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霎时间，气氛凝固，静谧一片。
林思思满头雾水，江洵在校时经常请假外出，她没怎么跟他单独对话过，完全不清楚他是什么套路，单纯从外貌协会的角度判断他是个各方面完美的颜值佼佼者。
颜值即能满足一切想象。
但对陈莞尔来说，这种想象几乎不存在。
以前认为江洵是个事儿精，故意挑事的两面派。媒体面前装绅士，在她面前又极度聒噪，之所以这样，大概是拿她死对头，知道她喜静，就专说废话恶心她。
金花奖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尤其是近期的细微观察后，陈莞尔修正了曾经的想法——江洵的外在绅士是人设加成，真实面目是个废话多的傻子，傻到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正常。
他还特别一根筋，一旦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就会一路走到底，比如他对林思思和李弘阳的关系分析。
从三人尴尬氛围中逃脱出来后，江洵跟着陈莞尔上了电梯。
“江洵，你不会真的认为林思思和李弘阳是那种关系吧？”陈莞尔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但她心里看得很明白，林思思和李弘阳之间绝无暧/昧关系。
江洵迟疑着，转头看向陈莞尔，非常肯定地说：“当然是啊。”
陈莞尔：“......”
果然思维很离奇。
江洵颇为不解，竟惊讶起来：“莞尔，我上次不是给你分析过了吗？你没听懂？”
陈莞尔冷笑一声，听懂了，听懂了你是个傻子。
傻子不依不饶：“你怎么会没听懂呢？我再给你分析一遍，事情是这样的——”
“闭嘴。”陈莞尔冷漠地命令他。
“哦。”江洵识相地停了下来。
走出电梯，进入走廊后，江洵冷不丁地冒出了句：“莞尔，我刚刚想了想，咱们以后还是生女儿比较好，女儿像爸，儿子像妈，你的分析能力和理解能力可能有点欠缺.....”
陈莞尔疑惑一瞬，忍不住暴躁地回他：“谁要跟你生！笨蛋！”
江洵委屈地愣在原地，看着陈莞尔潇洒果决往前走着的背影，小声咕哝着：“笨蛋？所有人都觉得我笨，可我...我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啊......”
哪里有问题？
明明分析得天衣无缝。
副导演站在树下，树荫和阳光的边缘站着第一排群演，整整齐齐往外面排着。
“第二排往后的人，一会儿你们只要像过路人一样经过，在最边缘走你们的路，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副导演拿着不怎么出声的喇叭，努力提高音量讲着群演戏，“第一排的人，你们要靠近主角，不要去拉架，开打的时候好奇地扫几眼就行。”
说完，副导演告诉导演安排已基本到位，再稍等片刻就能开始。
陈莞尔白皙的脸庞渗出不明显的汗水，中午到了之后就在等待，因为搭档没到，等到这会儿还没开拍。
作为小公司出身，暂时没有奖项在手，商业流量一塌糊涂的普通演员，她对剧组的安排从无异议，让她演什么她就演什么，让她等多久她就等多久。
“莞尔。”林思思撑着太阳伞走过来，“路上堵车，我来晚了，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对不起呀。”
陈莞尔擦了擦汗：“没事。来了就好。”
这时，副导演跑过来，一点火都没发，只对着林思思抱怨了几句：“您终于来了！导演那边催个没完，我都快兜不住了。”
林思思笑靥如花道：“对不起啦。”瞬即对着副导演耳语片刻，“李总那边走不开嘛。”
听完，副导演愈加殷勤道：“理解理解，以后还得麻烦林老师在李总面前多替我说说好话。”
天气太热，陈莞尔只盼着赶紧开始拍，没注意听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只隐约听到“林老师”这个称呼，看来林思思的事业真的腾飞了，找着了门路，戏没演几场，已经能让副导演尊为老师了。
群演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组随时待命。
林思思在开拍前一分钟，特地对着陈莞尔打了声招呼：“莞尔，这场戏可能会冒犯到你......”
陈莞尔早有心理准备，这场戏是女主和女二因男主撕破脸，性格暴烈的女二当街追打柔弱的女主，男主在最后出手英雄救美，带着女主远走高飞。
俗套，狗血，但是有卖点。
陈莞尔点头应允：“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只要能把这场戏拍好，我不在意的。”
林思思坦然放下心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们尽快拍完。不过，我会尽量控制力度的，你不用担心，要是我不小心力气大了，你就告诉我，我会改的，好吗？”
“没关系的。”陈莞尔说。
林思思猜到她不会反对，但凡有所耳闻的都知道她敬业，拍什么都来真的，默不吭声，像是活在戏里面似的。
但林思思的一耳光下来时，陈莞尔还是懵了一下。
声音清脆巨大，惯性使然，她身子侧过去，差点磕到旁边的摄影机。
“停！”导演不满意，“这演的什么东西？都出画了，能看吗？”
林思思细声细语地抢先道歉：“导演，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导演见她态度很好，没再发泄不满，只说让她们好好理解一下剧情，演的时候注意场面调度。
陈莞尔摸着左脸，林思思走过来扶她：“莞尔，很疼吧？对不起啊，我以为效果真实一点的话，可以快点通过呢。”
陈莞尔被打得有点发懵，随后抽开她的手，倔强地说：“没事，都是为了演戏，我能理解，继续。”
这一场戏拍得极为狼狈，反反复复打得全场人都猝然无言。
导演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地喊着停，林思思好态度地道着歉，陈莞尔则倔强麻木地接受着撕打。
拍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陈莞尔靠在车后座上，冰袋敷着左脸。
佳佳坐在一边，见她头发有些乱，轻轻为她捋了捋边缘的发丝。
“莞尔姐，林思思太过分了......”佳佳看了全场表演，但她不过是个听从差遣的小助理，只能在那里干着急，什么也帮不上。
陈莞尔闭上眼睛，顿觉疲乏，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为了工作。”
“才不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佳佳憋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陈莞尔也知道是故意的，不光如此，她还猜得到原因，林思思是因为江洵，但那个傻子并不感冒。
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排列着的最近通知，果然有江洵发的微信，成天尽发些废话。
陈莞尔没有心情点开去看，将手机反扣在腿上，憔悴的眼眸转向佳佳：“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总会有不舒心的时候，都会过去的。”
佳佳嘟着嘴，眼眶边湿润些许：“那就快点过去吧。”
自从林思思来了剧组，大事小事不间断，副导演向着她，导演睁只眼闭只眼，才让今天的情况变本加厉，并且全员看客，没有人出来劝上一句。
佳佳看在眼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试着跟副导演说了几声，竟被当作空气忽略掉。
她是心疼陈莞尔的，就像当初陈莞尔心疼她一样。
两年前，佳佳和姐姐珊珊到巨橙求职，人事部看她们没有相关经验，又有点内向，不想留下她们，恰巧碰上了陈莞尔。
从她俩茫然的目光中，陈莞尔仿佛看到了刚跨入行业时的自己，有坚定，也有羞怯。
陈莞尔说服人事，想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只是自己只需要一个助理。
为难之时，江洵从半路蹦出来，点名把珊珊叫了过去，佳佳便留在了陈莞尔这边。
做助理这两年，杂事很多，但陈莞尔对佳佳很好，就像关怀自己的妹妹一样，佳佳充满了感激。
“莞尔姐，当初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我一点用都没有......”佳佳心里依旧自责，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
陈莞尔拿出纸巾为她擦泪，到底还是太年轻，没那么坚强，她赶忙安慰道：“谁说你没有用？这两年你做得很好，又努力，又踏实，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佳佳接过纸巾：“可我今天却只能看着......”
“就是要看着。”陈莞尔语气中很固执，“因为那是我的工作，除非我不干了，转身走人，立马转行，可现在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佳佳，别放心上，大部分人都不容易，但是一步步走下去，会越来越好的。”
陈莞尔心情复杂，但她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她看着身旁还闪着泪花的佳佳，摸了摸她的头，不容易的时候，能接收到一丝的温暖，那就会容易一些。
江洵来到陈莞尔楼下时，心里正闹着别扭。
他盯着微信自言自语了一路，开玩笑般在嘴里念叨个不停：“陈莞尔，你又不理我！又不回我微信！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快理理我！”
微信页面中时不时跳出几个信息，就是没有陈莞尔的。
“再给你十秒钟，不理我我就上去了。”他再对着微信自说自话。
还是沉默。
举手投降，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江洵上了楼。
门铃被急切地按响着，门内的陈莞尔问了声：“谁？”
江洵听到她的声音，得意回道：“是我。”
陈莞尔脸上还肿着，不想开门，更没兴趣跟他玩闹，对着门外问道：“有什么事就说，我准备休息了。”
“开门说，有很重要的事。”江洵正经起来。
陈莞尔心烦得厉害，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没事找事。
但是他越来越难打发了，不给开门不太可能罢休。
陈莞尔将头发散下来，对着镜子挡好脸，把灯光开暗一些，低着头把门打开，心想着他粗枝大叶的，可能发现不了。
但打开门的一瞬间，江洵竟一眼看出了端倪，第一句话便是——
“你脸怎么了？”