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温长宁很快来了, 齐王愤怒的将事情讲给他,并且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勒令他必须查出真凶。

  “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京中竟然出现如此丧心病狂的凶徒,公然挑衅当朝亲王, 这还得了?!”

  温长宁见他情绪暴躁,便站在一旁听他说话,期间未发一语, 直到齐王发泄完毕。

  齐王见他总不说话,顿生不满,“怎么,温统领有意见?”

  温长宁拱手道:“不敢。下官只是在思考案情,怕打断王爷的思路。”

  齐王这才脸色好看了些, 没好气的说:“此人杀我王府长史, 还将尸体那么诡异的放在王府门口,就是意指本王。”

  “京中出了这种事,本就是你们五城兵马司的失职,本王给你半月期限,务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温长宁眉毛抬了一下, 只道:“下官定当尽力而为。”

  至于什么半个月期限, 反正他会尽力, 找不到那也没办法。

  像这种明显是仇杀的, 杀完人可能就跑了,现在搞不好早就已经钻进了城外的山林中,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去大海捞针啊。

  真找不到,能治他罪的也只有皇上, 而非齐王说了算。

  他再次抱拳,道:“请王爷再说说那王长史,此人死状蹊跷,我要从此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齐王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平日里他看谁不顺眼了,都是这个王捷揽过去帮他出气,这个家伙下手狠他也听说了,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

  不过到了这时,他突然发现,这王捷下过黑手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又或者更多,他该从何说起?

  他有些不想说了,毕竟纵容属官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是万一杀人的就是他害过的这些人呢?他不说,岂不是掩庇了凶手?

  温长宁见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变换不断,纠结万分,心中不由冷嘲。

  这种权贵他见的多了,肯定是屁股上的屎没擦干净,心虚了。

  他懒怠再等,便道:“王爷放心,出得您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风声传出去败坏了您的名声。”

  齐王僵硬的笑了笑,最后下定决心般的一叹,道:“好罢,那我就信温统领一次。”

  “是这样,有时会遇到有人惹我不悦的情况,每到此时,那王捷就会出来拱火,然后主动请缨为我出气以讨好我。”

  “也怪我,一时狭隘,便纵容了他。”

  “我记得的有以下几个……”

  “……最后一个,也是距离王捷出事时间最近的,是在文华宴过后,一个叫薛亦的举子。”

  “薛亦?”温长宁变了脸色,追问道:“是碧潭县的举子薛亦吗?”

  齐王道:“我也不知他来自哪里,怎么,温统领也认识这薛亦?”

  “可是长得丰神俊朗,俊美凛然,如雪山之竹?”温长宁问。

  齐王愣了一下,说:“正是,他品貌十分不俗,我一见爱之,点了他为文华宴头名,谁知他却当众拂了我的面子,我恼怒之下,才叫王捷小惩大诫一番。”

  温长宁道:“敢问王爷,是何种小惩大诫?”

  齐王纳罕的看着他,“这我也不知,这事是王捷去做的,若你想知道,我让人将王家的下人叫来。”

  温长宁婉拒,“不必劳烦王爷了,一会儿我还要去趟王家查看,届时自会询问清楚。”

  齐王又问,“温统领对这薛亦如此在意,可是有什么内情?”

  “内情倒是没有。”温长宁道:“只不过他是我父亲新收入门墙的小师弟,所以在意一些,与本案并无干系。”

  齐王掩住内心的震惊,“温老的入室弟子?”

  “正是。只是因他是今科举人,所以未曾宣扬。”

  说完,他对着齐王一拱手,“若无事,下官便告辞了。”

  齐王道:“那我就不耽误你查案了。”

  他雷凌风行的走了。

  齐王忙喊了一个下人过来,“快去给我问清楚,那王捷是怎么对付薛亦的!”

  下人很快回报:“禀王爷,王长史让几个痞子去废了他握笔的手。”

  齐王面露惊愕,怒道:“快去给我叫停,以后不许再提!”

  紧接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喃喃道:“王捷,是被砍了右手……”

  右手。握笔的手。

  好似突然对上了。

  但是又很离谱,薛亦是温老的入室弟子,虽然身材修长,但是一看就是个文人,会是如此凶徒?

  他一时怀疑,一时又觉得是有人借此掩饰。

  薛亦此人,在他眼中也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难以分辨。

  就在他纠结万分时,温长宁已经查看完了王宅,确定卧室是死亡地点,同时也问出了王捷针对薛亦的恶毒之举。

  他来到薛家,说明来意后,薛亦愕然,“我一无所知。”

  温长宁颔首,“我知道,那几个痞子还在盯梢阶段,你的邻里说见过他们这几日在附近徘徊,应是还未找到机会下手。”

  文羽穆捧着茶盏,温吞吞的饮了一口,道:“我倒是知道。”

  两人皆望向他,他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昨日小暑告诉我有几人盯着我们家,他出入皆能感觉到那几人不怀好意。”

  “我叫她暂时先不要告诉阿亦,怕影响他温书。”

  薛亦气道:“胡闹,如此危险之事怎可隐瞒。”

  他气完才想起来,文羽穆当日在树林中斩杀数十盗匪,那些人可比几个痞子凶悍多了……

  他突然就懂了。

  文羽穆面露歉意的道:“对不起,阿亦,我当时也未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还想着寻个机会去找温师兄帮忙的。”

  薛亦忙拉住他的手,“无事,你没事便好。”

  温长宁:“……”

  这还查着案呢,干嘛呢这是。

  谁没有夫人似的。

  温长宁道:“那几个痞子也被杀了,尸体已经被找到,杀人者手段非常利落,且耳目灵通,杀人过程没有任何线索。”

  “我推测,他应当是冲着王长史去的,可能是以前被他所害之人寻来的高手,也可能是看不惯他的游侠。”

  薛亦问,“为何是王长史,而不是齐王?”

  温长宁道:“那人杀人又抛尸王府,弄的人尽皆知,齐王岂不立即警觉?是以我认为他并非是冲着齐王去的,可能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同时,那人还斩断王捷的右手,将线索指向你们,若不是我同你们相熟,恐怕还要在你们身上耽误时间,如此一来,他又给自己争取了一段逃跑的时间。”

  “总之,这是个缜密又狡猾的凶手。”

  文羽穆不动如山的饮了一口茶,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温长宁如此推测,说明他的谋划起了作用。

  他本意也确实只想给齐王一个警告,没想杀他。断王捷右手,一则报仇,二则也是为了将线索指向他们。

  如此明显的线索,阿亦又是纯然的书生,他也只是个花印,很容易便会被人联想到嫁祸。

  最后,负责主管查案的十有八九是负责京畿防卫的温长宁,他先入为主的想法更深,绝对会选择相信他们。

  他在心中对温长宁道了声抱歉,师兄啊,不是故意利用你的信任,只不过此时,还是需要你多担待一点。

  薛亦心思灵敏,听完也猜透这其中一切,心中不由得对温长宁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夫夫二人皆是感激又愧疚。

  温长宁见他们面色不好,又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以后会让人多照看一下你们这里。”

  “至于齐王那边,我会和他解释,他不是笨人,不会再为难你们。”

  薛亦感激的道:“多谢师兄为我二人费心。”

  温长宁摆摆手,“说这话就客气了。”

  他起身,“好了,我还要继续查案,先走了。”

  他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抬脚便大步离开。

  薛亦在他身后到了一声别,目送着他走出院门。

  他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望着文羽穆。

  文羽穆道:“阿亦气我未曾告诉你?其实我——”

  他的嘴唇被薛亦的手指抵住了。

  “嘘——”他眼眸深深,低声道:“不要说。我不在乎。”

  他紧紧的拥住他,“我不在乎。”

  只要你还好好的在我身边,别的我都不在乎。

  文羽穆侧头将脸颊靠在他肩膀上,双臂回抱住他。

  ……

  也不知后来温长宁是如何同齐王解释的,总之后来再无人来打扰他们,薛亦也几乎不再出门,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

  雪已经很久没再下了,城外的垂柳不知何时悄然抽出了新芽。

  当杏花盛开,会试的日子,也到了眼前。

  距离开考还有三天,文羽穆早起无事,披了件白色的夹棉薄斗篷,打算去一趟赌坊。

  赌坊为会试殿试开设了各色盘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会元盘和三甲盘。

  会试考中称贡士,头名称会元。

  贡士们考完会试后,等待大半个月成绩出来,随后便是殿试,殿试一般不再淘汰人,只是分出一甲二甲和三甲。

  一甲赐为进士及第出身,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则赐进士出身,头名称作传胪。三甲则赐同进士出身,在官场上颇受歧视。

  俗语有云,同进士,如夫人,明晃晃的嘲笑同进士像小老婆。

  就连赌坊开赌盘,都没有他们的份。

  去岁省城乡试,文羽穆本可借着解元盘小赚一笔,结果被薛亦硬生生靠颜值拉低了赔率,小赚变成了聊胜于无。

  是以这次,文羽穆吸取教训,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薛亦刚想张口,就被他捏住了鼻子,“闭嘴。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能叫你去,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省城之事,叫你在京城也自赌坊传出美名。”

  “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薛亦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委屈的瞅着他,点点头。

  “可是你如今又不缺银子,干嘛还要再去。”

  他们现在确实不缺银子,酒肆每日日入千两,小半年下来净赚十多万雪花银,比薛家积攒了几代的财富加起来还多。

  他于是放开他的鼻子,改为捏脸,坏笑着道:“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这是遗憾。”

  薛亦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后也没说话。

  文羽穆自己出了门,来到赌坊林立的街区,挑了家最大的。

  他进去一看,傻眼了,笑容逐渐凝固。

  这怎么……怎么竟然位列第一?!

  京城人民这么识货的吗?

  这却是他没想到,殊不知薛亦已经和当年去参加乡试的无名小辈不一样了,他得了两江省解元,便大大拉高了他的价值——两江富裕,人口稠密,文风鼎盛,能从那里杀出来的可不是夺榜热门种子选手?

  再加上文华宴上,薛亦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不事权贵,不肯为名妓作诗这件事也终究是传了出来。

  文人们褒贬不一,觉得他太过清高孤傲的有,也有觉得他深具读书人的风骨,对他十分推崇。

  百姓们则不同,无论老少都爱极了这般人品,尤其听说他还是个美少年,那分数就更是拉高了。

  文羽穆一个个盘口扫过去,心碎的发现赔率竟然只有1.05,这怕不是赌了个寂寞。

  遗憾终究还是成了遗憾。

  他有些郁郁的回到家中,对薛亦抱怨此事,薛亦道:“其实我之前就想同你说来着,今时不同往日了,可你不许我说话。”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狡黠的得意。

  文羽穆:“……”

  越来越坏了。

  他气的使劲揪住他的脸,捏!

  ……

  三月十五。

  会试正式开考。同乡试一样,也是考三场,每场中间歇息一天。

  贡院门口,人群汇集,到处是前来备考的举子和送行的家属。文羽穆和薛亦正说话,突然听见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响起,“灵光,大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来人却是张文启,他惊喜的走过来,文羽柔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薛亦也同他道好,距离上次的龃龉已经许久,再见面也没了尴尬,张文启道颇为亲昵的道:“若运气好,我和灵光就成了同榜进士啦。”

  薛亦道:“若是我中了一甲你中了二甲,那咱们就不叫同榜,叫同科。”

  张文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灵光还是如此恣意,不过你学问好,中一甲也使得,所以我说运气好,是指我运气好啊。”

  文羽柔僵硬的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很风趣是吗?不上进的东西!

  文羽穆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如此下去,早晚要同张文启离心。

  不过他没说什么,说也没用,也懒得说。

  贡院门开了,张文启和薛亦一同去排队。

  目送着他们进去后,文羽柔神色阴郁,幽幽的道:“如此自傲,也不怕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文羽穆懒得听她说酸话,转身欲走,文羽柔却又叫住他,摸着自己的小腹道:“二弟,我已有三月的身孕,听闻你将薛亦的心拢的死死的,可惜花印就是难以受孕,若是一直无子,你还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吗?”

  简直是有病!

  文羽穆冷冷的道:“不劳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转身便走。

  文羽柔恨恨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曾几何时,她处处比他强,现在竟然要靠着生孩子来同他攀比。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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