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壶里的金鱼姬 (1)

  翌日,七点

  睡意朦胧的乱步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面包。

  面包是无惨用黄油现烤的,金黄酥脆,芳香四溢。

  照理是让人食指大动的早餐,乱步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死死地盯住无惨的后背,势要灼出个窟窿似的。

  “请问,你们电视台到底什么时候复工?”

  他,江户川乱步,身为武侦的顶梁柱被社长特批不用准时打卡。

  可自从这家伙搬回来之后,每天雷打不动,六点半硬生生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天理何在啊!他受不了啦!

  鬼舞辻无惨对他内心的哀嚎置若罔闻。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名侦探沙哑的嗓音里夹杂愠怒,像是个随时在暴走边缘的松鼠。

  “你是在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无惨转身,标志性的红瞳微微敛起,唇边一抹阴冷的笑容。

  “这难道不是怪你没发现第二枚炸弹吗?”

  他旧事重提。

  一张嘴就击破名侦探脆弱的心理防线。

  “……我不吃了。”

  乱步一甩手站起来,抽出张餐巾纸泄愤般地擦嘴。

  没多久,他嘴唇边缘的皮肤都红通通的了。

  无惨慢条斯理睨了他一眼,不怒自威:

  “坐下,把牛奶喝了。”

  “不喝,你该不会认为我现在还能长高吧?”

  他都26了,早过了生长发育的年纪。

  “呵,所以你从我这里拿个帽子还要踮脚。真够丢人的。”

  “……”

  乱步气鼓鼓地把盘中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进食时的仓鼠。

  正在这时,被他当作背景音的电视里传出了播报新闻的声音。

  [“壶里的金鱼姬”艺术展今日在东京都开幕。据悉,零点首批2000张电子票一上线,即刻售罄。接下来,让本台……]

  “无聊。”

  “无聊。”

  乱步和无惨异口同声地说。

  名侦探转头,嘲讽地抬了抬眉:

  “你不是最喜欢看展?”

  “是,但和我讨厌这个展览有什么冲突吗?”

  乱步看他抗拒的模样若有所思,片刻将信将疑地问:

  “你该不会正好认识办展的人吧?”

  无惨冰冷的视线幽幽探过来。

  “干什么,你想去?”

  “不。”他耸耸肩:“我对人多的场合没兴趣。”

  炙热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耀在乱步的背上,他的唇上慢慢绽放一丝笑容。

  “你今天不送我对吧?那我让阿敦来接。”

  “等你喝完牛奶,他就该到了。”

  “?”

  “在你赖床的时候,我就联系过他了。”

  无惨的视线落在乱步手边那杯原封不动的牛奶上,他擦了擦指尖的水,慢条斯理地说:

  “但你不喝完牛奶,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

  *

  片刻后,面目狰狞的乱步出现在门口,唇边还残留着牛奶渍。

  “呃,早上好乱步先生。”

  即使是中岛敦这样的半天然系,也能明显感觉江户川乱步的怒火。

  不用说,又是和月彦先生吵架的结果。

  说到底,为什么乱步先生会和一个危险系数爆表的非人类同居也是未解之谜。

  中岛敦自觉没法参透其中奥秘,遂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那么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乱步充血的眼睛睨着他,抿抿唇,不置一词经过他身旁,顺手帮他拉起耷拉在腰部的肩带。

  “啊,多,多谢乱步先生。我这条背带裤好像不是很合身……”

  中岛敦局促地搓了搓手,鞠躬。

  没人睬他,江户川乱步早就自顾自走远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

  中岛敦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对空荡荡的玄关说。

  呼,还好今天没见到月彦先生。

  实力差距太大了,每次他一靠近就觉得呼吸困难。

  “等等。”

  阴冷的声音像是森林间的薄雾,不经意追赶而至。

  “……您还有什么事吗,月彦先生。”

  “江户川乱步的东西忘带了。”

  鬼王面无表情地把一柄透明的塑料伞递过去。

  “呃,谢,谢谢。我帮前辈带着。”

  中岛敦忙不迭转身欲逃,左脚还没迈出一步,听见身后的人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衣服不合身最好换掉,免得老是麻烦别人。”

  “……”

  *

  电车里,江户川乱步絮絮叨叨。

  “下雨?怎么可能下雨?阿敦,你看看这艳阳高照的天。”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透明伞放进包里。

  “我还是自己拿吧,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

  中岛敦连连摆手,一不留神就被身旁的人挤得东倒西歪。

  好不容易搀着乱步的胳臂站稳了,少年白皙的脸都被可爱的红晕占据。

  “不好意思,乱步先生。对了,说起来,您听说今天开幕的展览了吗?‘壶里的金鱼姬’。”

  一说到这个展览,名侦探又不免想起早晨关于喝牛奶的争执。

  他神情恹恹:“知道,怎么了吗?”

  “啊,那个。听说这个展览特别热门,我本来想去凑凑热闹,可票子卖光了……”

  “是吗?”

  无惨那家伙好像认识开展的艺术家。

  “你真想去?”

  江户川乱步慵懒地抬起碧绿色的眼眸问道。

  “是啊,乱步先生能弄到票吗?”

  少年跃跃欲试,肩上的细带因他大幅的动作再次滑落。

  “大概吧,月彦有渠道。”

  “……那……还是,算了吧。”

  他突然就不想去了。

  *

  同时,乱步公寓

  无惨背着手凝望从屋檐滑落的雨滴。

  “你有什么事吗,童磨?”

  玻璃窗映照出鬼王眉宇间突起的峰峦。

  他讨厌属下不经传召擅自现身。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可能会……

  童磨摇着金扇遮住薄唇,七彩的琉璃眸中笑意涌动。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无惨大人,您听说了玉壶的艺术展吗?”

  “你想说什么?”

  “他特地给您准备了两张票,说是恭候您的大驾。”

  无惨捏着拳头,像老旧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咯吱声响彻客厅。

  “告诉他,有这种时间不如好好替我找找青之彼岸花的下落。如果下个月没有消息,我会当众劈了他的头。”

  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充斥房间的每个角落。

  “……是。”

  童磨匍匐于地,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笑容却丝毫不变。

  “那这两张票属下就撕了吧。太可惜了,我听教徒说去那里约会好像挺不错的。所以我把另一张票给了最近感兴趣的某人。”

  “约会?”

  无惨红眸微敛。

  “你居然会喜欢上人类?”

  童磨斗胆抬头,常年悲天悯人的瞳仁写满疑惑。

  “喜欢是什么?”他真诚反问。

  “……留下你的票,滚出去。”

  “……是,童磨告退。”

  把容纳250人的极乐教经营得如火如荼的童磨不懂,为什么领导莫名其妙就怒了。

  算了,大人总是这么阴晴不定,他都习惯了。

  童磨理了理和服的下摆,正要隐身,无惨蓦地叫住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容忍你胡言乱语吗?”

  “?”

  “因为,把你大卸八块会弄脏我家。”

  打扫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

  乱步和中岛刚出电车,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两人并肩挤在那把小小的透明伞下,勉强躲过了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中岛一边悄悄把伞往乱步那边斜,一边啧啧称奇:

  “还好月彦先生有准备。不过,我明明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下雨啊?难道月彦先生在这方面也比较敏锐吗?”

  “……闭嘴。”

  江户川乱步闷闷不乐。

  任何让他意识到无惨优于自己的地方都能瞬间破坏他美好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两人走进武侦大楼。

  中岛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小声打了个喷嚏。

  两人还没走到侦探社门口,里头火热的讨论争先恐后涌入耳朵。

  是谷崎直美的声音。

  “你们抢到那个玉壶展的票子没有?”

  乱步和中岛对视一眼,看后者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

  他推门而入。

  “早。”

  打招呼的声音也因为下雨天低沉少许。

  “早上好,乱步先生。早上好,阿敦。外面下雨了,直美给你们端杯热茶,怎么样?”

  “谢谢直美(小姐)。”

  江户川乱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托腮昏昏欲睡。

  过了五分钟,伏案奋笔疾书的国木田从堆积成山的文件中抬头。

  他托托鼻梁上的金丝边镜框,瞥了眼墙上的钟,转向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最近来得越来越早了。”

  “……”

  乱步没接口。

  国木田这家伙过于一本正经,以至于他无法判断这句话是赞叹还是嘲讽。

  思索间,谷崎直美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靠近。

  “乱步先生,您的茶。”

  “多谢。”

  虽然他认为这种倾盆大雨的天气,不会有人上门咨询。领着工资睡觉也挺爽的。

  “直美直美,我也想要一杯。”

  江户川乱步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当然是谷崎润一郎。

  整个侦探社,除了他没有人会用这么可怜巴巴的口吻和直美说话。

  只见橘发的少年趴在桌上,眼下惨不忍睹的乌青让他可以直接cos某国的国宝。

  “想得美!”

  直美转身,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差点打翻乱步手里的热茶。

  “……又发生了什么吗?”

  天地良心,乱步不是真心想知道,只是碍于润一郎求救的视线罢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刚说出口,直美就猛地抱住他的胳臂,倾诉欲爆棚。

  “乱步先生,你听直美说呀。昨天那个家伙说要给直美买玉壶展的票,所以直美就安心地睡过去了咯。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乱步略一沉吟:“润一郎也睡过去了?”

  “是的!”

  谷崎直美愤怒地直跺脚。

  乱步瞧那微微震颤的地面,不由担心楼下的邻居会不会稍后就上门投诉。

  “不过看在润一郎也熬夜很久的份上,直美就原谅他吧?”

  毕竟听说这位同僚的睡觉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

  几人正僵持不下,国木田用他暗藏愤怒的声音说:

  “太宰治又迟到了,居然敢比乱步先生到得更晚。”

  乱步:“……”

  所以说,国木田刚才确实是在嘲讽他吗?

  下一秒,太宰治踏着话语的尾音推门而入。

  “早上好,各位~”

  国木田:“已经快中午了。”

  此时,时钟的指针指向9:50。

  乱步:“太宰,难道你今早又去实践什么新的死亡方法了吗?”

  太宰治闻言笑开,隔着乱步那张乱糟糟的办公桌与他对望。

  “那倒没有。不过,我即将收获新的自杀灵感。”

  他说完甩了甩手上的纸质票。

  谷崎直美眯眼看了看,三步并两步冲上去。

  “太宰先生,这不是“玉壶”的展览票吗?你怎么会有?还是纸质的?”

  “噢~童磨给的。”

  “童磨?”

  乱步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穿和服,手持折扇,唇角带笑,悠然自得的男人。

  简而言之,是和鬼舞辻无惨截然不同的存在。

  直美没有说话,眼里满溢的恳切说明了所有。

  乱步毫不怀疑,此情此景,她只缺一方咬在嘴里的手帕。

  “直美想要吗?”

  太宰治善意提问,声线清朗。

  “……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只有一张噢。”

  他拧着眉,眼尾遗憾,唇角带笑。

  “……”

  谷崎直美的眼中轮番上演各种情绪。

  渴望,挣扎和焦灼。

  沉默随着时间蔓延。

  直至她美丽的黑眸归于沉寂。

  女孩低下头,沮丧又坚定:

第17章 壶里的金鱼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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