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承诺
会议室一瞬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林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烨冷脸道。
林致将手机放下，“就是字面意思，图是真的，卡是我的。”
“林致！”于烨几乎是用吼，“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相比起于烨的激动，林致看起来平静许多，“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于烨面色一滞，喉结微动，没再说话。
“图是真的，卡是我的，但钱不是给我的。”林致似是想到了些往事，眼角带着几分讥讽，他看着图片上那串再熟悉不过的银行卡号，轻笑了声，才缓缓道：“这张卡，是我当年办理给许如申暂时使用的。”
“许如申？”季柠夏有些茫然，不太理解林致为什么会办理一张银行卡给许如申使用，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林致和许如申的关系十分糟糕。
“狙皇，你和许……许如申关系不是不好吗？怎么还办理银行卡给他暂时使用？”莫析和季柠夏有着同样的疑惑。
林致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他们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敲打着，道：“每段关系并非一开始就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糟糕，都是在接触后发生摩擦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和许如申，同一批进入TK，年纪相仿，刚开始是很好的朋友。”林致说这话时语气轻松，好似在说别人的事，“至于银行卡为什么会暂借给他使用，是因为战队工资都是银行卡统一发放，他那时候还差几个月成年，家里人又不支持他走电竞这条路，办理不了银行卡，于是身为好朋友的我，自然愿意两肋插刀，多办一张银行卡给他使用。”
说到这，林致自嘲的笑了笑，那时候的他为朋友两肋插刀，未曾料到数年后会被朋友反插两刀，想想也是挺好笑的。
“既然只借几个月，他怎么不还回来？”季柠夏蹙眉。
“他还了。”林致幽幽道，“几个月后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亲手将银行卡还了回来。”
“所以银行卡现在在你这？”季柠夏看着林致，眼中带着担忧，若是银行卡现在在林致手上，那今天的误会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在我这。”林致回答说，“那张银行卡，许如申还给我以后我也没在意，随便丢到抽屉里就没再管过，后来就不见了。”
说到这，林致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弄丢了，现在看来，这张卡是又被拿回去了。”
林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想起十八岁的自己，那时候他对许如申也算得上一片真心，之后虽说关系破裂疏远，但他也未曾想过有一天许如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着手机屏幕上转账单的那七十万，林致无声地笑了。
七十万……
仰头长吁口气，一番真心喂了狗，林致说不犯恶心肯定是假的。
一旁的季柠夏听着林致一番话，有些难受，眸子低垂，藏在桌下的手往林致那边探去，在触及指尖时停顿了会儿，随后伸过去抓住林致指尖，轻捏了捏。
面上不露山水，小动作却是一套一套的。
林致被季柠夏的小动作弄得有些想笑，他一把抓住那已经准备退回去的手，指腹在季柠夏的手心磨蹭几下，才堪堪松手。
偷偷摸摸的动作，就似是无声的交流，好像季柠夏说“别难过。”林致便回复，“放心，我没事。”
会议室里除了他俩，谁也不知道刚刚桌底下进行过的一切。
林致歪头看向已经侧脸对着自己的季柠夏，小孩耳尖绯红，面上的冷静带着几分刻意。
他怎么一个动作就能把自己哄得那么开心呢？林致想。
关于事情解决的会议依旧在继续进行。
池一横在听过林致的解释后，一时间也没开口说话，关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他目前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这件事难解决就难在于这张银行卡的持有人是林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没办法辩解，总不能干巴巴的去微博上说这卡是林致借给许如申在用，钱不是打给林致的。
口说无凭，这样的措辞谁会相信啊？如果池一横不是TK的一员，他自己听了都会觉得荒谬。
那边的于烨在听完林致的话以后已经开始暴躁，“许如申这个狗东西！自己收了钱就收了，还特么要用你的卡！他妈了个巴子的是不是死了还要拖着你一起？？”
“啧，行了别骂了！”池一横打断于烨，“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怎么解决，上面那几个已经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咱们要是再不出个解决方案，他们估摸着要背着炸弹来基地了。”
“那你说这么解决！”于烨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池一横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没办法，“不如这样，先发个声明吧，其它的想到办法再说。”
“行。”林致点头。
见当事人都没意见，其他人便也没说什么，池一横当场打开电脑准备编辑声明文案，谁知才打开微博，池一横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
“我艹……”池一横忍不住爆粗。
“怎么了？”于烨疑惑。
其他人也因为池一横这一句脏话吸引过去视线。
“看看微博！妈的，许如申那狗东西发微博了！”
闻声，几人纷纷拿起手机打开微博查看，骂声接踵而至。
莫析：“我擦……”
余戈：“卧槽……”
于烨：“草你大爷的许如申，这个狗东西！”
当事人林致垂眸看着屏幕，未开口说话。
上午十点二十分，FNG战队教练，前TK一队成员许如申发布微博。
FNG教练—许如申：【我从未失去过对你的信任，但是今天，我很失望。】
这条微博无疑是给林致现在的处境火上再添一壶油，将网友的怒火推上新的高潮，群起而攻之。
解读这条微博，大概意思就是，无论网络上如何说，但我许如申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林致打假赛，今天的曝光，实在让我觉得失望。
一面说明自己的立场，表现自己的无辜，另一面将林致假赛落实，一刀直插心脏。
好一朵白莲花，未用一句尖锐的话语，但却将已经岌岌可危的林致进一步推向悬崖。
众人还未消化掉许如申的骚操作，就听池一横又说，“联盟那边也发微博了。”
联盟那边的微博内容也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却让TK众人的心落入低谷。
【关于TK狙位林致假赛一事，现已着手介入，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联盟介入此事，这就意味着，若是此次林致不能有效澄清假赛传闻，他将会被判定假赛，再无缘电竞赛场。
许如申这一招，直接将林致逼到了绝境。
“林致……”于烨叫道。
林致看去，表情淡淡的。
于烨见林致这般，想要说出的话到了嘴边有噎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烨想要劝林致将当年自己操作失误的缘由说出去，虽说不能解释清楚银行卡转款的事情，但至少能缓解目前的局势，可在对上林致目光的那一刻，于烨便说不出口了，这种撕裂开伤口给别人看的事情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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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虽如此，也不能一直熬在会议室里干瞪眼，只能先散会，从长计议。
阳台上，林致点燃烟，背靠着栏杆发呆。
脑子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但最终都是无解。
“哥。”季柠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林致的思绪拉回。
“嗯。”林致猛吸一口烟含糊不清的答道，随后便打算掐灭烟头，谁知却被季柠夏抬手拦住。
“别掐了吧。”季柠夏说，“我没那么讨厌烟味。”
至少林致的烟味，季柠夏没有那么讨厌。
林致看着季柠夏愕然，喉结微动，点了点头，轻笑，“好。”
小孩大概是觉得他遇到了这么糟心的事情，若是连根烟都不能完整的抽完就太可怜了吧，要知道，平时于烨在训练室里偶尔抽上一根，都会被季柠夏嫌弃的赶出去。
林致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刚刚那些怅然散去许多，心里郁结的情绪也淡了。
“今天在训练室，教练是想叫你把当年发挥失误的内情说出来吧。”季柠夏手撑在栏杆上，想到会议最后林致和于烨短暂的眼神互动，说道。
“嗯。”林致抽了口烟，“那你觉得我该不该说出去？”
“不该。”季柠夏想也未想便答。
林致挑眉，毕竟前段时间季柠夏还曾劝过他说出当年的事情，如今态度居然转变如此之快，实在有些诧异。
“为什么？”林致问。
“因为你不想说啊。”季柠夏回答的理所当然。
因为林致不想说，所以就是不该。
林致承认，自己有被小孩的干脆打动。
“况且……”季柠夏继而缓缓开口道，“现在事情的关键已经不在你当年为何发挥失误的原因上了，从截图曝光的那一刻起，事情已经变得复杂，就算当年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再能澄清你假赛的传闻。”
季柠夏说得没错，若是在昨晚截图曝光之前，林致将当年失误的原因说明，还有可能洗清假赛的名头，可如今转账图片出来，再加上许如申的微博，事情关键点已经从林致为什么失误转移到那七十万是怎么回事。
至于当年林致失误的原因，爷爷的去世，这些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林致也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算不算的上是一件好事。
说起于烨，这么简单的缘由，季柠夏能想到，林致能想到，于烨不可能想不到，但是有时候关心则乱，很多事情便没办法再用理智的思维去判断了。
“哥。”季柠夏叫道。
林致扭头看去，“嗯？”
只听季柠夏长吁了口气，说：“亚洲邀请赛，我想和你一起。”
一阵风吹过，烟头的白雾随着飘了很远很远，林致看着季柠夏，此时的小孩脸上带着倔强的认真。
五官都在说着，他是真的，想要和他一起。
林致看着，手中的烟掐灭，笑了。
“会一起的。”
“毕竟……”林致伸手摸向季柠夏颈后的胎记，“我答应过你，双排一定拿名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