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雪

  天空跟破了洞的棉被似的,须臾,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元瑶别过脸去,轻声道:“谢使君,下雪了。”

  谢晗知道她畏寒,将她一双素手揣在袖中焐热,“你再耐心等等,我会尽快想办法送你和元二姑娘去清羽峰。”

  她相信谢晗一定会帮她出宫,却不知为何赵琛迟迟没有下旨。

  本该留在宁州的长乐郡主随同来了洛京,她告诉谢晗解决了太子门客,却又跳出一波三皇子留下的暗桩,原书中剧情早就乱作一团,只有一些大事件能够对上,譬如赵琛登基,谢晗封侯。

  “对了,今后要改口叫你谢侯爷。”元瑶唇边勾起浅浅弧度,“我想结一枚剑穗送给你当作贺礼,你喜欢什么颜色?”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他的嗓音低沉温柔。

  元瑶却轻轻掐了下他的手背,娇嗔道:“不行啊,不可以这么敷衍,我可是和音笙学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拿出来献丑的。”

  谢晗思忖片刻,“瑶瑶,你送我一个绛色的罢。”

  “好呀。”元瑶点头,“不过我做得慢,要烦请你耐心等一等。”

  “不着急,你慢慢做。”鼻息间萦绕着淡淡清香,谢晗便问她,“你今日里用的什么熏香?”

  “奇怪,今日我没有用熏香呀。”元瑶想起来,“是梅子酒,云珠酿的梅子酒做好了,让我们都尝了一点。”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的确是清冽的果酒香气。

  雪越落越大,担心她在外头吹了凉风受寒,谢晗松开她的手,低声道:“回清桐殿去罢,夜里记得多添个暖炉。”

  指尖的温柔骤然撤去,元瑶忽有些怅然,牵住他的衣袂,“你要尝一尝梅子酒吗?”

  谢晗温柔地注目她,“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取一壶过来。”

  闻言,元瑶却没有转身回清桐殿,而是往前一步,踮起脚尖,芍药花瓣似的唇轻轻覆在他的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须臾便离开了。

  “你尝到味道了吗?”或许是因为羞赧,她的声音细细轻轻的,像一只小猫儿。

  他将她抱起,往廊下更深处走去,抵在墙壁上,两人隐匿在黑暗中,呼吸交缠,连心跳也变快了很多。

  元瑶听见谢晗在自己耳畔低声说了句“没有”,理智告诉她,这个吻应该点到为止,可或许是酒劲后知后觉地漫了上来,又或者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观雪,她希望留下一点儿特别的回忆。

  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纵然看不清她的此刻的神色,但他知道,元瑶在邀请他。

  “谢侯爷,这次可不许走神了。”

  ……

  雪下得密,不多时,树枝上就积了薄薄一层,赵清芷用小竹刷轻轻将梅枝上的积雪扫到竹筒里。

  太后近来多梦,昼夜不能安寝,医官开了药方调养,听说用这无根之水煎药,更有助于药效发挥,她便带着贴身侍女来了后苑采集新雪。

  她本就在洛京无依无靠的,若不攀附太后这株大树,便更加举步维艰了,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太后有心撮合她与谢晗,连她身边那位冯姑姑,亦对她照顾有加。

  让她来后苑梅园收集落雪煎药的主意,便是冯姑姑提点她的。

  盛满一小竹筒后,侍女低声请示她:“郡主,这后苑本就偏僻,入了夜,几乎见不着人影,又赶上雪天,还是早些回去安置。”

  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想受这份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将盛满雪的小竹筒递给侍女,“回去罢。”

  侍女提着防风灯笼照亮脚下的路,除了她们主仆,整座梅园空寂无人,那侍女又道:“郡主,流光殿那位说想请您过去一叙。”

  “难为白氏一朝飞上枝头变成凤凰,还记得凌王府对她的栽培。”赵清芷笑了笑,“她好歹帮了我一回,虽未成功,多少也算是尽了心意,等过几日再去会会她。”

  转眼,腊月将近,宫中上下都为今年的除夕宫宴忙碌起来,李太后的梦魇之症一直未能好转,她自个儿是相信鬼神之说的,却又不方便在宫中大肆宣扬此事,便让女官去向司天监打听。

  司天监自是不敢怠慢,当日便托宫人传话,说是宫中有人命数与太后相冲,此人遭遇困厄,故牵连太后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李太后一看那生辰八字,竟是七月十五这日,不由柳眉倒竖,吩咐女官道:“速去查宫中的生辰八字,看谁是中元节这天出生的。”

  午后,女官带来回复,说是查遍名册,只有元昭容的堂妹元家二姑娘中元节出生的,不巧,元二姑娘正害着病,清桐殿三天两头地请医官过去看诊。

  世人皆说中元节阴气重,这天出生的孩子大多命里带煞,她依稀记得元家那小丫头刚出生便克死了生母,六岁那年又没了生父,李太后只觉后背有一丝发凉。

  她一向是不关注元氏姊妹的,可既然司天监这样说,便要多留个心眼,于是吩咐女官道:“仔细盯着清桐殿那边。”

  很快,元欢病重的消息便传到了李太后的耳朵里,医官们皆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药石罔效。

  李太后冷笑:“宫里不是有上好的药材吗?都往清桐殿送去,本宫便不信,你们还医不好一个小丫头。”

  可元欢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李太后的梦魇也越演越烈,她常梦见当年惨死在自己手下的宫妃向自己索命,惊醒过来后,床帐外暗影绰绰,像是藏着许多飘着的魂魄。

  如此反复下来,李太后终于亲自去了趟清桐殿一探究竟。

  彼时元瑶坐在床边给小丫头喂药,病了不过大半月光景,那小丫头瘦的几乎只剩一把骨头,两只乌黑的眸子望着人时,仿若两口枯井,没有一丝生气。

  这样的面相,再加上医官们开的脉案,元欢看上去的确是命不久矣了。

  当天傍晚,赵琛照例来永安宫探视,李太后对他道:“你快些下旨让元氏带着堂妹出宫。”

  赵琛不明所以,“母后当初不是与朕送好,把元欢扣在宫里,好用来牵制元氏的一举一动吗?”

  李太后知道他一向不喜自己迷信鬼神,故没说派女官向司天监问询的事,只含糊答道:“元欢那丫头病了有段时日,连太医令都说治不好了,大限将至。你还将她留在宫中,到时候元氏向你索要人,难不成送具尸首给她?”

  元欢生病的事,赵琛亦有耳闻,不过他忙于朝政,鲜少把后宫的事放心里,更别说是元氏那边出了事。

  原本还想与李太后争辩几句,可见母亲态度坚决,赵琛只好作罢,暂且顺着她的意思来。母子两说了会儿话,无外乎是谈论将元瑶送去清羽峰以后的安排。

  李太后道:“你放心,本宫派人暗中查探过了,元家当年有一位旧仆,待元氏极好,当年便是他护送元氏去兖州避难。这位元家旧仆已经秘密押送来洛京,去清羽峰之前,本宫会安排他与元氏见上一面,倘若元氏还念旧情,无论如何也会顾及她这位义父的性命,绝不敢轻举妄动。”

  “母后已有安排便好。”赵琛沉吟,“依朕看,元氏将谢晗迷得神魂颠倒,长乐与他,多半是成不了了。”

  李太后含笑道:“他出身寒微,除去手里的兵权,在朝中尚无根基,总归是要通过娶妻来稳固地位的。若他看得明白,自然知道长乐是最适合他的正妻人选。”

  雕花窗牖后,一道曼妙的倩影藏匿在黑暗里,赵清芷将手按在心口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关乎谢晗与元氏的秘密。

  在凌王府里,她当着谢晗的面表露心迹,却没想到元氏自院墙后路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元氏,除了羞赧以外,她亦惊讶于元氏的姝丽容色与境遇。

  及至后来,她才明白,为何元氏不得圣心。

  驿馆那夜,谢晗忽然闯进来,见到她后,神色瞬间变了,甚至不等她开口解释,便询问这间屋子原主人的去处。

  他要找的人是元氏?这个猜想令她觉得十分荒唐,他是天子仰仗的朝廷重臣,怎会和宫妃纠缠不清?

  翌日,谢晗主动寻到她,对她说元氏身体抱恙,今后无法再与她共乘,他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新的马车。

  她知道,谢晗只是不想让她再与元氏接触。她也曾想过当着谢晗的面质问他,他心里那个女子,是不是元昭容?

  可如果她真的将这些话宣之于口,她与谢晗,从此便再无可能了。

  冯姑姑心善,见她失魂落魄了许多日,便悄悄告诉了她原因,元氏被困洛京时,主动勾引了谢晗,这才生出后来的许多事。

  元氏压根就没有资格与她争。

  赵清芷心里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不能让元氏就这样离宫去清羽峰,到那时,谢晗与她避开旁人私下相见,一切都会脱离掌控。

  雪夜清冷寂静,屋檐四角的铁马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声,赵清芷低头,视线落在手中捧着的这一小罐佛香上。

  ……

  进入腊月,宫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皇帝命素来备受冷落的元昭容离宫前往清羽峰修行,为国祈福,特许她将小堂妹带在身边。

  知晓内情的宫人们私下议论,眼看着元家二姑娘病得快要不行,皇帝便做了这个顺手人情。

  又说元昭容十分命苦,世上仅剩这么一个亲人,估摸着也要保不住了。

  元瑶不在意这些说法,得知赵琛终于下旨,自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近侍送来的圣旨后,永乐宫又派女官过来宣召,元瑶猜想李太后必定还有些琐事要交代,于是乘步辇,与那女官一同去了永乐宫。

  李太后屏退宫人,训了她好一番,说来说去,无外乎是警告她安分,以及记得按时服用避子汤。

  这些车轱辘话她早就听腻了,元瑶装作认真的样子,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李太后冷冷瞥她一眼,又道:“有个人,想见一见你。”

  说话,女官领着一个灰袍的中年男子进到内殿,那男子生的威武高大,两鬓霜白,看向她时,目光很是慈祥,隐隐带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

  元瑶:难道剧情又变了吗?这位陌生和善的帅大叔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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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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