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明镜花火②
千濑的睡意从没消失得这么快过。
她把钥匙一拔以后扭头就要走。
然而单身老男人已经打开了房门，千濑还没走两步, 衣服领子就被人拽住, 紧跟着, 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像被人揪住翅膀的小鸡崽儿，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连扑棱一下都不行，因为翅膀被拽得就像辫子扎的太紧一样。
千濑也不敢挣扎, 生怕把冬阳老师的衣服给扯坏了。
魏临风也只是把她给拽回来, 拽到身边以后就放在地上, 直言道：“开错门了？”
千濑：“……我我我梦游。”
魏临风长出一口气：“去哪玩了, 现在才回来。”
千濑：“…………”竟然是个陈述句。
这么严格的吗。
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魏临风的气息有点沉，再加上表情不是很好, 看起来更凶了。
千濑现在看魏临风已经戴上了有色眼镜，原来觉得他像要杀人的表情，如今看上去……像是要先奸后杀。
“工作的事情。”千濑小声说, “不是出去玩的。”
魏临风“嗯”了一声, 又问：“现在回家？”
千濑点点头。
魏临风从门口鞋柜上把自家门钥匙拿下来，顺手带上门：“走吧，我送你。”
“不用啦。”千濑摆摆手，“就一层楼。”
魏临风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我担心你爬到九楼去。”
千濑：“……”
她心虚地闭上嘴, 跟着魏临风一起去电梯。
一路上偷偷观察魏临风的表情, 想看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魏临风忽然说：“千濑。”
千濑一惊：“哎！”
魏临风却不说话了。
眨眼间电梯门已经打开, 魏临风跟着千濑到家门口，看着她好好地打开自己家的门。
千濑走进去之前回头看了魏临风一眼。
总觉得他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魏临风张了张口，半晌才缓缓说：“不要这么晚出门，最近这一带发生了好几个案子。”
“哦哦哦。”千濑连声应到。
“嗯。”魏临风说，“晚安。”
千濑：“……晚安。”
太平静了，平静得有点儿诡异。
一天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虽然魏临风什么都没说，但千濑就是莫名的心虚。
×
凌晨刚警告过某个深夜回家的小姑娘，一大早就真的发生了一个大案子。
附近大学失踪了两个女大学生，两个人周末翻墙出去吃烧烤，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支队副队长杨旭负责了这个案子。
本来是魏临风负责的，但杨旭看了他半天，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还是再休息一阵子吧，我去跟就行。”
他的疲惫都写到脸上来了，真是少有的状态。
魏临风自己也没想到，他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因为一件外套失眠一个晚上。
千濑身上批的明显是件男士外套，不过尺码不算太大，现在的小姑娘也确实会买什么bf风什么oversize……
他不太确定，但他没有询问的立场。
开始烦躁，那点儿游刃有余的心理也全没了，恨不得把她直接拎到自己家里去。
魏临风坐不住，走出去抽烟。
他站在门口抽了半支烟，小孙一蹦一跳地过来了，看见魏临风还敬了个礼，似乎心情非常美妙。
魏临风想起这人之前出卖自己的事情，不大高兴地在旁边垃圾桶上点了点烟灰，叫住他：“小孙啊。”
“队长好。”小孙笑嘻嘻的。
魏临风：“什么事这么高兴？”
“噢噢，我有个当特勤的哥们儿。”小孙说，“这周周末要去帮一个签售会现场维护治安，说到时候带我一起去看看呢。”
魏临风以为是什么明星签售会，“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结果他下班以后，照例去找千濑一起跑步。
千濑散步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魏临风：“什么事？”
千濑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这周末，冬阳老师跟明谋老师要一起举办签售会吗？”
魏临风这才想起来。
之前就看到这个消息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竟然差点儿忘记。
难道真的是距离产生美？
认识千濑真人以后，对明谋的热情程度好像就消退了不少……
他点点头，对千濑说：“知道。”
千濑问他：“你想去签售后台看看吗？”
这是她一开始就想好的事情，在签售会现场脱马甲，让魏临风吓一大跳。
一想到他的那张杀人脸会露出震惊的表情，千濑就越来越期待这次的签售会，甚至忘记了魏临风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这件事。
谁知道魏临风想了想，很严肃地说：“我去不了。”
这下轮到千濑震惊了：“啊？”
魏临风：“而且冬阳的书，我也不想买。”
千濑：“……”
说好的大家都是很优秀的作者不要拉踩呢？
魏临风一脸的铁面无私：“周末有工作。”
千濑：“哦…………”
简直就把失落写在了脸上。
可惜即使魏临风不去，签售会也得办起来。她跟冬阳在deadline之前勉强把联动小故事赶出来，送到牧先手里。
千濑第一次亲自把画稿送到编辑部，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还有人偷偷摸摸跟小田说：“我操，你没说明谋老师这么可爱啊！”
小田支支吾吾：“你们也没问……”
牧先难得地没有夸她，看上去心情还不太好：“明谋老师。”
千濑：“嗯？怎么啦。”
牧先：“签售会的流程我整理成PDF发到你的微信了。”
千濑：“知道啦。”
牧先：“结束以后不要乱跑，还有一个庆功宴，希望你能参加。”
千濑也没什么异议：“哦……”
虽然牧先没提前说，但她确实也没有别的安排，庆功宴听起来就是免费大餐，不吃白不吃了。
“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牧先站起来，把画稿收拾好，夹进一个文件夹。
千濑摆摆手说：“不用送呀，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有车。”牧先说，“顺路，我也下班。”
他面无表情地拿车钥匙，千濑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出去。
牧先是个工作特别认真的人，就算不在工作时间也会谈工作的事情。
就像现在，在车里，他还开口闭口都是签售会的安排。
千濑听得都困了，有点儿敷衍地回答：“晓得啦晓得啦……”
牧先忽然话锋一转，问她：“你的新书怎么样了？”
“啊。”千濑一愣，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第三话差不多了……”
“没几天就要交稿，周末还要忙签售会。”牧先毫不留情地说，“最好趁着这几天画一画。”
千濑：“…………好。”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
牧先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明谋老师。”
千濑：“嗯？”
牧先：“你还记得我刚做你编辑的时候，跟你交接的第一个故事是什么吗。”
千濑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想了好半天才隐约想起一点，不太确定地说：“糖、糖花火？”
好像是《糖塔罗》的系列作品。
那个时候千濑还是个充满梦想，踌躇满志的小漫画家，想把好看的故事带给更多的人。
也会画一些不太流行的、稀奇古怪的设定。
比如《糖花火》里的男主，职业就是个做烟花的。
听起来一点儿都不苏，也一点儿都不炫酷——然而他做出的烟花在天空炸开的瞬间，千濑自己都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千濑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感觉有点掉鸡皮疙瘩，说完就问牧先：“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个时候明谋老师的作品，让我觉得很感动。”牧先推了推眼镜，扭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千濑被他眼底的真诚震撼。
还没来得及讲话，马路对面的信号灯已经跳成了绿色。牧先把头扭了回去，发动车子。
表情冷淡得好像刚刚那一句真情表白不是他说的。
但车子过完马路，牧先又开了口：“……这次的新作品，我很期待。”
——期待再看到之前的明谋老师。
他没说完，但千濑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他的后半句话。
她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低声回应：“好。”
后来的几天，一切都很顺利。
千濑的调整作息已经初步有了成效，每天白天认真画稿，晚上泡完脚就早早地睡觉。
忘忘和老记的喂食是三四天一次，千濑决定第三话基本完成以后再给它们投食。即使知道金鱼不怕饿，她还是有了动力，飞快地把故事完成。
早睡早起的日子一天抵得上过去的两天，千濑把第三话敲定时，刚好是签售会开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