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准备
正月初八，青山墓园。
相比起过年市区的热闹，墓园这边倒是仍旧冷冷清清，林致在路过保安室大门时往里塞了个红包。
“新年快乐。”
钱不多，但这大过年的讨个吉利。
林致带着季柠夏上山，早些时候雪化了，今天晴空万里，走在山路上两侧枯枝掉着融化的雪，地上一片泥泞。
季柠夏抱着花走在前头，小孩脚步轻快，扭头朝林致看来，“山路滑，你走稳点。”
自从那日聊过天后，林致不再将季柠夏当成个小孩，他如季柠夏所说的那般，以一个恋人的态度是关心关爱。
而季柠夏自那天以后也发生了些改变，总会嘱咐林致水烫，路滑，天凉这些话，两人倒是真成了相互关照。
这种爱人相互呵护的感觉，挺好。
季柠夏第一次来墓园，四舍五入便是被林致带来见家长，虽说这儿的人已经沉睡，但季柠夏心中还是会有稍许紧张。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又看看林致，先人面前不敢造次，礼数周全，将手中的花放到碑前，带着满心敬重。
“爷爷你好，我是季柠夏。”季柠夏轻声说道。
话卡在了这儿，没了下文。
林致在一旁牵住他的手，季柠夏指腹捏了捏林致的手指，有些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他不太适应没人开口自说自话。
“上次和你说的男朋友，我带他来看你了。”林致将话头接了过去，他知道季柠夏现在的无所适从。
“你如果喜欢他，就刮阵风。”林致这话说得有些耍赖，这冬末寒风凛冽的，哪里是说停就能停，风吹不止，将他俩额前的发都吹起。
林致才不管这些，只是又自顾自道：“嗯，喜欢。”
季柠夏看着林致的一顿操作，有些懵，以这样的方式获得家长认可的，他大抵是上天入地第一个了。
两人在墓园逗留了会儿，陪着老人说着话，平日里来时都是林致一人自说自话，如今身旁多了个人，孤寂散去，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
后来他牵着季柠夏的手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墓碑，那捧白菊格外晃眼，在冷风中摇曳。
林致想，老人一定会喜欢季柠夏的，他一向喜欢这年轻热烈且浓墨重彩的人儿。
回头看向身侧的季柠夏，林致脸上浮现出笑意，感受着掌心握着的那只手，长吁口气，吐出白雾，真真切切的觉着……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节前定下来的综艺录制时间在元宵节前一天，林致和季柠夏提前几天回了基地，过了个年再回战队见面，队友们都圆润了许多，看得出来日子不错。
余戈父母都在国外，所以年也是去国外过的，他给战队里其他人带了礼物，转头第一件事就是聊八卦。
“你们知道我在国外遇到谁了吗？”余戈一脸神秘的模样，眼神绕队友一圈，绕足了弯子才一字一顿揭晓答案，“许！如！申！”
“嗯，这孙子干嘛了？”莫析毫不客气的问。
其实说来，TK这群小孩之前对许如申还算尊敬，虽然许如申离开TK后去了对手战队，但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前辈。
但自从林致那件事以后，TK众人对许如申的印象是跌落低端，以往的尊敬也消失不见。
“他啊……”余戈有些讥讽的嗤笑，“因为林致那件事，现在国内那个战队收他？一个打假赛还陷害队友的退役选手，谁敢聘请他？他走投无路，就只能去国外找路了。”
“那找到了吗？”大蛇有些好奇的问。
“找到了。”余戈耸肩，“但那个战队……新成立的小战队，资源人员都很差，他这一下从王牌战队掉到这，心理落差不知道该多大。”
众人沉默下来，一起扭头看向林致，想看看林致什么反应，却只见林致仿若未闻一般，气定神闲的给季柠夏倒了杯橙汁，凑到季柠夏耳边说了句什么，逗的季柠夏一阵脸红。
看样子是完全不在意了。
往日队友落败，还是陷害过自己的，倒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余戈本来也只是当八卦聊聊，如今当事人不在意，他们也不好再讨论些什么，再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结束了话题。
录节目要去C市，C市是有名的网红城市，最有名的莫过于便是它们的省电视台，打造了许多当红明星和综艺。
C市是座南方城市，如今还未出节，说到底也还是冷的，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不同，北方的冷是干冷，而南方是湿冷，就是那种哪怕你吹得严严实实，风也能给你刮个口子钻进身体里的冷意。
林致才下飞机就被这风吹得一哆嗦，扭头看向季柠夏，平日里十分抗冻的小孩这会儿居然都默默将羽绒服拉链拉上了几个度。
节目组早放出他们会录制节目的消息，拿着手机翻阅各大论坛，某糊某瓣某博，各种讨论满天飞，骂的夸的理性的什么话都有。
【TK这是要全体改走艺人路线？打算出道了？】
【楼上别乱说，虽然咱们战队是完颜队，但哥哥们的天下在电竞，志不在娱乐圈！】
【不在娱乐圈上什么综艺？在这之前有别的战队上吗？大家都安安分分就他们出头？怎么？捧了奖杯就打算代表电竞圈？】
【黑子使劲蹦哒吧！我们家就是原因上怎么着？节目组就是愿意请怎么着？TK就算代表电竞圈上节目又怎么了？】
【你们慢慢吵，我反正是打算星期六蹲在电视机前紧紧磕我们季队和狙神的颜！】
【就是就是，是我们小队长和狙皇的颜挥不动刀了吗？居然全关注他们是不是要代表电竞圈？你们这么会想象两位帅哥本人知道吗？】
【狙皇：勿cue】
【其实他们上综艺未必不是好事，仔细想想目前能代表电竞圈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最适合的其实也就是TK了，本来FNG也行，但奈何FNG今年成绩太艹】
【有强队上综艺也是电竞圈由小众往大众走的预兆，没什么不好的，希望有更多人能了解电竞，能理解电竞】
……
季柠夏翻阅着这些话，没什么表情，这些都是在上节目前就早有预想的，在成为公众人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少不了讨论。
池一横在车上给大家做着心理辅导，“你们别看网上那些话，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节目这是好事，在我们之前还没有队伍上过综艺类节目，被讨论是固然。”
听着池一横的话，众人点了点头没说话，其实本来就不是很在意，他们战队被说习惯了，是池一横像个老妈妈似的总忍不住担心。
一行人第一次上综艺节目，比起被骂的烦闷，其实更多的是紧张，这群连世界型大赛都经历过的少年，面对陌生的事物依旧会觉着心慌。
他们提前一天到C市与节目交洽，为的就是能提前了解和熟悉节目流程，免得录制时出洋相。
节目组倒是给出了十分的诚意，前来交洽的是节目的主持人而非工作人员，这几位平日里出现在全国观众面前的主持人没什么架子，拿着台本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为首的主持人姓刘，观众和节目组都叫他刘老师。
刘老师笑的和颜悦色，“其实上节目不难的，各位只需要拿出平时的状态跟着台本走就好，我们这次的主题也是为了让大众了解电竞行业，最真实的你们反而给观众最真实的感观。”
“不用害怕失误或者说错话，我们主持人的作用就是给大家原场。”
一番话下来说得十分得体，与此同时也多少抚慰了TK众人的紧张心情，这大抵便是语言的艺术。
简单聊天和吃饭后TK一行人回了酒店。
在拿房卡时林致和季柠夏两人却是变了脸，他们看着手中的一张房卡，挑了挑眉，看向池一横。
“你好像对我们很放心？”林致两指夹着房卡，对池一横似笑非笑。
季柠夏木着张脸没说话，但眼神中却是能看出笑意。
“放心啊，你俩在基地都睡一起那么久了，也没发生什么，难不成今天睡一晚在酒店就能情不自禁了？”池一横说得一脸认真。
但这话落到林致耳中就瞬间整整齐齐变成了三个字，那就是———你不行！
心爱之人就睡在身旁，他们之间却什么也没发生，如果不是当代柳下惠，那大抵就是不行了。
林致有被气笑，“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池一横凑近些，一脸神神秘秘，“其实咱一楼隔音不太行，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林致歪头疑惑。
“夏夏腿也没打晃啊。”
林致：“……”
老色批了。
他一掌拍到池一横头上，“滚犊子。”
池一横麻溜离开，林致扭头看季柠夏，这会儿季柠夏侧着脸对着自己，看不清神情，但耳垂却是红了个彻底。
林致伸手过去轻捏了捏季柠夏的脖子，“走吧。”
夜里，季柠夏和林致躺在床上，两人相拥着，季柠夏突然想到下午池一横的话。
“哥。”季柠夏叫道。
“嗯？”
“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季柠夏没什么犹豫就问，说起来，池一横说得那些事他是愿意的。
但好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在一起那么久，他们似乎哪怕抱在一起也未曾往那方面多想，最多也只是亲吻。
“你想吗？”林致问。
季柠夏没什么犹豫的就点头，“嗯。”
林致轻笑，“那就试试。”
话音落地，他翻身将季柠夏压在身下。
亲吻，纠缠，触摸。
季柠夏的睡袍自腰间撩起，他感受着林致粗糙的指腹在自己腰际抚触，痒痒的，有些暖，没经过一个地方都似是在点火。
所有心中的欲念一点一点被撩拨起，他伸手勾住林致的脖颈，将头埋在其中。
季柠夏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会儿身子颤抖得有多厉害。
“可以了。”林致手中的动作停下，季柠夏茫然睁开眼看向林致，眼中情、欲未散，脸颊红润。
“怎么了？”季柠夏沙哑着嗓子问。
林致坐起身将季柠夏的睡衣拉下，衣服整理好，揉了揉季柠夏的耳垂，似是安抚一般，道：“你在害怕。”
“我没有。”季柠夏很倔强。
林致却是没说话，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不行，他有想过季柠夏没想过的事，他所有欲望压抑了快三十年怎么可能不难受。
但季柠夏总如今天这般，会颤抖，会害怕。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知道季柠夏是愿意的。
“夏夏。”林致叫道，他说，“那你让哥做些准备。”
让他做些准备，让害怕的小孩，在真正发生的那一刻至少能不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