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姜黎第二天在专案组办公室见到了神色憔悴, 脸色苍白的荣恒, 他正被拷在神荼临时休息的小屋里，看到他来, 眼皮子都没撩一下，仿佛灵魂已死，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

　　姜黎眼皮狠狠跳了下，偏头去看挤到他身旁的神荼, “你干的？”

　　神荼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 “为了安全，警局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进来的。”

　　姜黎嘴角抽了下, 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将荣恒靠在床上的手铐解开。

　　荣恒还是那副样子, 低着头不说话揉着举了一夜已经麻木的手。

　　见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姜黎也没打算从他这里问什么，便趁着早上警局的人还不多直接叫来两个人把他带去了自己在郊外的一处房产。

　　解决了小混蛋遗留下来的问题后, 姜黎才开始做正事。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网上舆论已经基本控制住, 小部分跳出来表示羡慕那个宅男的人都被记录了IP，这两天警局会以不同的原因请他们回来喝茶，让他们明白网上不是法外之地，说出去的话都是要负责的。

　　而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也被关到了专案组的审讯室, 一直叫嚣着要让他们赶紧把他放了, 现在言论自由，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不能说话，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抓来才是犯法的, 再不放了他，他就要去告他们公职人员滥用职权。

　　“老大，那家伙太难缠了，这吵吵嚷嚷了两小时了，什么有用的都没说，竟是在哪里胡闹。”朱心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现在脑袋还嗡嗡的疼得厉害。

　　朱心虽说是痕检人员，但在专案组成立的这两三年里也审讯过不少难缠的嫌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胡搅蛮缠的，简直就像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他娘的，闹腾什么，老子去，看老子不收拾得他屁都放不出！”周戈拄着拐杖，啃着包子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朱心的抱怨，人是他早上五点带回来的，一路上那家伙都老实得很，所以带回来后他就放心的交给了朱心，他则趁着空隙去睡了个回笼觉。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个欺软怕硬的，看他凶巴巴的不好惹就装怂，一到朱心这文文弱弱的小年轻面前就露出了凶相。

　　“妈个巴子，当警局是什么地方，当老子是死了不成！”

　　周戈把挂在拐杖上的一袋包子递给一旁眼巴巴望着等着投喂的神荼，又将自己手上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去了审讯室，一脚踹开铁门，把里面正在喝水的家伙给吓得顿时呛出了声。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一点没收敛，走到审讯桌前，啪的一声巨响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对方咳嗽的声音都给咽了回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惊恐的看着满身煞气的他，抖抖索索的抖个不停。

　　“说！玛格老子的，瞪着老子干什么，你他娘的话不是很多，能闹腾吗！给老子说！老子给你言论自由！今天你不给老子说够二十四个小时，不准给老子停！”

　　对方被他这犹如土匪一般的气势彻底给怔住了，瞪着双眼睛不停的摇脑袋，像是被割掉了舌头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黎站在单向镜后一边看着里面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他身旁神荼正啃着刚才周戈投喂的鲜肉陷包子，小嘴油汪汪的，对着里面周戈高大的背影默默的竖起了拇指，“恶人还得恶人磨，老周出马一个顶俩啊！”

　　在她旁边的朱心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着周戈的小眼神布灵布灵的闪着崇拜的光。

　　姜黎收回视线，递给朱心一张字，后说道，“现在你进去，照着这张纸上的问题问他。”

　　朱心茫然的接过那张纸，看了两眼，随后又疑惑的看向了姜黎，“老大，这……”

　　姜黎没有解释多的，“去吧，有周戈在，他不敢耍花样。”

　　朱心点了点头，捏着那张纸便走了进去，“周、周哥，老大让我来问几个问题。”

　　周戈斜了他一眼，收回撑着桌子的手，坐到了椅子上，在对面的人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啪’的一下把一双大长腿搭在了桌子上，吓得对面的人又赶紧往后仰，后背紧紧的贴在椅子上。

　　“老实点，他问什么你就回什么，别给老子耍花样。”他不耐烦的瞪了那家伙一眼，已经被他吓破胆的家伙赶紧点头，生怕晚了就要遭一顿毒打。

　　朱心老老实实的按着姜黎纸上写的开始问，“张铁柱，和你一起从路氏离职的其他人现在哪里？”

　　“什、什么？”张铁柱一脸懵逼，什么路氏，他一个无业游民，就靠在微博上造谣挣点外快，怎么还牵扯出了个什么路氏。

　　“好，我知道了，毕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和你的团队开发出那个害人的游戏？”

　　张铁柱更加懵了，对面这个小弱鸡是不是疯了，这都问的是什么问题，他要会开发游戏还用得着这么穷困潦倒，早就暴富了好吧。

　　“我……不知道。”

　　“老实给老子回！”

　　他刚回了，一旁周戈就不耐烦的吼了出来，吓得他一个哆嗦，瞟了他一眼，赶忙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后又试探着回到，“我……我没拿钱。”

　　里面的问题还在进行，站在单向镜后面，神荼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姜黎，朱心问的这些问题明明是寄居在周代身上的吴莱干的，为什么要按在这个人身上。

　　姜黎看出了她的疑惑，伸手指了指头顶监控，神荼还是一脸懵逼。

　　接下来审讯室里面都按照姜黎给的剧本在演着，他便拉着神荼离开了审讯室，到办公室里面后才解释道，“刚才戒毒所那边传来消息，周代死了。”

　　“什么？！”神荼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让看守看好了吗？”

　　“戒毒所出了内奸，在给周代的戒断药里面加了致死量的毒品，那个内奸也跟着自杀了。”姜黎说道。

　　“周代这条线断了，口供没有了，鱼饵也没有了，路枭那边应该已经查到一点毕司在他弟弟身上动的手脚，但依着他的城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动手的，而且他们身后还站在同一个人，就算是碍于那个人，他也不会贸然行动。”

　　“所以你打算重新弄一份口供？”神荼问道。

　　姜黎点头，“没了鱼饵只能重新造一个鱼饵，已经查到让张铁柱散布谣言的是毕司的人，他确实收了毕家的钱，银行流水可以查到，再加上这份不怎么全但足够让人联想的口供，路枭至少会相信个七七八八。”

　　“如果他还是不信呢？”神荼又问道。

　　姜黎：“刚才我已经让警局那边发布公告，将这段时间发生的几起恶劣的自杀案定性为谋杀，属于团伙作案，并将警方已经抓获重要嫌犯的事情公布了出去。”

　　“之前从吴莱那里知道的几个那个组织的窝点我挑选了属于毕司管辖的区域让人去抓了，顺便放了风声出去，这些都是新抓获的嫌犯交代的，这个嫌犯还透露了杀害路耀的细节，路家那边知道消息后很配合警方抓捕凶手。”

　　神荼听完，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姜黎这招挑拨离间用得好，一箭双雕，即让毕司知道新的可能暴露他的嫌犯出现了，促使他做出下一步行动，又让路枭和毕司对上。

　　而至于可能已经踩线的伪造口供，姜黎又不是正经警察，他办起案子来从不走常规，经常剑走偏锋，游走在踩线的边缘，所以他才能精准的踩死那些嫌犯的心思，这一点上面的人都是清楚的，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不一只眼，就算以后这件事暴露了，他也能全身而退。

　　“如果路枭还是不信，那我们就去找毕司聊聊吧。”姜黎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我们现在并没有证据。”神荼道。

　　虽然她和姜黎都知道毕司和路枭都有罪，但这两只恶狼很狡猾，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甚至连刚才那人的口供都是假的，虽然可以用来诈他们露出马脚，但却不能作为真正的证据。

　　姜黎难得调皮的眨了眨眼，“只是聊聊，又不是要逮捕他归案。”

　　从早上那个新闻出来后，毕司就开始坐立不安，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抽了二十几根烟，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着呛人的烟雾。

　　就在刚才他试探着给路枭打了个电话，想和他商量怎么渡过这次难关，结果却被对方撂了电话，甚至在挂电话之前还冷嘲热讽了两句。

　　“难不成路枭真的怀疑他弟弟的死和我有关？”他唰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前他还很自信，确定自己收尾的干净，路枭不会察觉，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路枭知道了是他干的有博士在他也不敢干出什么，可刚才的话还有他突然被端掉的几个据点，无一不是在推翻他的这种自信。

　　他可不相信警方说的什么新的嫌疑人，那个参与了弄死路耀的周代已经死了，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出现一个新的人，这肯定是警方放出来的□□，而他被端掉的据点极有可能是路枭干的，怎么那么巧新嫌犯交代出来的都是他管辖的，明明有几个和路枭的地盘很近，路枭的却偏偏没事。

　　所以这件事绝对是路枭干的。

　　路枭，或许真的会为了他那个死了的弟弟不顾他们身后的博士想要干掉他。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咚咚’

　　就在他思考着要怎么装着不知道这件事让路枭自投罗网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门口传来助理的声音，“毕总，有两位警官找你。”

　　毕司听到这个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下，在没有这些事之前他就算是犯了在多事心里都不慌，可这次却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很。

　　他定了定心神，“让他们进来吧。”

　　刚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神荼就被那冲出来的烟味给呛得咳了起来，姜黎连忙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等那烟味淡了些后两人才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两人，毕司绷紧了神经，扯出一抹不走心的笑，虚伪的说道，“没想到是您二位啊，快请坐。”

　　待两人坐下后，毕司挥退上完咖啡的助理，也没有寒暄，直接问道，“两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和他对面坐着的两人没有回他。

　　身材娇小，打扮得像是卡通娃娃的小姑娘端起咖啡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大概是被苦着了，顿时皱紧了一张圆圆的笑脸，委屈把把的扯了扯旁边俊美青年的衣袖，青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了他。

　　毕司看着这一出，眼神冷了冷，又开口道，“两位这次来不会只是来看看毕某吧。”

　　见神荼舒展了一张皱巴的小脸，姜黎才转过头来看向脸色有些僵的毕司，正色道，“毕先生，吴莱死了。”

　　毕司的眼神凝固了两分，他没想到姜黎一上来就给他说这个，心里顿时提了起来，僵笑着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姜黎扯起一边嘴角，“你都不问我谁是吴莱吗？”

　　毕司脸上的笑淡了两分，“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吴莱死之前告诉我，路耀是你杀的，在路家那个游戏公司开发的团队其实是你带去的人，那个游戏出来后没有进过公测就上市，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还买通了路耀的好朋友李卓，让他想办法让路耀迷上这个游戏。”

　　姜黎的话每说一句，毕司脸上的笑就淡去一分，到最后他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咬着压根冷声道，“姜警官，你说这话可是要付责任的，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姜黎很受教的点了点头，“这点我自然明白，当然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也不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是不知道路枭先生是不是也这么想了？”

　　听到姜黎提起路枭，毕司眼底仿佛充满了毒汁，姜黎像是没看到般，偏头看向神荼，神荼正把玩着一个手机，手机正在通话中，姜黎立刻皱起眉头，责备，“小荼，我们在办正事，你这个时候怎么能给路枭打电话。”

　　姜黎的话音刚落，毕司便听到公放里传来路枭那阴沉的声音，“好，很好，毕司你真好。”

　　毕司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来，交握的双手瞬间收紧。

　　路枭知道了。

　　他们这次彻底撕破脸皮了，那位博士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那位博士的手段毕司苍白的脸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