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翘解冰绡,衵衣全露,皓腕滑腻如脂。

  张月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不得说自己见殿下皎腕玉滑,脑中尽是淫词艳句。

  屋中只余二人,景秀随意坐在床榻边,侧身低头拨弄着盒中金饼,轻声问:“身子可好些?”

  她离的及近,张月鹿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入怀中。跪坐本就高些,垂目而下,弧颈纤柔,细发缠绵缱绻...口中生津,连忙身体后倾别开眼睛。

  景秀见她异样,侧脸望去。神色淡然如常,但眸中盈盈尽是关切。

  张月鹿和她目光一触,心酥情痒,指尖生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咕嘟”,喉结耸动,吞咽唾液。

  “咳咳!”张月鹿连忙开口说话,耸拉着脑袋低声问道,“殿下此来何事?”

  公主殿下许久没有搭话,张月鹿偷偷抬头看去,见她垂首抿唇,神色寂寥。觉察到她的视线,公主殿下嘴角露出一丝笑,道:“罢了,你且歇息。”言罢起身。

  张月鹿见她要走,慌忙伸手想拉住她,手到半空又迟疑,恨不得要打自己一巴掌。景秀起身未曾离开,似乎在等她。张月鹿颤颤抖抖握着公主殿下的袖口,小心的抬头望去。

  景秀凤眸微眯,展颜而笑,嘴角梨涡诱人。

  张月鹿脑中空空白白,青梅竹马、不伦之恋尽数忘光。胸膛中心脏鼓动,血脉激荡。此刻就是刀山火海也毫不迟疑,明知死路撞不破南墙也要走这遭。

  “殿下,你别走。”张月鹿讷讷的说。

  景秀皱皱鼻尖,微微扬起下巴道:“主人畏我如虎,岂敢多留。”

  张月鹿闻言一愣,咧嘴笑道:“高山仰止则生畏,萤虫望日则生畏,患得患失则生畏。顾,敬也是畏,慕也是畏。”

  “巧舌如簧。”

  嘿嘿一笑,大着胆子拉公主殿下坐下,絮絮叨叨说起来:“我身体好多了,殿下派过的那位医者,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我喝了一副药就好了。只不过娘亲拘着,这几日在家都快闲出病了。”也亏房里没其他人,由得她胡扯。

  景秀派来的人,回去自然细细禀报。此刻见她笑意灿烂,又忆及之前反复,景秀无端有些气闷,轻声道:“你当日所赠三策,碑林一事动工月余,天子寿诞之日可以完工。其二春闱之事,惯来是户部主办,帝后殿试亲点。只能母后借病推辞,但如今父皇未必.....”

  “春闱将近,而谢太尉未归。陛下允不允,还是要看朝堂上的风向。”

  景秀何尝不知,只是天子在,太子也不会和大臣交往密切。故而景秀虽旁听朝政,但与权臣们少有来往。皇帝又不曾立她为储,连东宫的属官都没有。

  张月鹿低声安慰公主殿下,“谢太尉吉人自有天相,莫要担心。”

  景秀微微点头,谢家在朝堂上下必定盘根错节。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抵触,外戚世家干涉朝政,在她心中,也是极大的隐患,是王朝毁灭的祸根。如今她要用臣子的势力去抗衡自己的父皇,真是可笑。

  张月鹿连忙打断她的沉思,笑道:“大长公主如今可在京中?” 按道理应该在的,要不然探花宴就少了一桩千古八卦,咳。

  景秀并不知她只是随口一提,听她问起心中暗惊,暗自思索她从何处得来消息,应了一声:“恩。”

  张月鹿对大长公主颇为佩服,又想起张灵蕴之前提前过,二人私下交易,到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心中所图。皇帝和谢家君臣生隙必然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大长公主作为当年皇位递更的关键人物,或者说决策者,到底是什么立场?

  当然不会是谢家,谢家只是合作者。目前得到的消息,最可能的是皇帝在明,大长公主在暗,共同谋划如何制裁谢家。但这两人对殿下是什么态度了?漂亮的挡箭牌,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靶子?

  殿下了?殿下又是什么态度?

  景秀见她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因在家中只随意束着发,有些碎发蓬蓬的翘着。眉色浅淡,嘴角天生勾起不笑似笑,这两处柔和的整张面孔,添了几分女儿气。

  张月鹿坐在床上,推开放着金饼的盒子,空出些地方,取出几块金饼,一边放一边说:“这是皇帝,这谢家,这是殿下。到忘了问,殿下现在所求为何?”

  景秀见她神色严肃正经,斟酌道:“自保。”

  “自保?”张月鹿抓抓脸颊,“自保也分好些,第一,殿下继续之前的路。第二,殿下选一合适的皇子。第三,殿下弃掉谢家。”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看。虽然有着十七郎在外头守着,她还是下意识说的含含糊糊。

  景秀抿唇不语,这三条路她都想过。如今她对父皇已经生疑,只怕父皇并不是想让自己继承皇位,之前种种不过是饵。这样就是最坏的情况。自己若是还想登基为帝,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父皇。仍然要走这条路,必定困难重重。

  在后宫中另选以为皇弟扶持,也是不妥。自己临朝听政,已经是有实无名的储君,谁容的下前任,何况庶出的兄弟她大多并不亲近,贤妃之子倒是可以,只是父皇如此,后宫也未必事事都真。

  弃掉谢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若她登基为帝,自然是要削弱权臣,制约世家。然后现在千钧一发之际,谢家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岂可自断手臂。

  倒是还有一条路,张月鹿不曾说。那就是远嫁。

  “第一第二皆可,如今局势不明,我不愿骨肉相弃。”

  张月鹿点点头,殿下的意思很明确,她将手上的金饼一一放下:“皇权至高,根基已稳,文官武将,十年布局。皇帝有四块金饼。二十万振威军,滇王加朝中势力,谢家有两块金饼。”

  景秀点点头,随即问道:“我如何?”

  “殿下有我啊!”张月鹿抬头扬眉咧嘴笑道。那笑容灿若星辰,仿佛真的她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翻手间策定天下。

  公主殿下一脸似笑非笑:“你?”

  张月鹿特别认真的点点头:“殿下所有大半是天子所授,权势诱人,就是因为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皇帝能给你也能收回。或是趋炎附势,想从殿下这儿捞好处。”

  景秀恨她字字诛心,轻嘲道:“听你所言,到觉得孤一无是处,竟然连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那眉眼如画,三分叹息七分傲然。张月鹿心头恍惚,一把揽她入怀,抵在耳边轻语:“怎么会,殿下就是没有权势地位,也自有大把的儿郎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只不过这些人与我一比,就像其他兵马和振威军,数量虽多,却算不得筹码。何况,我比他们都傻。”

  景秀伏在她肩头,紧抿着唇,恍惚的想:十数年父女之情,自己一夕之间就全然推翻。便是因为自己就是这样寡情薄意的人吧。父皇也好谢家也罢,亦或者是眼前之人,我终究最在意的还是自己。

  “唯有我,一心一意向着你。就算知道不过是颗棋子,也愿意随你入戏。”

  景秀僵硬着身子猝然心颤,耳边气息温热熏染得她脸颊绯红,心中却如坠冰窑。她有心倚重张月鹿,当然不光是因为其示好于己。更因为之前暗中查探,张月鹿行事天马横空却每每奇效。张月鹿欲离京之时,担忧公主殿下,留下手书三策。景秀阅之,又联系到她往日言辞,才下定决心。

  而此刻,她却生出悔意。蜷指攥拳,死死地咬着牙关。这步棋,只怕走的太妙,也太不妙!

  【殿下,我心中明白,凡事应该权衡利弊,有些事情不该做,有些话不该说。但却常常又无法抑制自己意气有事。】

  【虽无刀鞘,锋芒毕露。但这把刀没有逆刃不会伤主。镶金嵌玉不贪富贵,心有执念一往无前。是把好刀,最好的是,扔的时候不会粘手。】

  “殿下...殿下...”张月鹿贴着她耳边喃喃低语,“殿下你莫怕,我想一直陪着你。若是哪天你觉得不需要了,没有用了,千万不要告诉我,悄悄的把我扔了就好。”

  景秀推开她,手掌贴着她肩上微微轻颤,终究没有说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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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去步匆忙,十七郎连行礼都没来得及。

  他有些诧异,推门进来,见张月鹿面无表情的坐的床上,目光忧郁苦闷。到嘴边的话都忘了,憋着说了句:“那个马球赛的事情怎么说?我在门外想了许久,这钱恐怕不够花呀。”

  说道正经事情,张月鹿打起精神,问道:“这事急,也急不得,须得做个周全计划。你不是要考武科么,可空的出时间?”

  武十七郎摇摇头,这段时间他仔细想了许多,考上武科未必就能一步登天,若是他腰缠万贯,不说明家就是在家中也有底气。何况日后还可以考武科,有钱打通门路岂不顺利。如今二娘有意扶持自己一把,何乐不为。况且今日尊公主殿下屈尊而来,只怕二娘所图甚大。她既愿信任自己,自己当效力。

  “你既有了主意,那我们就好好将这件事情做好。”张月鹿将之前思索的东西一股脑说出来,广告宣传,商业赞助,周边产品......说的武十七郎云山雾海,不明所以。

  张月鹿又逐条解释,如何利用名人效应,引导社会舆论方向,制造话题爆点。如何与商家接洽谈判,只赚不赔契约条例.....全是些武十七郎闻所未闻的,想都不曾想过的。听得那是目瞪口呆,只能拿着纸笔飞快的一一记录。

  张月鹿也说的口干舌燥,将一杯茶一饮而尽,接着又道:“你爹对你限制太大,你的身份也不够响亮。需得要个合伙人,这人要身份要鲜亮,性子要好玩又不混。十七郎你这个天子亲卫中郎将嫡子,该有些门路吧。不熟没关系,多吃几次饭,多玩耍几回,就胜过亲兄弟了。你一边准备一边寻着。你可六娘一同商议商议,她脑子活络。只不过,莫要再告诉她人。”

  “我晓得,六娘那儿我也不全说。她直肠子,藏不住话。”武十七郎点点头,他今天听了许多,这会还有些晕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番,将这些一条条列出来。他自知比着闻人、月鹿,自己不算顶聪明的,但也信勤能补拙。

  他心里只担忧,张月鹿说的那个合伙人。他在京中路子窄,交友少。他正愁着,却不想瞌睡碰枕头,出了纪国公府的侧门,福星就从天上掉下来。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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