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黎学长, 抱歉。”

　　安静的活动室里，周周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对面是垂眸浏览文件的成黎。花樊倚靠在沙发背上, 端起事后咖啡(？)优雅地啜饮。

　　“是我失礼了。”

　　周周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对方除了刚进门时开口问了一句，直到拿起那份紧急文件处理起来的现在, 都没有再对刚刚的场面表示过任何不满，可她就是觉得背后凉凉的，心虚得不行。

　　……更过分事情都做过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吧。

　　周周憔悴地想, 继优等生的形象崩塌之后，她正经人的形象也要崩塌了吗？

　　“呵, 刚刚不还放肆得很, 怎么一见到成黎就缩起了爪子？”

　　花樊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老狐狸，被顶头上司和直系下属当场撞破“奸·情”, 也依然潇洒自如一派镇定。他看着周周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忍不住又去逗弄。

　　“看来在周周的心里, 还是‘神明’比较重要呀？学长可真伤心,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 在我的怀里口口声声说自己‘硬、了’呢。”

　　说到最后，花樊的声音还是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既然已经确认了周周的确是男生, 原本的某些顾忌反而放开了。

　　老司机学长欺负小可怜学弟，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过分。看着周周的脑袋越埋越低, 花樊笑得开怀，完全没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成黎浑身环绕的低气压。

　　成黎原本就是这样，从皮肤到发色乃至性格, 一切都是淡淡的，人们只能从他狠厉的手段中窥见他人格本质中极小的一块儿。其余多数时候，这位因先天病弱而外表孱弱的会长都沉静而又冷淡。

　　就像真正的神明。

　　缓缓抚平了被自己不小心捏出痕迹的文件，成黎抬眼，在周周回应之前出声打破了她和花樊之间走向暧昧的氛围。

　　“最近学生之间有些传言，传言的中心都指向同一个人。”

　　把手中的文件递给身后的花樊，叫他没空再接话，成黎将双手叠放在身前，绯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周周。

　　“作为学生会长，我有义务扫除所有影响正光安稳的不确定因素。”

　　“周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声音也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能轻易透过这冷淡察觉到他的不悦。

　　花樊展开文件遮住下半张脸，尾梢带红的桃花眼斜斜扫向周周，他睨着周周微怔的神情，薄唇勾起看戏的弧度。

　　哇哦，“父子相残”呢。

　　正光作为远近闻名的男校，虽然免不了传出些风言风语，但像周周这样刚开学就绯闻漫天的的确也不常见。最后到底是成黎“清理门户”，还是周周在压力下自觉主动退学，事情的发展，可真是让他期待呢。

　　嘛，虽然大概也不算是周周的错，可怎么办呢，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周周眨了眨眼，倒没有真的像花樊想象中那样慌乱。她仔细品了品成黎的言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微笑着回应成黎。

　　“成黎学长作为带领正光走向辉煌的‘神明’，当然不能容忍自己的心血被他人损毁。但学长也并非是蛮不讲理的‘暴君’，不会因为莫须有的流言迁怒‘受害者’。”

　　她目光明亮地注视着他，漂亮的杏眼里满满是真诚和信任，没有人会怀疑她此刻说的并非是真心话。

　　“既然学长问我，就绝不是想‘扫除’我。如果真想那么做，学长大可直接动手。”

　　“当然，学长也不会直接帮我，理由同上，如果真要帮我处理掉流言，您也大可直接动手，不必知会我。”

　　“所以学长问我‘明不明白’，大概是想告诉我该怎么做？”

　　当旁人以为成黎是想惩罚她的时候，周周却觉得他是想帮她。他又不是她的爸爸，没必要也没义务替她大包大揽，愿意告诉她该怎么做，已经是相当友善了。

　　周周想，成黎学长真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如果学长愿意，她也想做他的迷弟(？)。

　　迎着周周明亮的目光，成黎露出淡淡的笑。长长的睫毛给绯色的瞳仁铺上浅浅的阴影，他看着周周，语气笃定：“我原本的确没想问你。”

　　戛然而止，没了后半句。

　　周周却在他专注的目光下自动补了上去——而是直接动手，帮你解决掉。

　　可为什么现在又问了她呢？

　　周周不知道，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莫名地开始发烧。

　　“……那成黎学长，我该怎么做？”

　　发觉自己理解错误的“旁人”花樊：……虽然不大确定，但他总觉得他们在对撩？

　　身经百战的花樊部长开始沉思。

　　成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介意这两人之前的亲密才找借口破坏了气氛，既然周周这样理解，他就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有时候人们并不在意传言是否真实，如果能在传播流言的同时获得乐趣，即便是添油加醋到让流言完全变了样子，许多人也无所谓，甚至乐在其中。”

　　正所谓“刀不扎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流言的主角不是自己，传谣者就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他们传传就忘了，不管深受流言所害者有多么痛苦。

　　“但传谣者也往往也是人云亦云的庸者，他们欺软怕硬，在强者面前翻不出水花。”成黎微微侧过脸，转向花樊的方向。“就像花樊，即便他风流又滥情，也无人置喙——因为他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突然被点名的花樊：……虽然他的确是强者没错，但成黎你教导学弟，为什么要拉他做典型？

　　“归根结底，还是周周你太弱。”无视了花樊的怨念，成黎目光温淡地看着周周。“强者既不在意、也不惧怕流言——你想变强吗？”

　　明明是带着蛊惑意味的话语，从成黎的口中说出却变得不容置疑。仿佛他就是主宰，只要她说愿意，他就能为她实现。

　　傲慢又理所当然。

　　周周突然想起有关自己的第一个流言，明明也和成黎扯上了关系，但人们只针对她，对成黎却丝毫没有贬低。

　　如果这是对强者的优待，她自然也想要拥有。

　　“但为什么是我？”

　　周周不理解。

　　如果她还是这游戏中的女主角，所有的好东西都自动向她靠拢周周也不稀奇。可现在她只是个的工具人而已，如何能轻易获得“神明”的青眼？

　　第一次见面时成黎就向她递出了橄榄枝，从那时她就心怀疑问，于是周周趁现在一起问了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这个时候问出来，应该没问题？

　　“因为你值得。”

　　成黎没有多言。他凝视周周的眼神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转瞬即逝。

　　周周拧起眉。

　　看得出周周的犹豫，成黎也没有步步紧逼。他站起身抽回花樊手中的文件，温声道：“周周好好考虑，学长等你。”

　　和邀请她进学生会时类似的话语。

　　周周心情复杂。

　　总感觉学长作为“大哥”很宠“小弟”啊，跟着大哥混肯定很有安全感。

　　问题是这位“大哥”他还是个妹控，想起星祎看着自己时满眼的小星星，周周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不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虽然成黎对你还算宽容，可学长还在生气的哦？”

　　成黎离开之后，花樊又凑到了周周身边。他知道成黎如此这般是在给周周撑腰，提醒他不要再为难学弟，可周周明显没明白他的苦心，不然还会这样左右为难？

　　坏心眼儿的学长又来欺负小可怜学弟，身后的狐狸尾巴摇啊摇。

　　“周周该不会以为这事儿就算了吧？”

　　“……那学长你想怎么办？”周周无奈，转身抬头看花樊。

　　对方显然已经相信了她伪装出来的男生身份，虽然还是那种缠缠绵绵的语气，却明显没了之前的暧昧感。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更多的是像把她当做宠物般看待。

　　周周若有所思，大概知道如何应对他了。

　　“学长我啊，的确像成黎说的那样风流又多情，”花樊咂了咂嘴，把那个不好听的词语换掉，“可对象都是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呢。周周也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男孩子吧——别否认，不然你也不会想到要写观察笔记，来学习如何变得有阳刚之气。”

　　“所以让学长认错，也是周周的错哦，周周要补偿我。”花樊低笑，弯下腰与周周对视。“作为学长，我也会帮助学弟解决烦恼，怎么样？”

　　“……学长想怎么做？”对方眼里已经没了那种明晃晃的勾·引之意，但周周还是将信将疑。

　　“不如这样，周周来当学长的生活管家吧。”花樊笑着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合约”，堂而皇之地把上面的“贴身女仆”勾掉，刷刷几笔换成了“生活管家”，笑着推到了周周身前：“撒，来签订合约吧！不仅能近距离欣赏学长的美貌，还能学会学长的一身本领——很合算吧？”

　　“……不，我拒绝。”并不想知道对方口中的“本领”是什么，周周想也没想，果断地拒绝。她抬起花樊的手掌放在自己头顶揉了揉，颊边绽出个小酒窝，学着乔熙甜蜜的语气向他撒娇：“学长喜欢学弟的头发，给你揉揉，不生气了哦？”

　　一口气干完这些，周周就溜了。

　　呵，不是把她当宠物么？再得寸进尺就伸爪子挠了喔？

　　活动室里只剩下花樊。

　　“呵，真有趣。”

　　花樊伸手抽出书架里的《公共管理学》，随手一翻，扉页上《豪门蜜恋：少爷的贴身女仆》几个大字醒目又突出。他笑了笑，把合约夹在书里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冷却下来的目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望向充满活力的操场。

　　那里正光的少年们正在挥洒青春和热血。

　　“正光的‘大小姐’吗？”想到刚刚看到的紧急文件，花樊神色漠然。“原来真有女孩子出现时，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真无趣。”

　　周周溜得很快，眨眼间就跑出了学生会活动楼。她想了想，决定去找点事儿做。

　　不管她要不要在游戏里变强，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流言的问题。原作中女主在转学后受到过一段时间的打压，周周不希望提前转学的星祎因为她的原因再遭遇不平。

　　她答应了她今天之内要解决流言，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这样想着，周周往操场上走，那边人多，最容易吸引到注意。

　　“真是疯了，白组那群家伙！”

　　临近操场，周周听到了一声抱怨，她循着声音好奇地看去，发现对面两个男生都不大ok。

　　“最先传出流言的不就是他们，现在倒是到处抓‘传谣’的人！”其中一个男生摸了摸受伤的嘴角，疼得“嘶”了一声，眼神阴鸷起来。“别让我遇见那个叫周周的，不然肯定要他好看！”

　　迎面走来的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