杆旁，嘬了一口啤酒。

　　系统：“你生日？”

　　“切，上个月就过了。”景长泽朝着空气撇撇嘴，郑重其事地宣布，“今天是我来这个世界两年的日子。”

　　系统：“哦，你死亡两年的忌日啊。”

　　“……”景长泽被系统怼了，伤心地捂住胸口，“你真残忍。”

　　系统：“那就赶紧完成任务，以后还能庆祝复活两年的纪念日。”

　　景长泽嘿嘿笑着，假惺惺地敬了个礼：“遵命，领导。”

　　现在任务几乎完成了一半，方伊阳好感度刷满，靳破军好感度95%，进度喜人。

　　只是靳破军好感度卡在95%已经卡了两个多月了，就差临门一脚。现在不管是给他做饭还是展示自己的驾驶技术都不涨好感度，今天拿到飞行许可竟然也没有涨。

　　“果然还是吝啬鬼。”景长泽嘟囔着，“好怀念方伊阳小弟弟呀，那么好刷。”

　　不知不觉都来这里两年了，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如鱼得水，景长泽仿佛进入了一场电影里。这场电影需要自定剧本，不能NG，没有休假，还随时随地的进入角色，进不了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

　　好累啊。

　　他欣赏着远处绚丽的星河和陨石带，享受难得的宁静。周围没有人，不用表演也不用想阴谋诡计，自在得很。

　　“剩下的两个人会好刷一点吗？”景长泽好奇地问。

　　系统敷衍地回答：“嗯，好刷。”

　　那时候他还不懂系统的恶，纯真的竟然信了，掰着手指头倒数自己回家的路。

　　突然间警铃大作，舱门和腕表同时亮起闪烁的紫光，主控制室下达了二级以上船员召集令。

　　景长泽是靳破军的副官，也包含在召集令内。

　　来不及移动，战舰剧烈抖动起来，他急忙抓住栏杆保持平衡。芝士号猛然加速，不远处的陨石带一闪而过，再无之前悠闲的感觉。

　　“平台即将关闭，请尽快回到舱内。”

　　景长泽一口喝光了酒，随手把空瓶扔出了平台：“工作了。”

　　酒瓶在穿越光罩时战舰的垃圾处理功能发挥了作用，酒瓶剧烈燃烧后蒸发消失，免得增加宇宙垃圾。

　　景长泽拉开舱门，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地上，向主控制室冲去。

　　从一开始不适应战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景长泽经历过太多这种紧急指令，无非是哪个基地被袭击了需要赶紧去救场，又或者哪场战斗要输了，需要芝士号去增援。

　　然而这次任务有些出乎意料，烈焰军要配合第二、三军团一起，去突袭联邦云戊星。

　　云戊星是联邦的矿场，深入联邦腹地，同时也有着联邦境内最为重要的军事基地。

　　虽然近期联邦内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都处于一种不在状态的感觉，被帝国趁虚而入，接连占领了数个星系。即使如此，现在对上联邦最大的军事基地还是有点早了吧。

　　如果胜利，这场战役将会彻底地改变战局，但是想取得胜利并不容易，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硬仗。

　　如果放别的军团，此时可能就会有人来质疑上层进攻的决定，担心是不是太仓促了，但烈焰军与他们不一样。

　　景长泽站在人群后方，左右观察，发现全部人都战意浓郁，甚至还有人嘟囔这一天来的太慢了，早该发起总攻了。

　　这帮战争狂魔，景长泽在心里嘀咕着。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对联邦并没有仇恨，参加战斗也只为高台上站着的那个人而已。

　　靳破军坐在控制室的舰长位上，颇有些君临天下的霸王之气。他逐个下令，安排战术。

　　“景长泽，主控制台左侧驾驶。”靳破军吩咐，“辅助主驾驶员。”

　　景长泽大喜：“是！”

　　原左侧驾驶员被其他战舰调走执行任务，眼下正好有个空位，景长泽觊觎那个位子很久了，没想到真的被安排上了。

　　他早就想试试驾驶芝士号了，虽然只是辅助驾驶员，但在这场关键的战斗里能被安排在这里，也足够显示靳破军对他的信任，能够过把瘾了。

　　“第二军团在云戊星外三星里距离对上联邦主力军团，第三军团遇到赶来增援的凤凰号，正在交战。”通讯员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把战局清晰明了的展现给众人。

　　“准备迁跃。”靳破军扫了一眼，标记出一个坐标点。

　　坐标点位于云戊星后方，靳破军这是打算突入敌后，来个斩首行动啊。

　　景长泽迅速输入坐标值，检测完战舰各项数值后，向主驾驶员点了点头。

　　主驾驶员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阵流光闪过，芝士号陡然消失于天际间。

　　芝士号准确地迁跃到计划坐标值处。

　　硕大的战舰前面就是联邦在云戊星的基地后方，基地外开启了一层防御罩，组拦住入侵的敌军。

　　监测器透过罩子看到基地里一片混乱，军士们似乎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无组织无纪律。

　　靳破军皱眉，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进攻。”

　　烈焰军无需长官进行战前激励，也无需鸣响战鼓，他们永远都处在最高昂的状态，随时都是一柄锋利的宝剑，只待出鞘。

　　靳破军话音未落，芝士号上最强的武器猛然发起攻击。一道银色电磁炮带起雷霆之威，如同一颗耀眼的陨石般，轰击在联邦防御罩上。

　　霎时间天地间一片光明，亮起人类肉眼无法承受的光芒，又在瞬间暗淡下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炫目的光斑。

　　防御罩被撕出一个巨大的裂缝，数十架小型战舰随即从芝士号飞出，气势汹汹地穿过裂缝，发起总攻。

　　联邦大部分兵力被牵制在正面主战场上，基地空虚，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兵力。抵抗之力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记，烈焰军如同满级大号屠新手村一般狂轰乱炸，如入无人之境。

　　“军火库已歼灭。”

　　“A区停机坪已歼灭。”

　　“基地主楼已歼灭。”

　　侦查员不断爆出喜人的战果，烈焰军偷袭行动刚刚开始，已经超过上层给他们制定的目标。

　　景长泽听得热血沸腾，在主驾驶员的指挥下，操纵芝士号调转了九十度，绕过云戊星，向前方战场进发。

　　“等下，这是什么？”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惊叫。

　　“唐迎，你左边！”

　　“什么东西？！”

　　“Mayday！Mayday！May——！”

　　求救信号急切地发出，其他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通讯突然断开。

　　屏幕上一架子战舰的影像陡然熄灭，红框警告在原先影像的地方显示出来，触目惊心。

　　景长泽如实报告：“十三号机，已坠毁。”

　　之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光，主控制室里沉重蔓延，但他们没有时间为十三号机哀悼，通讯器里一团混乱。

　　“唐迎，是什么东西！”靳破军问道，“共享影像！”

　　“收到。”唐迎立刻开启了共享，控制仪上沙盘消失，同步影像显现出来。

　　画面中是唐迎战舰的第一视角，画面抖动，他们正在飞速逃离的过程中。下方隐约可见一片建筑群，紫色的烟雾从其中弥散出，地面是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名穿着白袍的联邦研究员正在迅速奔逃，表情惊恐，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紫烟紧跟在他身后，越来越近，他大声吼叫着，疯狂地挥舞胳膊引导着旁边人一起逃窜。

　　一个人逃得慢了，吸进了些许紫烟，整个人从鼻子开始变成橙红色，就像是岩浆在他内部流淌一样，紫红色的火焰蔓延遍全身，他瞬间化为一个火球，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紫烟吞噬了一切，不止人，被紫烟覆盖的区域里什么都没留下，包括在建筑和地面停泊的战舰。

　　“所有战舰，听到命令，紧急撤退！”靳破军毫不犹豫地下令，“芝士号后撤三星里，退出云戊星星域。”

　　命令传达发送出去，离得远的战舰不知道这边事态，虽然觉得奇怪，但同样不再恋战，迅速返回芝士号。

　　“把那段影像发给总部，特级事态，让研究所立刻分析。”靳破军从容不迫的下令，一边指挥撤退，一边联络总部。

　　紫烟在云戊星表面扩散，覆盖区域越来越大，云戊星很快变为一个无人区。

　　少部分人侥幸逃了出来，大部分人死在了云戊星上。好在云戊星只是个军事区，并没有普通民众居住，伤亡不算特别严重。

　　“哇，这是什么，跟恐怖片里一样。”景长泽震惊，“系统，你见过吗？”

　　系统：“等下，你随便接触个仪器，我联网查一下。”

　　景长泽双手触碰到操作台上，让系统接过操作台来进行检索。

　　系统：“找到了，云戊星内含数种人类未曾发现新元素和矿物，所蕴含的能源极大，在进行充分燃烧后会释放出有毒气体，经过一级处理后可用……”

　　景长泽打断他：“直接说重点！”

　　“星球在塌陷，要爆炸了。”系统简短的总结。

　　“厉害了。”景长泽感叹道，盯着主屏幕上逐渐被紫色完全遮住的星球，“第一次见到星球塌陷，值了。”

　　系统：“提醒一下，云戊星蕴含能量太大，如果爆炸将会影响周围数个星域。”

　　“然后呢？”景长泽眨眨眼。

　　系统无奈：“我的意思是，芝士号逃不掉，你还没看见爆炸就死了！”

　　景长泽浮夸地吹了声口哨：“刺激了，特等席位。”

　　系统：“……”这宿主是傻的吗？怎么抓不住重点呢？

　　“安啦，我不是有一次复活机会呢吗？”景长泽无所畏惧地摆摆手。

　　系统：“但靳破军没有。”

　　景长泽傻眼：“那我该怎么办？！”

　　一份文件突然从总部传来，他们迅速分析了视频，发来了分析报告。

　　靳破军正在指挥撤退，来不及查看，景长泽先一步打开报告。

　　系统分析的完全正确，军部报告比他说的更为详细一点，但结论完全一样。

　　分析指出，距离云戊星爆炸大约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整个星域会发生剧烈的反应。芝士号逃不掉，周围所有的战舰都逃不掉，联邦鱼死网破，宁愿引爆星球，也绝不让这个资源落入帝国手里。

　　“该死。”景长泽怒骂。

　　很快又传来一份报告，景长泽急忙打开。

　　这是一份解决办法，想要阻止星球爆炸唯一办法是让星球冷却下去。

　　紫烟就如同爆炸前内部反应燃烧出来的烟雾，虽然能够毁天灭地，但并不是重点。只要能让星球内部的“火焰”熄灭，就可以解决。

　　想要冷却星球，需要一份巨大的冷却剂，体积是芝士号的几万倍，根本不可能做出来。

　　“全他妈废话。”景长泽不耐烦地往后翻。

　　整个解决办法结论就是没法解决，等死吧，景长泽抓了抓头发，想掐死军部那些研究员。

　　最后有一行小字，像是被某个人临时加上的，字体都与前面都不一样。

　　【间云弹爆炸时会释放大量秐元素，云戊星地层深处蕴含硌元素，两者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吸收热量，释放冷气，并迅速给周围降温。如果可以把间云弹准确投入云戊星内部，有希望阻止爆炸。】

　　景长泽打开芝士号库存，在弹库里寻找。

　　间云弹是传统炮弹，小小一发威力十足，炸毁一个小行星都没问题。但因为会制造秐污染的原因，很早就被淘汰掉了，一般战舰上并不会搭载。

　　“有了！”景长泽惊喜地看到芝士号上确实有一枚，并不是常规搭载，而是作为展品一样的东西，在弹药库里放了那么一枚。

　　他调出星球侦查仪的画面看了一眼，起身冲了出去。

　　“都回来了吗？”撤退完毕，靳破军清点人数。

　　侦查员：“报告，除了十三号机，都回来了！”

　　“嗯。”靳破军点头。解决了最重要的事，他这才打开军部发来的报告。

　　读完报告，整个主控制室瞬间变了气氛，绝望首次在烈焰军军士中爆发，他们盯着化为紫色的云戊星，只感觉身为人类的渺小和无力。

　　靳破军盯着最后那一行小字：“有搭载间云弹吗？”

　　“报告将军，有一枚。”

　　“做好发射准备。”靳破军毫不犹豫地吩咐。

　　驾驶员面露难色：“将军，有问题。”

　　靳破军：“怎么？”

　　“报告上说，间云弹必须投入到内部，但这枚炮弹并没有装载导航系统。而且侦查仪无法侦破紫烟，没法寻找到发射准确位置。”

　　靳破军明白了属下的意思，侦查仪不好用，他们需要有人把间云弹带进去，然后用肉眼寻找到位置，投射炮弹。

　　云戊星危机四伏，无论成功与否，这个人都回不来了。

　　“我去。”唐迎往前一步，主动申请。

　　靳破军摇了摇头，走下舰长席，坚定地说：“不行，我去。”

　　他作为舰长，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唐迎作为临时舰长，继续指挥芝士号撤离。”靳破军不容置喙地吩咐，“装载间云弹，备机。”

　　话音未落，驾驶员惊讶地指着屏幕：“将军，八号机未经许可，擅自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