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番外一:养春楼

  沈是没想过还会再见到柳长泽,也怕见到柳长泽。

  怕他怨自己要他活着,更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死灰复燃。

  幸好他也没开口。

  但是也不要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看可以吗?

  作为一个感情经历匮乏的人,沈是已经把子孙后代的名字都取好了。

  算了,也生不出来。

  沈是尽量笑的真诚一些,“你也来祭拜他吗?”

  柳长泽心中万般滋味翻涌,不敢问,不敢碰,不敢想,微移了些许目光……

  落在沈是眼底就是,躲躲闪闪。

  沈是觉得自己好不争气,三年了,心口还是很疼。

  沈是将信纸放下,坐入席中,他庆幸自己上山还记得带两壶酒,不至于那么尴尬,“故人重逢,能饮一杯无?”

  柳长泽问道那股酒香愣住,神情突然变得非常悲痛。

  沈是不解。

  柳长泽终于艰难的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你……倒的什么酒?”

  沈是说:“新丰酒。”

  可惜今天没下雪,不然他一定要说一句,新雪初至,来刺激刺激柳长泽。

  但他还没说,柳长泽眼就红了。

  沈是:“……”

  小厮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退了出去,这两人合不是死了爹,四目相顾,泪眼汪汪,无语凝噎……

  小厮摇头轻啧,这么两个神仙似的人物,也逃不过命运无常哟……

  沈是想,这几年不见,柳长泽有点多愁善感了啊……

  走的时候还挺铁石心肠的呢。

  沈是胡扯道,“你怎也回京城了,可有看唱榜,寄北中了探花郎,萧将军也可以安心了,总也圆了他秋闱梦……”

  却突然听柳长泽哽咽着竭力逼问道:“沈子卿,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沈是:“……”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太突然了。

  沈是拔开酒塞,冷静的饮了一口酒,“你在说什么?”

  他颤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沈是哑口无言,满脸愧红,“对不起……”

  “长泽,我从前确实是将你当门生的……从未动过不该有的念头……对不……”

  柳长泽骤然将沈是从席中拉起,席间酒壶摔碎,他一把抱住沈是,像是要将他揉碎,教他此生不得在离开自己半步。

  他一直魔怔似的呢喃着,“太傅……太傅……太傅……”

  沈是张了张口,目光落至身后的牌位上,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但此情此刻,他不敢乱说话。

  万一不是呢?

  他现在太傅的身份暴露了,如果不是,若教柳长泽知道自己老师还对自己有这种想法……

  三年了,还要重蹈覆辙吗?

  沈是眼珠一转,忽而计上心头,他说:“长泽,我要成亲了。”

  这样若是猜错了,彼此也还能保持最后的体面。

  柳长泽错愕的看着他,目光沉痛,心下渐寒,而后竟转为锋利,一手劈在了他脑后。

  ……

  第五天。

  沈是从徽州的小院子醒来。

  自从那日被敲晕送到徽州后,他已经五天没有见过柳长泽了。

  并且他也出不去这个院子。

  厉害啊,金屋藏娇。

  与此同时,他也大概知道自己没猜错了。

  沈是苦闷自责,恨得牙痒痒,怎么就一点也没往这方面猜过,真是吃了读书多的亏!

  那他这肝肠寸断的三年,那些卑微入尘的挽留,那些难以启齿的嫉妒……

  真是太荒唐了……

  但柳长泽现在一直不见他也不是回事,他们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沈是决定逼一逼他。

  但他如今占据上风,对柳长泽摸了个清透,自是要泄一泄这口气了。

  沈是摸着下颌摇头,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嘴里嘀咕着一句,“还不给我掀盖头……”

  他吹起一声唿哨,一只小肥白隼飞了进来。

  “你又胖了许多。”

  那隼一听,气冲冲要飞走,沈是揪着他翅膀就给拖了回来,“我还没和你算账,他当时去哪里找来的边程,是不是你搞得鬼!”

  沈是对着他白白胖胖的肚皮一顿挠。

  然后将一卷信纸塞进它爪子上,“去,再给我搞鬼,我就拔光你的毛!”

  那隼一听,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也不肯动。

  沈是皱眉,“你不动,我去找小黄隼来,人比你可勤快多了。”

  沈是作势又要吹哨。

  肥白隼马上跳了起来。

  沈是见他飞远,便起身向院门走去,门口小厮立马恭敬行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沈是说:“我要出门。”

  小厮神色立即紧张起来,“去哪里?”

  “养春楼。”

  小厮咽了咽口水,感觉命不久矣,“公子去……做什么……”

  沈是勾唇,“都是男人,你不懂么?”

  小厮脸都绿了,战战兢兢道:“奴去给公子备轿,公子稍作等待……”

  沈是优哉游哉的回了院,只留下去,“快去快回。”

  不消半个时辰,柳长泽黑着脸推开了院门。

  但他也不敢对沈是不敬,只是克制地问一句,“你为何要去养春楼?”

  沈是挑眉看他一眼,“当时年少,行了诸多荒唐事,细想来侯爷当年说的不错,我合该是寻个知书达理,温婉爱笑的贤淑女子成亲,但这些年也没遇到合适的,便只好寻些欢乐,了解寂寞……”

  柳长泽如雷直劈,听的是醋意横生,几欲呕血,他双手发颤,一时竟不知问你这些年都这般过,还是说你碰了别人,但都是自己造的孽,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恨的将嘴皮咬出了血,却也只能稳声问,“你喜欢上女子了么……”

  “我一直都喜欢女子,偶入歧途罢了。”

  柳长泽慌张道:“我将你带至此处,你不会不明我的意思,你……”

  沈是拍了拍的他手,冷声道:“侯爷,你我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我放下了,也请你放下吧。”

  柳长泽眼睛一下就红透了。

  沈是看的差点心软。

  他背过身去,硬着心肠道:“侯爷,你要么放我回京成亲,要么让我去养春楼。”

  “你就这么狠心……”柳长泽哽咽。

  沈是闭眼,“我是希望侯爷清醒。”

  ……

  连醉养春楼数日,沈是便是吃准柳长泽不敢拿他怎么样。

  左香一个右搂一个,快活似神仙。

  他本来便是高官出身,前世今生,这些欢场乐事,他虽无心碰,但应酬还是见的多了。

  做的似模似样,让人难以捉摸。

  盛意看了眼子安斋摔了乱七八糟的笔墨纸砚,默默掉头就走,顺和问,“你说了没?”

  盛意摇头,“不敢啊……”

  顺和便要直接走进去。

  盛意忙拉着他,“你要找死啊!去去去,我来我来……”

  只见他一个轻功飞离十米远,丹田运气,隔空传声道,“侯爷,沈公子今日点了个花魁……”

  只听屋内传来巨响。

  柳长泽推开门,平静的走了出来。

  他问,“那间房?”

  “潇湘馆。”

  柳长泽冷笑一声远去。

  盛意打了两个抖,戳了戳顺和,“你说侯爷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顺和指了指地面。

  盛意目光寻去,只见一路上点点红痕,原是侯爷广袖之下的手背,正在无声淌血。

  ……

  沈是拉着花魁先在雅室叙衷肠,几人唱曲,几人弄笙,花魁替他喂上一杯梨花白。

  沈是笑着推开,“书远,别闹。”

  那花魁便直接仰头自己饮尽,笑道,“你倒如何被他逼成了这般,竟传信于我相救?”

  “一言难尽,不提也罢。”沈是摆手苦笑。

  “你如今闲云野鹤,踪迹越发难寻觅,我也是日前才打听到你来了徽州,正想将一物归原主。”

  虞书远听了疑惑,“还有何物,需劳你不远万里来送?”

  沈是从袖中寻了寻,摸出一把钥匙给她,“雪景阁。”

  其他的也不多做解释,毕竟与她江湖游客无关,他说,“有空便去看看吧。”

  虞书远一双清透的眼眸瞬间起了点薄雾,但她也只是浅笑,轻声说了句,“他竟还有藏身之所……”

  那为何被付镇中逼至死路?为何要自焚?

  沈是颔首。

  虞书远叹出一口气,“他还真是死也不让我安宁……”

  沈是替她斟上一杯,她静默了片刻,而后仰头饮去,只洒脱道,“不提这些,你今日寻了我相助,我自是要讨个本的。”

  沈是一愣,不知她欲何为,但见她情绪低迷,自是听之任之……

  “任由驱使。”

  虞书远原是一时口快,见沈是当了真,还真想了起来,要说这侯爷缺德事做得多,还间接害死了徐青君,与她可算是积怨已久了……

  她狡黠一笑,计上心头。

  “你若想谢我,便背过身去别动。”

  沈是疑惑,但仍是乖乖做了。

  却见虞书远不知拿着什么往他后颈按了一下,然后拼命的给他灌起酒来……

  沈是也随她,自古她便是最古灵精怪的一个。

  酒意阑珊,虞书远告辞,说是要回去看小不点了。

  沈是忙捉着她袖口,“等等,我替他刻了一个百日章,一直都寻不着机会给呢。”

  沈是摸摸袖口,摸摸领口,怎么也找不着,倒把衣服翻的乱糟糟的,他突然“咦”一声,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锦囊,“忘了,原是挂在腰上了……”

  他将百日章给了虞书远后,笑着告别,“快回吧,日后我便定居徽州了,记得常来看我……”

  虞书远挥手而去。

  沈是半醉半醒也有些疲倦了,便往早已定好的潇湘馆走去。

  他揉了揉绯红的眼睛,推开门,却觉得今日此处有些安静,但也想不明白,便走了进去,却不知门为何自己关了。

  沈是去试探了去拉了下,竟然打不开,他瞬间清醒,怎么回事,有人把门锁上了。

第155章 番外一:养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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